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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满堂花醉-第5章

小说: 满堂花醉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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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用10年才华之光便照耀了大半个世纪的垂暮老妇,自知“一连串的蒙太奇”后将“下接淡出”了,时日无多,于是整理起自己的照片,重对那些美丽的青春、消逝的容颜,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张爱玲最后留下这本薄薄的小册子,是留给人间最好的怀念——她始终都是独立特行、不屑人群的,到临死都要亲手为自己总结一生,因而本书同时又是她性格的体现,确是很好的纪念品了。    
    最后短短的后记,也是典型的张氏文字,对生命有深体会的人,自然百读不厌,掩卷嗒然。    
    到1997年9月,笔记《书外已凉一天秋》有一节是记此书的,略云:    
    9月17日、中秋次日,一早起来,骤觉秋凉侵肌,熟悉的秋天气息又来了,于是种种闪念与记忆的碎片不招而至,纷纷涌入心来——真像一群小精灵,平时是要有意识去寻回它们的,可秋凉一起,它们就会自动现身,鲜活的,避无可避。    
    这些碎片精灵所依附的“领头人”,当然有张爱玲。于是取出《对照记》,领略一些不足为人道的幽凉。    
    最使我凝视良久、不忍翻过的一张,却是张爱玲姐弟的童年照,且看的不是张爱玲,而是张子静。那小男孩,坐在藤椅上,虽然身后的庭院已注定要破落了,虽然母亲已离家出走了,可是小男孩何尝明了我们今天看照片时所窥见的浓重阴影呢?他只是低头看着怀中那只母亲寄回来的玩具狗,自得其乐,以至没有看着将要记录刹那悲欢留予日后悲欢的镜头——“悠长得像永生的童年,相当愉快地度日如年。”“然后是崎岖的成长期……满目荒凉。”“然后时间加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繁弦急管转入急管哀弦……”岁月惊心的,其实又何止能这样锦心绣口地把悲凉表述出来的姐姐呢?平常人,像那弟弟,也自会有说不出的前尘暗叹。    
    所购、读的这个翻印乃至是盗印的版本,印刷质量很差,排字错讹百出。皇冠原版我1994年9月在香港时见过,未买,颇是后悔。到2000年4月,大学毕业10周年重聚前,打电话给那个当年使我认识张爱玲的朋友,请求从香港带一册原版回来。5月2日,聚会中得之(皇冠出版社,“张爱玲全集”。1996年7月版)。——10年,唯一的一次见面,又带来张爱玲,正是一个很好的对照纪念。    
    曾是同学少年    
    2004年3月21日,购得《同学少年都不贱》(天津人民出版社。2004年3月一版)。将聚书录修订如下:    
    这部小说,张爱玲生前并不满意;朋友也代她积压了多年,现在终于“出土”。小说写得好与坏,各花入各眼,我读后感觉是不太坏,也不太好。有人指它“寒瘦”,是对的。才情老去是摆在那儿了。但老去的才情终是才情,世情的虚空、人情的阴郁,像黄耀明唱的“世情盖掩幻灭”,仍描摹得入骨——这是“寒瘦”的另一解了。少年时好友、老去的同学变得隔阂,“在地铁火车入口处拾阶而下,到月台上站着,她开始担忧临别还要不要拥抱如仪。”总是属于张爱玲的苍凉。    
    附录的几篇文字也使我很有兴趣。比如《爱默森的生平和著作》。三联书店1986年12月曾引进出版了美国人范道伦编选、张爱玲译的《爱默森文选》,前有《译者序》,两者比较,基本相合而有所出入,是否张爱玲于译此书后,将《译者序》重新整理过形成此文?而出入主要在于对爱默森诗的论述,此最足惊奇:《爱默森文选》5辑都有《编辑者言》,其中“诗”的《编辑者言》,绝大部分内容移来这篇《爱默森的生平和著作》里,那它究竟是张爱玲写的还是译原书编辑者的?又:《爱默森文选》的“诗”收6首,现在这《爱默森的生平和著作》后附5首,《大神》、《海滨》2首为《爱默森文选》所无;《问题》两者皆有,但此处有注释。——到底这篇文章、这些译诗的来历如何?    
    又如《梭罗的生平和著作》。与上一篇一样,都写得很好,介绍妥贴精当,但同样不明出处。书后所附的陈子善编《张爱玲年表》也找不到张曾译过梭罗专著的记载。该文后附梭罗诗3首,以前曾见于人民文学出版社1988年12月版的《我听见亚美利加在歌唱——美国诗选》,虽署名张爱玲译但也没有选自何处的资料。    
    还有《海明威论》。这篇长文后面总算出现了注释,介绍了作者是美国作者、评论家华伦,及原文发表情况。但翻译时间仍阙如。张爱玲去国颇译过一些美国作品,《爱默森文选》已得,剩下最想收集的就是海明威的《老人与海》。那本书也有《译者序》,可惜这次没有收进来。    
    除了这些缺陷,整本书做得还可以。附“年表”、手迹之外,还有些照片,其中书前一张六十年代爽朗的笑,是第一次见到,也是最“阳光”的张爱玲。封面整一片藏青色,暗洒细白,银色书名,端庄静气(严冬设计)。    
    当然,书之外更使我感触的,是小说那种曾经“同学少年”的意绪,因为其时还在读一本关于八十年代大学生活的《记忆碎片》(见招拆招著)。尤其书前所附张爱玲的手稿,那“像个孩子似的”笔迹,不免想到把张爱玲介绍给我的人——现在写的还是这样一手字吗?……    
    2004年10月梢整理汇辑


周作人等第7节 无  情

    温源宁记周作人,说:“一艘全身钢甲的兵舰乘风破浪地在海洋上驶行着。世上还有什么姿势比这还优美呢?周先生恰似一艘全身钢甲的兵舰——他有铁一般的优美!”——这里用的是林语堂译文。最后这个词,南星译作“风姿”,倪受民译作“温雅”,江枫译作“优雅”,并译出该文题目:《周作人:铁的优雅》。    
    钢甲铁舰,斩风劈浪,这如果是用来比喻鲁迅,倒很适合。但比喻苦茶老人知堂,确实“颇出意表”,难怪谷林先生说“不大能够理会。”(《有凤来仪》)    
    温源宁这样写,前提是周作人曾是海军学校的学生。周氏兄弟均入读过江南水师学堂,但乃兄因不满学校,只念了半年便退学,次年转学——这半年对鲁迅一生可谓无足轻重。而弟弟却是老老实实念了6年毕业的,这段经历在周作人心里留下不浅的影痕,毕生都念念不忘,有印章“江南水师出身”、“山上水手”为证,见出他对这段青春的看重甚至眷恋。    
    温源宁是写人妙手,从知堂这一经历入手去生发联想,别具只眼。然而“铁一般的优美”究竟指什么呢?如果排除其他因素,比如指知堂也曾有斗士的一面等,仅从字面上理解,我倒有一番奇想。    
    铁的特点是硬,还有就是冷,是无情。    
    中国文人向来是抒情、多情乃至滥情的。然而中国文学还有一股“无情”的暗流,向来不为人注意。在古代,可以举出一个例子,是庾子山;在近现代,这股暗流的承接则有周作人、废名、张爱玲、胡兰成等人。不多,但到底是一种另类的文学传统。    
    “草无忘忧之意,花无长乐之心。鸟何事而逐酒,鱼何情而听琴。”还有:“桐间露落,柳下风来”,“鸟多闲暇,花随四时”,“落叶半床,狂花满屋”……庾子山《小园赋》这些奇句,最足见其格调。    
    知堂及其弟子废名都极推崇庾,知堂曾用庾赋的句子为另一弟子沈启无写砚,并说:“可见他们写文章是乱写的。”废名在《谈用典故》中也下过类似判语。表面看,他们推重的是六朝文风的踢脱自然、顺畅随意、本色、不生硬。他们也确实继承了这种文风。但在更深的层面上,他们与庾子山的共通点便是“无情”,是对天地万物、人世自然的一种淡漠的观察和认同态度。读庾赋,所写的景物都有一份无动于衷中震慑人的美,知堂与废名之为人与为文,也正如此。    
    有心的评论者能窥见这一点。如张中行的《再谈苦雨斋》便揭示了知堂老人思想上、精神上的“无情”,说他对世道“用冷眼看,因而不免有不过尔尔甚至易地皆然的泄气感”,“也注意诗情诗意,但总是躲开士大夫的清狂惆怅和征夫怨女的热泪柔情。”    
    废名写《知堂先生》,也着重展示他对乃师这方面的认识。他用“渐近自然”来形容老师,说他的信“未有一句情热的话”;更有这样一句点睛之笔:“我们常不免是抒情的,知堂先生总是合礼。”老实说,我是读到这句话才真正倾心于知堂与废名的,其时从大学毕业不久,从此也渐注意克制自己在校园养成的过分的抒情。    
    至于废名本人,则更是在创作上都直接体现这种“无情”的风格。与乃弟相反、“用热眼看”的鲁迅曾以“可惜”的态度,说废名“过于珍惜他有限的‘哀愁’,不久就不欲像先前一般的闪露”,然后才说“从率直的读者看来”是“有意低徊,顾影自怜”。我们常常忽略了鲁迅前面的设定,仅用后八字去褒贬废名,是不适当的。“哀愁”本已克制得“有限”,还要“过于珍惜”,“率直的读者”未能理解这种“无情”,才会有此批评。废名自己则以“无情”为依归,于是有遣走妻儿住进寺庙等等异于常人的举动,并公然说:“中国文章里简直没有厌世派的文章,这是很可惜的事”(《中国文章》)。    
    当然,我说的“无情”只是指一种与荒天漠地、苍苍茫茫相厮混的不住之心,并非指真的弃绝七情六欲。庾子山也有悲慨、沉痛、绮艳之作,周作人也曾猛烈抨击封建和时弊,废名最终也没真的当了和尚;而张爱玲与胡兰成,则一个爱恋世俗一个风流成性。    
    胡兰成自认没心肝,他说过:“我每回当着大事,无论是兵败奔逃那样的大灾难,乃至洞房花烛,加官进爵,或见了绝世美人,三生石上惊艳,或见了一代英雄肝胆相照那样的大喜事,我皆会忽然有个解脱,回到了天地之初,像个无事,且是最最无情的人。”又说:“我是幼年时的啼哭,都已还给了母亲,成年的号泣,都已还给了玉凤,此心已回到与天地之不仁”(《今生今世》)等等。站在张爱玲的角度,可以指胡兰成以此为借口开脱日后的移情别恋;但站在文学的角度,我们应该看到,“无情”这种被人忽略的文学传统,又在一个文人心里播下了对天地万物洞察后的冷漠之种子。    
    张爱玲在这点上可谓与胡兰成门当户对。不久前张爱玲去世,我看到一篇纪念文章用了这样一个题目:“多情的人去了”。谁也不能否认张爱玲的多情,否则怎会对世俗物质充满那样的喜悦,有那样精细的观察和才情横溢的生花文章。但生活中的真人却有“无情”的另一面。对她理解最深的胡兰成在《今生今世》中说:“她完全是理性的,理性到如同数学”——这个比喻跟温源宁用铁来比喻周作人一样,也是出人意表、难于理会的,只有从“无情”这个角度才能解释。胡兰成更直接说:“她从来不悲天悯人,不同情谁”;“她不似乎她的父母,她一个人住在外面,她有一个弟弟偶来看她,她亦一概无情。”可以印证的是,张爱玲辞世后,其弟弟张子静接受访问谈了她一些往事,如何无情于家庭、父母、兄弟,哪怕感情最深的姑姑,相互之间仍是疏淡漠然的,来去自随自意,洒脱到有点反常。此外,张爱玲晚年更几乎是僻居绝世,数十年里极少见人(哪怕是出版她作品的皇冠的负责人),与外界联系基本只靠信件(但住址则连姑姑也保密);一发现有研究者追踪便要搬家,简直是避之如仇;在研究室工作时从不与其他作家打招呼,等到黄昏时分别人多已下班了才独来独往,等等。这样不近人情的行径,正是“无情”思想的极端表现。到她孤独地死去,旁人叹其晚景凄凉,我倒觉得这是多情者不了解张爱玲了。    
    抒情始终是文学的“正统”,“无情”只能算“旁道”。但反映在作品中,却是一种独特的美。比如默念庾子山的句子,总如置身于无忧无乐的自然,花鸟相随却无所用心,这种美让人愉悦,也让人低徊不忍、心境迷茫,深思之,自当黯然。    
    谷林先生所不能理会的温源宁的比喻,我不敢说得了正解,这纯属自己的胡思乱想。但一经这么想想,眼前浮现的是苍茫大海,无边无际的寂寞之中,有那么一艘以优美姿势在风波浪涛中行驶的冷冷铁舰,再想及知堂老人的生前身后,也难免有如默念庾赋的那类心情了。    
    1996年1月1日,从明亮冬阳写到斜照已收    
    2004年10月梢略作删订


周作人等第8节 周作人古希腊译事小摭(1)

    古希腊文化是周作人的“杂学”之一。仅以笔者所知,其翻译的专著即有(依翻译时间为序):1、《红星佚史》(由后人根据荷马二史诗编写),2、《希腊拟曲》,3、阿波罗多洛斯《希腊神话》,4、《希腊的神与英雄》,5、《希腊女诗人萨波》,6、《伊索寓言》,7、《欧里庇得斯悲剧集》(与罗念生合译,周译占大半),8、《卢奇安对话集》;还有些“散译”,如谛阿克列多思的《牧歌》、希罗多德《史记》的部分、阿里斯托芬的《财神》,以及近人哈理孙的研究著作《希腊神话》的部分、佛来若(佛雷则)的《希腊神话比较研究》论文一批等。近年,海南出版社和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先后重印、新刊《希腊的神与英雄》、阿波罗多洛斯《希腊神话》、《财神•;希腊拟曲》、《全译伊索寓言集》,诚为倾慕古希腊及喜欢知堂文字者的福音,且书品、装帧、编排也可称佳构,我欣然得之,深感两社和主其事者之功德。然而前者缺一个出版(重印)说明;后三种为“苦雨斋译丛”,虽有止庵撰的总序和《希腊神话》的后记,介绍了一些情况,但还不够详细,乃至有讹误。为求破疑解惑,我曾私下汇辑了一些相关资料,近在《中华读书报》(2000年1月19日)上读到超哥的《周作人与希腊神话的翻译》(下称“超文”),专门谈了头两书的情况,颇使我有“吾道不孤”之感,但在欢喜之余、获益之外,觉得还有些地方可以提出讨论和补充,遂不揣冒昧,撰此小文,冀专家贤者指教。    
    关于《希腊的神与英雄》    
    新出的海南版装帧精当,图页丰美,甚悦人目。另外,周氏《译后附记》提到,1947年第一次翻译时他曾附了自己一些关于希腊神话的文章,到这次1949年的第二次翻译时只删剩两篇,现海南版搜集了一批这类文章附在书后,可见编者的有心。但超文提到的,原著出版后的次年,周氏即写了与原书名《希腊的神与英雄与人》同题的介绍文章,奇怪的是,今版这批附录中却不收此篇。当然,更令人觉得美中不足的,是它竟没有任何出版说明,在超文介绍的一些情况之外,我觉得有必要稍为详述一下。    
    作者劳斯,是著述甚丰的学者,深知今昔的希腊,且又懂得神话,周氏称为“难得”(《译本序》)。周氏对此书很赞赏,如在附录的《关于本书》中如此称许:“它的好处我可以简单地举出两点来。其一是诙谐……与清教徒的绅士不是一路的。其二是简单。简单是文章的最高标准……内容颇是复杂,却那么剪裁下来,粗枝大叶的却又疏劲有致……”这说的是劳斯的书,同时也道出了古希腊的某种精神,更是夫子自道,说着周氏自己的文章宗旨了。    
    超文说,周氏开头不想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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