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仲琳与封神演义-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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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等了。”嘴里叨念着，就站在了门的一侧。
哪吒的前心因为有太乙真人画的隐身符，他能看见敖光，敖光却看
不见他。哪吒见了敖光，不由得心里燃烧起怒火，迈开腿向前跨了一步，
提起手中的乾坤圈对着敖光的后心就是一圈，把他打了个饿虎扑食，跌
倒在地上。他又赶上去，一脚踏在敖光的后背上。敖光扭过脖子回头一
看认得是哪吒，气炸了肺。可是他已经被打倒，哪吒又用脚狠狠地踏着，
挣扎不得，就歪着脑袋大骂：“大胆的泼贼！你乳牙未退，胎毛未干，
竟敢打死玉皇大帝钦批的夜叉！你又把我的三太子打死，他跟你有什么
仇，你还抽了他的筋？你这么凶顽，已经是罪不能赦了，今天又在天宫
门外打我这兴云布雨的龙王，你真死有余辜！”
哪吒被敖光骂得火上浇油，恨不得一圈把他打死。只是师父已经嘱
咐过不让打死他，这才用一只手按住他的脑袋，说：“你叫，你叫，我
就是打死你这老泥鳅也没什么大事！我不说，你也不知道我是谁。我不
是别人，我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的弟子灵珠子！我是奉昆仑山玉虚
宫阐教教主元始天尊的命令，投胎到陈塘关总兵李靖家去的。因为商纣
王暴虐无道，商朝该着灭亡，周朝就要兴建了。姜子牙不久也要下山去
辅周灭商，我是辅周灭纣的先行官呢！昨天，我偶而到九湾河洗澡，你
家人欺负我，是我一时性起打死了龙宫里的两条性命。这么一点小事，
你也到玉皇那里去上本？我师父说啦，就是连你这老蠢货都打死了，也
不妨什么事！”
敖光哪里肯听这小孩子的一派胡言？反而激他：“好小子，你打吧！
打得好！打得好！”
哪吒瞪着眼睛，回敬道：“你要我打，就打你！”说着，举起铁拳
上下飞舞，砰、砰、砰！啪、啪、啪！一气把龙王打了一二十拳，直打
得敖光“哎哟，哎哟”乱叫唤。哪吒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这老蠢才，
我不狠狠地打你一顿你是不怕的！”
敖光被打得惨叫，可他就是不改口服输。哪吒忽然想起一句“虎怕
抽筋，龙怕揭鳞”的老话来。他两只手抓住敖光的朝服，使劲一扯，一
下扯了半边，露出他左肋下的鳞甲来，狠狠地用手连抓了几把，抓下了
四五十片鳞甲，鲜血淋漓，向外翻着的肉皮不住地抽搐。。
敖光觉得伤彻骨髓，疼痛难忍，只好大叫：“饶命——饶命——”
哪吒说：“要我饶你也不难，你要答应我不许到玉帝那里上本，跟
我到陈塘关去，我就饶你。你若不依，一顿乾坤圈打死你，有我师父太
乙真人作主，我也不怕你！”
敖光不敢再强硬下去，无可奈何地低着头答应：“我愿意跟你回陈
塘关去！”
“好，那你起来吧！”哪吒松了手，移开脚，命令敖光。敖光站起
身来刚要往回走，哪吒又道：“不行，咱们不能这么走。我听说龙会变
化，要大，就大得撑天柱地；要小，就小得芥子藏身。我怕你跑喽，往
哪儿去找你？你变成一个小小的蛇儿吧，我带你回去。”
敖光知道自己不能脱身，毫无办法，只得任凭哪吒摆布，变成了一
条小青蛇儿。哪吒把它从地上拾起来，放在袖子里，离开宝德门，往陈
塘关去了。
家将们看见哪吒回来了，忙去向李靖禀报。李靖、殷夫人都来到前
厅，把哪吒叫到跟前，问他到那里去了。
哪吒回答道：“孩子往南天门去了，请回伯父敖光，让他不要对玉
皇大帝上本！”
李靖怒声喝斥道：“你这畜生，尽说谎话！你是什么人物，敢往天
界去？全是一派胡言，诳骗父母！”
哪吒说：“爹爹不要动怒。现在有伯父敖光作证。孩儿绝没有半句
假话。”
“你还胡说！你伯父在那里？”李靖越发恼火了。
“在这里。”哪吒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条小青蛇，往地上一扔，
一阵清风吹过，敖光现出了人形。
李靖吃了一惊，忙上前问道：“师兄，怎么你会成了这种样子？”
这一问，更引起敖光恼怒。他把在南天门前遭哪吒痛打的事说了一
通；又抬起胳膊，把肋下被抓了鳞片的伤痕让李靖看：“看你生的这种
恶子！我要把四海龙王都约到灵霄殿去，向玉皇申明冤枉！”说完，化
成一阵清风，飞得杳无踪影了。
李靖紧锁双眉，焦急地说：“这下麻烦了，可怎么好哇！”
哪吒跪在父母面前，宽慰说：“爹爹，母亲，只管放心。师父说了，
我不是私自到你们这里来投胎的，而是奉玉虚宫元始天尊的命令来到人
间保明君的。万事有师父承当，就是四海龙王都来捣乱也没什么事。”
李靖也是修道出身，懂得其中的奥秘，又见哪吒在南天门打龙王的
手段是得到了神灵的支使，忧愁的心情也就放宽了些。
殷夫人见丈夫愁容稍稍消退，又加上疼爱儿子，就对哪吒说：“你
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玩去！”
“唉！”哪吒答应一声忙站起身来，高高兴兴地跑到后花园玩去了。
姜子牙出山
昆仑山玉虚宫里有位阐教教主元始天尊。他算了一下天数，知道下
界纣王宠信妲己做恶多端，成汤奠定的商代帝业该着灭亡了。女娲娘娘
也传来了密令，要大家共同辅助西伯侯姬昌建立王朝，加速商纣灭亡，
使贤君早日统一天下。这一天，元始天尊坐在八宝云光座上，命站在一
旁的白鹤童子：“请你师叔姜尚来！”
白鹤童子出去找来了姜子牙。子牙拜见过师父。元始天尊对他说：
“姜尚，你到昆仑山来修道，多少年了？”
姜子牙低头站着，规规矩矩地垂着双手回答：“弟子三十二岁上山，
到如今我已经七十二岁了。”
元始天尊看了看他，叹了口气：“你和仙界的缘份浅了些，仙道难
成，只能尝尽人间苦难，享受人间富贵。你现在必须下山去，为我代劳
封神、辅助西伯侯姬昌建立王朝，以后你会身居将相的。等到周朝兴建
起来，封神使命完成之后你再回仙界来。早早收拾下山去吧！”
姜子牙再三恳求：“弟子是真心出家，在这里已经苦苦熬了四十年
岁月，不能半途而废呀！弟子情愿在山上苦苦修行，也无心贪恋人间富
贵。”
元始天尊见姜子牙不愿意离去，劝慰道：“现在又到改朝换代的时
候了。你早点下山去辅助明主建立帝王基业，也好减少老百姓的苦难。
辅周灭商的这场人间大战，还会牵连很多道友们，我们自会暗中帮助你
的。”
姜子牙收拾好琴剑衣囊，来到元始天尊面前，跪在地上，心里一阵
悲酸，难分难舍地抽泣着：“弟子领师父法旨下山去了。企望归期早日
来临，再聆听师父教诲。”姜子牙拜辞元始天尊，又辞别众位道友，身
背行囊，出了玉虚宫，走下昆仑山来。他独自寻思：我上无伯叔兄嫂，
下无弟妹子侄，叫我往哪里去呢？他如同一只失林孤鸟，无处栖身。忽
然想起朝歌有一个结义仁兄宋异人，只能投奔他去了。
朝歌城南门外三十五里有一个宋家庄。姜子牙背着行李来到这里，
见门庭依旧，绿柳长存，感慨万千。他来到门前，对看门的问：“你家
员外在家吗？请通报一下，说故人姜子牙来访。”
宋异人走出门来见了子牙，惊喜地说：“贤弟，几十年不通消息，
你到哪儿去了？”二人一面寒暄着，一面手拉着手来到草堂。
子牙施礼说：“小弟生来孤独，自幼没有父母兄嫂，长大又半生潦
倒。自从离别仁兄，就跑到昆仑山修道去了。无奈我与仙界缘份浅薄，
苦修四十年志向未遂，又一事无成地回来了。如今无处可去，只得来投
奔仁兄。”
异人命仆人备好素斋美酒，二人吃着。异人问：“贤弟在昆仑山上
可曾学过些什么？”
子牙回答：“挑水、浇树、种桃、烧火、扇炉、炼丹。”
异人吃吃地笑道：“这都是仆佣的差事，何足挂齿。如今贤弟既然
回来，不如寻些事业做做。你就在我家住着，也不必到别处去。”酒过
三巡，俩人喝得半醉了。异人又说：“古语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贤弟，咱俩相处一场，也应给你议一门亲事才是啊！以后生下一男半女，
也不失为姜姓后代。”
姜子牙连忙摇手：“别，别！今年我已经年过古稀，还谈什么亲事？
蒙仁兄帮助，混个事由挣口饭吃，能养活自己也就不错了。”
第二天早起，宋异人骑了头毛驴儿往马家庄为姜子牙说亲去了。庄
里马员外家有一个六十八岁的老闺女，一直找不到合适的配偶。宋异人
向马员外讲述了姜子牙的情况和为人，马员外满意地一口答应下来。宋
异人拿出四锭白金做为聘礼，交给马员外，傍晚匆匆回到宋家庄，下了
牲口，一见姜子牙便说：“恭喜贤弟！”
“小弟喜从何来呀？”子牙惊奇地问。
宋异人向他讲了今天到马员外家提亲的事。子牙谢过盟兄，又过了
几天，筹备停当，择选了个良辰吉日，便把马氏迎娶过来。这六十八岁
的新娘和七十二岁的新郎，从此结为夫妻。
几天以后，马氏对姜子牙说：“咱们也不能总是靠着宋员外来养活
呀，你应该做点生意，赚些钱来，以防我们夫妻俩的后事。”
“贤妻说得极是。只是我修道太久了，一切世务都荒疏了，能做什
么生意呢？”
“难道你修道时什么也没学过？”
姜子牙摸着脑门儿想想说：“对了，我在山上学过编笊篱！”
马氏说：“就做这个生意也好。那不是后园里有现成的竹子，你砍
些来，编成笊篱去卖，大小也是个生意。”
子牙依从妻子的话，去砍了些竹子，劈成篾子，编了一担笊篱，挑
到朝歌城里去卖。他从早上卖到下午，也没卖出去一个。又耐着性子等
到天黑，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得往回赶路。回到家里，子牙对马氏说：
“娘子，朝歌人也许不用笊篱，为什么一天也没卖出去一个？你看，这
来回七十里路，把我肩膀都压肿了。”
马氏生气地说：“不说你不会卖，反来抱怨我？真是没用！”
夫妻二人言来语去，争吵起来。宋异人听见赶快过来劝解，说：“何
必做这个生意？我家粮仓里有的是麦子，叫后生磨成面贤弟挑去卖，不
比编笊篱好卖？”
异人吩咐后生磨了一担面粉。姜子牙担着进了朝歌城，吆喝着卖。
四门都走遍了，一斤也没卖。看看天已晚，又是腹内空空了，正想挑着
担子出南门回家，只听有人叫：“卖面的站住！”
妻子牙想：“要发财了。”于是放下担子，见那人走到面前，忙问
道：“买多少面？”
“买一文钱的！”
姜子牙听了很泄气，又不好不卖，就把扁担、筐绳抛在一旁，去给
那人撮起一文钱的面粉。谁知这时武成王黄飞虎操练人马回营，惊了一
匹军马。那马奔跑如飞，从姜子牙身边擦过，可巧地上的筐绳套在马蹄
上，把两箩筐面拖了五六丈远，面都撒在了地上，一阵狂风吹过，把面
刮得干干净净。
姜子牙一路叹气，懊丧地回到家里。马氏见他挑着空箩筐回来，高
兴地问：“都卖出去了？”
这一问，姜子牙更没好气了，他向妻子仔细讲述了这一天卖面的经
过，很想得到一点关心和安慰。谁知马氏一听，横眉怒目地骂道：“你
这废物，真是饭囊衣架！只会白吃！”说着，一口唾沫啐到姜子牙脸上。
姜子牙大怒：“你这贱人女流，怎敢啐侮你丈夫！”二人互相骂着，
揪扭在一起，殴打起来。
宋异人和妻子孙氏听见，赶快过来劝架。异人笑笑：“一担面值几
个钱？你们夫妻也值得打成这样？贤弟消消气，跟我到书房去坐坐。”
二人来到书房坐下。姜子牙长吁短叹道：“承蒙仁兄提携小弟。但
小弟运气不好，什么事也做不成，实在有愧！”
宋异人安慰他说：“贤弟不必烦恼。常言说：‘黄河尚有澄清日，
岂可人无得运时？’不会总背运倒霉的。这样吧，我在朝歌开着许多饭
店，每个店让你开一天，周而复始，轮流掌柜，你看好不好？”
姜子牙万分感激盟兄千万百计为他开拓生计。等待异人安排妥当，
子牙就到饭店里当掌柜去了。朝歌大道通衢，行人如流，往日宋家这些
饭店每天都能赚来大量银子。自从姜子牙当了掌柜，一个人都不上门来。
加上天气炎热，酒肉、饭菜、点心不是馊了，就是臭了，每天都亏许多
本钱。当然少不了受马氏的埋怨和辱骂。
经过这么多曲曲折折，姜子牙感到他确实不是做生意的材料。再想
想昆仑山上修炼这么多年，也已经上通阴阳、下辨妖孽，许多事也能未
卜先知了，他就想不如当个算卦先生，也可以养家■口。为这事，他又
去找来异人商量。宋异人听了很高兴：“原来你会算命，这太好了！朝
歌南门里最热闹，明天叫后生收拾一间房子，给你开个命馆。”
几天后，朝歌南门里的房子收拾齐整，子牙和异人布置起来，几案
两旁贴幅对联：“一张铁嘴识破人间凶与吉；两只怪眼善观世上败和兴。”
上席又贴一幅：“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子牙选了吉日开馆。万
事想得容易，做起来难。命馆开了四五个月，也不见有一个算命占卦的
找上门来。
一天，姜子牙正伏在案上打瞌睡，猛听见有人大拍几案，把他惊醒
了。见是一个樵夫把一担柴放在门前，走进馆里来。这人身高丈五，眼
露凶光。子牙忙起身问道：“先生是要算命？”
这樵夫原是朝歌城里有名的破落户，名叫刘乾。他自报了姓名，便
问子牙姓甚名谁，这上席对联怎么讲。子牙谦恭地答道：“在下姓姜，
名尚，字子牙，别号飞熊。这‘袖里乾坤大’，乃是知道过去未来，包
罗万象的意思；‘壶中日月长’是说我会长生不老之术。”
刘乾斜眼看着姜子牙说：“先生既然知道过去未来，想必是课得极
准啦？那给我起一课，算准了给你二十文钱；不准，吃我一顿拳头，不
许你在此开馆骗人。”子牙问他算什么，刘乾想了想说：“你就算算，
我等一会儿会怎么样吧！”
姜子牙微笑着让他取出一个卦帖来，看看帖，在帖上写了四句话：
“一直往南走，柳荫一老叟。青蚨一百二十文，四个点心两碗酒。”
刘乾看罢，摇头摆手地冷笑一声：“这卦断定不准。我卖柴二十多
年，哪有一担柴给我一百二十文钱的？哪个能给卖柴的点心和酒吃？不
准，不准！”
子牙说：“去吧，包你准！”
刘乾挑着柴担往南走去，果然看见柳荫下站着个老头儿，叫他：“卖
柴的，过来！”刘乾暗想：“好课！这卦开头那句果然应验了。”
“这担柴要多少钱？”刘乾把柴担到跟前，老头儿问。
“要一百文。”刘乾故意少要二十文，不让这卦应验。
老人看了看：“好柴！又干捆儿又大。行，就给你一百文。劳你替
我搬进我那门里去吧！”
刘乾卸了担子，把两捆柴拎到老人的门里去。他本来爱干净，又拿
起笤帚把地上的落叶扫得光光的，收拾好扁担、绳子，等老人进里面去
拿钱。一会儿，老人出来，看见地上扫得这么干净，还以为是他家小佣
人扫的，直夸：“这小厮今日真勤谨！”
“老丈，是我扫的！”刘乾接茬儿说。
“呵，今日是我最小的儿子结婚，遇着了你这好人，又得这么好的
柴禾。”老人说完，往里边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