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仲琳与封神演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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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闹就死过去。冀州有一个名医，叫张元，用药最妙：玲珑心一片，煎
汤吃下，立即痊愈。”
纣王说：“那就传旨宣冀州医师张元进京来。”
喜妹可着急了，她说：“那怎么行？朝歌到冀州有多少路？一去一
来至少一个多月，耽误了日期，哪能治得了病？除非朝歌城里有人有玲
珑心，取他一片，立时就能救活姐姐。”
纣王大惑不解地问：“若真有人长着玲珑心，别人怎么能知道？”
“妾曾拜过师父，能算出来。”纣王让喜妹快快推算。喜妹装模作
样地掐着手指头算来算去，然后说：“朝中有一位大臣，官居显爵，位
极人臣。只怕这个人舍不得割下一片心来救姐姐。”
纣王瞪大眼睛，着急地问：“是谁？快说！”
喜妹说：“只有亚相比干的心有七窍，是颗玲珑心。”
纣王暗自想：“比干是我叔父，一宗嫡系，难道不肯借一片玲珑心
为我妻治沉疴之疾？”想到这里，传旨道：“速发御札，宣比干进宫！”
比干收到接连发来的六道御札，不知宫中出了什么急事，便问传札
的奉御官陈青。好心的陈青向比干讲了内情。比干听说后惊得心胆俱落，
于是进内室拜别夫人：“昏君听信妖言，要取我的心作羹汤给苏妲己治
病，我岂有生还之理！我死后，你要好生照顾孩儿微子德，安心度日。”
说完，便和夫人、微子德哭成一团。他们怎么也想不通，身居相位的老
亲王，一生忠孝，为什么会受取心惨刑。哭了一会儿，微子德忽然擦干
眼泪说：“父王别急。方才孩儿想起来，从前姜子牙曾来到咱们家给父
王相面，说你以后要遇到大灾难。他留下了一个简帖儿，放在书房里，
让你等到危急之时再看，就能得到解救。”
比干道：“呀，我倒忘了。”忙打开书房门，把砚台底下压着的简
帖儿取出来看了看，用火点着，放在水碗里，一口气喝进肚里。他急忙
穿上朝服，上了马，往午门去了。
纣王要取比干心作羹汤的事很快传遍全城，军民异常震惊。武成王
黄飞虎同大臣们站在午门两旁等候比干骑马到来，然后一起跟随着来到
九间大殿前，向他告别。比干来到鹿台，走上台去。纣王高兴地迎接，
道：“御妻偶犯沉疴心疼病，只有叔父的玲珑心可以治，乞望借一片心
作羹汤。。”
比干怒斥道：“不要说啦！心是什么？那是一身之主，取出我的心
来，我还能活吗？听信妖妇之言有意害我，赐我摘心之祸！这对你有什
么好处？对国家有什么好处？只怕比干在，江山在；比干亡，社稷亡啊！”
纣王笑嘻嘻地说：“叔叔这话可就扯远啦！现在我只想借用你一小
片儿心熬羹汤治病，这对你没多大伤害。。”
比干厉声大骂：“你这昏君！整天只知酒色昏迷，猪狗不如的糊涂
东西！心取出一片我会立即死的！”
纣王见比干不肯献心，怒上心来：“君叫臣死臣不死，即为不忠！
你敢在台上当面骂我，还像个臣子吗？如今你敢不从朕命只好动武啦！
武士，拿下去取出心来！”
武士们上前刚要捉拿，比干斥退了他们，高声大骂：“妲己贱人，
你不会有好结果的！”随后大喝一声：“左右，给我取剑来！”奉御官
把剑递给比干。比干接过剑，望太庙大拜八拜，悲怆地哭喊着：“成汤
先王啊，你那会知道殷商几百年帝业，就要断送在当代天子纣王的手里
呀！这可不怪老臣不尽忠心哪！”他解开衣带，袒露身躯，将剑朝着肚
脐猛刺进去，再往上一挑把腹部剖开，却并不流血。比干将手伸入自己
肚子里，用力一拽把心摘出来，往地下一扔！他又掩好袍子，系上袍带。
只见他面色淡黄，两眼直瞪瞪地注视着前方，自己走下鹿台去。
众大臣都担心比干被害，正聚集在殿前想打听消息，忽然听到殿后
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武成王黄飞虎往后一望，见比干走出来，惊喜地连
忙迎上去，问：“老殿下，怎么样？”
比干闭口不答。文武百官一齐上前来关心地向他问这问那。比干仍
不回答。他低下头加快脚步走过九龙桥，出了午门。这时，常随侍卫正
牵着马在午门等候，见相爷走过来，上前去把他扶上马，往北门去了。
黄飞虎见比干直瞪着眼睛不说话，走出午门，怕发生什么意外，便
命黄明、周纪跟随在后面，查看老殿下往哪里去。这两位将军见比干骑
在马上，快走如飞。大约走出北门六七里地，一阵风声从耳边响过。比
干歪头一看，见路边有一个妇人手提个竹篮，高声叫着：“卖没心菜来！
卖没心菜！”
比干听见这妇人吆喝，勒住马头，好奇地问：“怎么是没心菜呢？”
卖菜的妇人说：“民妇卖的就是没心菜。”
比干迟疑了一下，问：“人要是没心，会怎么样呢？”
那妇人笑着答道：“看这位老爷问的，人要是没心，那就死呗！”
比干大叫一声，跌下马来，一腔热血飞溅尘埃。——原来，姜子牙
给他留下的简帖，上面写着符印。比干离开家前把符烧成灰，喝进肚里，
就能保护五脏，所以他剖腹，取心，下鹿台，上马，骑马走出北门，都
不流血。比干问那卖菜的妇人，她如果回答“人没心也能活”，比干就
可以不死；只可惜，那妇人作了相反的回答。
那卖菜的妇人见比干忽然从马上跌下来，溅了一地鲜血，不知道出
了什么事，吓得慌忙躲走了。这时，黄明、周纪二将骑马赶过来，看见
比干死于马下，血染衣袍，仰面朝天，瞑目不语。他俩大声呼喊了一会
儿，始终不见比干醒过来，就由黄明在尸体旁守护着，周纪回城入宫去
报告。
周纪飞马奔回九间殿前，向黄飞虎和众官员讲述了比干倒下前后的
壮烈情景。文武百官听了，一个个气恨难平。有放声痛哭的；有竖目扬
眉大骂纣王灭绝人伦的；有圆睁双眼，怒握铁拳要入宫弑君的。大家沉
痛地发泄了一阵儿怨恨，又去北门外收比干的尸体。微子德披麻戴孝向
百官拜谢。武成王黄飞虎和微子、箕子抚尸大哭。然后入殓，将比干的
棺椁停放在北门外；在那里搭起席棚，竖起长幡，安定他的在天之灵。
正在这时，忽听探马来报：“闻太师北海平叛凯旋回朝了。”百官
一齐上马，走出十多里地去迎接。路过北门外，太师忽然看见长幡飘扬，
问道：“这是谁的灵柩？”
众官员齐声回答：“是亚相比干今天被纣王剖心而死，灵柩停在了
这里。”
“有这种事？”太师惊讶得简直难以相信。大家给他讲述了比干被
害的经过。闻太师气得眉心当中那一只神眼睁开，白光放出一尺多长；
三目交辉，紧皱着双眉。他走进席棚哀悼比干亡灵，不禁老泪纵横，悲
痛不已。
第二天，闻太师邀请文武官员到太师府共议朝政。大家自然又议论
起比干被害的事，此外还讲了姜后剜目烙手，炮烙酷刑，姬昌囚羑里，
置酒池、肉林、造鹿台等等这十几年里朝廷内发生的种种惨虐绝伦、荒
淫无道的事情。太师送走众官员，闭门三天起草奏疏。到第四天，他来
到王宫面见天了。自认为是先王托孤的大臣，首先严厉地教训了纣王一
番，然后递上十项条陈，其中一项就是“贬妲已，另立正宫王后”。这
对纣王来说，如同摘心戳肺，哪肯准奏呢？他说：“妲己德性幽娴，并
无失德，为什么对她谪贬呢？”
天下兴，好事行；天下亡，祸灾降。正当闻太师呈上条陈还没得到
结果，探马飞进朝歌，报告说：“东海平灵王造反了。”
闻太师满身征尘还没抖净，便又率领大军到东海平定叛乱去了。临
行前，他对纣王说：“贬妲己的事，等臣回来再议。”但是，等他东征
回来，朝廷里还有许多重大事情需要他去做，对这件事也就淡漠了。以
后，太师再也没有提起废妲己的事。可怜一代贤相比干，就这样白白被
妲己设计挖心而死了。
黄飞虎闯关奔周王
武成王黄飞虎突然听说夫人被逼跳楼，妹妹被纣王从摘星楼扔下来
摔死，真不敢相信这是真事儿。见三个儿子哭得悲痛，他也阵阵心酸，
老半天不说一句话。他的好友黄明思索了一会儿，说：“兄长，不必再
踌躇了。以前我们跟着你，你那样为商朝南征北战，打江山、保社稷，
马不离鞍，如今昏君这样欺负你，何必还为他出力？咱们反了吧！”
“反了！反了！”
“自古有句话叫‘君不正，臣投外国’，我们反了，去投贤君！”
另外三位好友周纪、龙环、吴谦也齐声赞同。黄飞虎又派家人再去
宫里打听。家人回来报告说这事千真万确，连贾夫人、黄娘娘被害死的
详情末节都讲得一清二楚。黄飞虎叹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几年，纣
王杀了多少忠臣，今天欺负到我这忠心耿耿的老将头上来了！”
黄明急了：“兄长别迟疑了，你不想想亚相比干、姜王后、东伯侯
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是怎么死的！快拿主意吧，免得苏妲己唆使昏君
一不做二不休，还要连我们都拿去问罪！”
黄飞虎仍然犹豫不决：“我们黄家七世忠良，享国恩二百余年，当
今朝廷对我又这么倚重，禄极人臣，位至尊大，官居首领，哪能说反就
反了？”
周纪故意反激他道：“你光知道如今位至尊大、官居首领！知情的
说你那是用战功换取的爵位；不知情的没准说那是你依赖嫂嫂的姿色得
来的富贵呢！”
黄飞虎心里非常混乱，听了周纪这话大叫一声：“气死我啦！”随
即传家将：“收拾行装，打点好准备出朝歌！”他环视着两个弟弟和四
位好友：“你们说，我们去找哪个贤君呢？”
弟弟黄飞彪说：“依我看，我们要逃，今天晚上就要逃出朝歌去。
听说，西伯侯姬昌已经死了，他儿子姬发做了武王，自立国号周，姜子
牙做了西周宰相，那里已经公开打出讨伐纣王的旗号。我们就投奔他们
去，将来为嫂嫂、妹妹报仇！”
“也对！”黄飞虎这才下了决心。其他人也赞成这个主意。
深更半夜，黄飞虎上了五色神牛，两弟、四友和他三个儿子也都骑
上快马，又点一千名精壮家将，把细软、金银、珠宝装上各种车辆，命
人悄悄打开城门，逃出朝歌往西去了。
黄飞虎带领兄弟、亲友和家将一千多人逃经孟津，渡了黄河，绕过
渑池县，向临潼关前进。事也凑巧，第二天闻太师征东海凯旋回朝，听
说黄飞虎造反逃跑了，气得暴跳如雷，便亲自带领追兵一路赶来。
这时，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正在五岳闲游，刚过临潼关，发
现有一股怨气冲到云彩上。他拨开云彩往下一看，才知道黄飞虎正在逃
难，后边有追兵追着。心想：“这么一个义勇双全的大臣，不幸被纣王
逼得反叛了，我不能不救他。”命令黄巾力士：“拿我的混元旗来，把
黄家一行人罩住，让追兵看不到他们！”
黄巾力士领旨，举起混元旗把黄飞虎带领的人马罩起来，闻太师带
领追兵赶到时，突然前边逃犯看不见了，感到很奇怪，在附近搜寻半天
也没找到个人影儿。闻太师气得脑门上第三只眼直冒白光。他想，黄飞
虎他们一定躲藏起来了，就命令临潼关守将张凤、潼关守将陈桐、穿云
关守将陈梧、汜水关守将韩荣等，好好把守各个关口，捉拿黄飞虎，送
回朝廷正法。他自己带着追兵回朝歌去了。
真君叫黄巾力士收了混元旗，又到别处游玩去了。刚才，黄飞虎他
们罩在旗里什么都看不见，都以为是被闻太师的妖术困住，这回死定了。
现在大家看见了周围的一切，辨清了方向，非常高兴。黄飞虎命令点了
点人马，一个不少，追兵也早退走了。黄明说：“这是上天神灵来帮助
善人！”
黄飞虎忙说：“众兄弟，咱们乘这机会赶快过临潼关吧！”
众人听令，速速策马前行。来到临潼关下，只见一面大旗在城关楼
上迎风招展，上写着“坐镇临潼关将张凤”。老将张凤得到闻太师命令，
早在关口带兵等待多时了。一见黄飞虎等人临近，张凤便骑上快马，提
起百炼锤呐喊着杀出关来，直取黄飞虎。飞虎手握宝剑还击，二人战了
三四十个回合，张凤败进关去。张凤又命临潼副将萧银出关迎战。这萧
银原先在飞虎手下任职。飞虎多次对他提携奖励，升到将官，派到临潼
镇守边关。萧银想，这是我报恩的机会。当夜，他改扮了装束，打开关
门，放黄家众将出关去了。
张凤听到报告，急忙上马提刀追赶黄飞虎。不料萧银隐蔽在关旁暗
处，听到马铃响，上前一戟，把张凤刺下马。萧银骑上张凤的马，追上
黄飞虎说：“黄老爷！刚才我刺死了张凤。大王多多保重！末将已将临
潼关扎板下了，又命令士兵用土把关口堵起来，即使有追兵赶来，一时
也过不了关。老爷慢慢走一段安全路吧！”
黄飞虎再王对萧银称谢：“多谢将军盛德，不然黄门老少都被擒获
了。今日之恩，不知何时能报！”萧银让他们别耽搁，告别后急忙回关
去了。
离开临潼关八十多里，来到潼关。潼关守将陈桐原来在黄飞虎手下，
以前犯了罪受过处罚；现在黄飞虎来到关前，正好能报过去的仇恨。陈
桐全身披挂，和黄飞虎战厂二十多个回合，虚掩一朝逃出阵外，飞虎大
喝一声：“捉住他，泄我心中之恨！”一边喊，一边向前追去。没想到
陈桐暗暗取出火龙标，出手生烟，一标打在他的肋下，跌下了五色神牛。
黄明、周纪连忙催马向前，赶来救主，不料陈桐又发一标，把周纪打落
下马。陈桐眼见打死二人，便擂鼓回营去了。
飞彪把飞虎的尸体背回，放在草地上，三个儿子看见父亲死了，围
着大哭不止。黄明把周纪的尸体也停在荒郊野地，众家将无不伤心落泪。
大家一时没了主意，前无所往，退无所归。正在慌乱之际，忽然来了一
个道童。他头顶抓髻，道袍大袖，足登麻鞋，臂上挽个花篮，背上悬把
宝剑，一直朝众人走来，开口问道：“将军在哪里？”
飞彪忙迎上前去，把他引到飞虎的尸体旁边：“道者如能救活家兄，
实在是再生父母！”
道童看见还有一具尸体躺在旁边，便问：“那一位是谁？”
飞彪又说：“是我的结义兄弟周纪，也是被陈桐的飞标打死的。”
道童命从溪涧里取来水，又从花篮里取出药，用水研开；从背后抽
出宝剑撬开上下牙关，把药水灌进黄飞虎和周纪的嘴里。约摸过了一个
时辰，只见黄飞虎大叫一声：“疼死我了！”睁开双眼，看见一个道童
坐在身边，疑惑地说：“莫非到了阴曹地府？这里怎么会有仙童？”
飞彪道：“没有这位仙童到来，哥哥哪能起死回生呢？”
飞虎赶快爬起来，跪在地上拜谢：“我真是三生有幸，得到仙道怜
悯。”
道童也跪在地上，一边抹泪一边说：“父亲，我不是别人，是你的
儿子呀！我是三岁那年在后花园丢失的天化呀！”
众人听罢大为惊讶。飞虎高兴地说：“原来是天化孩儿前来救我！”
又问道：“我儿，你在哪座名山学道？”
“孩儿在青峰山紫阳洞，我的师父是清虚道德真君。我三岁那年在
后花园，他见我有修道的缘分就把我带上山，不觉已经有十三年了。今
天师父见父亲遭难，特意叫我下山来救你们。”
正说着，周纪也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