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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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子兴大恸，跌坐，呆呆地说：“我明白了，马兄弟是为我们义军而死的。明教起兵以来，他尽散家财，全力支援我们。元廷那些恶贼早就想捉拿他了。”
郭天叙一直呆看马姑娘，显然为她的美色所惊。
马姑娘泣道：“郭大叔，我现在无家可归了……”
郭子兴慨然：“姑娘，从现在起，你就是我郭子兴的亲生女儿，这濠州城就是你的家！”
马姑娘：“多谢大叔。”
郭子兴：“天叙，把我内室腾一间出来做马姑娘卧房。此外，凡马姑娘所需的吃穿用度，一样也不能短少！”
郭天叙喜道：“遵命。”郭天叙领着已经换了新衣的马姑娘从堂院穿过。正嘻哈笑闹的那些义军士兵乍见一个美丽姑娘，立刻怔住，一片寂静，个个眼睛发亮。
郭天叙斥道：“看什么，没见过女人吗？退下去。”
士兵恋恋不舍退下。郭天叙朝马姑娘歉然笑道：“嘿嘿，这些弟兄，打打杀杀惯了，粗俗无礼，妹妹别在意。”
马姑娘显然对“妹妹”二字有些惊讶，讷然：“我、我……”
郭天叙更加亲切：“你既然是我爹干女儿，那还不是我的妹子么？不瞒你说，我一直盼望有个妹子啊。”
马姑娘：“多谢郭大哥。”
郭天叙把马姑娘领到一间厢房前，殷勤地推开门：“妹妹请。”
马姑娘入内左右看看，顿时不安：“这……让大叔费心了。”
郭天叙自豪地说：“妹呀！这屋不是父帅的厢房，而是我的卧房。是我执意让给妹妹的，妹妹千万不要嫌弃。”
马姑娘感动：“大哥……那您哪？”
郭天叙：“我可以睡到兵营去。只要妹妹睡在这屋、这床、这枕头上……嘿嘿嘿，我心里真是暖洋洋的，都要醉了！”
马姑娘羞怯垂首：“多谢郭大哥。”
郭天叙：“嗳，自家兄妹，何必言谢？”郭天叙又呆看片刻，这才万分不舍地离去。
马姑娘关上门，她背靠在门板上，幽然落泪，喃喃地说：“爹呀娘啊，女儿想你们……”
突然门板又被敲响，马姑娘赶紧擦干净泪，开门，竟然还是郭天叙。
马姑娘惊讶：“大哥你？”
郭天叙捧着个大镜子笑道：“我才想起，妹妹屋里还少一个镜子。看，这架蟠龙镜是我从县太爷府上缴来的，妹妹留着用。”
马姑娘赶紧推辞：“郭大哥，我用不着它。”
《朱元璋》 第一部分将镜子安顿好
郭天叙不由分说地进屋，亲手将镜子安顿好。之后，他再把马姑娘推到镜前——只见两个人的面宠同时出现在镜中。郭天叙声音发颤，手指也悄悄在马姑娘肩上抚动：“妹呀，你看，你、你真是美如天仙哪！”
马姑娘挣脱郭天叙，勉强笑道：“郭大哥既然这么疼人，那我还想要一件东西。”
郭天叙慷慨地说：“妹妹只管说，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只要妹妹喜欢，哥保证上天摘了来！”
马姑娘微笑道：“我想要一把三尺长的战刀，我要它锋利无比！”
郭天叙惊讶：“战刀？”
马姑娘：“郭大哥呀，元军快来了，我手无兵器如何为爹娘报仇？再说了，这濠州城到处是男人，我也得有个护身武器呀。”
郭天叙讷讷地说：“是、是。我、我替妹妹瞅瞅去！”
马姑娘目送郭天叙有些狼狈地离去，再次关上门。濠州城郊，朱重八一袭破僧衣、手执瓦钵、东张西望地走来……
一群义军突然从草丛中跳起，手执刀枪直扑朱重八，三两下就把他按倒，同时叫嚷着：“逮着了逮着了！”
朱重八惊慌挣扎：“军爷军爷，小僧是出家人……”
义军：“放屁。你这副模样分明是蛮胡。说，元军为何派你来的？！快说，不然砍你头。”朱重八：“小僧不是胡人，确实是汉人，小僧是钟离县皇觉寺游僧……”
义军：“看你这模样，一副驴头马面，还敢冒充汉人？”
另一义军：“就算你是汉人，汉人里也有奸细呀！”
一位粗莽的将军大步而来：“出什么事哪？”
义军士兵：“禀胡先锋，又逮着了一个蛮胡奸细。瞧他还打扮成个丑和尚！”
胡先锋上下打量朱重八：“哼，大战在即，元贼哨探们三天两头地来送死！甭NFCF3嗦，砍了。”
朱重八赶紧叫：“军爷，噢不，大将军。小僧不是奸细，小僧是钟离县皇觉寺里的和尚！”胡先锋：“和尚？和尚跑这干嘛来啦？来找尼姑？！”
众义军哈哈大笑。
朱重八陪笑：“小僧不是来找尼姑，是来找两个结义兄弟，一个叫汤和，一个叫徐达。他俩早先加入了红巾军，带信叫小僧来入伙。说红巾军讲义气，有饭吃……嘿嘿嘿。”
胡先锋沉吟：“是么？信哪，拿我瞅瞅。”
朱重八赶紧浑身摸索，竟摸不出来。他不禁跪地，颤声：“丢了……”
胡先锋冷笑：“我就知道丢了。我再问你，你兄弟在红巾军哪个营？哪个哨啊？”
朱重八想了半天，颤声：“不、不知道。”
胡先锋缓步上前，伸手抚弄着朱重八那颗秃头，冷笑：“这颗秃脑袋挺光溜嘛，啊？正好拿来练刀。砍喽奠旗！！”
众义军齐应“得令”，抢上前把朱重八推向断头台。断头台是一座高高的残断城墙，墙下已经躺着三五个元军的尸体。众义军将朱重八推推搡搡，一直推向断头台顶，喝令跪下。朱重八不动，却被义军强行按跪。身后响起胡先锋拔刀的铮然之声……朱重八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身后，胡先锋正用一块砖狠狠拭着雪亮的战刀，铮然有声。片刻后，他扔掉砖，提刀走到朱重八身后，他再次伸手抚弄朱重八的秃脑袋，接着高高举起战刀……
万急之中，忽听有人高叫：“慢着！慢着！”只见一匹白马奔来，上面高踞一个红袍女子正是马姑娘！
马姑娘驰至近前：“胡先锋，听说你们抓的是个和尚？”
胡先锋示意朱重八：“您瞧这头——跟屁股一样光溜！”
众义军又哈哈大笑。马姑娘赶紧跳下马奔到朱重八面前，细一看，颤声：“是你？真的是你！你是圣僧啊，是义士啊！”
朱重八睁开了眼，讷讷地说：“我、我不是圣僧，我是皇觉寺小僧……”堂院中摆一张大桌，桌上堆满大饼子。朱重八左右手都抓着大饼，正在狼吞虎咽，吃相极为贪婪。旁边，郭子兴含笑观看，郭天叙则皱着眉头。马姑娘陪坐在桌旁，她替朱重八倒了碗水，亲切地说：“朱大哥，甭急，喝点水。”
郭天叙乍听此称呼，气得差点骂出来！
郭子兴含笑：“那天在乌龙镇上，为我马兄弟做临终超度，是你吧？”
朱重八满嘴是饼，说不出话，直点头：“嗯，嗯！”
郭子兴：“元贼说，你如敢念出一个字就砍你的头，但你丝毫不惧，仍然为我马兄弟诵经超度是不是？”
朱重八直点头：“嗯，嗯！”
郭子兴高兴地说：“这事啊，动静大了！周围五百里都传遍了，父老乡亲们都说，佛祖派了一位圣僧下凡，助义军，除元贼，光复大汉。哈哈哈。”
《朱元璋》 第一部分牵马至酒楼前
朱重八终于把饼子咽下去了：“大、大、大帅，我、我不是圣僧，是钟离县皇觉寺里的……”郭子兴摆摆手，没让他说完：“知道知道。你是普通和尚，是被皇觉寺除名的小僧！为此，本帅才更觉得你讲义气，有出息，是条好汉！说实在的，你当和尚真可惜了，你说是不是可惜了？”
朱重八难言地说：“我、我也当不下去了，皇觉寺叫元军烧了。”
郭子兴：“愿意吃粮当兵么？大饼管够！”
朱重八兴奋地说：“愿意。”
郭子兴满意地说：“在我这，新来的弟兄无论有什么本事，都要从士兵做起，出生入死，建功立业，一步步拼搏向上。最后，他才可能出将为相，光宗耀祖。这道理你懂么？”
朱重八：“我懂。”
郭子兴：“天叙啊，把他安置了。”
郭天叙转脸示意部下，立刻有人上前引朱重八下去。
郭天叙盯着朱重八消失，不悦地说：“父帅，这人笨拙之至，一脸的恶相。您留他干嘛？”马姑娘抢道：“郭大哥，姓朱的长相好坏，跟打仗有什么关系？！”
郭子兴沉吟道：“丫头说得是。天叙呀，我刚才细看了此人的相貌，虽说他丑，但从命相上看，这个朱重八可谓相貌奇伟，气宇不凡，后……或许大有出息呀。”
郭天叙不悦。马姑娘却微笑了。胡先锋席地而坐，正端着碗喝酒。一碗酒尽，却看见两个兵领着朱重八站在面前。士兵道：“胡先锋，帅府郭将军有令，将这个朱兄弟交给你安置。”
胡先锋惊讶，继之哈哈大笑：“又是你呀，咱们真是不打不相识。不不——不杀不相识。哈哈……说吧，你会干什么？”
朱重八呐然：“我、我会……”
胡先锋正声：“回本将话时，先得说‘禀将军’！‘禀报’的禀，懂么？”
朱重八：“禀将军，我会做诵经，做焰口，行佛事。”
胡先锋斥：“咱这是兵营，不是庙！其他你还会什么？会使刀不，会杀人不？”
朱重八摇头：“不会。”
胡先锋：“笨！杀人都不会，要你何用？唉，养马哪？会不？”
朱重八想了想：“咱小时候，放过牛。”
胡先锋噗哧笑了：“嗯，这跟养马也差不多。这么着，你就当个马夫吧。记着一条，爷的战马比你命金贵得多，它要是掉了一根毛，瘦了一两膘，你就没命了！”
朱重八隐忍着：“是。禀将军，当年刘财主也这么说过，他家牛要是掉了一根毛瘦了一两膘，咱就没命了。”
胡先锋瞪他一眼，怒声：“领他去马房！”
胡的部下将朱引下。帅府士兵等朱走远，从袖中摸出一只镯子递给胡先锋：“禀胡先锋，这只金镯子是帅府郭将军赏您的。”
胡先锋赶紧接过，打量着，喜笑颜开：“哟，郭公子太客气了，安置个下人，又何必封赏呢？”士兵靠近窃语：“郭公子的意思是，‘战场上刀枪无情，这笨小子要是死于非命，那可是他的福气。’”
胡先锋愣了片刻，明白了，正声道：“回禀郭公子，上了战场，这小子肯定死于非命！”朱重八穿着一件小得不合体的军装，半截人站在水里，正在为一群战马洗涮。他不知干了多久，显得疲劳之至。而战马则欢蹦乱跳。
一个士兵走来：“朱重八。”
朱重八答应：“嗳。”
士兵：“胡先锋有令，叫你把这两匹五花马给和字营千总送去。”
朱重八：“敢问和字营驻在哪里？”
士兵：“笨。和字营驻哪都不知道。东门八条巷。”
朱重八牵上那两匹五花马，赤着脚，朝城门走去。那件短小军装，几乎像绳索那样捆着他粗大的身体，看上去非常别扭！朱重八牵着两匹马来到街口，问一个守卫：“兄弟，打听一下，和字营千总在哪块？”
守卫指着对街那座酒楼：“喝酒哪。”
朱重八牵马至酒楼前，听到里面笑闹之声，探首一看，呆了。里面对饮的两个军官，一个好像是汤和，另一个好像是徐达。守在酒楼前士兵推开他，关上门，斥道：“看什么哪？”
朱重八颤声：“兄弟，打听一下，那和字营千总是不是名叫汤和？”
守卫：“不错。
《朱元璋》 第一部分我可找着他了
朱重八喜道：“哎哟，我可找着他了。”说着便往里闯。
守卫推开他：“站着，千总们在议事，不得入内。”
朱重八央求：“兄弟，烦你通报一声，就说朱重八送马来了。”
守卫令：“在这候着。”青年汤和与徐达正推杯换盏，喝到高兴处。守卫上前：“禀千总，有个马夫给您送马来了。”汤和：“叫他候着！”
守卫：“遵命。”
重八眼看着汤和在酒楼里与徐达饮酒，徐达也升为副千户了。那两人满桌酒肉，得意忘形。朱重八身着那身小号的丑陋军装，探首盼望着。守卫出来：“千总有令，叫你候着。”
朱重八惊讶：“什么？他没请我进去？”
守卫也惊：“你什么东西呀？人家是将军！你也配和将军喝酒？！”
朱重八讷然：“是是，不配，不配……好兄弟，你有没有说，是我给他送马来了？”
守卫：“说了，千总让你候着。”
朱重八急了：“你有没有说，是一个叫朱重八的给他送马来了？”
守卫烦道：“你叫什么不重要。”
朱重八更急，朝守卫深揖：“重要，重要！好兄弟，求你再禀报一声，说一个叫朱重八的要见他。”
守卫怀疑地看看朱，终于道：“候着。”
守卫入内，朱重八焦急地等候。突然，大门竟被“嗵”地撞开，汤和与徐达两人醉醺醺冲出，他们瞪眼朝朱重八打量片刻，狂喜地抱着他又打又捶。
汤和：“重八哥呀，真是你呀？你还活着啊！哈哈，你这是穿的什么呀？”
朱重八微笑：“咱是马夫。给两位大人送马来了。”
徐达一把搂住朱重八：“重八哥，你来得好，太好了！咱们兄弟终于又见面啦！”
守卫呆呆地看着他们。汤和与徐达嘻嘻哈哈地把朱重八拉进酒楼，带到席前。汤和拍着自个儿胸前红缨带，炫耀道：“重八啊，看见没——千总！咱现在比钟离县的县太爷还神气哪！”
朱重八讥讽：“看见了，你哥我现在可比皇觉寺的行童还苦。”
徐达也拍自己胸前红缨：“再看这——咱是副千总！”
朱重八讥讽地说：“也看见了。不过，你俩官再大也是咱兄弟，对不？当年也给咱叩过头，对不？”
汤和：“没错，咱还吃过你宰的财主家牛肉哪！”
徐达：“哥哎，无论贵贱，咱们一日兄弟，终生是兄弟！”
汤和一屁股坐在首座，指着旁边一张小凳，大咧咧地说：“重八呀，坐！”
朱重八却站着不坐，问他：“汤和，咱兄弟仨谁是哥？”
汤和呆片刻，只得笑道：“你呗。”
朱重八断然道：“兄弟间，应该肝胆义气重于天，对不？应该有上下规矩，对不？才说过的，一日为大哥，终生就是大哥，对不？”
汤和看看徐达，无奈地说：“没错。”
朱重八竟然揪着汤和耳朵把他揪起来，自个儿一屁股坐下。说：“听着兄弟，你俩要么杀了我，要么就得认我这个大哥，让我坐这个首座！”
朱重八的威风令汤和、徐达钦服。他们只好乖乖地让座，并替朱重八斟酒：“认你，咱认你这个大哥！”
朱重八高兴地喊：“嗳——这就对了。别看咱现在是个马夫，将来啊，或许也能混成个大将军、大元帅哪！”
汤和咯咯笑。徐达举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