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驴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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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山又一座山爬过去了，又一座高山也爬过去了，可是还没有到头的迹像，视线里长城爬向一座比一座高的山尖，直到天边尽头夕阳西下的地方。
每当我们登上一个高山，都习惯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后再站起来望着远山上的长城，在心里盘算着到哪一个山头休息、吃饭、宿营。有时看到绿色的群山之中，长城蜿蜒爬向天边的时候，心里还真的有点发怵。
天很快就暗了下来，长城脚下的风草从石缝里长出来，坚挺着身杆，随风摇摆，绿色泛着金光，苍茫强劲；巨大的山影掩埋了山谷里的视线，映衬出山脊上倒塌的长城，无比壮烈。
盼盼的判断
我们的腰腿早已酸痛，水已喝完，汗已排干，感觉身上的背包更重了。
走在前边的盼盼把我丢下10０多米远，早已站在前面的山尖处，寻找着今晚支帐篷的落脚点。当我艰难地爬上去的时候，他已明确了方案：“爸，我看见前边那个山坡上，刚才有一个采山菜的人向山的那边拐去了，我估磨着那座山下一定有人家。”他的意思我明白，就是告诉我天快要黑了，山上明摆着没有支帐篷的地方，现在只有一鼓作气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抓紧时间越过前边那座山，找到人家好好地吃一顿，好好地睡一觉。
眼前的视线已经模糊起来，盼盼在前我在后一大一小小跑着前进。这时没了疲乏，没了疼痛，没了警惕，更没了安全。天空完全变成了黑蓝色，山谷里到处都是黑咕隆咚的深渊。
有时人处在一种恐惧的环境之中，很容易作出非常不理智的决定，但是当时还会错误地认为是非常正确的判断。这时往往身体的机能不能适应大脑的支配，很容易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相反，如果恶劣的环境下冷静地作出决定，身体的功能会发挥出无限的潜能，会有许多常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
我们打开头灯手电，循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前行。爬到山顶，看到山下灯光串串，灯影里两排房子整齐有秩，人影晃动。经验告诉我们，这里不是村庄而是矿场或者是什么工厂。盼盼着急地说：管他呢，先下去再说。
山很陡，我们寻着了一条小路，径直趔趄着跑下山去，说是跑下山，还不如说是滚下山更形象一些。速度非常快，有很多次我和盼盼跌倒，虽然没有大的伤害，但还是非常后怕。
当我们跳下一个山坎，已经站到了场区里边，屋外的工人们早已经注意到了我们的出现，立时就有两个领导模样的人走到跟前问这问哪，很警惕的样子。原来这里是张家口市大白阳金矿采矿区，刚才我们攀登过来最高的那座山叫凤凰山，海拔1980米，这一带也是远近有名的自然生态旅游区，他们说这一带有狼。
大家抚摸着盼盼，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们是在一天当中从坝上穿越过来的。有人说我们今天走的路程足有６５华里，还有人说不止７５华里。
第二阶段 像真正的小小男子汉第5天 顶着太阳迎着风向前走
2002。7。17 晴 下午雷雨 50华里 大白阳金矿－张家口金矿区－常峪口村
海马爸爸给熊猫儿子打的“√”：
●爱护生活环境，思考对生命之源（水）的保护……
将来长城不复存在了，我的孙子问及起来：爷爷，你说的长城哪去了？我将如何回答他呢？
想洗一个凉水澡了
昨天走得太急，路途稍长，今天都觉得身体有点乏力。
五天了，盼盼一直想找河水洗澡却没实现。一路上，不是高山就是冒着烟的沙土地。身上总是像裹着一件又皱又涩的薄衣，贴在身上，堵着每一根汗毛孔，令皮肤喘不上气来，浑身上下闷得慌。眼见着盼盼的小胳膊小腿和脖子，都粘上了一层泥巴似的黑皴，这让我们更迫切地想洗一个凉水澡了。平常盼盼在家里是不爱洗澡的，不让妈妈揪一次耳朵，他是不洗澡的。但是，如果是洗河水澡就不一样了。现在，急得他每到一个山头上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泛着白光的河水或者是泥坑。
7点多钟的太阳已经把倒塌的长城墙石头烤得滚烫，山上的风是在山下刮上来的冷风，很凉。走不一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风也是热的了，吹得树叶开始打卷。我们换下长裤穿上短衣，还是热，但没办法，顶着太阳迎着风向前走。望着西边方向50多华里外的一座高山上的一个大白圆球，计划着赶在晚上之前到达。那个大白圆球吸引着盼盼的好奇心。
金子与长城保护发生了冲突
接近中午时分，我们到达一个金矿点。
金矿采矿区在长城南山下已开采出半个山坡，山下一高一低两个平台相距100多米，窄窄的蹒跚道上来回挪着几辆卡车，一辆挖掘机和一辆铲车正在上边的平台上挖着岩石。下边的平台底下是一个大储料场，装满了被破碎机挤碎的矿石，正等待着化学药品（听说是砒霜）的处理，然后从矿石堆里随着源源不断的水流冲出来，等候提炼黄灿灿的金子。
方圆几里的群山只有这座山较高，山顶上矗立着唯一一座还保存完好的长城敌楼。楼身呈方形圆锥体，砖砌，圆角，平滑，高耸。楼身边长6米有余，高8米多，周身无窗口，更无梯磴，上有垛口，射箭孔。整座楼台坚固雄壮，傲立山顶，俯视群山，势压众敌。出八达岭入张家口，仅此一楼还算完整，仍挺立坚守。
山下的炮声已临近脚下，铲车在两米外的悬崖下忙碌，身边的长城墙已经倒向矿场。周围10多个像老鼠洞一样的小矿井口，已伸向大山腹地，淘金的人们推着手推车钻进钻出。
2米之遥，铲车再向前2米，一座明历年间建古长城敌楼将粉身碎骨。其命在旦夕，将毁于一旦。金钱与文物的较量果真是这样的结果吗？如果是那太遗憾了。
在敌楼北面脚下5米处立有一水泥碑牌：（长1。5米，高1米）
（正面）
河北省文物保护单位
万里长城
河北省人民政府公布
河北省文物局立
（背面）
保护范围：
城墙，均以城墙基外缘为基线，向两侧各外扩50米。
独体设施（如烽、燧、敌楼、战台、关隘等）均以基础外线为基线，四周各外扩50米。
建设控制地带：
城墙，均以保护范围边线为基线，向两侧各外扩100米，独体设施均以保护范围边线为基线，四周各外扩100米。
中国长城虽然有十几万公里之多，但是大部分现已倒塌破损，现能够看到有点城墙模样的长城也不过几千公里，完全自然地保存下来的高大城楼，更是少之又少。将来长城不复存在了，我的孙子问及起来：爷爷，你说的长城哪去了？我将如何回答他呢？
（儿子，也许长城不会永久存在，但是我们要尽全力延长她的寿命。也许长城实物不复存在，但是在你的心里要永远装着长城。）
金子与生命之源发生了冲突
我们巡着山坡下了北山，5公里的山沟，无不见人影攒动，机车隆隆。山坡上到处是采矿场，山洞，茅草房，提炼金子的露天矿石“化学反应堆”。
我们赶到时，正值中午，这里的民工正在休息吃饭。我们挨个钻进他们住的小窝棚参观。
低矮的棚顶不得不使我弯下腰来，里边堆满了掏矿的设备和工具。转身再向里边走，潮湿霉气扑鼻而来。里面的地铺上坐着三个民工头，顶着顶棚正在吃饭，狭小的空间里嗡嗡地飞着苍蝇和蚊子。蚊虫肆虐着他们的肌体，苍蝇爬满他们的饭盒。
我看了看到处漏风的墙体，问他们：“这里晚上睡觉时没有小蚊子？”
一位操唐山口音的汉子逗趣说：“这里没有小蚊子，有吃人的大蚊子！”
“你们一个月能赚多少钱？”我接着问。
“也就是千八百块钱吧。”另一个人回答。
我问他们：“在这样的条件下生活，你们身体吃得消吗？”
“吃不消，又能咋的，家里等着用钱花呢。”一个人回答其他两个人嘿嘿地笑着。
用砒霜药品提炼金子，在这里得到了证实，看到随着山水流淌的黄色液体，我们父子感到吃惊。民工们说：那一堆堆的矿石里面掺有砒霜，然后用水冲，选取金子。污水没有被处理就渗到地下，流淌成小河，河水呈黄色，向山外流去。山沟里到处可见“此水有毒，不能饮用”的字样木牌。
水一直流到山外，山外住着许多人家，一村挨着一村，汇集到几十公里外的一个水库。
盼盼问，为什么没有人来管呢？
第二阶段 像真正的小小男子汉第6天 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2002。7。18 晴雨多变 大风 65华里 常峪口－雷达站－水晶营村－张家口
海马爸爸给熊猫儿子打的“√”：
●对徒步走的不适反应没有吭一声●对绿色军营充满着孩子的幻想●在危急时刻保持了头脑的清醒，并且能够做出有效的反应●在病倒时坚强的表现让爸爸感动……
海马爸爸给熊猫儿子打的“X”
●发了点小脾气……
经过高温烘烤的头脑发胀、小腿胀痛、肩胛红肿、脖筋僵硬、后臀及后背上被背包捂出的湿疹骚痒无比、腰椎间盘疼痛、脚底的水泡……盼盼还真没有吭过一声。
就要受不了了
昨天晚上，我们到邮局把10个胶卷、5个DV带、两双备用鞋、一个小手电筒、一条毛巾、4节5号电池等，共计3斤多重的包裹邮回家里，邮资6元。虽然我们已经尽最大可能减轻负担，可还是感觉背包太重。
第六天早晨5：30分，从常峪口村出发，直接向海拔1810米、山坡高度斜线距离20华里的雷达山挺进。
这里直线距离张家口市50华里，长城路线65华里。
长城在雷达山的东南侧山脊上，沿60度的陡坡爬向山顶，经过上千年的风化，岩石经不起长城的重压，随着长城一起倒塌。现在，还有石头随时被风刮动滚落下来。我背着50多斤的登山包、盼盼背着10多斤的包，从长城的一侧向上爬行。山上是没有路的，陡峭的山坡上，偶尔遇到一两个背着背篓采药人外，没有他人。伴着山鸡的叫声，望着山顶的雷达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到雷达站吧；就要受不了了。
此时的我们，真的要坚持不住了，因为徒步走到这个阶段，正是进入身体状态的非常时期。一些徒步走的不适反应全出现了：经过高温烘烤的头脑发胀、小腿胀痛、肩胛红肿、脖筋僵硬、后臀及后背上被背包捂出的湿疹骚痒无比、腰椎间盘疼痛、脚底的水泡……盼盼还真没有吭过一声。
走累了，实在坚持不了了，见我还没有发话休息，他也发了点小脾气。把背包“咚”的一声扔在地上，也不管包里相机怎样，一声不吭地坐下来就脱鞋，倒出树叶杂草，晾起小脚丫来。我也只好一声不响地坐下，陪他休息片刻。就这样，每隔10多分钟，我们就休息一次，整整用了半天时间，在中午12点多钟的时候爬到了山顶。
遭遇暴风雨的疯狂袭击
长城在山的另一边山梁上，向西边的小山顶爬了过去，我们追随着长城快速地穿越树丛。
这时天空响起了雷声，反复无常的老天爷刚才还是暴热的天，现在已经是乌云滚滚了。我们凭着经验立即取出伞具，豆大的雨点立时倾盆而下。
出发时，为了减轻负担，我们只带了一把伞和一个雨披。下大雨的时候，我们的登山包是不防水的，顾包就顾不了人。
眼见着地上的水已经流成了小河，威胁着我们的鞋和背包。在不知所措中，盼盼指着一块大石头喊我：
“爸，咱们赶快到哪儿去吧，哪儿高。”
（儿子，你有幸又经历了一种洗炼，这样的机会是非常难得的。你在危急时刻保持了头脑的清醒，并且能够做出有效的反应，很优秀。）
我们爬上大石头，把背包摞在一起，让盼盼穿上雨披搂着背包，雨披让背包占据着大部分，盼盼后背以下完全露在外边迎着风雨，他也没有吭一声。我站在背包的这一边，用双手持住伞，护住我们的头顶。
伞不停地摇晃着，被风刮起，变成倒立的蒲公英花，还没等你拽回来，又被大风从上面压下来，扣在头顶上。
山梁上无处避雨，狂风卷着暴雨肆虐着山上的一切生灵，带着树叶和雨水，在山下向山上奔涌而来。霎那间一团团的水雾升起，好似万马奔腾，从遥远的山下冲到我们眼前。
雨点砸在被风扭曲变形的伞上，“啪啪”作响，雨水横冲进来，顺着盼盼的衣服流进了鞋里。他蜷缩着，哆嗦着，嘴唇冻得发紫，发出“咯咯”的声音。
风狂哮着，雨更大了。
半个小时后，大雨停了下来，小雨淅沥沥地下着。山上的温度立时从30几度降到10几度低温。是换上干衣服守在这里，等着草丛上的水珠淌净再走？还是就着现在一鼓作气，冲开带着水珠的树叶，到山下换衣服？我们面临着选择。
眼下是下午3点来钟，天上乌云还没有散开，等小雨过后再走，恐怕现在就得安营扎寨了。为了赶时间，我们还是选择了冲出树丛，赶下山去。
盼盼病倒了
一路上盼盼总是喊冷，因为在半山腰，我们没有停下来。
裹着湿衣服踉跄着跑到山下时，盼盼感冒了，伴着发烧。烧得非常厉害，我预感到必须要去医院了。
我收回捂着盼盼头的手，急速地思索着下一步方案。
这里没有人家，没有村庄，更没有医院，惟一的办法就是赶在天黑之前，到达张家口市里。
天色将晚，山沟里，雨停了。我们的全身湿透。盼盼已经没有干爽的衣服了，我打着哆嗦从背包里掏出我的上衣，给盼盼换上。然后命令盼盼倒掉鞋里的泥汤，脱掉裤子，拧干水，再穿上。
给盼盼吃了两片药，立即背包上肩，把盼盼的背包摞在了我的背包上，用后脑勺顶住，对盼盼说：跟上！
一路小跑。盼盼吃力地跟在我后边，拖着那件又长又大的外衣。还有20华里路程，心里真担心盼盼是否能坚持到底。他现在应该卧床休息，避免剧烈运动才对，现在的做法会使他的病情加重。但是，荒山野岭，孩子万一病倒在这里，我这个自己病了都不知道该咋办的人将束手无策。
盼盼逐渐地跑不动了，我腾出一只手，牵住他的小手，拎着他向前快走。
跑出山沟，路过村庄。上前向人们求救地询问，他们说这里没有医生，没有汽车，只有一条马路通到张家口市区。
在我们晚上将近10点钟，踏进大境门，到达张家口市，住进旅馆的时候，孩子病倒了。我也病倒了，身体像瘫痪了一样，瘫在床上，不想起来。我已无力气再背他去找医生了，临时喂他几片随身带的药片，心存侥幸地想顶一个晚上，明天再上医院。
第二日早起，盼盼呼吸急促，脸蛋通红，神情恍惚、我被吓坏了。
（儿子，我在写到这里时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为你感动啊。同时爸爸也向你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