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小人 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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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缓了脚步凑近他颈边,低哑惑人的嗓音落下低语。「每次看到九离,我就想起你,还有你将之命名为『九离』的原因。我没有让你失望吧?九离的名字,在江湖上几乎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你为何突然提起这些?」
因白炽予所言而感到有些异样,于光磊猛然停下脚步侧头问道。
而白炽予只是迷人一笑:「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罢了……对了,听说当年爹曾经说过,若有一朝你成了大官,我便是你的免费保镳了──真有这回事?」
「嗯。那是你出生时伯父说着玩的。我也是在那时当了你的义兄。」
「我可不承认你是我的义兄。对我而言,两个哥哥就够多了。」
「那些多余的称呼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毕竟于我而言,你也不太像个弟弟。」
「喔?不像弟弟,那像什么?」
「这……」于光磊被他这个问题给弄得一时语塞。他们在彼此身边的存在都太过于自然,而所有的关心所有的担忧所有的碰触拥抱也都是如此。说是义兄弟也不对,说是挚友好象又差了那么一些。他们比真正拥有血缘的家人更亲,却又找不到一个适当的词来加以命名。
正自思索着该如何作答,却已瞧见那小庙面在前方不远处。心思因而被转移,而将精神集中于小庙四周有无人影。
白炽予也是一样的。刻下他已无暇多管闲聊的话语。揽着于光磊肩际的手转而搂住他的腰际,凑近他耳边低声道:「不对劲。我运足了耳力都没听到其它的呼吸声与脚步声。这里太过安静了。」
「但咱们既然都来了,还是过去吧。便是行险也罢。难道要就这么放弃,而令流影谷称心如意?」
那名牵线者应该就是左仁晏直接找上的。若有他的证词,对他们的案情绝对大有帮助,所以于光磊不愿就这么放弃──即使知道情况凶险。
见他极为坚持,白炽予也只好跟进。这时他突然深刻的体会到之前他去开冯万里的坟时,于光磊所抱持的心情。
或许他二人性子是差异不小,但在这方面似乎还颇为相似的。
晦暗月色下,那小庙静静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二人当下便在一旁候着,等着对方前来。
然而,首先入耳的,却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那是个用上了轻功的高手,而且显然来意不善。白炽予听得心下一惊,当即将于光磊护在身后。右手按上九离刀柄,准备应付随时可能降临的敌人──
但听入耳的脚步声忽地转为急促。下一刻,眼前人影忽现,一抹银芒划过天际,而直朝白炽予身后的于光磊袭去。
「大胆!」
白炽予运足内力一声大喝,九离出鞘,气贯单刀。艳丽红芒登时显现,而正面迎上了致命剑锋。
来者非是寻常角色。一剑虽被挡下,却旋又变招迎向白炽予,并欲趁隙偷袭于光磊取他性命。银芒舞动不休,凌厉快疾,并伴随着破空之声以暗器偷袭于光磊。白炽予见状,一刀挡下暗器并以掌力相迎。九离刀法连绵使出,灼热真气自红艳刀身扩散,而直朝那一身黑衣的人影袭去。
他绝不会让那人有任何机会偷袭于光磊。九离刀法名震天下,今日他就要让那人明白:敢打于光磊的主意是多么的不智!
心念既下,刀势加快而逼得那人不得不放足精神转攻为守。灼人的真气迫人,令人不得不节节后退。但那人却无意奔逃。手中长剑一反,银芒迎上九离红芒,刀剑交闪,而双双退开。
白炽予轻巧的落在一丈外,唇角微渗出些许血丝,而那人则是一声闷哼,于两丈外勉强稳住身子。
黑巾覆面,未被遮住的双眸眼神锐利。「擎云山庄三庄主果然名不虚传。」
「过奖了,你也不差。」白炽予回以同样锐利的眼神,「是谁派你来的?左仁晏吗?若你据实回答,我或许还能放你一马。」
「放我一马?你杀得了我吗?」
「你的内伤不轻,这点你自个儿清楚。我无意杀你,但你若执意对光磊下毒手,那就别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三庄主是否真有此能耐,咱们就来试试看吧!」
只听那人一声大喝,身形一闪,剑锋已然疾指一旁的于光磊。白炽予神色一沉,不再留情,九离刀法全力施展,隔开剑锋直攻黑衣人右肩。那黑衣人也不含糊,一个闪身避开要害还以一剑。
九离刀法刀意流畅,白炽予神情虽沉,却瞧不出多少的紧张。炽烈如火,不羁如风。刀势凌厉却又潇洒自适,轻巧破解敌方的每一着杀招。但那黑衣人却是全然没有放弃的打算,仍不断找寻空隙偷袭于光磊。白炽予因而沉声一喝,红芒一旋破开银芒杀着,而直划过那人右臂。
鲜血登时四溅。白炽予那刀并未留情,故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目的只为要那人罢手──他们需要的不是尸体,而是一个有力的证人:「是谁派你来此?说!」
「你认为我会轻易说出吗?」
那人冷哼一声,疾点伤处止血之后便即再度出剑,顽强得令人头痛不已。白炽予正自困扰,却听四周突然传来少说十数个人的脚步声,心下不由得略一分神。那人瞧准此际,甩开他的挡驾,长剑直攻于光磊。于光磊匆忙闪避,剑锋掠过发际。头巾飘落,发髻因而一散,垂落的长发阻乱了视线。慌忙闪避间,后颈已是一阵冰凉,伴随着某种痛楚散开──
便在此时,一抹湿热溅上面颊。
于光磊先是一怔,凝聚了视线一瞧,才发现自己手上不知何时竟沾染上了血污。
那是谁的血?
心跳因而急促了起来,思绪整个都乱了。他微颤着回过了头。
方才贴着颈部的冰凉已然移开。那直欲取他性命的男子仍持剑直挺挺的站着,但颈上却已一片空荡。
他的头,落在他的脚边。
而那张俊美的面容此刻却是一脸森寒。九离艳丽的红芒因大量的鲜血而暗淡了。
白炽予绕过那人的尸体走近于光磊,轻搂住他微颤的身子,并撩起那沾染上鲜血的、披散的发丝,轻吻上他后颈渗血的细痕。
「没事了。抱歉,我一时分了心。」
疼惜的轻舔去自他后颈渗出的鲜血,白炽予搂着于光磊的力道加重,试图以此安抚他受惊的心灵,「已经没事了,光磊……」
低沉的语音,一如平时那般悦耳而惑人……
不知何时,晦暗的夜空,已为盏盏灯笼照亮不少。
先前那引得白炽予分神的脚步声正逐渐走近,将他二人团团包围。
白炽予收了刀,只是静静的拥着于光磊,不发一语。
那人的头颅被人自地上拾起。覆面的黑巾被拉开,露出了一张端正的面孔。
某个熟悉的语音响起:「大胆刁民!竟敢杀害朝廷命官?来人啊!把他押起来!」
随着语音的落下,数名穿著禁卫军服的人已然上前一把拉起了白炽予。
白炽予没有抵抗。而温暖骤失的于光磊因而抬起了惊魂未定的俊秀容颜。
入眼的是一脸得意的燕成殷,双眸之间带着几许的算计。手中,还提着那黑衣人的头。
那人于光磊是见过的。他是一位大内高手,据说剑术精湛,与流影谷关系密切。
这一切果然是个圈套。
只是,这个圈套所设计的对象不是他,而是白炽予。
于光磊用力捏了下仍在颤抖的左手,并自撑起身子,站起了身,强自压下心里残存的恐惧,冷下目光望向一脸得意之色的燕成殷。
一旁的白炽予神色淡然,优美的双唇紧闭,始终没有多做抗辩。
「燕成殷,你这是做什么?此人乃是为了保护本官才不得不动手杀人。你若要算帐,也该算到我的头上来。」
「于大人此话是真是假,有谁知道?您与此人的关系不止于主仆,我可是亲眼瞧见的……不论您说了什么,方才这在场的二十三名禁军都亲眼瞧见了他一刀砍下这名朝廷命官的头。您是刑部尚书,是掌管天下刑罚律令者。眼前此人既然杀了人……难道您想自毁名声,徇私枉法?」
纵然面对于光磊冷如寒冰的目光,燕成殷仍旧一脸的有恃无恐。
而如此态度更激起了于光磊少有的怒火。「燕成殷,你别以为有流影谷撑腰便可如此妄为!不论此人是否是朝廷命官,他方才欲取我性命是不争的事实。你再怎么受皇上宠信也是我的下属!我命令你马上──」
「光磊!」
却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传来。这一声大喝不光是于光磊,连一旁的禁军还有燕成殷都给震得耳朵翁翁作响。那是熟悉的悦耳音色,却是隐带着怒气的运足内力大喝出声。
于光磊因而将目光凝向白炽予。沉幽的眼神传递着要他不要再多说的讯息。
「再多说,便是趁了燕成殷的意。」
语音入耳,用上的却是传音入密的功夫。一旁的燕成殷只能瞧见他双唇微动,却听不出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而于光磊则因他此言而猛然醒觉。
他因中了圈套致使白炽予被捕而气昏了头,一时失去了冷静。经白炽予一番举动,才终于恢复了理智。
当下神色一沉,自一旁的禁军手中夺过九离:「好!既然你要秉公处理,那么就将此人押入天牢候审!我要一路盯着你将他送入牢房,燕成殷……至于此刀,便当作证物送交刑部。别给我耍花样。你若对他暗施毒手,会惹来的后果,只怕不是你这么样一个小卒所能承受得起的。我倒要看看西门暮云、西门晔父子有何胆量敢动他!」
燕成殷本因他所言而神色一寒,但随即又露出了一抹笑容。
「您教训得是──那么下官这就将他押往天牢候审。来人啊!走!」
言罢,一个挥手,二十多名禁军已然将白炽予朝皇城天牢的方向押去。
于光磊只是静静的跟在后头,心思紊乱。目光所聚全是白炽予仍旧昂然行走着的背影。他依然潇洒,依然不羁,此刻却被两名禁军左右挟持着。
心里其实很清楚。依白炽予的实力,要想挣脱那两名禁军并不困难。但他却没有一丝抵抗的受缚了,目的只为了不让自己惹来麻烦。
当初若不是他坚持来此,白炽予也不会中了流影谷的圈套被捕。
最后让他出事的人,竟然是自己……
「炽……」
情不自禁的一声低唤,两行清泪划过沾染上血污的俊秀面容。
于光磊抬袖将之拭去。
刻下不是他该担心落泪的时候。
既然少了白炽予这份助力,他就必须另外想办法找出证据证明左仁晏便是杀害冯万里的主谋者,还必须确实正明白炽予的清白。
但依照流影谷的作风,今日白炽予既然被冠上了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擎云山庄也定会因此被其正大光明的列为嫌疑者。所以刻下他必须另求助力,却决不能与擎云山庄有所联系。
双眉因而蹙起。一时之间他是想不到任何可以成为助力的人……天牢便在前方不远处了。心思因而敛下,而看着燕成殷将白炽予押进大牢之中。
心下因而一阵抽痛,却只能在再望一眼之后,吩咐狱卒好好善待他,而后转身离去回府。
此时早已是深夜。他一身凌乱的回到府中,还因而惹来仆人的一阵骚动。刚结束公务回来的许承也因而吓着了,忙上前询问,但他却一句话都没有回答。
他只吩咐仆人准备了热水,好沐浴洗去一身的血污。
满池的水,在他进入不久便即染成了红色。
双眉因而蹙起。他立即命仆人将水换掉。如此重复了数次,直到池水不再染为红色为止。
舀起热水,冲过全身。
原先沾上血污的长发如今已然洗净,而柔顺的贴覆于背部。于光磊将之撩起正待擦洗颈背,却因触到了颈上的伤口而一颤。
之前的情景浮现于脑海之中。
白炽予温柔的上前将他拥住,并撩起他散落的发,轻吻上颈际舔去渗出的鲜血。
那样的他,一点都不像个孩子,而是个足以令人放心的交托依赖的人。
那双唇濡湿温软的触感,仍清晰的残留于脑海中。紧拥的力道亦是如此。
于光磊放下了手,让长发重披回肩上。并自起身擦干发丝身子,换穿上干净的衣裳。
外头,许承正一脸担忧的候着。好不容易等他开了门,入眼的却是他异常冷静的神情。
「光磊?」他因而有些不安的唤了一声。
而于光磊则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神情。
「既然流影谷这般不择手段,那我自然也有我的做法。许承,明日一早,你便随我入宫面圣。这次面圣,我不但是以刑部尚书的身分,也是以擎云山庄代表的身分。若真要玩手段,我绝对奉陪。」
「……我明白了。」
既然身为下属,许承也只能恭敬的出声答应。
不论是出了什么事,单从白炽予没有回来一点,便可瞧出事情的严重性。
难道流影谷真的打算正式向擎云山庄宣战为敌吗?
此外,少了白炽予,那案子又如何能在期限内侦破呢?
许承心下疑惑虽多,却只能看于光磊毫无睡意,一脸冷沉的走进书斋里忙公务去了。
这,仍旧是个星月晦暗的夜。
第二十二章
隔日天才微亮,于光磊便已换好了一身朝服,让许承陪着抢在早朝前入宫面圣。
他还特别打听过了,皇上昨晚留宿寝宫,故这一番面圣也省去了不少麻烦。行至殿前,而由寝殿总管报了。不久,便获得了指示入内面圣。
许承则在外头候着。今晨的于光磊依然是平静异常。神色虽已恢复了平时的温和,眼眸中的情绪却仍如昨夜,并未有何改变。
他心下极为担忧,但于光磊却也只是说了个大概。许承从来就不是个善于使计用谋的人,所以也无法给他任何建议,只能在一旁默默帮他。
而于光磊则由那领班太监领入了内殿。刻下皇帝卫正由人服侍着穿衣。于光磊依礼恭敬一跪,而卫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说话。
于光磊谢了恩,站起了身子,神情已由温和化为肃然。一拱手,以着极为恭敬的语调开口:
「臣冒然求见,还望圣上恕罪──昨晚东门外之事,圣上想必已有所闻。臣此来目的有三,一件便是昨夜之事二是禀报冯万里一案的进展最后──恕臣无礼──是要同时以臣子以及擎云山庄代表的身分与皇上谈谈条件。」
没有迂回曲折的试探,而是直接道出了来意。
因为他清楚自己所面对的君王。
这位年方六十三的皇帝可说是本朝开国以来最圣明的皇帝之一。他重用卓常峰等人治国,任人唯才,而又有让臣子放手一搏的魄力。在他治理至今的三十年间,国富民殷,除了前几年的东征之外便再无其它战事。而那趟东征更是除去了东北常年以来的大患,允为一大功业。面对这么一位君主,多余的缀词只会是画蛇添足。
而一切正如他所料。
「喔?你向来谨慎守礼,今日竟然如此放肆,而欲与朕谈条件?」
卫因他所言而一个挑眉,神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瞧不出是否动了怒。
但不论他动怒与否,于光磊都不可能打退堂鼓。「此事关系于民间之太平,故臣冒然僭越,只希望圣上能耐心垂听,听罢再行议处不迟。」
「……好罢,朕就听听你想说什么。」
见他神情一反平时而又极为坚决,卫因而起了兴致,并转头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