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过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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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表达心中澎湃的情感,要当面告诉她——我喜欢你,我爱你……
爱!无法倾诉的爱竟是那般的教人牵肠挂肚,那样地令人痛苦。常欢觉得内心有一把火
在燃烧,他一刻也无法平静!
一连几天,常欢都和母亲及钟灵一起吃早餐。
每个早晨,常家的饭厅里,就充满了两个年轻人的笑语声、辩论声、嬉闹声,甚至吵架
声……应有尽有,热闹得很。
但,有些时候,常欢是只听不说。
他喜欢听她清朗悦耳的声音,他欣赏她的古灵精怪,欣赏她的幽默开朗,欣赏她的天真
直爽,欣赏她的机智反应。
唉!其实他真正的目的是趁她咭咭咕咕的闲谈时,他能够尽情的注视她那张和盈盈酷似
的脸。
盈盈!他内心深处,总有那么个声音不停地在低唤着这个名字,好像这个名字早已烙印
在他心上一般,挥之不去。
就是和钟灵相处时,这名字也阴魂不散地抽痛着他的五脏六腑。
常太太笑呵呵地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却不知道常欢只是把钟灵当成盈盈的化身,聊以安
慰心中苦苦等待的相思。
他痴痴迷迷的看着钟灵,心里却想着盈盈。忽然间,心念一动,不知道两个一模一样的
女孩,可有见一次面的机会?他打赌,钟灵和盈盈如果真的有见面的一天,彼此一定以为对
方是自己的镜子,搞不好会成为莫逆之交呢!
于是,今天早上,他向钟灵很自然的提起了盈盈。
“喂,钟灵,你说你是家里唯一的独生女,该不会有什么失散的孪生姊妹?”
“孪生姊妹?”钟灵歪着头想了半天,然后反问:“常哥,那你有没有孪生兄弟?”
“没有啊!”常欢不假思索的回答。
“既然你没有,那我自然也没有。”钟灵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常欢皱皱眉,想起盈盈,他苦涩的一笑。
“钟灵,”他突然说:“你可想过——这世界上还有一个女孩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只不
过个性、气质、声音不一样。”“可能吗?”她舔舔唇,怔怔的问:“你们从事广播的人想
象力满丰富的嘛!”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他严肃的说:“一开始,我就把你误认为是她。你说——这女
孩是不是和你长得很像?”
她凝视着他好一会儿。
“好吧!”她看他一眼,眼中的光芒是难懂的。“应该是有几分像吧!否则怎会令人搞
不清楚呢?”
“不是几分而已,是十分。”他肯定的。“我说了,除了个性、气质、声音不一样外,
你和她活脱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真有这么像?”钟灵不笑了。
“真的。”常欢很认真的点头。
“唔。”她自嘲的笑。“我还以为自己的模样很特别呢!没想到竟然也是大众脸。”
“哎——也不是。”他没料到她会做出这种反应,一下子竟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其实
你们都很特别的。”
“你对她很有好感?”她抓着机会反问。
“好感?”他苦笑。“也许吧!”他说得很无奈。
“我不懂。”她皱眉了。
“哎——怎么说呢?”他轻轻叹息。“我和她总共只见过两次面,通过一次电话而已。”
“那有什么关系。再接再励,慢慢来嘛!”她天真的说。“没有机会的。”他摇摇头,
自嘲的。“不过是自寻苦恼。”
“你试过了?徒劳无功?”钟灵的好奇心更大了。“试什么啊!”他再摇摇头。“根本
就不知道她人在哪里。”
常欢眼中的光采尽失。
钟灵又皱皱眉,显得有些为他的神情所动容。
“没办法找吗?我知道广播节目向来有极大的影响力。”她偷看他的神色。
“是吗?”他问得夸张。“我本也以为如此,但试过后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或者,
她是存心要消失的。”
“她为什么要存心消失?”她不以为然的。
“我也是第二次和她匆匆见过一面后,才这么认为的。”常欢无可奈何的说。“她似乎
有什么苦衷,我还来不及细问就被她跑掉了。”
“依我看——”她的声音极不自然,连神情都变得好古怪。
“那女孩,大有问题。”
“什么问题?”他怀疑的看着她。
“哎——她很可能是个女骗子。”她一脸肯定的解释着。
“怎么可能?”他夸张的怪叫了起来,语气中有点忿怒。“她很单纯的,绝不可能是个
骗子,她倒像是——天使。”
“哦——我知道了。”她显得黯然。
“钟灵,我——说错话了吗?”他小心的问。
她用吸管胡乱的搅拌了一下杯子里残余的果汁,脸色更加的难看。
“在你眼中……别的女孩,就都是恶魔?”她叹息。“不,你误会了。”他眼中有浅浅
的焦急。“你也是十分特别,与众不同的。”
“你不必安慰我,我是个坚强的人。”钟灵居然很文静的笑了,眼中有一抹特殊得令人
生疑的光芒。
“不——”他拖长了声音,俊逸的脸上一片真诚。“你们两个都是出色且令人难以忘怀
的女孩;如果说盈盈是个天使,那你就是个令人痴迷的小精灵。”
钟灵愣了一愣,然后笑了。她心中有一丝怪异的……甜蜜,是甜蜜,哎——常欢赞她是
令人痴迷的精灵。
精灵?哎!虽比不上天使,但只要是常欢说的,她都喜欢。
“谢谢你的恭维。”她看了他一眼。“虽然比不上你心中的天使,可是我很欢喜。”
“比不上?”他望着她,摇摇头。“相信你男友在你心中的地位也是没人能比的。”
“应该是如此。”她点点头。“但是我发觉自己愈来愈没有把握,人都会变的,不是
吗?未来的事情谁能预料?”
“你一向不是个悲观的人。”他不解的说。
“我不是悲观,是善变。”她纠正。
“哦。”常欢愣了愣,他在思索钟灵所说的“善变”两个字,记得有首歌的歌词,便是
这么说的:我的朋友对我说,美丽的女子容易变……真是这样?
沉默了片刻。
钟灵忽然叹口气幽幽的说:
“再浓烈的爱情也有趋于平淡的时候。”
常欢抬头看看钟灵,不知道如何反驳她,虽然他不喜欢这句话,因为太悲凉了。
钟灵瞅了常欢几秒钟。
“常哥!”她忽然问:“你真的爱上了那个叫盈盈的女孩吗?”
“唔。”他居然有些扭捏起来。“我……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抬高声音的问,听来竟有丝莫名的薄怒。
“怎么了?钟灵?”他困惑着。“你为什么那么激动?你认为我不该那么轻率便说出
‘爱’吗?”
“不,不。”钟灵急急的说:“我只是在想,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也许你们今后
已无缘再见面也不一定,那你岂不是……唉!算了。”
钟灵今天似乎特别不一样,显得心事重重。
她咬了咬嘴唇,又说: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唾手可得的东西反而就觉得微不足道了。就像彼此爱慕的人,
如果真的在一起了,或许就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常欢耸耸肩。是吗?他和盈盈可会如钟灵所说的那般——他也不知道答案,诚如钟灵所
说的,未发生的事,谁能预料?忽然念头一转,他的笑意僵在脸上,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起
来,怎么搞的?不知不觉中居然受钟灵的影响这么深,太不可思议了,她竟能影响他的想法!
一直到钟灵离去的时候,常欢依然无法释怀心里那突如其来的发现。
钟灵看着镜中的自己,回忆起往事。
十岁那年,父母双双死于高速公路的连环车祸,她被唯一的叔叔收养。
但是好赌懒做的叔叔,不但不疼爱她弱女失依,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全扔给她做,
还要她到西门町去卖口香糖,万一卖少了,回家不仅没饭吃,还得挨顿毒打。她全忍下来,
不曾有过半句怨言。
她是认命的。
人就是人,强不过命运;才国中毕业,叔叔为偿赌债,以三十万的代价把她押给地下酒
家两年的时间。
任凭钟灵苦苦哀求,叔叔还是铁了心,硬是把她给送走。
可能是天上父母的惩戒和庇祐,首先是她那个坏心肠的叔叔因赌与人起纠纷,被人乱刀
砍死。接着,她在酒家待不到一个月就遇上了家财万贯的何仲民——云樵的父亲。
不但将她赎了出来,还收她当干女儿,鼓励她继续念书,何父真是她再生之父。
何家的每个人都疼她、爱她。
何家有一男一女,哥哥何云樵、妹妹何敏儿。
他们俩都把钟灵当成亲妹妹般的疼爱。
不论是物质上,或是精神上,钟灵都获得最妥善的照顾。
由于同是女孩子的关系,钟灵非常喜欢善良、温柔的敏儿姊姊。可是敏儿住在外头,而
她自己念书时又住校,所以她们碰面的时间并不多。
然后,有一年——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敏儿不告而别,只身远走异国。
全家都感到意外、心慌,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后来,云樵好不容易找到敏儿的室友——晓帆,得到一本敏儿遗留下来的杂记,加上从
晓帆那儿得知的一些消息,才知道敏儿被一个电台的名主持人给玩弄了。伤心欲绝的何敏
儿,方才远走他乡。
她和云樵都愤怒极了!却小心翼翼的不敢让何父、何母知道这件事。
云樵悲愤、痛心……他立誓要让那个叫常欢的男人也尝尝被人玩弄情感的滋味,他要他
终身活在悔恨里。
所以,云樵心思缜密地筹画了一幕精彩好戏。
当然,他的计划要靠钟灵来协助,才能得以展开。
何家对钟灵恩重如山,她是重情重义的人,别说是协助,就是要她粉身碎骨,她也不会
拒绝的。何况,云樵只是要她去惩罚一个对敏儿姊姊负心的人。
她自是义不容辞。
虽然,她心底认为这样蓄意玩弄他人的感情是很不妥的。
但,一想起和她感情最好的敏儿姊姊——她也顾不得太多了。
3
晚上,做完节目后,常欢意外地接到一通电话。
是二姊夫罗天培打来的。
他要常欢下班后,到南京东路二段一家颇富声名的“梦世界”酒店找他,他说被朋友拖
住,走不了,所以要常欢去替他解围。
除了答应,常欢别无选择。因为,罗天培不是别人啊,是他的二姊夫,若不是为了常
薇,他才懒得理他。
挂上电话后,常欢心中莫名的涌上一股怒气。罗天培这个富家子弟,什么都好,就是喜
欢借机喝两杯,偏偏又没本事,每次没喝几杯就挂了,还得拉他去垫底当替死鬼,他真不明
白常薇怎会允许他经常流连于那种蚀人心志的声色场所,是太放心?抑或懒得管?他自己是
百分之百的不喜欢那种地方,消费高也就罢了,最受不了的是那里的小姐,虚有娇艳动人的
外表,内心势利得一塌糊涂,满脑子就是在算计客人口袋里的钱。管你老丑矮肥,只要有
钱,什么都好商量,也许他也算是娱乐圈人吧!毕竟看多了,对于那种虚情假意,他实在是
不屑一顾,若不是为了罗天培,他才不会踏入那种地方一步。
下班之后。
他依言前往那家艳名远播的“梦世界”。
把车交给泊车的小弟,他径自走入那装潢得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一个风情万种的领台
小姐立刻笑吟吟地迎过来。
他面无表情的报出他要找的人,那女子笑得更殷勤了,立即引他进去。想必罗天培是这
儿的常客,他心下这一想,脸上的表情就更冷冰了,这罗天培真是个超级大凯子。
千回百转,绕得常欢晕头转向,仿佛置身迷宫里。美丽的领台终于停下来,在一扇厚重
的枣红色镶金边的木门上重重叩了两、三下,然后扭动门柄,推开门。里头灯光暗暗的、烟
雾弥漫,满屋子的人影纷乱交错,还有震人的音乐声、嘈杂喧闹的人声、嬉笑怒骂声。常欢
被眼前的景象弄得一题心乱糟糟的,一时又看不见罗天培,便在门口犹豫着,迟迟不肯踏进
去;忽然间,角落里窜出一个人,嘴里还直嚷嚷,冲过来一把拉过常欢。是——罗天培。他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钞,塞给领台打发她走了。罗天培口里唠唠叨叨地直怪常欢来得晚,常
欢也不辩解,只是任他自言自语。
甫在沙发上坐定,还来不及四下打量周边的人、事、物,门旋即又被推开。风一般地卷
进来一个女人,一屁股坐到罗天培的大腿上,捧着他的脸,那女人凑上去就印下一个火辣辣
的香吻,罗天培也不以为忤,只是一把拉下她坐到沙发上去,侧头引她认识常欢,嬉皮笑脸
的说:
“林经理,这是我小老弟,帅不帅呀?把你们店里最红牌的小姐给我找来,他今天要是
不尽兴,我可唯你是问!”
那浓妆艳抹的女人老练的勾了常欢一眼,媚笑着。常欢勉强的扯了下嘴角算是微笑了,
正要婉拒罗天培替他招坐台小姐,那女人又像阵旋风般的卷出门了。
这时候,罗天培身旁的小姐递过了倒有酒的杯子给常欢,他只好百般无奈的挤出笑脸,
端着酒杯,任恁罗天培为他引荐他生意上往来的客户,每介绍一位就是一杯,加上里头陪酒
的小姐,一下子,他已经喝了七、八杯洋酒,不禁心跳加速、面红耳热,头也有些晕了,于
是,话便多了起来。原来,酒精的作用是这样的啊!撕去人们身上那层自卫的伪衣,让人的
个性赤裸裸的、毫无矫饰地呈现出来。话一多,他就开始说些荒诞不经的笑话,惹得两旁的
小姐咯咯笑倒,有一个竟还扑倒在他怀里。逢场做戏嘛!酒一下肚,他心情也放开许多了,
顺势就搂住那小姐;虽然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根本就看不清她长得什么样子。
然后,门又一次被打开了。
是方才坐在罗天培大腿上的那个妖娆的女人。
常欢醉意醺然的盯着她,她又进来干什么?她不是这儿的经理吗?作风比小姐更形开放
热情,她居然坐到罗天培的腿上呢!这算不算是吃豆腐?真是大胆不知羞的女人。不知为
何,他老觉得,在那妖冶浓艳的背后,必然藏着颗蛇蝎般祸害的心,他不喜欢她。
当常欢正暗自地打量对方时——
突然,那女人背后闪出一个令人眼睛为之一亮的女孩,她身着一袭黑色丝绒紧身小礼
服。V字形的领口剪裁,露出她酥胸细白柔嫩的肌肤,紧裹的衣裳样式虽简单,却充分衬托
出她那玲珑曼妙,教人魂荡神驰的身材。一头秀发拢在头上,耳边垂下些发丝,耳垂挂了个
小巧晶莹的珍珠耳环。细致精巧的五官,透过人工的修饰后,更加地艳丽绝伦,尤其那双描
着眼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竟然懂得风情,盈盈然流转着,顾盼生姿,浮漾着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