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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永别了,吉利萨雷-第7章

小说: 永别了,吉利萨雷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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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纳巴伊勒住了溜蹄马。

  “真美!”他大声叹道,“多静哪!只有夜写在啼叫。你懂吗,古利萨雷,啊?你急着想回马群,而我……”

  他过了打铁铺。从那里本该走村子最外头的一条街折到河边,再从那里回到放牧马群的驻地。但是,主人不知为什么掉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来到中间的一条街。走到街尽头,在住着那个女人的院子前面停了下来。跑出来一只小狗——就是那只跟小姑娘寸步不离的小狗。小狗叫了一声,就摇起尾巴来,不响了。主人在马鞍上默不作声,他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后来他叹了口气,犹豫不决地扯了扯缰绳。

  溜蹄马便朝前走去。塔纳巴伊拐了个弯,下了坡,朝河的方向走去。等上了大路,就催赶起马来。古利萨雷早就想尽快回到牧场去了。马驮着他,沿着一片草地跑着。到河跟前了。马蹄得很,敲击着河岸。河水冰凉彻骨,哗哗作响。到了浅滩中央,主人突然间拉紧缰绳,猛地勒转马头。古利萨雷晃了一下脑袋,表示主人搞错了方向。他们没有必要再返回去。这么一来,还得走多久?但是主人没有理它,反给了它一鞭子。古利萨雷可不喜欢挨打。它气呼呼地咬着嚼环,很不乐意地服从了命令,朝后转过身来,驮着他重又走过草地,走上大路,又回到了那个院子跟前。

  在院子前,主人又局保不安起来。他把马笼头忽儿往这边拉,忽儿往那边扯,叫你都弄不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就这样,主人和它站在院子外头。其实,大门是没有的。所谓门,就是一个歪歪斜斜的门框子。小狗又跑出来,又叫了一声,又摇起尾巴来,不响了。屋里静悄悄的,黑糊糊的。

  塔纳巴伊跳下马,牵着溜蹄马进了院子。他走到窗子跟前,用一个手指敲了敲玻璃窗。

  “谁在外头?”里面传出了人声。

  “是我,贝贝桑,你开开门。你听见了吗,是我!”

  屋里点起了灯,于是窗子里透出昏暗的亮光。

  “你干什么?都这么晚了,从哪儿来?”贝贝桑出现在门口。她穿着一身白衣裙,敞着领子,黑黑的浓发被在肩上。从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温暖的气息,还有某种奇妙的花香。

  “你别见怪,”塔纳巴伊小声说道,“赛马赛得太迟了。我累马也乏得要命了。马得好好歇上一歇,可牧场太远了点,这你也知道。”

  贝贝桑默不作声。

  她的一双眼睛忽然闪亮了一下,随后又熄灭了,如同月光下急流里的石子。溜蹄马盼着她走过来搂搂它的脖子,但是她没有这样做。

  “真冷,”贝贝桑祉动一下肩膀,“嗅,你站着干什么?进来吧,既然是这样的话。咳,你呀,亏你想得出来。”她轻轻地笑了,“瞧你在马上那副局促不安的为难劲,叫人心里也不好受呼!瞧你象个孩子似的!”

  “我马上就来。先把马结挂了。”

  “挂在那边土墙的角落里。”

  主人的手从来没有抖得这么厉害过。他慌里慌张地摘下马嚼子,费了不少工夫折腾着马肚带:松了一边的带子,另一边的却给忘了。

  他跟她一起进了屋,不久,窗里的灯光熄灭了。

  站在别人家的院子里过夜,这对溜蹄马来说,实在很不习惯。

  月色正浓。古利萨雷举目朝院墙上头张望,它看到夜幕中高耸的群山,沉浸在一片乳白色的、蓝幽幽的月光之中。它警觉地转动着耳朵,细心察听着动静。灌渠里的水,淙淙作响。远方的田野里传来拖拉机的隆隆声,不知谁家的花园里,还是那只孤独的夜莺在啼啭。

  从邻居家的苹果树上纷纷落下的白色花瓣,悄没声息地落在马头上,马鬃上。

  天色微微有点亮了。溜蹄马倒换着蹄子站着,把身子的重量时儿文在这条腿上,时儿挪到那条腿上。它站着,耐心地等着主人的到来。它当然不知道,往后它还得在这个院子里站上好多次,度过短暂的黑夜,一直等到天明。

  天蒙蒙亮时,塔纳巴伊走出屋来,一双暖乎乎的手给古利萨雷套上了笼头。这时刻,连他的手也被发出那股奇妙的花香来。

  贝贝桑走出来送塔纳巴伊。她依偎在他的胸前,而他使长时间地吻着她。

  “胡子扎人,”她小声低语,“赶紧走吧,瞧,都天亮了。”她转过身,准备进屋去。

  “贝贝桑,你上这儿来!”塔纳巴伊叫她,“听着,你得搂搂它,跟它也亲热亲热。”他朝溜蹄马点头承意,“往后,你可不能委屈了我们两个!”

  “啊,我都忘了,”她笑盈盈地说,“瞧,一身苹果花。”她一边喃喃地说着些亲切的话语,一边用那双奇妙的手抚磨着它。那手是那样柔软,那样敏感,如同那匹额际有颗星星的小红马的嘴唇一样。

  过了河,主人哼起歌子来。随着他的歌声,走起来特别舒坦。真想快快跑回牧场,跑到马群中间。

  在这些五月的夜晚,塔纳巴伊交上了好运。正好轮到他夜里值班。这样,溜蹄马就开始了某种夜间的生活方式。白天,它吃草、休息;到了夜里,主人先把马群赶到谷地,之后骑上它又朝那个院子急急跑去。一大清早,天还黑糊糊的,他象输马贼那样,抄着那些无人觉察的草原小径,又急急奔回留在谷地的马群身旁。主人先把四散的马群赶到一起,点了匹数,这才安下心来。溜蹄马感到着实为难。主人急急忙忙两头来回跑着,天黑黑的,又没有路,每天夜里这么奔跑,可不轻松。可是主人却偏偏喜欢这么干。

  古利萨雷盼的却是另一回事。要按它的心意,它最好一刻也不离开马群。它慢慢地思情了。原先它同那匹领群的公马和睦相处,可是后来,因为它们何时追逐一匹母马,它们之间的冲突就一天天频繁起来。溜蹄马不时伸长脖子,翘起尾巴,在马群面前弄姿作态。它响亮而婉转地嘶叫着,变得烦躁不安,时不时咬着母马的大腿。而那些母马,显然是喜欢它这么干的。它们都依恋着它,这引起了头马的醋意。溜蹄马大大地消瘦了,因为那匹公马又老又凶,是干架的能手。可是溜蹄马情愿烦躁不安,情愿躲着领群的公马,也比整夜站在别人家院子里强。在这里,它常常愁苦地思念着那些母马。它长时间地倒换着腿,踢着蹄子,只是到后来才慢慢安定下来。谁知道这样的夜间奔跑要持续多久,要不是发生了那桩事故的话……

  一天夜里,溜蹄马照例站在院子里思念着马群。它在等着主人。慢慢地,它开始打起吃来了。马笼头上的缰绳高高地系在房檐下的一根木梁上。这样一来,它就无法躺下了:只要它的头一耷拉,嚼环就会掐进两边的嘴角。可它还是止不住地瞌睡。空气中万分沉闷,乌云布满了天空。

  正当古利萨雷蒙蒙眈呢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之间,它听到树枝剧烈地摇晃,树叶哗哗作响,仿佛无数人突然袭来,在肆无忌惮地砍林伐木似的。狂风扫过院子,把只空奶桶吹倒了,滚得咯咯直响。绳子上的衣服掀起来,刮跑了。小狗哀哀尖叫,急得东奔西窜,不知何处藏身才好。溜蹄马气呼呼地打了个响鼻,竖起耳朵,屏住气息,一动不动地站着。它抬起头来,朝院墙上空张望。它聚精会神地凝视着令人可疑的越来越黑的夜空,盯着草原的方向张望,——某种阴森可怕的隆隆声正从那边滚滚而来。转眼之间,夜空象伐倒的林子一样僻啪乱响,雷声轰鸣,闪电把乌云撕成条条碎片。暴雨倾盆而下。溜蹄马象挨了重重的一鞭,扯着拴住的缰绳猛冲开去,绝望地嘶叫了一声,表达了对马群的担心。在它内心深处,激起了保护同类的本能。这种本能召唤它前往救援。于是它象发了疯似的,拼命扯着笼头,咬着嚼环,拽着鬃绳,竭力想摆脱掉把它死死地困在这里的种种束缚。它急得团团转,用蹄子刨着土,不停地嘶叫着,希望能听到马群的回应。但是只有暴风雨在呼啸,在怒吼。唉!要是此刻能够挣脱开这根拴着的缰绳,该有多好!……

  主人穿了一件贴身的白衬衫冲出屋来,在他身后,是那个女人,也穿着一件白衣服。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在暴雨下立即变成黑糊糊的了。在他们水淋淋的脸上,在他们惊恐万分的眼神里,掠过了蓝色的闪光,同时,在漆黑的夜空中闪现了一下房子的一角和被风吹得砰砰作响的大门。

  “站住!站住!”塔纳巴伊冲着马吼叫起来,想给它解开绳子。但是那马已经认不出他来了。溜蹄马象头猛兽似地扑向主人,用蹄子猛增着院墙,拼命想挣开绳子冲出去。塔纳巴伊紧贴着墙根,悄悄走到它跟前,朝它猛扑过去,双手抱住马头,把身子挂在宠头上。

  “快解开绳子!”他向女人喊了一声。

  她刚刚松开缰绳,溜蹄马已腾空直立起来,把塔纳巴伊拖着满院转。

  “给鞭子,快!”

  贝贝桑扑过去取鞭子。

  “站住!站住!我打死你!”塔纳巴伊大声叫着,朝马头上狠狠地猛抽一鞭。他必须立刻上马,他必须立刻出现在马群之中。那里怎么样了?风暴把马群都卷到哪里去了?

  溜蹄马同样想回到马群中去,听从大祸临头时它强烈本能的召唤。毫不耽搁,立即向那出事的地方飞去。正因为如此,它才昂首长嘶,才腾空直立;正因为如此,它才想冲出樊笼。而雨,倾盆而下,雷电交加,那霹雳惊雷,把惶惶不安的夜空震得发颤。

  “抓紧了!”塔纳巴伊对贝贝桑命令道。趁她抓住马笼头的片刻,他纵身上马。他还没有来得及坐下,只是抓住了一把鬃毛,而古利萨雷已飞出院子,把那个女人撞倒在水洼里,还拖了一小段路。

  古利萨雪已经不再听命于马勒、鞭子和主人的吆喝了。它自个儿穿过狂风怒吼的黑夜,顶着象鞭子一样的暴雨飞跑,只凭着它的嗅觉猜度着道路。它驮着此刻已无能为力的主人,冒着哗哗的雨水,伴着隆隆的雷电,越过汹涌的急流,穿过荆棘丛林,跃过沟壑深涧,它身不由己地向前飞跑,飞跑。在这之前,无论是赛马,还是“阿拉曼”,古利萨雷都没有象在这个暴风骤雨的黑夜里那样狂奔疾驰过。

  塔纳巴伊都记不清了,这匹恶魔似的溜蹄马怎么驮着他,又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他只觉得雨象熊熊的火舌,灼伤着他的睑和身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打鼓;“马群怎样了?马都在什么地方?老天爷保佑,千万别冲到下游地带的铁轨上去了。会翻车的!保佑我,真主!保佑我,祖宗的英灵!马群呀,你们在哪儿?别失蹄,古利萨雷!千万别失蹄!到草原上去,到草原上去,找马群去!”

  而草原上,雷电交作,白色的火蛇顿时把黑夜照得透亮。而后,黑暗重又合上,雷电又在发狂。暴雨猛拍着疾风……

  忽儿电光刷刷,忽儿一片漆黑;忽儿电光刷刷,忽儿一片漆黑……

  溜蹄马不时腾空直立,张开嘴巴,厉声嘶鸣。它在呼叫,在召唤,在寻找,在等待。“你们在哪儿?你们在哪儿?答应一声呀!”回答它的是炸天的惊雷。于是它又继续飞奔,继续寻找,又一次穿进暴风骤雨……

  忽儿电光刷刷,忽儿一片漆黑;忽儿电光刷刷,忽儿一片漆黑……

  暴风雨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平息下来。乌云渐渐散去,但在东边的天际,雷声未息——还在轰隆轰隆长时间地响着。惨遭蹂躏的大地处处冒着青烟。

  几个牧人在四围跑来跑去,搜寻着失散的马匹。

  而塔纳巴伊的妻子正在找他。说得确切些,她没有找他,她只是在等着他。当天夜里,她同几个邻居一起,跨上马就赶来帮忙了。马群找到了,把它们轰进了一处深沟。而塔纳巴伊却不见人影。都以为他迷路了。可她心里明白,他是不会迷路的。后来当邻居的小伙子高兴地嚷起来:“瞧他,扎伊达尔婶子,他回来了!”并跑去迎他时,扎伊达尔都没有挪动一下步子。她在马上默默地看着这个浪子回头的丈夫。

  塔纳巴伊一声不响,脸色吓人,只穿着一件水淋淋的衬衫,光着头,骑着在一夜之间消瘦了很多的古利萨雷回来了。溜蹄马的右腿微微有点跛。

  “我们找遍您啦!”迎上来的小伙子高高兴兴地对他说,“扎伊达尔婶子都决急死啦!……”

  哎,毛孩子,毛孩子……

  “迷了路了,”塔纳巴伊含混地嘟哝了一声。

  他和妻子就这样见面了。彼此没有说一句话。等那小伙子去峭壁下赶马群时,妻子这才悄悄说道:

  “你怎么啦,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还好,总算还有条裤子,还有双靴子。不害臊吗?你可不是小伙子了。孩子都快成人了,而你……”

  塔纳巴伊一声不响。他能说些什么呢?

  这当儿,小伙子把马群起来了。所有的马和马驹子都安然无恙。

  “咱们回家吧,阿尔蒂克。”扎伊达尔叫过小伙子,“今天咱们两人的事儿就忙不完了。毡包都让风吹散架了。回去收拾去吧。”

  她又压低嗓子,对塔纳巴伊说:

  “你在这里先待一会儿。我给你送点吃的来,送几件衣服来。这副样子,怎么能见人呀?”

  “我在底下等着,”塔纳巴伊点头说。

  他们走了。塔纳巴伊把马群赶去放牧。赶了很长的时间。太阳出来了,天气暖和起来。草原上处处冒着热气,万物重又苏生过来。到处散发着雨水的潮气和嫩草的清香。

  马群不慌不忙地在山坡上,在洼地里懒懒散散地踱着。来到了一处小山包。塔纳巴伊举目眺望,仿佛眼前出现了另一个世界:远远的天际,飘着轻烟似的一片白云,天空一望无际,晴朗开阔,而在远处的草原上,一列火车在吐着白烟。

  塔纳巴伊跳下马来,在草地上走着。“唆”的一声,近旁一只云雀惊蹿而起,飞到空中,卿卿瞅瞅地叫起来。塔纳巴伊耷拉着脑袋,迈着步,忽然间扑倒在地。

  古利萨雷从未见过主人这副样子。他,趴在地上躺着,肩膀在剧烈地抽搐。他失声痛哭:他羞愧,他悲伤。他心里明白,他失去了一生中最后的幸福。而云雀还是一个劲儿地啾啾叫着……

  第二天,所有的畜群都动身上山了。直到来年开春,他们才能回到这个地方。他们沿着村子近处的河流和河滩地放牧。走过一群群的羊、牛、马。骆驼和马驮着什物走着,女人和孩子骑在马上走着,长毛蓬松的狗跑着。四野里一片嘈杂声:人的吆喝声,马的嘶鸣声,牛羊的咩咩声……

  塔纳巴伊赶着马群,过了一片很大的牧场,然后上了一个小山包——就是那个不久前赛马时人们在这里狂呼乱叫的地方。他竭力不朝村子那边张望。当古利萨雷摹地转身朝村头那个院子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它却挨了一鞭子。就这样,他们没有招到那个女人家里,——她的那双奇妙的手那样柔软,那样敏感,如同那匹额际有颗星星的小红马的嘴唇一样……

  马群欢蹦乱跳地跑着。

  真想主人能哼起歌来,但他却没有吭声。村子落在后头了。再见吧,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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