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海豚岛 作者:司各特·奥台尔-第1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二十四章
春天是开花的时节,水在峡谷中奔流,泻入海中,许多飞鸟又回到了岛上。
泰罗尔和鲁雷在它们出生的那棵树上筑了一个窝。用的是干海草、干树叶、甚至朗图背上的毛。在筑窝期间,每当朗图在院子里一不注意,它们就会飞扑下来,叼一嘴毛就飞走。这个,朗图当然不愿意,后来一直到它们把窝筑成,它总躲着它们。
我给鲁雷起个姑娘的名字是正确的,因为它下了一些带斑点的蛋,在它配偶的帮助下,孵出了两只丑陋的小鸟,这对小鸟不久就变得很美丽。我给它们起了名字,修剪了它们的翅膀,不久这两只小鸟就象它们的父母亲一样驯服了。
我还找到一只小海鸥,这只小海鸥是从窝里掉到沙滩上来的。海鸥在峭壁和岩石上有坑洼的地方筑窝。这些坑洼一般都很小,我常常看到小海鸥在窝边摇摆不定,心里很纳闷为什么不掉下来。它们很少有掉下来的。
这只鸟嘴黄里带白的小海鸥受伤不重,不过还是把一条腿摔断了。我把它带回家,用两根小棍和海豹筋把骨头缚在一起,起初它不想走,后来,因为它还小不能飞,它就开始跛着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有了这些小鸟和老鸟,有了白海鸥和跟我形影不离的朗图,这个院子似乎是一个安乐窝。要是我不想念徒托克就好了。要是我不思念姐姐乌拉帕就好了,我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她面颊上画的标志是否真有魔力。如果它们真有魔力,她现在已经和克姆科结了婚,已经是许多孩子的妈妈了。如果她看见我的这些孩子,一定会笑话我,这些孩子和我过去一直希望有的孩子是那样截然不同。
那年初春,我就开始采集鲍鱼,我采集了许多,拿到高地上去晒干。如果阿留申人再来,我要有足够的储备。
有一天,我在礁石上往独木舟里装鲍鱼,看见附近海草里有一群海獭。它们互相追逐,从海草里冒出头来,然后又钻到海草下面,接着又从别的地方钻出来。就象过去岛上有小孩时,我们经常在灌木丛中玩的游戏一样。我在寻找芒一阿一勒,可是它们全都一个样子。
我把独木舟装满鲍鱼,向岸上划去。有一只海獭紧紧地跟着我。我的独木舟一停,它就往水下钻,然后又在我前面浮起来。它离我很远,不过就是那样,我也知道它是谁。我从来没有想到,我还能把它和别的海獭区别开来,可是我十拿九稳它就是芒一阿一勒,所以提起了我才捉到的鱼。
海獭游得很快,我还来不及喘口气,它已经把鱼从我手里夺走了。
我有两个月没有看见它了。后来,有一天早晨,我正在捕鱼,它又突然从海草里钻了出来。它后面还有两只小海獭。它们和小狗一般大小,游得很慢,“芒一阿一勒”不得不常常催促它们。海獭刚生下来不会游泳,不得不抓住它们的妈妈。它用蹼脚把它们扫到水里,然后围着它们兜圈子,直到它们学会跟着游水为止。
“芒一阿一勒”来到礁石附近,我往水里扔了一条鱼。它不象过去那样把鱼夺走,而是等在一旁看小海獭怎么办。而小海獭似乎对我比对鱼更有兴趣,直到那条鱼开始游走,“芒—阿—勒”才用锋利的牙齿把鱼咬住,向小海獭前面抛去。
我又往水里扔了一条鱼,想给“芒—阿—勒”吃,可是它还是和刚才一样。小海獭仍然不会捕食,最后它们玩腻了这种把戏,游过去,伸出鼻子在“芒一阿一勒”身上磨蹭。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芒一阿一勒”是它们的母亲。海獭是终身配偶,如果妈妈死了,父亲将尽力抚养小海獭。我刚才还以为“芒—阿—勒”就是属于这种情形。
我低头看着这个游在礁石旁边的小家庭。“‘芒—阿—勒’,”我说,“我给你起个新名字。你叫‘王一阿一勒’,这对你更恰当一些,因为它的意思是‘大眼睛姑娘’。”
小海獭长得很快,不久就可以从我手里叼鱼了。“王一阿一勒”却更喜欢吃鲍鱼。它让我把鲍鱼抛给它沉到海底去,然后它一头栽下去,上来时身上托着鲍鱼,嘴里衔一块石头。接着它仰面浮在水上,把鲍鱼放在胸口上,用石头一次次敲打鲍鱼,直到把鲍鱼壳打碎为止。
她教她的小海獭也这样做,有时候我整整一上午都坐在礁石上,看它们三个在胸口上敲打坚硬的鲍鱼壳。要是别的海獭不这样吃鲍鱼,我一定会以为“王—阿—勒”在玩游戏让我高兴高兴。可是它们都这样吃,对它们这种吃法我一直感到非常惊奇,就是现在也还感到很惊奇。
自从那个夏天我和“王—阿—勒”跟它的小海獭交上朋友以后,我没有再杀过海獭。我有一件海獭披肩,一直用到破旧也没再做一件新的。我也没有再杀过鸬鹚,取它们美丽的羽毛,尽管它们的脖子又细又长,互相交谈起来发出一种难听的声音。我也没有再杀海豹,取它们的筋了,需要捆扎东西的时候,我就改用海草。我也没有再杀过一条野狗,我也不想再用镖枪叉海象了。
乌拉帕一定会笑我,其他人也会笑我——特别是我父亲。但对于那些已经成为我朋友的动物,我还是有这种感情。即使乌拉帕和我父亲回来笑话我,即使所有其他的人都回来笑话我,我还是会有这种感情的,因为动物、鸟也和人一样,虽然它们说的话不一样,做的事不一样。没有它们,地球就会变得枯燥无味。
第二十五章
阿留申人再也没有到蓝色的海豚岛来过,不过年年夏天我都在提防他们,春天一到我就采集海贝,把它们晒干,储存在我放独木舟的山洞里。
他们离开后,我在两个冬天里又做了一些武器——一支镖枪、一张弓和一袋箭。我把这些东西也储存在高地下面,这样,如果阿留申猎人口来,我就可以到这个岛的另一部分去,从这个山洞搬到另一个山洞,需要的话,甚至可以住到独木舟里去。
阿留申人走后,有好几个夏天,海獭群离开了珊瑚湾。没有给阿留申人镖枪杀死的老海獭,现在也知道夏天有危险,所以把海獭群领走了。它们到离这里很远的高礁石海草区去,在那里住到冬天第一场暴风雨来临。
我和朗图经常出海到那块礁石那里去,在那里住几天,给“王—阿—勒”和别的新相识的海獭捕鱼吃。
有一年夏天海獭没有离开,就在那个夏天朗图死了,那时我才明白那些记得阿留申猎人的海獭都已经死掉了。我难得想到阿留申人,也难得想到那些说过要回来接我而一直没来的白人。
那个夏天以前,自从我和弟弟留在岛上以来,我从来没有间断过计算我在岛上度过的岁月。一个月来,一个月去,我都在房子门边的柱子上刻一个标记。从房顶到地,我刻上了许多标记。那个夏天以后,我再也不刻标记了。日月的流失现在对我已经没有多大意义,我只做一些标明一年四季的记号。去年我连这个都没有记。
朗图是夏末死去的,春天以来许多日子里,每当我到礁石上去捕鱼,除非我哄它,它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它喜欢躺在房子前面晒太阳,我就让它去晒,我自己到礁石上的次数也不象过去那样多了。
我记得那天晚上,朗图站在篱笆前面狂吠,要我让它出去。月圆的时候它经常这样做,一般都在早晨才回来,可是那天晚上没有月亮,第二天早晨它也没有回来。
我等了整整一天,直到天都快黑了,我才出去找它。我看见了它的脚印,沿着它的脚印翻过许多沙丘和一座小山,到它曾一度居住过的野狗窝去。我在那里找到了它,它孤孤单单躺在山洞里。起初我以为它受伤了,可是身上又没有伤口。它用舌头舔了舔我的手,不过就舔了那么一次,接着它又静静地躺下,呼吸很局促。
由于夜幕已经降临,天太黑,我无法把朗图抱回家去,我只好住在那里,我在它身边整整坐了一个晚上,跟它说话。拂晓,我抱着它离开了山洞,它的分量很轻,仿佛它身上的皮肉已经先离开了世界。
我经过峭壁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海鸥在天空中啼叫,它听到声音竖起了耳朵,我把它放下来,以为它希望象以往那样向海鸥再叫上一声。它把头抬了一下,眼睛跟随着它们,但是没有出声。
“朗图,”我说,“你过去总喜欢向海鸥狂吠。有时整个上午和整个下午你都会向它们叫个不停,现在你就再为我向它们叫几声吧。”
可是它已经不再去看它们了。它慢慢地走到我面前,倒在我的脚下。我把手放在它胸口上。我感到它的心还在跳,不过只跳了两下,跳得很慢,声音很响很空洞,就象海滩上的波涛一样,后来就停止了跳动。
“朗图,”我哭了出来,“喔,朗图!”
我把它埋葬在高地上。我在岩石缝里挖了一个洞,整整两天,我从早晨一直挖到天黑。我把朗图和一些沙花放进石洞,还有一根朗图喜欢我扔出去让它去追赶的棍子,我也放了进去。然后我在海岸上采集一堆各种颜色的卵石,把石洞盖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那年冬天,礁石上我一次也没有上去过。我光吃储存的食物,只有到泉边去打水才离开家。那个冬天风特别大,雨也特别大,汹涌的大海猛烈地冲击着峭壁,因此即使朗图还在,我也不会经常出去。在这期间我用带桠权的树枝做了四个圈套。
夏天,有一次我去海象居住的地方,路上看见一条样子象朗图的小狗。它正跟着一群野狗跑,尽管只是一瞥,我就能断定它是朗图的后代。
它比其他狗大,皮毛也比其它狗厚密,眼睛是黄色的,奔跑起来步态跟朗图一样优美。春天我打定主意用我正在做的圈套捉住它。
冬天野狗经常到高地来,因为朗图已经死了,最大的暴风雨过去以后,我在篱笆外面安上圈套,用鱼作诱饵。第一次我就套到几条狗,就是没有黄眼睛的那条,我害怕处置它们,只得把它们放走。
我又做了一些圈套安在篱笆外面,可是野狗走近圈套,却不去碰圈套上的鱼。野狗捉不到,却抓住了一只小红狐狸。我把它从圈套上取下来,它咬了我一口,但它很快就发完了野性,跟着我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向我讨鲍鱼吃,它是一个很高明的小偷。当我不在家的时候,它总有办法偷到吃的东西,不管我藏得多好。所以我不得不让它回到峡谷去。就是这样,它也经常晚上来抓篱笆讨吃的东西。
我用圈套没有能够捉到小狗,我刚想放弃这种念头,突然想到了妥鲁香胶草,我们过去常用这种胶草在潮水池里捕鱼。这并不是一种真正的毒药,不过只要你把它放在水里,鱼就会仰面朝天浮在水面上。
我记得这种草,它们生长在这个岛的边沿,我挖了一些,捣成碎片,丢在野狗喝水的泉水里。我等了整整一天,傍晚,野狗群来到了泉水边。它们喝了满满一肚子水,却什么事也没有,即使有点什么也不严重。我在灌木丛中监视它们,只见它们蹦跳了一阵子,就慢慢腾腾地走开了。
后来我又想起部落里有人曾经用过另一种药,用磨细的海贝壳和野烟叶子配制而成。我做了一大碗这种东西,掺上水放在泉水里。我躲在灌木丛中等着。黄昏,野狗又来了。它们闻闻水,退后几步,互相望了望,不过最后还是喝了。喝了不久,它们就开始转圈。突然它们都躺在地上睡着了。
泉水边上躺着九条狗。在朦胧的夜色下很难肯定哪一条是我想带回家去的,不过我总算找着了它。它正在打鼾,好象它刚才饱餐了一顿似的。我把它抱起来,急匆匆地沿着峭壁走去,一路上都在担心它会在我到达高地以前醒过来。
我把它拉过篱笆下面的洞口,用一根皮条把它拴在篱笆上,还在它身边放了一些食物和淡水。不久它就站起来啃皮条。它大声嚎叫,我做晚饭的时候,它尽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它嚎叫了一整夜,可是拂晓时,我走出房子一看,它已经睡着了。
当它躺在篱笆边上睡觉的时候,我给它想了许多不同的名字,一个一个说给我自己听。最后,因为它很象父亲,我就叫它朗图—阿鲁,意思是朗图的儿子。
不久它就跟我交上了朋友。它没有朗图那样大,可是它皮毛和朗图一样厚密,也有一对同样的黄眼睛。常常当我看它在沙坑上追逐海鸥,或在礁石上朝海獭狂吠时,我竟会忘了它不是朗图。
那年夏天我们一起过得很快活,我们在海上捕鱼,乘独木舟到高礁石那里去。不过现在我越来越想念徒托克和我姐姐乌拉帕。有时候我在风里听到她们的声音,出海的时候,又常常在轻轻拍打独木舟的波涛里听到她们的声音。
第二十七章
冬天的狂风暴雨过去之后,一连许多日子一点风也没有,空气十分沉闷,让人喘不过气来。太阳火烧火燎,使得大海象太阳本身一样,亮得让人不敢正视。
这种气候的最后一天,我从山洞取出独木舟,划着它绕过礁石来到沙坑,我没有带朗图一阿鲁来,因为那一阵子它喜欢阴凉,不喜欢炎热。它不跟我来也好。那是最热的一天,大海闪烁着红光。我戴着用木头做的眼罩,木头上开了许多小缝,可以通过这些小缝往外看。天上没有海鸥飞翔,海獭静静地躺在海草里,小蟹也钻在深洞里不出来。
我把独木舟拖上沙滩,沙滩很潮湿,给太阳晒得直冒蒸气。每年早春,我把独木舟弄到沙坑去,用新的沥青把要补的裂缝堵起来。我工作了整整一个上午,不时停下来到海里去冲凉。当太阳升得很高的时候,我把独木舟翻过来,爬在底下太阳晒不到的阴凉地里睡觉。
我没有睡多久,忽然给打雷一样的声音惊醒了,可是我从独木舟底下伸出头去一看,天上一朵云也没有。隆隆的响声不断传来。这声音来自远方、来自南部,仔细听时,声音愈来愈大。
我跳起身来。首先映入我眼中的是,沙坑南面斜坡上有一道亮光。我在岛上住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见过潮水这样低过。海底里,我不知道的那些大小礁石在耀眼的阳光下露出了水面。仿佛这是另一个地方。我睡了一觉,醒来却仿佛在另一个岛上。
周围的空气突然把我紧紧围住。有一种微弱的声音,好象一些巨兽在从牙齿缝里往肚子里吸气,万里无云的天空发出隆隆的响声,愈来愈近,灌满了我的耳朵。接着,在那海滩上的一片亮光和那些光秃秃的大小礁石外面,离它们还有一里格多远的地方,只见有一排巨大的白色浪峰在向海岛铺天盖地涌来。
这浪峰仿佛在海天之间慢慢移动,但实际上它是大海本身。我把戴在眼睛上的眼罩摘下来。我在惊恐之中沿着沙坑奔跑。跌倒了,爬起来再跑。头一个波涛打来,我脚下的沙子都在颤抖。溅起来的海水象雨一样泼在我周围。泼来的海水里尽是海草的碎片和小鱼。
沿着弯弯曲曲的沙坑我能到达山洞,登上通向方山的小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水已经涌到我膝盖周围,四面八方都有一股水势在拖住我。峭壁出现在我前面,尽管岩石上很滑,有海草青苔,我还是找到一个抓手立脚的地方。我就这样一步步地挣扎着往上爬。
浪峰从我下面经过,吼叫着向珊瑚湾冲去。
一时声音消失了。于是,大海开始寻找它原来的位置,一股股长长的、带泡沫的水流迅速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