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所系-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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迹部知道,不二哭了。
他曾经见过哭泣的周助,很安静。
天蓝的眸子蒙上氤氲的水气,微微敛下,一片迷离。
泪水顺着姣好的弧度蜿蜒而下,斑斑泪痕,将印着甜蜜的笑脸划的支离破碎,也让自己在那份安静里体味到了什么叫铭心之痛。
眼角涩涩的,喉咙也有些发紧,迹部闷闷的说:“笨周助,还是这么没长进。”
然后,不顾众人惊异的神色,把周助塞进怀里打横抱起,密密实实的护在胸前──不让人窥见半分他哭泣的脸。
转而面对那个站得挺直,或者说是有点僵硬的人。
“我代周助请个假,青学的部长大人,拜托啦。”挑眉的表情,傲慢的语气,极尽讽刺之能。
之后,迹部轻松的抱着不二,一个转身便向外走去。
“部长,比赛……”就这么完了?
迹部毕竟还有身为部长的自觉,尽管只是脚步不停的随口丢了句:
“桦地,你们留下继续比赛。要是输了就别回来了!”
“是──”
… … … … … … … … … … … … … …
接下来,留在网球场里的是一片混乱。
“啊喵~~~不二被冰帝的人劫持了!”
菊丸伏在大石身上嚎啕。大石则忙着做安抚工作。
“没想到不二前辈跟冰帝的部长和天才是青梅竹马啊。真不愧是不二前辈!”桃城已经被刺激的语无伦次了,“哎,你看到了吗,越前,不二前辈被那个迹部抱走了…”
“……”
越前扯扯帽檐,掰开桃城勒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一语不发的走到一边做热身运动,剩下桃城在那里后悔自己说话不经大脑。
海堂“嘶嘶”的来到干身边。
干停下笔,“海堂这时候来找我,问“不二前辈不会有事吧?”的概率为94。7%。”
“嘶……”被看穿有点不好意思,又有些感激他说中了自己的心思,可以不用考虑怎么开口问了。
“据我目前掌握的资料分析……”干因为有了忠实听众而更加滔滔不绝。
“不二,早点回来啊。”
河村的球拍不在手里,燃烧不起来只能担忧的皱成一张苦瓜脸。
冰帝这边也不太平。
向日有些傻眼,这些人在搞什么啊,一个两个的就这么撒手走啦。
“不干啊~~忍足你走怎么不叫上我~~”
比赛进行到一半就被打断的|穴户扛着球拍,十分不耐。
“赶紧继续刚才的比赛吧!还没分出胜负呢!”
最后,混乱结束于──
“全体,五十圈!”
“……”
“……”
二十圈后,|穴户气喘吁吁的问一直跑在他身边的凤:
“我们又不是青学的,为什么也要跟着跑?”
凤一脸为难,开始思考这么貌似简单实则无解的问题。
又是二十圈之后,凤上气不接下气的汇报自己得出的结论:
“据说…据说这是青学的名产之一……咱们…咱们入境随俗吧。”
“……”|穴户无言。
…22…
自从不二被迹部带走后,已经过去四天了。
在这四天里,手冢觉得时间是从未有过的漫长。
菊丸说迹部代不二跟老师请了事假,什么时候返校说不准。
早上刻意绕道从三年六组的教室经过,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望进去,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有着一头蜂蜜发色的人。
心里闷闷的,今天还是看不到他了啊……
周二的古典文学课上,像往常一样借助座次靠窗的地理优势,视线撇向楼下的操场。三年六班正在上体育课,做准备活动的菊丸身边没了那个优雅纤薄的身影竟显得有些孤单。
拧着眉收回视线,然后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的课上纠正了老师一个貌似存在了许久都已成为习惯的语法错误……
部活结束之后,留到最后的手冢坐在更衣室的长凳上总是不由得想要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会儿……说不定下一秒那个笑意盈盈的少年就会推门而入,轻声的询问:
“呐,Tezuka,不走吗?”
然后,两个人就可以像以前一样踩着落日的余辉一起慢慢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己只能静静的伴着影子回家……
于是发现,没有不二的日子,很寂寞,更甚当初在德国的几个月。
那时至少不二每隔几天就会给自己发一封E…mail,尽管只有寥寥数语却能超越将近半个地球的空间距离很好地维系着两人的交流联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啪的一下断掉了,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的彻底。
这种感觉很不好,一种不完整的缺失感……
不止一次的拿起电话,拨号的手指停在数字键上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按下了不二家的号码。无意义的拨号音单调的在耳边重复着,规律的节奏稍稍缓和了等待的焦灼,直到传来答录机运作的声音才带着失望放下话筒。
整个过程花不到一分钟,在这四天里,已经不分时段的重复了多次,也失望了多次。一向谨言慎行的手冢甚至没有想过若是不二的家人接了电话,他该对自己凌晨两点扰人清梦的行为作何解释,总不能…总不能说他只是很想听听不二周助的声音,哪怕只是轻轻的一句“呐,Tezuka……”
下一个路口往右转,再走不远便是自己家,双腿却自动向左边走去。
转弯,直行,再转,然后停在了门牌为“不二”的住宅前。
不二家的地址手冢是熟悉的,有许多个下雨天都是他送忘记带伞的不二回来。
按下门铃,久久不见回应……
… … … … … … … … …
“周助,你吓死我了!”
一个身着红色外套,有着一头亮棕色及腰长卷发的年轻女子快步冲进不二所在的特等病房,紧紧地搂住趴在窗台上正向外看风景的瘦弱身影。
“欸?姐姐?”
不二吃了一惊,在洛杉矶出差的姐姐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已经过去一个礼拜了吗?”
“工作提前两天结束,我就抓紧时间回来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想你倒是先给我一个惊吓。”
说惊吓一点也不为过,刚下飞机就接到小景的通知,她一下子慌了手脚,顾不得放行李就跟着小景派来接机的人直接赶到医院。悬了一路的心在见到看起来精神不错的周助后,稍稍放下一点。
“对不起……姐姐,让你担心了。”
不二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耷拉着小脑袋在她怀里蹭啊蹭的就是不肯抬起来,一副心虚的模样让由美子看了好气又好笑。
松开手,抚上周助写满不安的小脸,“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好,姐姐真不该老放你一个人在家……”说着,心疼的红了眼眶。
“我已经没事了,姐姐你别担心,住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回家了。”
不二连忙开口。
“你说了可不算……”
由美子拍拍周助白皙的手背,眼尖的发现上面多了几个针孔,忍不住又是一阵鼻酸,差点落下泪来。周助,自己为之骄傲的弟弟,从来都是个温柔贴心的孩子,所以才更让人心疼。
“姐姐……”
“由美子姐姐,你回来了。”
这时,忍足从大开的房门走进来,看到由美子连忙打个招呼。
“啊,小忍。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和小景,还好有你们在周助身边照应。”
“应该的。”忍足笑笑,并不居功,把手里的餐盒放到桌上。
“那你陪他吧,我去幸树叔叔(注:忍足幸树,侑士的父亲,周助从小到大的主治医师,前面有提过。)那里问问情况。小助,你要乖乖吃饭哦。”
“呵呵,好~~”
软软的拖长了尾音,笑成一脸天真无邪。
对于姐姐偶尔爆出来的哄小孩的语气,不二向来都是全力配合的。
目送由美子姐姐急匆匆的离去,不二收回的视线落在正在摆碗筷的忍足身上,禁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23…
忍足在由美子出去后关上门。
周助他一向不喜欢消毒水的气味,而走廊里的消毒水的味道要比房间里浓重许多。
“小忍……”不二试探的开口叫他。
“今晚有重要的餐会,景吾推不掉就跟迹部伯伯去了,他说完点会过来。”
“小忍…”声音高了一些,但还是没能将那人的视线拉到自己身上。
“过来吃饭吧,虽然没有芥末和辣椒,但都是你喜欢的菜色,应该不难吃的。”
“小忍,”不二挨近背对着自己的忍足,轻轻扯动他的手臂,“小忍,你还在生气吗?我知道错了,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你一定不会去选那家我父亲的恩师所在的医院,对不对?”忍足转过身来,镜片后的目光犀利如芒,对上不二笑不出来的脸。
“侑士……”不二不知所措的缩手,他的话说中了自己的心思。
世界竟然这么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近选的医院里,竟然有幸树叔叔大学时的导师,两人师生关系好的可比忘年之交,多年来一直保持联络,当年自己的病历也曾被摆在那个老医生的眼前研究过。而这次自己的就诊记录恰恰勾起了老医生的记忆,于是他联络了幸树叔叔一问究竟……
这是不是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不二不止一次的后悔踏进那家医院的诊疗室。
他竟然真的这么想?!
周助游移躲闪的视线,让忍足知道自己猜对了,顿时有种无力感从头灌到脚底,盯着他过了半晌才淡淡的说了句先吃饭吧。
“侑士,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看着他平淡的看不出情绪的脸色,像这几天一样说不几句就结束话题转身不语,不二慌了。他宁愿小忍像小景那样对自己大吼大叫也不愿看他表现出如此这般的淡漠。
周助声音里害怕被丢下的惶恐让忍足心里一阵难受,轻叹,伸手将他拉进怀里,想要抚平那些不该有的小心翼翼,终究还是不忍他剔透的蓝眸蒙上阴霾。
小忍的身上总是有种海洋的味道,低调而深沉,带着似乎可以包容一切的温柔,不二的不安因着这个久违的温暖拥抱瞬间消散了。他恍惚的想,是否外型相近的人也会拥有相似的拥抱……
在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之后,他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以示惩罚。
“周助,我以为小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咱们三个人认识不是一年两年了,是足足十一年啊,尤其你和小景根本是一出生就在一起的,你该知道你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怎么能这样苛待自己……我们可以放纵你的疏远和短暂的逃离,但是不能接受你把我们完全的摒弃在外。…周助,这样说你明白吗?”
不二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温顺如昔,忍足的嗓音低沈醇厚,他闭上眼,听觉变得敏锐,能感到这些温暖的字句,每一个音节的开合在耳边环绕盘旋,仿佛渗透了全身的血脉然后沉淀在心里,有种被救赎的释然。
然后,他默默的点头,收紧了攥住忍足衣襟的手。
… … … … … … … … … … …
而这时,医院的另一处──
坐在忍足医生的独立办公室里,由美子呆住了,她不敢相信这个过于残酷的事实。
她以为周助只是轻微的发作症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她以为周助脸上的苍白只是心脏一时供血不足的表现,只需好好修养就能恢复;她以为……
直到方才听到的话,狠狠的打碎了她最后一点侥幸的猜测。
“可是,可是幸树叔叔你说过周助恢复得很好不会有事的,要做手术也是二十岁之后的事。他现在才十五啊。”
由美子猛地站起来隔着桌子抓住忍足医生的手不放,语无伦次的寻找着任何有可能的出现的疏忽。
“叔叔,有没有可能是检查过程中出了什么失误,或者是……护士拿错了检查结果什么的……”
“冷静点,由美子。”
坐在对面的忍足幸树面色沉重,儒雅的面容上也没有了一贯的从容。
他拍拍由美子止不住颤抖手示意她坐下。
“检查过程中的每个环节都是我亲自经手,五天内进行了两次,可以肯定不存在任何纰漏。由美子,要知道周助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会让一些莫须有的可能性影响到他的治疗,这点你可以放心。”
“对不起,幸树叔叔,我是太着急了,我……”
“唉,由美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说实话,看到这个结果我也很意外。”
周助从小到大的各项检查化验单都被收订成册,现下就摊开在忍足医生的桌上,他皱起眉沉吟道:“周助所患的先天性心脏病主要病症是肺动脉狭窄,五岁做过扩张修正手术,按照病情分析以及术后的复原情况来看,不应该这么早复发的……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只有尽早找出原因,做积极有效的治疗,绝对不能让它再恶化下去,不是吗,由美子?”
“是的…我知道。可是…”姣白的手指拧在一起,由美子问出了自己最大的恐惧,“……只有心脏移植这一个办法吗?”
缓缓的点头,“是的,周助的心脏状况现在一直在恶化,这是目前唯一可以救他的方案。”
一阵窒人的沉默……
“叔叔,周助他身体的免疫系统……”能熬过去吗?
由美子哽咽的说不下去。
“……”
无言的望着由美子哭泣的脸,医生知道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自己的保证,可偏偏这个保证是自己无法明确给出的。
心脏移植虽然是难度颇高的手术,不过在今天已经可以普遍达到九成以上的成功率了,如果加上自己的执刀,忍足幸树相信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成功率他都可以保证。但…即使对常人来说这是成功率百分之百的手术,在周助身上也只有百分之二十可以拿来当筹码,因为他体内异常脆弱的免疫系统……且不说术后艰难繁复的抗排异治疗,单就手术过程中他就随时有可能停止呼吸。
生命的筹码,他们赌不起啊。可是──
“…药物治疗可以减轻症状和发作的痛苦,却无法根治。如果不动手术,最差的结果是──两年,最多三年…周助就……”
由美子脸上的哀伤让医生几乎不忍正视,他摇摇头,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沮丧,看着手中周助近期的血常规检查报告,声音艰涩的开口道:“如果动手术,最好在这一年内决定,他的免疫能力也在持续减弱……”
…24…
入夜,原本就阴沈的天不出意外的下起了瓢泼大雨。
由美子从忍足医生那里回到位于六楼尽头的周助的病房,还未进门就听见一阵欢快的嬉笑。原来迹部早早从宴会中脱身出来,忙不迭的赶到医院跟他们会合。好像不知是谁说了搞笑的事,三个大男生抱着肚子笑的东倒西歪挤成一团,孩子似的肆无忌弹。
由美子知道,不管人前是怎样的狂傲不羁潇洒不群,又或者温雅含蓄如周助,在面对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时,抱持的也只是一片澄澈若赤子的透明心思。
不怎么情愿的打断一片和乐融融,她说时间不早了,小景小忍你们明天还要上学先回去吧,今晚我在这陪周助。
嗓音沙哑鼻音浓重连同泛红的眼眶,由美子哭过的事实明显的无从掩盖。
迹部和忍足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同她和周助道别后便退出房间,不忘顺手将门掩上。
少了两个有着绝对存在感的人,病房一下子空了许多。
在一片静默中,雨水撞击玻璃的声响变得异常清晰,一阵紧似一阵。
由美子坐到周助身边还没有想好该怎样开口,反而是周助先出声打破了沉默。
“姐姐,幸树叔叔怎么说,是不是情况不太好?姐姐你都哭了呢…”
由美子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情绪一下子决了堤,哀伤的唤着周助的名字,她把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
短短的几分钟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姐姐的话听起来朦朦胧胧的并不十分真切,周助有些纳闷自己的听力何时变差了,却也能理解那些字句组合在一起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