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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柏杨全集-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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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秦王焉、文帝焉,一锅出笼,读者老爷实在分不清说的到底是谁。摇尾系统始终不敢提王二麻子。盖一个人一旦当了头目,他的名字就成了老虎屁股,只敢绕着该屁股团团兜圈子,把大家累的气喘如牛。
   三曰中国史籍固然大多数根据事实,但受了泛政治泛道德的影响,也往往大肆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像「濮议」「大礼议」事件,史学家竟然主张「亲爹不是亲爹,伯父才是亲爹」。凡坚持「亲爹就是亲爹,伯父就是伯父」的人,都是奸邪。又像十二世纪宋王朝的马植先生,是一位高瞻远瞩的大政治家,和可歌可泣的爱国志士,却被硬生生列入〈奸臣传〉。和稀泥的朋友到处和稀泥,史籍中似乎不但没有真理,也没有羞耻。
   四曰中国史籍中,人权意识越来越淡,不仅帝王和当权份子不把人当人,连摇尾系统的知识份子,也狗仗主势,不把人当人。层出不穷的血淋淋的暴政,小民只敢哀求帝王将相高抬贵手,高抬了贵手是帝王将相的仁慈,一拳下去,血肉模糊,则只敢「哀而不怨」,才是上品。任何情形下,都不能反抗,凡反抗的朋友,在史籍上都是天性险恶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除非你反抗成了功,也坐上金銮宝殿,那你就忽然尾大不堪,自有摇尾系统歌功颂德,这就跟唐吉诃德先生一旦成了贵族,自有人查出他具有皇家血统一样。中国史籍似乎只在培养奴性,不在培养人性。
   以上四个原因,成为中国史籍的四个毒癌,使中国史籍,不但可读性极低,而且太多掩饰,或太多曲解真相。中国史学家以及文学家一个个都成了帝王的保镳打手,中国史籍酱在传统的酱缸文化里,不但缺少生意,也缺少生命;在世界文化中,它的结果恐怕是三振出局。
   然而,给柏杨先生刺激最大的,是四世纪到六世纪,三个世纪大分裂时代的前期──五胡乱华十九国时代。中国没有一部史籍能把这段历史,说得有条不紊,清清楚楚。传统史学家的特征是嘴巴里好像含着一个鸽子蛋,口齿不清。《宋史》的作者恨王安石先生入骨(因为王先生的新政几乎剥光他们的既得利益),在王先生跟辽帝国画界之后,就一口咬定王先生是卖国贼,抨击曰:「东西丧地七百里。」这七百里是怎么算法哉?东西长七百里,则南北宽有多少?一尺?一寸?或者也是七百里?「五胡乱华十九国」,明明是十九国,第一个人恍恍惚惚数成了十六国,以后的家伙就比葫芦画瓢,也恍恍惚惚继承了十六国。柏杨先生一直想不通,为啥不肯伸出手指数一数哉?手指不够用,伸出脚趾帮忙,也一样可得出结论。酱缸使他们的尊脑僵化,已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矣。
   十二年之前,一九六七年,柏杨先生就咬牙切齿,决心写一部「五胡乱华十九国编年史」,可惜壮志未酬,隆重坐牢。但坐牢期间,除了哭哭啼啼,哎哟哎哟之外,仍念念不忘这项大业。最初还可以跟外界通讯,孙观汉先生于一九六八年十二月三十日除夕,写了一信,就为这件事,特别建议曰:
   「我近来喜欢看世界史和人类发展史,因而使我感到,中国史的缺乏真实性。实际上,我怀疑,中国是不是有一部合乎事实,和根据人道,以及用客观观点写出的中国历史。使小学、中学、或大学的青年们,世界上的公民们,知道一下人类文化发展中这一部份的来龙去脉。
   「以你的志趣,我真希望在『五胡乱华十九国编年史』以外,能给我们写一部『简单』『明了』『准确』『实在』『生动』的中国历史书籍。我的要求似乎很自私,希望我的看法含有历史意义。」
   这封信经过越洋航递,和监狱「内三层」「外三层」的检查,于一九六九年三月七日──柏杨先生华诞之日,才从囚房地窗窗口递到我手里。它像明灯一样指引了一个方向。于是,我抛弃了「五胡乱华十九国编年史」,着手写《中国人史纲》。在写作过程中,我小心翼翼的保护它的健康,不让它染上毒癌。
   在出版迄今的半年时间,看到许多批评的文,接到许多批评的信,也听到许多批评的话。我想上述的写作经过和写作立场,对所提出的批评,已经全盘答覆。但是,我们仍选样介绍一两位代表性的批评,解释解释,以求我们的意思更为明显。
   彭品光先生在台北《中华日报》上,曾提出五个问题,这些问题,其他朋友也分别提出过,且把它们都容纳在里面,使焦点集中。
   第一春秋五霸问题我们认为春秋五霸是齐国、晋国、秦国、楚王国、吴王国。《孟子》上的说法,有宋国而没有吴王国。《荀子》上的说法,有越王国,而没有秦国。彭品光先生质问曰:「所称齐桓公、晋文公、秦孝公、楚庄王、吴夫差,究竟不知有何所本?特别是秦孝公,乃战国时代的人。」
   夫秦孝公也者,彭先生根据的是《中国历史年表》纪元前第七世纪扉页上「秦孝公」,该世纪全文八十页,都是「秦穆公」,只在扉页上出现了「秦孝公」一个没有校对出来的错字,不能算小辫子,再版时已把「孝」字改为「穆」字矣。至于「何所本」,涉及到基本问题,呜呼,《孟子》又何所本乎?《荀子》又何所本乎?「有所本」三个字,害死了中国文化。盖传统的「有所本」,本的不是事实,而是圣人系统,而是师承,结果酱在前人的窠臼之中,变成没有灵魂的殭尸。柏杨先生所本的不是别人开的簧腔,而是认真求证出来的事实。
   
   
   再谈《中国人史纲》
   ──如果有人主张把飞机大炮扔到河里,仍用骑马射箭,准被送到疯人院。
   要想确定谁是春秋五霸,就得先确定霸权的界说。《中国人史纲》中有一段解释,且原封照抄:
   「每一个霸权都曾烜赫一时,但没有一个霸权能伸展到全中国──犹如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没有一个霸权能伸展到全世界一样。他们只能在它自己周围建立势力,齐国霸权限于东方,晋国霸权限于北方,秦国霸权限于西方,楚王国和吴王国霸权限于南方。当齐国称霸时,秦国不受影响。楚王国称霸时,燕国也不受影响。齐秦两国是短期霸权,霸主身死,霸权即归消失。吴王国也不过父子两世,倏兴倏灭。只有晋楚二国是长期霸权,断续绵延一百余年,斗争十分激烈。霸权决定于武力,武力显示于战争。一场大战下来,晋国胜则晋国霸。又一场大战下来,楚王国胜则楚王国霸。所以春秋时代,也是国际争霸时代。」
   在战争中没有胜利,就没有霸权,《孟子》一书里忽然端出来宋国君主子滋甫。纸菩萨戴铁帽子,恐怕是他顶当不起。子滋甫先生有野心称霸,犹如柏杨先生有野心当皇帝一样,贵阁下总不能说我有野心当皇帝,就是皇帝吧。子滋甫先生一共有三次称霸的表演,第一次纪元前六四一年,他大会诸侯──其实只有曹、邾、滕、郑四个三四流的小国。假如二十世纪一个愚妄的家伙,好比说,乌干达总统安敏先生吧,有一次他邀请了尼泊尔、安道尔、乌拉圭、不丹等四国的元首开会,我们能说安敏先生就是霸主,乌干达就是霸权乎哉。而就在那个麻雀般小型国际会议上,滕国国君来得稍微晚了一步,子滋甫先生为了展示国威,立刻把他监禁。而郑国国君更倒楣,他来得迟了两天,子滋甫先生就把他捉住,带到河边宰掉祭神。第二次是两年之后的纪元前六三九年,子滋甫先生吃到甜头,又大会诸侯,这次可太岁头上动了土,他真的以霸主自居,邀请楚王国的国王芈熊顾先生参加,芈熊顾先生就老实不客气,当场把他生擒,囚禁了几月,诟骂了一顿,然后释放,霸主没当成,反而弄得灰头土脸。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子滋甫先生被释后,终于明白霸权不能靠嘴巴,要靠武力,就在次年,纪元前六三八年,他向郑国发动攻击,希望楚王国前去救援,好给楚王国一个教训,于是,宋楚两国,在泓水(河南省柘城县境)决战,宋兵团一败涂地,子滋甫身受重伤,一命归阴。
   呜呼,看了子滋甫先生的折腾,似乎不能算一霸,只能算隔墙扔孩子──丢人。
   《荀子》一书提出越王国,事情更简单明了,盖五霸者,乃春秋五霸。十九世纪也曾有过五霸:英国、法国、美国、德国、日本。再怎么说,都不好意思说日本是春秋五霸之一吧。春秋时代,依儒家学派的说法,也是传统的史籍上的界限,起自纪元前七二二年,终于纪元前四八一年。《中国人史纲》对此也有说明:
   「周王朝所属的每一个封国,都有自己完整的本国史,但只有鲁国史流传下来。鲁国史称为《春秋》,流传下来的部份,起于本世纪(前八)纪元前七二二年。史学家就从这个时候起,直到纪元前五世纪前四八一年,共二百四十二年间,称为『春秋时代』。这是一个人工的划分,犹如『世纪』也是一个人工的划分一样。事实上整个社会剧烈的变动,应起自周政府东迁。但中国历史学者在二十世纪前,全部属于儒家学派,他们一直使用这个称谓,在没有发现这种划分有重大害处之前,我们仍顺应这个习惯。」
   春秋时代于纪元前四八一年结束。次年,纪元前四八○年,战国时代开始。七年后的纪元前四七三年,吴王国覆灭。再五年后的纪元前四六八年,越王国迁都琅琊(山东省诸城县),霸权才正式登场,把齐鲁等国,吓得发抖。《荀子》一书把战国时代的事算到春秋时代里去啦。
   第二春秋各国列名编年问题彭先生曰:「根据《史记》所载,春秋十二国为鲁、齐、晋、秦、楚、宋、卫、陈、蔡、曹、郑、燕。根据十二诸侯年表列吴,共为十三国。这十三国在《中国历史年表》上列名编年,自有学理上的根据。但其特别把杞国也列名编年,就不知究何所本了。」这又是一个「何所本」,一个人为啥自己没有创见?而又不尊重别人的创见?非酱在「有所本」的酱缸里不可。呜呼,司马迁先生写《史记》,十二国焉,十三国焉,所本的是啥?十二国如果有所本,十三国就成了胡说八道。十三国如果有所本,十二国同样也成了胡说八道。任何大哼,包括司马迁先生,甚至包括孔丘先生在内,他们的主张我们都不闭着眼睛接受,一定得认真的思考。任何「有所本」的东西,不能仅仅因它「有所本」就站得住脚。
   独立思考下的创见,都是对「有所本」的扬弃和突破。相对论有所本乎?万有引力有所本乎?相对论之前从没有相对论,万有引力之前从没有万有引力,英雄好汉所本的只是事实,不是本前人说的,或前人写的也。《中国历史年表》把各国和各国年号都排列在上面,只是尊重他们存在的事实,同时也为了读者老爷检查时间位置时,不致气喘如牛。举个例子说明:纪元前七世纪二○年代前六八○年,它是周僖王二年、鲁庄公十四年、秦武公十八年、陈宣公十三年、蔡哀侯十五年、郑姬婴十四年、宋桓公二年、楚文王十年、齐桓公六年、晋姬缗二十五年、燕庄公十一年、卫惠公二十年、曹庄公二十二年、杞共公元年。在那个时代,中国没有统一的记年数字,而是「你记你的年,我记我的年」,必须如此排列,才能知道郑国国君姬突复位之年,即息国灭亡之年,亦即楚王国攻蔡国之年,亦即杞国国君杞共公即位的次年也。杞国犯了啥罪,不能列到表上?如果不列到表上,读者老爷读《史记》读到《陈杞世家》,若「德公十八年」「文公十四年」,要找它们的关系位置,恐怕每一找都是一场手忙脚乱。柏杨先生辛辛苦苦把它对照出来,读者老爷不但不说一声感谢,送一份厚礼,反而指着鼻子吼曰:「你究竟何所本呀。」真教人龇牙。
   第三少正卯问题彭先生曰:「鲁定公十四年,孔子诛少正卯,乃是因他『乱政』之故,而《中国历史年表》写为诬杀,不妥。」
   ──注意「鲁定公十四年」的使用,柏杨先生笔下,从来只用耶稣纪元,而不用中国传统的年号,为的是明确的显示时间的关系位置,把中国历史文化纳入世界历史文化的巨流。夫年号是一种记时工具,犹如骑马射箭是战争的工具一样,丝毫不具神圣的意义。试考一考:「鲁定公十四年」,距周敬王二十四年多少年?距楚昭王二十年多少年?卫灵公三十九年多少年?又距今年(一九七九)多少年?真能把读者老爷的痢疾都考出来。不但时间距离弄不清,现在拜托贵阁下,查查《中国历史年表》或任何一部年表,「鲁定公十四年」在哪一页,恐怕也会查得垂头丧气。柏老又一次的想不通,为啥不直接写「纪元前四九六年」乎哉?用「纪元前四九六年」,干净俐落,一目了然,何必努力搬石头来砸自己的脚,跟自己的脑筋过不去耶?战争已进入电子时代,如果再有人坚持把洋鬼子发明的飞机大炮都扔到河里,仍继续古老的跑马射箭,恐怕准被送到疯人院。可是在文化的领域里,却非跑马射箭不可,一心一意把中国孤立于世界文化之外,似乎也应请医生诊断诊断也。而彭先生全文都是如此──事实上很多史学家到今天,仍都酱在年号里,这就教人紧张啦。
   
   
   三谈《中国人史纲》
   ──抹杀和伪造事实的干法,不但不是史学家的态度,也不是有高尚人格的态度。
   关于少正卯先生,《中国历史年表》曰:「鲁司寇孔丘摄相事(代理宰相),诬杀大夫少正卯。」《中国人史纲》叙述它的经过曰:「堕三都的第二年(前四九六),孔丘被赏识他的国君姬宋,任命为代理宰相,三桓已大为光火,而孔丘却不到三个月,就把一位很有名望的文化人少正卯逮捕,立即处死。然后宣布少正卯有五大罪状,这五大罪状是:『居心阴险,处处迎合人的意思。行为邪恶,不肯接受劝告。说的全是谎话,却坚持说的全是实话。记忆力很强,学问也很渊博,但知道的全是丑陋的事情。自己错误,却把错误润饰为一件好事。』这种烟雾蒙蒙的抽象罪状,说明凡是有权柄的人,都有福了,他们可以随时把这项奇异的帽子扣到任何一个人头上,而仍能振振有词。」
   ──少正卯先生罪状的原文是:「心逆而险,行僻而坚,言伪而辨,记丑而博,顺非而泽。」
   一个人是不是犯罪,尤其,是不是犯了死罪,要有犯罪的积极证据,连消极的证据都不行,更不要说只是一些情绪上的形容词。扣到少正卯先生头上的帽子,跟巫婆的魔帽一样,扣到任何人的头上,都同样合适。扣到我阁下头上固然合适,扣到你阁下头上也非常合适,扣到任何一位律师、一位民意代表,甚至扣到孔丘先生、孟轲先生的头上,同样非常合适。──晏婴先生就有一顶「倨傲自顺」的帽子扣到孔丘先生头上,幸亏晏婴先生心软手善,否则,老二危矣。
   我们在已公布的少正卯先生的罪状上,找不到他犯罪的证据,更找不到他乱政的证据,只找到一场冤狱──中国最早的冤狱之一,少正卯先生不但被诬陷处决,而且还要背上一大堆恍恍惚惚的罪状。然而这还不足说明这些罪状鸭子屎,鸭子屎的是,即令这些罪状并不恍恍惚惚,而是有根有据的,也谈不到乱政,更距死刑十万八千里。
   孔丘先生对少正卯先生的手段,使人寒心。任何人企图证明少正卯先生「该杀」,就跟老水牛掉到枯井里一样,恐怕是有力无处施,除非再制造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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