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全集-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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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该洋老头坐在沙发上严阵以待,一会工夫,女儿走来啦,笑迷迷叫曰:「爸爸。」洋老头心里想,好妮子,你来吧,三句话过后就是一顿臭揍。于是女儿俯到他膝上,以脸偎胸曰:「爸爸,我看你并没有妈妈说的那么傻。」他急咽唾沫,女儿已爬到他膝上矣:「爸爸,妈妈说你故意要充英雄,我看你并不哩,在我眼里,你不是英雄,而只是一个爸爸。」该洋老头想曰:「孩子已经十三岁啦,每星期五毛零用钱怎么够乎?至少得两块钱才行。」
这说明男女间的不同本质,而一个有学问的女士,遂不得不在这上面遭到困难。
一个人肚子里有点货色,常常谁都瞧不起,唐王朝温庭筠先生,他的诗词,颇有成就,他就瞧不起做宰相的朋友令狐綯先生,有一次脱口而出曰:「中书堂内坐将军。」那时候的将军比不得现在的将军,现在的将军,都是学士硕士博士,满腹经纶。而那时的将军,均行伍出身,好男不当兵,当兵而当上了将军,一生和枪杆为伍,不要说学问啦,便是识斗大字的,都不多也。令狐綯先生听啦,气得鼻孔朝天,从此朋友绝交,你说温先生何苦来哉?
然而有温庭筠先生这种气质的人,普天之下,滔滔皆是。尤其是女人,一旦会吟两首诗,会写两篇只有她父母才不得不狠心赞美的文章,或者自己出钱印一本自己的大作,就目空一切,普普通通大学堂教习,根本看不进眼。柏杨先生有一个朋友,在某大学堂电机系教书,可是却栽到一位女作家之手,她有一次忽然对他曰:「老实说,你那一套我一见就烦,对人类性灵一点没有帮助。」恁他怎么追,恨不得到她门口上吊,她都无动于衷。文学上有一手的固是如此,科学上有一手的更不用说啦,她不但会原子,又会核子,发表一篇论文,连爱因斯坦先生都从坟墓里爬出来鼓掌,「横行革命」的朋友在她眼中固没有地位,就是其他搞科学的男人,也都不在话下。而且研究科学有一个最大的危险,那就是她没有时间去恋爱,世界上女科学家差不多都是在未成为科学家前嫁了人的,一旦未嫁人而成了科学家,不但眼眶子奇高,而且年纪也会奇大,就嫁不成矣。
跟学问奇大有同样贡献的是事业心奇重。男人事业心重,已是幸福婚姻的一大破坏,前不已介绍过吴起先生乎?在事业心方面,他固可以考第一名也,别人为了事业,顶多耽误了青春,顶多离妻抛子,而吴起先生为了事业,竟不惜把太太干掉,真是高竿。我常听到许多太太小姐埋怨她的男人没有事业心,没有事业心当然是一个混蛋,但一旦他的事业心和吴起先生一样强烈,不知道有没有太太小姐愿意以身试刀,去嫁之也。无论吴起先生这人如何,事业心奇重的男人,可能是好朋友,好职员,好军人,好圣贤,但绝不是好丈夫。女孩子更是如此,一个女孩子如果事业心奇重,那比男人事业心奇重,还要可怖。在她青春年华的时候,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和男人瞎泡,整天忙忙碌碌,用尽心计,去奔前程,或研究核子焉,或办个大中小学焉,或开个种西瓜冬瓜各式各样瓜的农场焉,或埋头苦写一部千万字的小说焉,或干其他什么什么焉。赵云先生曰:「大丈夫只患事业不立,何患无妻?」男人如此猛吹,尚情有可谅,女孩子如果也如此猛吹:「贤女人只患事业不立,何患无夫?」那便糟到了阿比西尼亚。
上帝的叛徒
越是有学问的小姐,越是容易独身。这跟两件事情有关,一曰经济,一曰见解。经济上不用说啦,某小姐焉,年方二八,已经成了打狗脱,或做官,或做事,每月收入,颇为可观,既不愁吃,又不愁穿。不愁吃不愁穿还小焉者的,独身者之家,往往还养上一大群人哩。如果她目不识丁,而只不过平平的苗头,恐怕不嫁的机会便少得多矣。俗云:「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看出穿衣吃饭在婚姻生活中的重要和严重。上帝如果对此颇有兴趣,用神术调查一番的话,恐怕会发现千万女士,都是为了穿衣吃饭的理由才嫁人的,一个女孩子自己有力量自立,自然容易不买男人的账也。
同时一旦学问奇大,对人生婚姻,自有其独到的见解。呜呼,她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对不如她的人恐怕实在是感到难以下咽。民国初年刚提倡女权时,女孩子纷纷出外读洋学堂,有的高等小学毕业,有的高等师范毕业,当初不过一个土豹子乡下姑娘,三年五年不见,再见时头发也短啦,袖子也短啦,嘴唇上也抹了东西,脚上也穿了高跟之鞋,既知道贝多芬,又知道拿破仑,自然而然的产生了弃夫悲剧。很多订了婚的,未婚夫仍天天下田锄地,大字不识,她怎能嫁他乎?闹得天翻地覆之后,女子方面胜利的多,失败的少。盖往往是男的自顾形惭,自动撤退。如果该女子智慧高天下,所有的男人,包括爱因斯坦先生在内,全部成了下田锄地的家伙,触目所及,都不顺眼,便只有独身一途矣。
前已言之,婚姻生活,男女双方,都不应有委屈之感,委屈之感是婚姻生活破裂的前奏。但我要提醒的是,没有委屈之感,不就等于「百端满意」,自盘古立天地,人间根本没有百端满意的事,婚姻生活,更是上天注定的一种有缺憾的生活。人必须努力在不圆满中寻觅圆满,才会没有委屈之感。一位钱多如山,学问大如牛车的小姐,再生得漂亮绝伦,她如果不在观念上变一变,恐怕因循到了后来,非独身不可,或者虽然结了婚,婚姻也不幸福。
上帝造男人之后,紧接着又造女人,就是要他们结合在一起,《圣经》上说得更透彻:「人要离开父母,和妻子结合。」所以凡是不结合的男女,他本身就是一个上帝的叛徒,成为问题人物。无论如何,和独身朋友打交道,不管是老处女或老处男,都会使人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这种不对劲,写是写不出来的,但可以感觉出来,贵阁下以为然乎?
独身主义者最大的不对劲是性情有点古怪,有一则幽默对话可看出它的严重性,一位住在二楼的老处女控告两个在墙外修理电线的工人诽谤,法官问曰:「你们到底说了些啥话?」工人叫苦曰:「我们实在没有开口。」老处女曰:「没有开口?明明你开口说粗话的。」工人曰:「天老爷,原来如此,一根电线掉到地上,约翰橡皮手套破了,我就警告他曰:千万别碰那玩艺。约翰曰:我偏要碰,尝尝碰一碰的滋味。」
但这已使独身女士受不了矣。天主教的修女差不多都是独身的,对天主教,我们敬之仰之,没啥可说。但我们总觉得,独身女士可能成为,而且很容易成为一个大教育家,但她们似乎不见得适宜于办幼稚园和小学堂。女老师都是慈祥的,但该女老师如果是一个老处女,恐怕就会以严厉出名,孩子们往往怕独身的女老师,不无原因也。这不关乎她的品德,凡独身的朋友,无论男女,他们的品德不一定比结过婚的更糟。有些人归咎于希特勒先生独身之故,才胡乱侵略,但墨索里尼和史达林二位先生却是结过婚的,却同样也胡乱侵略。
我们说老处女可能严厉,不过是不对劲之一。盖不结婚是违犯天意的,上帝辛辛苦苦,在每个人身上放了点性的本能,就是为了要使之结婚。硬不结婚,不是跟上帝过不去是啥?既然跟上帝过不去,上帝也就跟他过不去,使他在性情上多少有点改变,以示薄惩。
世界上最容易产生老处女的地方,有三处焉,一曰教会,一曰医院,一曰妇女团体。三个地方有同一的特质,就是私人的时间太少,公家的时间太多,以向教会献身的女孩子为例,无时无刻不在为主做工,上班八小时固然是为主做工,下班后吃饭睡觉,也无一不是为主做工,而且每晚都有聚会加班之类为别人服务的活动,不要说和男朋友约会啦,简直忙得连找男朋友的时间都没有。有些幸运的和心急的,就地取材,教士焉、医生焉、同事焉,差不多的就嫁,连个罗曼史是啥都不知道。而运气不好的,或是想找个更合适一点的,便因循耽误,不可收拾。所以我们不反对帮佣小姐请假谈恋爱,一个月只几百元,而家庭又不是教会医院妇女团体,没有任何理由剥夺她们的幸福,你说对不对乎?
英国有一位首相(惜忘其名字矣),曾曰:「我这一生做过很多事,只没有做过一件,就是结婚。」此公此语,颇有名气。他把结婚看作事,一定有其伤心的历史,但柏杨先生却曰:「我这一生做过很多傻事,只没有做过一件,那就是不结婚。」人是群居的动物,再加上上帝恩赐的本能,不结婚是致乱致怪的根源,至少得打四十大板。
第十五卷: 蝗虫东南飞
提要
《蝗虫东南飞》是柏杨参加文奖会征文的得奖作品,写在一九五一年,首次发表于《文艺创作》第十九期(一九五二年十一月),次年由文艺创作社出版,一九六六年,柏杨将其易名「天疆」,在《自立晚报》上连载,次年由平原出版社出版。这其实是柏杨最早的小说作品,但后来在星光版《郭衣洞小说全集》和跃升版《柏杨书?小说系列》中,都是最后才出,而且回复了原来的书名。这显示柏杨曾再三斟酌此书之处理,颇耐人寻味,判断与小说内容极有关系:「上帝把泥土造成人,而共产党把人造成禽兽」(〈楔子〉),可说一针见血,堪称沉痛的控诉。一九五○年代初期的台湾,反共是天经地义,今日回望,我们应有历史处境的同情与了解。〈楔子〉中说:「天疆──我们中国的领土。而就在我们中国的领土上,竟然使苏俄红军,和一撮中国共产党,做出种种使人痛入骨髓,无法无天的事情,实在感慨万端。」苏俄红军,这群飞向东南的蝗虫,其罪行与所造成的灾难,肯定是小说写作的极佳素材。背景是东北,小说从长春、渖阳写到抚顺,一群苏俄红军以蛮横的态度、残暴的手段,穷凶恶极地要食物吃、要酒喝、要手表带、要女人来发泄性欲、要人来砍来杀,他们泯灭人性,却又振振有辞,对于东北人民来说,那是人间浮动的地狱。小说的真实不等同于现实中的真实,但没有切身的体验,能写得出如此细腻的情节吗?
蝗虫东南飞
一
一九四五年九月的那一天,一列漆着红星的火车,正停在长春,像一头受了创伤的怪兽,震耳的喘息着,煤屑喷到北中国高而爽朗的天空,它马上就要开了。
从那刚漆好不久的红星上,可以看出这列火车现在正属于苏俄。他们虽然和日本订有互不侵犯条约,日本虽然已透过他们接洽过向同盟国投降,但仍挡不住他们翻脸无情,向日本宣战。于是世界上最伟大、最优秀的共产党专政下的红军,像蝗虫一样的涌到了中国东北。不过几天工夫,没有经过一次战斗,也没有经过一次冲突,就把已经投降了的日本皇军和张开双臂欢迎他们的中国人民,打得落花流水了。
这一列火车,正装载着一个团队,去渖阳接替另一个团队的防务。
车厢里很乱,横七竖八的坐满了红军军官,包括第十三连队长马多可夫,军法官托洛诺夫,副官塔维斯基,翻译官诺汉夫和列可逊,军需考查员该寅斯,文书员里约林,还有机械员杰姆西兹。他们的身子摇晃着,打着呵欠,铁青颜色的浓痰吐满了一地。不过他们的眼睛却非常紧张,月台上小贩们正在叫卖,虽然听不懂叫卖的是什么,但仅只小贩们胸前挂着的那满装食品的木盒,已足够使任何一个红军同志不断的咽唾沫了。
最先发动的是列可逊,他使给托洛诺夫一个会意的眼色,便跑了出去,不到半分钟,靠着他那一口结结巴巴的中国话,就带回来两个小贩。那两个不到十五岁的穷苦中国小孩,深深的相信了列可逊,列可逊和蔼而诚恳的对他们说,他负责把他们的东西报销得干干净净。所以,虽然他们一上了火车,火车便开动了,他们也不害怕,并且还暗自庆幸自己的好运道,脑海里那些关于俄国人如何凶暴的传闻,被这值得庆幸的好运道,证明都是恶毒的诽谤了。
红军们显然的不关心这两个中国孩子的想法,马多可夫最先伸手向盒子里抓去,抓到两块面包和被他手指戳烂了的一块蛋糕,迅速而全数的塞进口腔。列可逊被马多可夫这种横刀掠夺他战利品的行动激怒了,他一只手抓住马多可夫的领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
「吐出来,」他喊道,「你敢咽下去,你的鼻子就塌定了。」
他们之间的冲突,是有轰轰烈烈历史性的,当驻防撒马尔罕集中营时,为了一个漂亮的女犯,就结下无产阶级的仇恨,两个人曾有过无数次的决斗──正确的说,就是马多可夫曾受到过列可逊无数次的殴打,因之他对列可逊那种野熊一样的力量,有深刻的印象,所以当列可逊把拳头举到他鼻子上,他没有丝毫反抗。不过他刚张开嘴巴,当真的要往外吐的时候,列可逊的胜利消失了,车厢里像卷起了一阵旋风,所有能挤上去的红军一齐扑上去。列可逊立刻放开了马多可夫,在盒子里一连抢了几把,马多可夫趁大家混乱成一片的当儿,很快的咽下刚才几乎要吐出来的面包和蛋糕,然后从人缝中再伸出巨掌,又抢了一块包扎整齐的豆腐干。里约林因为吞得太猛的缘故,面包屑从喉管那里喷了出来,一直喷到两个孩子的脸上,孩子们毫无怨言的把那些带着痰脏和烟臭的黏状物抹去,用做小本生意应有的善良笑容和列可逊搭讪,列可逊指了一下马多可夫。
「克利加,」他说,「他们向你要钱,解开你的荷包吧。」
「要什么钱?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亲爱的克利加维区,是你最先发动的,而且又以你抢得最多,一共五百一十八个卢布。」
「告诉他们,叫他自动自发捐献给他们伟大的盟友吧──这两个小畜生。」
「我的舌头都说得要生出水泡了,一点没有用,他们一口咬定你是第一个动手的,恐怕你非给钱不可了,那两个小流氓说,万万料不到你这个红军少校,竟和癞皮狗一样的下流,竟如此的不成体统,如果你不给他,他们说他们认识保安同志,我建议你小心一点。」
马多可夫站起来。
「没有关系,」他说,「教他们跟我来吧,我一次就给他们十万金卢布,教他们以后永远不再需要钱了。」
走到车厢尽头,马多可夫猛然间抓住两个孩子的胳膊,没有等到叫出声音,用力一推,他们就栽了下去,其中一个孩子还勉强挣扎了一下,但马多可夫的皮靴像凶神一样踢到他腰窝上,惨不忍闻的号叫声被铁轮截断,血浆溅到挂钩上。所有的红军同志们最初一怔,但当弄明白只不过是两个反人民的中国小孩被压死之后,就哄堂大笑了。
「共产党万岁,」托洛诺夫插嘴说,「我刚要站起来帮忙,克利加的脚已踢中了。」
列可逊冷笑了一声。
「如果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