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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柏杨全集-第3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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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心,就能使身陷异域的骨肉同胞,如获甘霖。可是,身在国内的我们,谁又肯向那充满苦难的群山丛中的孩子们,稍稍展眉?
   师资的缺乏,也是孤军子弟学校的致命伤,小学教师每月才六百铢(新台币一千余元),中学教师每月才一千二百铢(新台币二千余元),虽然泰国生活水准比台湾低一半,但这待遇也只能使教师饱食地瓜。去年(一九八一),「救总」曾拨出折合黄金三百六十两的泰币三百五十万铢,分配给需要建造校舍和桌椅的二十八所学校,祖国的一缕关切,使他们感动。但他们如果有权在房舍和教师之间选择的话,他们宁愿选择教师。优良的教师即令在大树下上课,也可以提高他们的程度。而没有优良教师,纵使在金屋里,心灵上和知识上仍然落空。因为教育和图书的不足,孤军苗裔已在思想上、意识上,以惊人的速度,远离祖国,将永远消失在泰国那个外太空中。
   
   
   救救下一代
   斩断中华文化的,正是中华文化中特产的新式官僚,我们没有能力改正,只有能力叹息。
   关于缺少图书,除了张晓风女士和中泰支援难民服务团团员们捐赠的那批书外,「救总」最近也运往一批。不过,难民聚落群散布深山,最富有,而且是核心村的美斯乐,交通仍十分困难,我们不能以中国邮政的水准来衡量泰国邮政。中国邮政的水准,包括服务的周到和效率之高,在全世界是第一流的。泰国邮差不会那么傻,翻山越岭的把邮件送到美斯乐,而是留在清莱或娘?邮局,由美斯乐的便车带往。至于更远的荒城,像「联华」「永泰」等难民村,山径如线,连吉普车都无法通行,只靠骡马和徒步。信件往返,和十八世纪以前古老的社会一样,如果不拜托有关系的朋友携带,便永远鱼断雁绝。然而,这还不是不能克服的困难,不能克服的困难是泰国的审查制度和我们驻泰的官方机构──远东商务代表处(大使馆)的轻蔑态度。泰国政府对中文书籍,采取严格管制,零星的邮寄,还不太干涉,大批输入时,就要审查。问题就出在审查上,泰国只在每包邮件中取去若干本,被拆开了的邮包,堆积在远东商务代表处(大使馆),就成了俎上鱼肉,每个来往的人都可随心所欲的顺手牵羊。等到泰国批准放行的公文颁发下来时,邮包已差不多成了真空,幸而残留的部份,代表处(大使馆)也以极不耐烦的姿态,通知九百公里外的孤军单位,「快来拿走!」好像孤军单位就在隔壁。当孤军单位派人抵达曼谷取运时,还要自己打包,代表(大使)沈克勤先生每次都抱怨孤军为他增加太多麻烦,他宣称他很忙,他在曼谷不是专门为孤军当差的,他要求以后直接寄到清莱──清莱在曼谷之北八百公里:「那里离美斯乐近得多。」然而,直接寄到清莱的结果是,雷雨田将军说:「清莱警察局通知我们,他们没有被授权审查书籍,仍要退回曼谷,使我们弄巧反拙。」现在代表处(大使馆)已拒绝转运,而把它推给云南省同乡会,情况就更糟了。斩断中华文化的正是中华文化中特产的这种新式官僚,我们没有能力改正,只有能力叹息。液
   关于师资──最缺乏的是英文、数学教师,我曾向「救总」组长汤振熹先生建议,是不是可以考虑由台湾派遣,给予台湾的待遇,并且效法台湾边远地区服务办法,再给特别补助。汤振熹先生表示这样可能产生流弊,在一个学校造成两种待遇,台湾派遣的教师如果月薪新台币两万元(约黄金一两),折合泰币一万铢,将使边区荒城出现奇富的独特人物,跟本地每月一千铢的奇贫教师,恶性对立,后遗症将是难以控制的。
   这确实是一个困难,但「救总」如果肯定孤军苗裔教育的重要性,了解孤军子弟学校还影响到泰国的中华人苗裔,直到现在为止,在泰国强大压力下,华文教育迹近灭绝,很多富商们宁可把子女,从繁华盖世的曼谷,送到边区荒城的美斯乐兴华中学,这种对祖国的依依缅怀,一旦教师水准提高,将在泰国造成一种中华文化空前复兴的形势。所以,有一件事是可行的,孤军子弟学校的教师,由「救总」全部派遣,而把现代的教师,逐年的调回台北进修。这笔经费当然庞大,但对千秋万世,是一项有关民族灵魂的投资,这种援助,才是根部培养。国军退除役官兵辅导委员会,曾在美斯乐建立一个折合二千两黄金──泰币二千万铢的茶厂,一天都没有开工,一直封闭在那里,而今已荒烟野蔓,杂草鼯鼯,因为他们用不起汽油,并且全泰北的茶叶收获量,还喂不满那个庞大工厂一星期的肚子。这项庞大的援助非常感人,可是,也太浪费了。文化教育,才是中华民族的源头,没有这个源头,那里的同胞骨肉,将会干涸。苏
   除了师资,还有学生,中华民族最大的特色是,父母宁可挨饿,也要送孩子上学。可是,一旦上学的孩子也挨饿时,便不能上学了。美斯乐兴华中学每个学生每个学期,要缴纳下列费用:
   学费一、一○○铢
   膳费二、○○○铢
   水电四○○铢
   共计三、五○○铢(约新台币七千元,黄金三钱)
   这是一个非常低廉的数目,问题是,很多孤军靠上山砍柴为生,砍下的柴,拿到骡马市场去卖,运气好的,可得到五铢六铢,勉强维持没有菜肴、只有生盐水的两餐。无人问津的,便面对着饥寒。我在美斯乐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眉目清秀的孩子,问他为什么不上学,他低头不语,一再地问下去,他忽然流下眼泪,低声说:「我们没有钱!」我牵着他肮脏而冰冷的小手,送他回家,所谓家,只是一座草屋,在泥土上摆着一张光光的竹床,墙角摆着一个冰凉的火炉,如此而已,我像遗弃自己亲生儿子似的,把孩子留在那里,踉跄而出。台湾的孩子们正大批逃学,而孤军穷苦的第三代苗裔,却用凄怆的童心,渴望走进校门。
   我们听到太多的呐喊:「救救孩子!」但谁肯向孤军孩子施舍一文?我想,身在台湾的中国同胞,筹出新台币五十万元(约黄金二十五两),应不困难。──比起其他庞大的基金,是一个多么可怜的数目,每月可得到一万一千元利息,六个月就是六万六千元,就可援助九个孤军的优秀儿女,求学上进。当我把这个构想向雷雨田将军提出时,他淡淡的一笑。他听到台湾访客的轻率承诺太多了,现在,我也惭愧我同样的轻率。读者先生在一阵激动之后,等到情绪平复,孤军不过一堆尘沙,远落在天涯海角,会觉得事不关己。
   
   
   几个问题的讨论
   一、满星叠被杀父子是谁?
   二、果敢种种。
   三、历史探讨:南诏皇族是不是泰民族?
   陆续接到不少读者先生的信,有很多指正。这些指正大概可归纳为三类。我在每一类中,分别找出一函,作为代表,希望在讨论中,使事实真相,更为明显。
   一、关于坤沙先生,段兴亮先生指出,满星叠被杀的父子,不是张紫英先生,而是×××先生。我知道他是×××先生,但我不能直截了当,毫无忌惮的写出他的名字,只好用一个相近似的音节。因为,在某种心情上,我并不同情×××先生。段兴亮先生当然知道,×××先生本来也是贩毒集团的首脑之一,藉着贩毒暴富,使他能有足够的银弹,猎取到最使人注目的官职,然而使我感慨的还不是这些,而是,他宣布洗手归山后,向美国靠拢,担任国际禁毒组织的某一个委员会的职位,靠着出卖旧日生死与共的弟兄伙伴,使他的地位日日高升。一个卖友求荣的人,即令他有一百张嘴,也是卖友求荣。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即令他有一百枝笔,也是忘恩负义。段兴亮先生知道的内幕比我要多,一定能谅解我不能写出他名字和他职务的缘故,至于坤沙先生──「坤沙」,是泰国政府官方核定的名字,泰国所有的华文报刊,都是这样写的。但坤沙先生和他的摇尾系统,却坚持使用「昆萨」,我不知道这两个名字有什么不同,但只要有人知道就行了。有人坚持坤沙先生贩毒是被栽赃的,希望真是栽赃,如果真是栽赃,我们就有为他洗清的义务,黑白不容混淆。所以问题只在于贩毒不贩毒,不在于「反共」「不反共」。多少年来,大小野心家都在利用没有判断能力的群众,攫取政治上或金钱上的利益,「反共」跟「爱国」一样,成了一种《聊斋志异》上的「画皮」,一个凶恶的魔鬼,只要披上「画皮」,就成了使人魄授神与的绝世美女。「爱国」的画皮可以使演员在美国非法跳机而仍成为英雄,「反共」的画皮可以使贩毒大王成为忠臣义士,多么可怕的结合?和多么可怕的符咒?杀人犯、强奸犯,如果自己宣称,或被证实他是爱国的、反共的,是不是就允许他无罪走出法庭,衣锦荣归?
   然而,我对于金三角贩毒这件事,充满了理解,痛心的只是对人权的蹂躏。
   二、关于罗星汉先生,他是一位争论最多的人物。只因为我们对「中国人」「中华人」「汉民族」的区分,没有共同了解之故,才发生若干误会。在台北市立建国中学就读的李绍伟小友信上说,不把罗星汉先生当作中国人,对罗星汉先生是一个侮辱。我们必须先有一个认识,这是生长在国际关系十分复杂的现代国民必须具备的常识:凡具有中国国籍,出国时执中国护照的人,不管你是汉族也好,大和族也好,盎格鲁撒克逊族也好,都是中国人。而你虽然是中华人,虽然是汉民族,你加入缅甸国籍,出国用缅甸护照,你就是缅甸人。罗星汉先生自己就称他是缅甸果敢人,不敢自称是中国人。我们为什么把这位骨肉同胞,硬生生的使他跟缅甸政府对立?果敢在台湾留学的学子,曾办了一份《果文青年》刊物,充份的满足了中国人这种情绪,结果被缅甸政府按图索骥,根据《果文青年》上的记载,把设于腊戍的罗星汉先生主办的学校里的校务主任和几位教员,逮捕囚禁,这是爱他们?还是害他们?
   罗星汉先生现在是否恢复自由?也是争论的焦点。他原被判无期徒刑,前年(一九八○),缅甸政府对政治犯减刑,减为十年,这十年要到今年(一九八二)十月才行届满,所以有人认为他仍在监牢,并不是没有根据。但去年(一九八一)七月间,果敢父老和缅甸地方政府官员,群集仰光,要求缅甸政府提前释放,所以有人认为他已于八、九月间出狱,已回到腊戍东南二十公里的南蚌,开辟农场,种植果敢茶,也不是没有根据。
   三、关于南诏帝国皇族的成员问题,谢世忠先生根据他的专长考古学,指出南诏王室是藏缅系的罗族,而非泰掸系的泰族。这是一个专门学问,要穷毕生之力,才能弄清楚,甚至穷毕生之力仍弄不清楚,我根本没有资格参与讨论。所以,我从没有肯定他们是泰族,只知道有些学者认为他们是泰族,而有些学者则认为他们不是。事实上,认为他们是罗族的学者,也只是认为有这种可能,也不敢十分确定。我同样也不敢确定,所以强调「若干学者坚持」──尤其是泰国学者坚持。不过有一点应商量的,南诏帝国的皇族似乎并不姓「蒙」,虽然已到了八世纪,他们的文化还没有发展到有「姓」的层面,他们是以父亲名字最后一个字作为姓的。始祖酋长蒙归义先生,本名皮罗阁,他的儿子第一任王就以「阁」为姓,称阁罗凤。阁罗凤先生的儿子皇太子就以「凤」为姓,称凤迦异。凤迦异先生的儿子第二任王就以「异」为姓,称异牟寻,直到他们的王朝覆亡,都是如此。
   非常感谢各位读者先生的来信,使我们的了解,更为深入,而我自己也得益匪浅,因涉及面太广,我所有的一点知识,无法承担。
   
   
   女作家曾焰
   她带着两个年幼无知的女孩,住在三叉路口的巴山,既不能回满星叠,又不能回美斯乐。一代才女,旁徨无依。
   泰国的中华人社会,是一片文化沙漠。泰北孤军苗裔的难民聚落群,更是沙漠深处。然而,就在这个荒凉的文化沙漠上,崛起一株奇葩,她就是年轻的女作家曾焰女士,她在没有任何薰陶,和任何刺激的枯燥环境下,默默成长。用她自己的笔触,写下孤军苗裔现时的处境,也写下二十世纪六○年代,直迄今天的中华人、阿卡人、卡瓦人,在那泰北万山丛中所踏出的脚步。但她却那么的寂寞无闻。这不是她的损失,她并没有要求祖国给她什么,她只是锲而不舍的耕耘,写出她的心情。
   台北《快乐家庭杂志》发表她的〈美斯乐的故事〉,最初并不十分引人注意。因为「美斯乐」是什么?没人知道,这个近似西洋发音的名字,使读者误解是一般的所谓「苍白贫血的异国情调」,认为它只是发生在一个天上人间幻境中的故事,只能吸引有闲或有钱阶层的男女。可是,〈美斯乐的故事〉却是另一种生长在繁荣社会人们无法了解的风格,它同样的充满了异国情调,因为美斯乐是泰国北疆的一座荒城,但它却没有奇情浪漫的西洋式情节。曾焰用澎湃的感情倾诉出那里人生的悲欢离合。她的文笔粗犷、直率、呐喊,而又跟《异域》孤军苗裔一样的,透露出她的无可奈何。然而,她表达的方式却充满趣味,像李煜先生在词学中的地位,她用白描的手法推动故事的发展,每一篇都在读者心灵上留下烙印,久不能去。大多数写异国情调的作家,都做不到这一点。
   在〈养子?瘦马?秋夜〉中,曾焰女士描写衰老的孙大爹,住在美斯乐村外。当她拜访他时,她发现:「孙大爹的养子孙光泰,正端了一碗饭,趴在楼板上,用手把饭捏成一团一团的,塞在楼板上的一个小孔里。」原来孩子正在喂妈妈吃饭。孙大爹惨然的解释:「这是他们卡瓦人的习惯,人死了要埋在自家楼脚,再用竹子把隔节打通,从楼上一直插到死人口中,逢到节日,家里人进食时,都要把食物放进竹管,让死人也吃。今天,正是阿泰妈妈死去一百天。」不久,阿泰在悬崖上摔死。再不久,孙大爹唯一的一匹老马也死去。曾焰女士写:「深蓝而静谧的苍穹下,我看见黑色的剪影。一匹死去的老马,弓着他那曾经载过许多重物,而今已僵硬的身躯,肋骨历历可数的,静静的躺在地上。一个孤苦伶仃的、素昧平生的四川老乡,佝偻着他那曾载过,而今再也载不动许多苦难的背脊,无言的伫立在秋夜的风露中颤抖着。」这位孙大爹是《异域》书中衰老的孤军一位老兵,每一个字都是一个黯然。
   在〈扎梯和他的女儿阿卜〉中,曾焰女士写出泰北常见的悲剧。主角是一位阿卡族人的小女孩阿卜,她在小小年纪,就被高利贷逼迫的贫苦父亲,卖给人家。一天,曾焰女士听到剧烈的狗叫,她写:「我不得已的下了床,拿着手电筒往外一射……只见一个年约十余岁的阿卡族小孩,浑身湿淋淋的缩在毛坑旁发抖……那孩子又黑又瘦,呈菜色的左边面颊上,竟有一道长约二寸许好深的刀口,而且已经发炎化脓了,……那孩子举起手来,胆怯的掩住面孔,赫然又看见她的一只袖子要掉不掉的搭在胳肘下,那裸露的手臂上,也有很多发炎的刀口。」在文章中,这个阿卡女孩,最后仍被主人捉回去。但曾焰女士告诉我,可怜的女孩,终于惨死在主人之手。
   不是每篇都悲惨的,〈人蜂大战〉〈断魂辣〉,洋溢着荒城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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