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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柏杨全集-第5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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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这种心情你在绿岛的时候有没有表达的机会?
   
     柏:我不会和自己过不去。
   
     记:监狱中有体罚?
   
     柏:在这一点上国民党还多少遵守游戏规则。他们拷打囚犯的目的在于取得口供,一旦取得口供,就不再拷打了。到了监狱,没人认识你是谁,没必要动粗,除非你主动挑衅。
   
     记:你说国民党多多少少遵守游戏规则,那么就是说国民党也有不守规则之时?
   
     柏:当初我被判了十二年。一九七五年,蒋中正过世,大家减刑三分之一,我的刑期应该是八年,可是后来又软禁了我一年零二十六天。软禁是一种更邪恶的暴行,绝对违法。软禁没有刑期,要一直关到蒋家父子满意为止,他可以关你三个月、三年、三十年。没有规则的专制,比有规则的专制还要坏,所以说恶法胜过无法。被软禁的人大赦都赦不到,因为你既没有犯罪,又不是囚犯!这是蒋家残忍的一面。判一个确定的刑期还有个盼望,软禁永没有出来的日子。
   
     记:一个作家有了牢狱生涯之后,对社会政治问题的看法是否仍能持平?
   
     柏:人格特质不同,反应也不同,有些人一辈子咬住仇恨不放,有些人把这场灾难化作营养,有些人全盘崩溃。所以,对问题看法,落差一定会有。
   
     记:九年牢狱生涯,您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柏:我的思想跟岁月同时成长。进监狱前我是个小说家、杂文家,主要写社会问题,这是一种比较表层的贡献。进监狱之后,我开始探讨冤狱。发现冤狱是中国历史的主流,中国差不多每朝每代都要屠杀功臣。历史上,政治与法律不分,政治官员同时也就是司法官员,从宰相到县长,他们的主要任务不是政治,而是司法。
   
     记:譬如包公?
   
     柏:是的。官员的荣耀往往建立在他有没有制造冤狱上,这个标准是不是太低了?包公放在今天就是市长,他杂七杂八什么事都管。你想想看,一个国家的行政官如果都忙着打官司,这个国家能好吗?
   
     记:您如何分析这一重要的历史现象的产生原因?
   
     柏:这说明我们的文化有病。五千年的历史上并没有使我们建成一个民主及法制国家。事实上,几千年历史不过是几千年的冤狱历史,我出狱后不少人用这种事实安慰我,说这种事情多啦,你也别生气。这是什么话?连历史上的冤狱都不应该生气?我们的民主怎么长进?
   
     记:这是一种无原则的宽恕和无奈的忍气吞声。
   
     柏:保我出狱的一位国代老大姐对我说,算了算了,过去就过去了。这话我不爱听,怎么能算了?我承受家破人亡的痛苦,身被刑残,声名扫地,怎么一提起就有人认为我多事?我没有得到温暖,没有得到正义,看到的全是义正词严的责备。「过去了就算了」,这句话既势利又邪恶,不知道害死多少人。
   
     记:您的意思是说,并不是要以牙还牙,但一定要指出问题所在。
   
     柏:对。我反对「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这句话。见怪不怪,怪怎么可能败?见怪一定要怪。对那位国代老大姐,我拍案而起,我说:「大姐,我现在就去拿菜刀,杀你全家,然后对你说,大姐,对不起,人死不能复生,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能不能接受?说声算了,血海深仇就自动消失了?」我说完这段话,唰的一声,起身冲向厨房拿刀。
   
     记:把人气急了后果不堪设想。
   
     柏:后来这位大姐对我说,你对,你对,脾气仍这么坏!你看看中国人多可怜,连安慰人都不会呀。我们的文化病了,见怪一定要怪。
   
     记:您对包公持批判态度?
   
     柏:包公拍惊堂木让人住嘴,让人跪下,这怎么可以?对包公个人的公正,我非常尊敬,但包公的做法不应该成为中华民族追求的标竿。民主要靠制度来支持,包公却是靠着背后权势行事的,没有皇太后和八王爷,他自己都活不成。
   
     记:您说中国文化有病,什么病?
   
     柏:基因。中华文化中缺少人权基因。因为没有人权思想才会产生包公型的法治。
   
     记:听说您在台湾主持一个人权基金会的会务。
   
     柏:是的。从呱呱坠地那一刻开始,人的生命与他的人格,就具有同等的尊严。中华文化缺少这个内容。大陆上的一些领导官员,一谈到人权,就强调中国国情不同。这毫无道理。我此行来美前不久,看到报导,台湾一个七岁女孩被其生父强奸了好几年。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能说中国国情不同,中国人就可以干这种事吗?
   
     记:大陆方面在谈人权时说到生存权是最基本的人权,吃饱穿暖是最重要的人权。
   
     柏:不知道是哪个「文妖」发明的一个词,叫「经济人权」。认为:为了一点钱,可以不要脸!
   
     记:八九民运时,不少中国人以极大的热情投入运动,现在的中国则以个人致富作为主导力量之一。您如何看待在一个并不长的时间里社会走向的这种迥然的不同?
   
     柏:观察和考验,不要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能把问题说明白的人,不一定能把事情做明白。评一个人的时候,往往只搬出论据,说某某讲过什么什么。中华人尤其会讲漂亮话,无一不是一等一级的演员。
   
     记:日本共同社记者在六四后不久发自北京的消息说,人们彷佛忘记了不久前的事情,天安门发生过的事彷佛是一个美丽的传说。
   
     柏:也是在六四之后,一名外国记者到台北采访我,这位记者告诉我,六四之前北京市民亲热的围着他,六四之后,好像谁都不认识他了。这位记者说:「你们中国人都是好演员!」中国人嘴上讲的事情心里并不一定打算去实行。这让我想起历史上的一件事情。英国共产党代表去苏联开会,在英国出境时要填表,表格上有一栏问,你是不是共产党员?英共代表被此问题所困扰,因为填「是」会有麻烦,填「不是」则违反了诚信原则。当英国人在共产党大会上提到这件事情时,全场竟然哄堂大笑。我敬佩英国人的这种诚信精神。
   
     记:共产党太多的政治运动,使变色龙层出不穷,特别经历了文革和六四,许多人意识到两点,第一、讲真话一定倒楣;第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
   
     柏:共产党不是总在讲社会主义优越性吗?十亿人民九亿骗,难道这是社会主义优越性?这难道叫美德?令人同情,令人悲哀。
   
     记:中国人不敢说真话的历史,恐怕还得向前推到一九五七年反右。
   
     柏:毛泽东洋洋得意,他说那叫「引蛇出洞」。结果是一场大报复,全国人民开始不说真话。毛泽东是一个恋尸狂,凡是有生命的东西他都要摧毁,他喜欢闻尸体腐烂的气味,他讨厌有骨气的人,他要把这种人变成虫。在毛泽东统治下,中国人哪里还有尊严?
   
     记:从客观效果上看,在国际上,毛泽东从不向外国势力低头,他提高了中国的国际地位。
   
     柏:毛泽东关起国门,满足的是他个人的荣耀。他为了发展重工业,让人民承受悲屈。毛泽东用大锅饭控制大家的肚子和脑子,对有骨气的人,像梁漱溟,他恨之入骨。大门紧闭的时候,人家不知道你里面怎么样,现在大门一开,人家知道了,你原来只不过一个暴君。共产党似乎很欣赏李光耀,为了经济牺牲人权,可是别忘了,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记:抛开诚信原则,恐怕什么食都会吃,吃下去也不会肚子疼。您刚才说到中国的冤狱和杀功臣的历史,邓小平撤换胡耀邦、赵紫阳两任总书记,依您之见也是这个传统的延续吗?
   
     柏:一脉相承。中华文化中没有平等观。只有自己尊重自己,同时尊重其他人,才能创造出良好的沟通的气氛。否则就会出现绝对的自卑和绝对的自傲,二者同时存在,要么我给你下跪,要么你给我下跪。
   
     记:不平等的观念也使得中国的政治斗争格外残酷。
   
     柏:这很糟糕。这种文化取向造就庸才。我给你五毛钱,让你出门向西走二里地买西瓜。你按我说的办了,一去看没有人卖西瓜,就空手回来。我骂你愚笨,但我欣赏你,因为你听话。另一个人出去后向东,只走了一里地就用三毛钱买回了西瓜。我会夸你,但我不信任你,因为你会思考。这很可怕,整个社会都这样,会造就出什么样的人?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一定倒楣,如彭德怀。毛泽东本来想改,但因为你彭德怀说了,我就不改。中国人死要面子。
   
     记:居高临下,所以绝对自傲的人就可以把绝对自卑的人往死里整?
   
     柏:汉武帝整司马迁不一定要用宫刑,包公也不一定非得用铡刀不可。古代刑法还有车裂、凌迟、腰斩,洪秀全的弟弟就是被凌迟的。在政治斗争中如何处理政敌,十分重要,这个环节也反映了一个国家的民主和进步的尺度。
   
     记:您对中共的历史也有不少了解。
   
     柏:从刘少奇的结局可以看出毛泽东的潜在性格,他需要这种刺激。刘少奇去见毛泽东,毛泽东还关切刘少奇的女儿,问「平平好吧?看什么书呀?」可是第二天就公开斗争,把刘少奇斗死。死前,毛泽东还派最好的医生为刘少奇维持生命,要让刘少奇活着听到他被开除党籍,然后再活活饿死。这是一种猫玩耗子的行径,这是人性病态。
   
     记:这也同样表现出中国人没有人权意识,所以摧残人的时候,心特别狠,文明社会对动物都不能这样。
   
     柏:我们文化中太缺乏慈悲心和爱心,中国领导人最不爱听人权两个字,在和外国打交道的时候也不提人权,人家叫你爱你自己的孩子,总没错吧?
   
     记:西方某些国家并不单纯谈人权,人权之外还有别的东西,这个问题层次比较多。
   
     柏:不错,「人权」这个名词是舶来品,但要注意,只是在中国发生了政治事件之后,人权才会被「舶来」。想想看,有生命而没有人权,多么悲哀?那样的生命有什么意义?人权反映了人类尊严,人和人之间没有任何区别,不能说这是我家里的事你管不着。在人权问题上,我们要问:难道经济成长和人权保障冲突吗?
   
     记:如何去改变中国的这种情况?
   
     柏:这一代人恐怕不行了,我在台湾成立人权教育基金会,我担任会长,我要从小孩做起,和大人抬杠,实在抬不完。
   
     记:这个工作也包括大陆方面吗?
   
     柏:不包括,我没有这个能力。我希望人权教育能在台湾生根,从父母不打孩子、不拆孩子的信、不看孩子的日记入手。我不希望和大陆对抗,而且在基本上,和大陆不要谈政治人权,政治人权只是人权的一小部份。
   
     记:成年人在酱缸中酱坏了,所以你把着眼点放到孩子身上。
   
     柏:要转变一个族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总得一百年吧?
   
     记:有些人比你乐观,他们提出「基督教救中国」。
   
     柏:基督教算什么呀!掉进我们这个大酱缸,基督也会腐烂。太平天国不就是例子吗?基督一到中国就有了两个儿子,一个是耶稣,一个是洪秀全。
   
     记:马克思的理念呢?
   
     柏:马克思是犹太人,也是德国人。犹太人和德国人都很聪明,马克思这样的双料聪明人也救不了中国。毛泽东满头都是堕落的封建帝王主义,他所推行的公有制思想完全反动,公有制是葬送一个民族的最有力的武器,公有制是毁灭一个族群的毒药;公有制剥夺了人类的竞争力、创造力和想像力。
   
     记:依您之见,人权思想能够救中国。
   
     柏:这是根本所在。如果没有平等,老弟,哪里有法治?
   
     记:中国政府在世界人权大会上说,生存权是最基本的人权,而中国政府在解决十二亿人吃穿方面确实有成绩。
   
     柏:在生命权和尊严权面前,中共大刀一劈,说另一半不重要。人难道喂饱了就行?老百姓不是你家养的狗!相反,政府才是人民养的,人格与生命二者的尊严并不冲突,二者也没有先后,二位一体,相辅相成。
   
     记:中国古训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人格尊严甚至高于生命尊严。
   
     柏:人是有理念的,生存的尊严与人格的尊严二者不要分开谈。按中共现在的宣传,好像中国人只要吃饭,不要脸皮?这分明在混淆概念,好像大陆同胞都是猪。
   
     记:积重难返,要钱不要脸也确实是一个相当普遍的事实。
   
     柏:依我之见,小偷有小偷的尊严,连拍马屁都要拍得有尊严。就说给别人擦皮鞋吧,为什么一定要跪着擦?
   
     记:大陆军方报纸《解放军报》指名道姓批判你和你的重要代表作《丑陋的中国人》,竖在您家乡的柏杨铜像据说也被拆除,而这都发生在六四事件之后。您对六四事件的基本评价是什么?
   
     柏:我在一九八八、一九九三年两次去大陆、一次在六四之前、一次六四之后。六四事件,从学生方面说,过份了,没完没了,使人想起「红卫兵」又现街头。就政府方面说,惊恐得过份,学生上广场,然后就是老子让你看看坦克车。双方都没有给对方留余地,这同样表现出没有平等观念。
   
     记:如果说学生错误之原因在于少不更事,政府错误之原因何在?
   
     柏:用本国军队对付本国学生,可以说对人的生命尊严一点都不尊重。甚至,连尊重不尊重都谈不到,简直是悲哀。传统文化尊政府为父母官,孩子有了不对的地方,难道父母就有权杀了孩子?再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没知识,他们没有想到现代科技已如此发达,在一个地方发生的事瞬间就可传遍世界,想藏都藏不住。
   
     记:您可否简单比较一下二二八事件与六四事件?
   
     柏:二二八是一个偶发事件,这是国民党的暴政,欺负小民、拳打脚踢的惯性,呈现了国民党的腐败。六四事件,包含了中共高层的冲突,直至出动了坦克。二二八这类事情,在大陆多的是。
   
     记:共产党是一个别人批评不得的党,毛泽东「邀」人进谏,事后名之为「阳谋」。越不听意见,问题也就越多,共产党推崇鲁迅,鲁迅如果活下来也得是大右派。你如何评价鲁迅?
   
     柏:鲁迅这个人我佩服,他在一个大的环境下敢怒敢言。我对他也有我的批判。鲁迅擅长于批评别人,但他自己恰恰是一个不接受批评的人。梁实秋批评他《死魂灵》没有译好,鲁迅就不接受。他这个人器量不大。
   
     记:果戈里的《死魂灵》鲁迅是从日文版转译的,而非直接译自俄文。直译已不易,何况转译?
   
     柏:大陆方面把鲁迅偶像化了。
   
     记:毛泽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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