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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6章

柏杨全集-第5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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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於除了自己一窝之外的其他文化人,统统瞧不起,一高兴或一不高兴,顺手招来或顺口溜出,一大串奇疾恶名,就栽到对方头上。结果是有的投靠豪门,以黄马褂自居。有的印出几本书,就自封为大狮。有的有地盘有门徒有打手,安营紮寨,顾盼自雄,自然而然的成了山大王。
   三曰「混气」,这种突出的社会众生相,也使孙淡宁女士难以消化。举目所及,她看到了太多的混世精。有老混世精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塌啦有大个子顶着。有小混世精焉,整天都想天上会掉下一个宝座,而且恰恰掉到屁股底下,坐个结实。有男混世精焉,唯一的兴趣是这里有他,那里也有他,摇臀呵腰,乐不可支。有女混世精焉,脸上刺着「良家妇女」金印,周旋於权贵之间,希望得点青睐,拣点破烂。咦,餐厅里人山人海,就是一幅画面,男女攒动,好像明天就要绑赴刑场似的,今天能快乐就快乐,能坑人就坑人。不要说百年大计,十年大计啦,连一年大计都觉得太长。
   四曰「洋气」,也是最突出的社会众生相之一,包括媚洋之气,和洋自媚之气。中国人古老的毛病就是远来的和尚会念经,现在这毛病更深入骨髓。百行百业,洋务佔第一把交椅,只要在美利坚一泡(在英吉利一泡可不行),或曾经跟洋大人握过手,或被洋大人拍过肩膀甚至光荣的被踢过一脚,眼刀就开始上撩,视土豹子蔑如也。回国之后,即令教书,至少也得到大学堂教,否则就是奇耻大辱。事实上,他们也确实有这种身价,盖远来的和尚不但会念经,就是当有钱大爷的保镳护院,简直能影响衙门的决策。盖有些中国人天生奇骨,必须沾点洋大人的边,才心服口服。
   五曰「戾气」,这是一种恐怖的气质,可不是说孙淡宁女士在街上挨过扁钻,而是,上自坐办公桌的朋友,下到商店站柜台的老奶,在面对面大银幕镜头上,永远听不到使人生感到温暖的一句话:「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往往都是先瞪尊眼,然后一脸不耐烦,多回两句,就好像在他家放了火一样,得到的多半是仇深似海的反应。结果处处冲突,事事争吵,谁的嗓门大谁胜,谁的胳膊粗谁佔上风。两个陌生人碰在一起,立刻就成了一个小型的火药库──每人肚子里都装着炸药,一碰就炸。如果没有炸,一定是其中一个忍气和声,自甘被宰。
   上述五气,不过是孙淡宁女士所谓的大气,小气恐怕两个巴掌都数不完。呜呼,人之初生也,呱呱坠地,白胖可爱,一岁二岁牙牙学语,六岁七岁进了学堂,不仅是赤子之体,更是赤子之心,连墙角死了一条毛虫,都会垂泪,如果小猫小狗寿终正寝,就更伤心欲绝,每一个儿童都纯洁的像一堆白云。可是长着长着,也就怪啦,就跟蝌蚪一样,一会多了两只脚。一会多了两条腿,一会皮肤粗糙起来,一会心狠如铁,见了能吃的就吃,跟往昔一点都不一样。读者老爷遇到上述五气的那些嘴脸,你能想像得出,他阁下当初也是一个多么可爱可亲的小娃娃乎哉。从一个可爱可亲的天真无邪,变成现在这种面目可憎,原因是啥?他们为什么会变?或是谁教他们变?有时候固是社会把他们折腾的不得不变,但至少有一半的责任,应该自己承担,盖并不是每一个老头,都一定会丧失赤子之心也。只在於赤子之心被私欲壅塞──赤子之心越少,人性跟着也越少。吾友希特拉先生就有他纯真的一面,心爱的金丝雀死啦,他就哭成了泪人儿。可是这可爱的情操只昙花一现,就被兽性撕碎,屠杀起犹太小民,使他成为世界上最残忍的披着人皮的畜牲之一。孙淡宁女士在台湾接触到五气人物,比希特拉先生还差十万光年,似乎用不着担惊害怕。但这种人物,如果多如牛毛,影响可就大啦。那将把中华民族逐渐的拖下一个没有公理正义,没有仁慈祥和的毁灭深渊。
   所以,孙淡宁女士一心一意要办一个幼稚园,她的伟大设计是:把四十岁五十岁以上,一些自以为不同凡品的小傢伙和老傢伙,分期的送到幼稚园里,教他们洗尽铅华──所谓「社会地位」啦,「学问」啦,「财富」啦,凡后天得来的玩艺,统统抛掉。大家挤在一起,重新过儿童生活,教习当然不是漂亮的褓姆──以防像柏杨先生这种老不正经之辈,轻举妄动,丢人献眼。而是请一些正在小学堂念一二三年级的孩子出马,教老头们「饭前洗手,饭后漱口」「爸爸妈妈真伟大」「青菜豆腐最营养」。从儿童身上发掘出来人性的美好,把后天身上披挂的一些零件,像船底寄生的蛤蜊蚌壳一样,洗刮的乾乾净净。
   这是一种返老还童的伟大教育工程。在佛教世界里,人翘了辫子,前往阎罗王那里报到,冥途漫漫,年幼的思父思母,年长的思妻思子,年老的思儿思女,大哼则想起他的权,大狮则想起他的名,大鼓则想起他的钱。自然悲悲切切,肝肠寸断,到了奈何桥头,已走的口乾舌渴,有一家咖啡店在焉,那咖啡不是真咖啡,而是「迷魂汤」,一盃下肚,就把过去忘了个一滴不剩。然后投胎转世,重新做人。这个例子似乎不太恰当,盖迷魂汤是使人忘记一切,而幼稚园是使人回到他的童年。不过其使人有一个彻底的转变,则是一也。这也不是四人帮式的「文化大革命」,四人帮是用一种思想代替另一种思想,而幼稚园则只是祛除后天的私欲,显现出来固有的儿童般的厚道,和无忌无猜人性的本来面目。
   问题是,幼稚园跟吾祖柏拉图先生的理想国一样,只能纸上谈兵,无法真刀真枪的干。柏杨先生曾向孙淡宁女士催了又催,催的她招架无力,落荒而逃,现在不知道逃到啥地方去啦。吾友耶稣先生曾有言曰:「凡是承爱天国的,若不像小孩子,断不能进去。」我们倒不希望进天上的天国,只希望进地上的天国──民主、法治、富强、和平。
   假设孙淡宁女士感觉到千头万绪,无法下手。则只有仰赖中国人的自觉矣,酱缸日深,再陷下去,将如何自拔哉耶?一想起来,就汗流浃背。
   
   
   有嘉许 有飞帽
   ──八○年代十二愿的几点补充之一
   八○年代十二愿,已经写完。每个人在「年」或「年代」开始之初,或在「世纪」开始之初,都会有无限澎湃的热情。柏杨先生希望能活到二○○一年,再写一篇二十一世纪十二愿,那时候的十二愿可不要旧事重提,如果旧事重提,中国人恐怕无力再振矣,只好大哭一场矣。希望那时候的十二愿是:愿海洋彻底开发,愿人类登陆冥王星,愿颱风地震和火山爆发之类的天灾,可以消除或防止,愿每个家庭只要拥有一辆汽车就行啦,凡拥有两辆以上汽车的朋友,不准竞选公职,盖社会虽已极度繁荣,仍须节约惜福也,等等。
   所以,柏杨先生於八○年代开始之初,提出十二愿,实在稀松平常,并非心怀大志。西洋一则小幽默上说,一个孩子在祷告时,愿上帝把罗马赶快搬到希腊,迟了就来不及啦,盖他阁下在考卷上是这么答的,下课后发觉大势不妙,只好求上帝帮忙。上帝听了之后,可能也替他急的团团转,盖孩子的心固万分至诚的也。柏杨先生十二愿,也是这种万分至诚,而且所提出的愿望,没有一件使上帝发毛的事,都是中国人自己可以办到的,我们不要求罗马搬家,而只希望中国人不再窝窝囊囊,靠着意淫过日子。
   十二愿虽写完,意却未完。因报纸字数限制,不完也得完,仍有若干意见,有些是在把稿件寄出之后才想起的,有些则是朋友们或读者老爷老奶读了敝大作之后的反应,谨再作一补充。
   关於取消籍贯
   特别感谢域外人先生,在《中国时报》发表一文:〈户籍法应重新解释〉,对柏杨先生的建议,隆重嘉许。我提出的仅只一项原则,域外人先生则进一步的在现行法律上讨论实行的可能性。盖现行的户籍法,基本的立法意义是取消籍贯的,只是被矛盾的条文搞砸啦。域外人先生指出,户籍法第六条曰:「本籍以所属之省及县为依据。」(这就是我们嚷嚷的「出生地」),但第十六条却回手就打了自己一巴掌,曰:「子女以其父之本籍为本籍。」於是问题出笼,在台湾的漳州泉州老乡,如按第十六条规定,他们的本籍仍是福建省。如果按第六条规定,则成了台湾省。上帝不能搬罗马,中国的官老爷却能随便搬省籍,似乎神通更为广大。不知道当初拟定这些条文,和通过这些条文的朋友,何以如此的法力无边也。域外人先生曰:「对先后移民的本籍,划分不同,原因是引用了互相牴触的户籍法条文。」结果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的官大,谁的理也大。官手一指曰:「你适用第六条。」福建省人就成了台湾省人。官手再一指曰:「你适用第十六条。」台湾省人就成了福建省人。随心所欲兼得心应手,官既乱点地域谱,民只好以地域观念回报。
   然而,既有人嘉许,也就有人飞帽。台北《扫荡周刊》创刊号封面上,赫然出现大标题曰:「瞧瞧柏杨的国际主义」,不由大为紧张,不知道我啥时候又被封为「国际主义」啦。奇文不可不赏,照抄於后,以广流传──
   「籍贯是民族主义和文化的根本,除非断弃这两样生存宝贝,否则不能取消籍贯,前年轰动全球的美国文学名着与电视影集《根》,就是美国黑人追寻其祖籍的感人故事。结果,使美国白人深受感动,纷纷研探家谱,使日益严重的美国家庭问题,得以起死回生(柏老按:《根》竟使日益严重的美国家庭问题,得以起死回生,这灵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信口开河,兼落花流水)。前驻台北美国新闻处长司马笑先生,即曾以严肃的学术工作态度,追寻证明其祖籍是中国(柏老按:如果一个中国人以严肃的学术工作态度,追寻证明其祖籍是荷兰或日本,恐怕不得了啦)。最近来台访问的美籍议员早川雪先生,出生於加拿大,早已归化美国,犹不忘其祖籍的日本姓氏(柏老按:不忘姓氏祖籍,和籍贯是两回事,扯到啥地方去啦)。中国能屹立五千年不亡,华侨在海外能不被同化,根本的原因是不忘祖籍。柏杨最近有三大历史着作问世,难道说,他研究中国的心得,竟是取消省籍吗?(柏老按:祖籍和省籍不同,这么轻轻的纠缠在一起,一点都不怕闪了脖子。)
   「柏杨的意见,继取消省籍之后,还要取消国籍,全世界都变成『地球人』(柏老按:白纸黑字,我可没这么说)。此非有意送红帽子,不过这『地球人』三字,很容易使人想起多年前国际共产党的口号『工人无祖国』。近代西方帝国主义,一直用『世界主义』『国际主义』来蛊惑弱小民族,结果帝国主义永远不会忘记他们是高鼻子蓝眼睛,他们是盎格鲁撒克逊,或条顿,斯拉夫(柏老按:日本帝国主义可不是高鼻子绿眼睛的,恐怕是不忘不行)。孙中山先生早在六十年前,就苦口婆心,大声疾呼中国人不要上帝国主义的当,一再强调民族主义是根本。今天居然有人为了凑和『新生代』,说不要省籍,要改成『地球人』!近代中国受帝国主义迫害,还不够深吗?
   「柏杨说许多下一代的外省同胞,不知道自己籍贯在地图哪一块。这是诬小〔坏苄‘了在台湾的所有外省同胞,而且诬小斯医逃约叭骷兜乩硌Э平淌Γò乩习矗何苄‘不诬小豢茨鞘遣皇鞘率担孟癫荒芸创姥刑冢U瞻匮罱玻蠹页闪恕旱厍蛉恕唬欠窳泄巳鲎侄家悄亍?峙隆旱厍蛉恕换乖诘酃饕逡┌铮蜗搿旱厍蛉恕坏娜讼纫赏龉恕!
   拜读完了这篇大作,香汗淋漓。这正是中国传统式的争论典范,情绪激昂兼磨刀霍霍。先声明「无意送红帽子」,却忽冬一声罩上「国际共产党的口号工人无祖国」。这股劲使的太大,没有几个人承当得起。特此声明,柏杨先生认输,算你赢啦。
   关於分食
   聚而食之的毛病,至迟在四○年代,就已经发现,而且有过具体的改良。抗战期间,设在重庆南温泉的国立政治大学堂(那时名称是中央政治学堂),为了避免吃别人的口水,乃採取双筷之制。八人一桌,每人面前放着一个小碟和两双筷子,一双是夹菜的,把大盘里的菜夹到小碟里。然后,放下「菜筷」,拿起「食筷」,再从小碟里夹送尊口。扒拉了饭之后,再放下「食筷」,拿起「菜筷」,如此这般,运转不息。柏杨先生有一次去该学堂做客,第一次碰到大场面,手忙心颤,总是忘了换筷,不断用夹菜的筷子往嘴里塞,每塞一次,群雄无不瞪眼,吾友就向我猛踩,一顿鸿门宴下来,除了浑身疲惫外,还两脚红肿。
   这当然是不习惯之故,如果久啦,自然能驾轻就熟。但这件事却给我们两点最最重要的启示:第一,至迟在四○年代,当时身居高位的有些官老爷,已经发觉聚而食之的危险性,必须改良。第二,改良虽然改良,却只枝枝节节的改良,脑筋酱在聚而食之古老的传统里,没有胆识敢在根本上突破。八人一桌,把菜分成八份,恐怕天下最简单容易的事,莫过於此。既可省掉共用的四个大盘,每人又可省掉一双筷子。既可以賸出空间,又可以节省时间。贵阁下听过京戏《凤还巢》乎哉。烧包大少爷曰:「脱下我的睡衣,穿上我的家衣。脱下我的家衣,穿上我的外衣。脱下我的外衣,穿上我的公衣,脱下我的公衣,穿上我的出衣。」嗟夫。不要说真的去干,仅只在台上听听,都会累出砍杀尔。换筷之举,双筷之制,效果跟这差不多,所以不久就自行殒灭也。
   我们想不通的是,既已察觉到聚而食之后果堪虞,为啥不索性分而食之。
   聚而食之的特徵之一是容易引起「抢菜」斗争,一旦发生抢菜斗争,立刻化友为敌,鼻孔冒烟。长年累月的,跟不共同桌之仇,挤在一桌,不仅消化不良,还可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
   「抢」固伤情,「让」也伤物。像筵席之上,或者有客在座,主人就像汽车上的定期自动雨刷一样,每隔几分钟,就要举箸呐喊,呼籲客人不要客气,客人当然非客气不可,结局是剩菜如山。明明垂涎三尺,想吃盘子里那块排骨的,可是只剩下一块啦,为了维持尊严,不肯下手,该块排骨只好丢掉喂狗。「谁知盘中蕇,粒粒皆辛苦」。如果分而食之,大家各取所需,就不致如此暴殄天物。呜呼,有人认为中国是被吃穷的,如果更精密的分析,恐怕是被聚而食之吃穷的也。
   
   
   有待奋勇一击
   ──八○年代十二愿的几点补充之二
   据说,从前皇帝老爷吃饭,每顿都有一百盘菜,一百盘菜摆到桌上,当然气象非凡。可是皇帝老爷的胃跟普通小民的胃,大小都差不多,如果每盘菜都夹一口,准活活撑死。结果只好吃眼前的几样,稍远的几十样,不过陪斩。而且皇帝也有当权的和不当权的之分,当权的炙手可热,一百盘菜当然全属上等的山珍海味,以备他阁下一时兴起,真的每盘都尝上一尝。不当权的声势凋零,像清王朝倒数第二任皇帝载湉先生,则只有眼前的几盘菜还可勉强下嚥,稍远一点的,早都臭啦。
   一张桌上摆一百盘菜,每盘直径十公分计算,一盘的面积一百方公分,一百盘的面积一万方公分,而普通人的臂长平均不过六十公分,想吃桌中间的菜,都得站起来夹。想吃桌那一边的菜,恐怕非爬到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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