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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柏杨全集-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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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阁下读过《七侠五义》乎?一位海盗朋友,困在一个孤岛上,连一群喽啰在内,都饿得东倒西歪,盖他老人家捉住过境民船,连船夫一并宰掉。恶名传出,船都绕道而逃,他只好群起倒毙矣。后来经名人指点,不但不宰掉船夫,捉住后反而跟船夫三七分账。两方一勾结,船夫有利可图,不但不绕道啦,还自动把「肥羊」送上大门,海盗朋友的水寨,从此兴旺。
   这故事给我们的启示之一是,海外书商似乎都在干宰掉船夫勾当,开书店当然卖书,如果觉得卖书是桩可厌可耻的行业,满可改行卖飞机原子弹,既然屈就,就不应自断财路。而事实却又偏偏如此,其中道理,就是把我老人家的头皮剥啦,我仍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怎么想都想不通的怪事,另外还有一件。上个月末,几个不识相的债主下了最后通牒,我就去星光出版社,看看能不能预借一点银子。正老闆林紫耀先生本来笑脸相迎的,一提借钱,尊脸就像帘子一样,刷的一声,拉了下来,先抱怨敝大作简直卖不出去,再抱怨最近几家倒闭的书店几乎拖垮了他,然后咳声叹气说心脏不好,受不了刺激。正在心慌意乱,副老闆林紫茂先生,在旁冷笑曰:「出版社的血,都给你们这些作家喝光啦。」这话可是当着全体店员说的,过往神明圣鑑,我要有一个字杜撰,就天打雷劈。呜呼!自从盘古立天地,再大胆的有钱大爷,都不可能发出这种谠论。怔了一阵,迷迷糊糊被赶到大街之上,几乎去警察局自首我就是行刺林肯的凶手。
   林紫茂先生竟然发明了这种足可以得金脚奖,作家倒转过来喝出版商血的学说。则海外出版商认为宰掉船夫,照样可以当王。他们的学问,一定同样莫测高深,使神经正常的朋友吃惊。既有林紫茂先生之类内忧,又有海盗朋友之类外患,局外人又视为没啥,文化人之不绝种,天也。
   在文化血缘上,新加坡、香港,以及马来西亚的中华人社会,跟中国是一体的,犹如美国跟英国是一体的一样。美英两个文化的交通管道,像长江大河,畅通无阻,美国人绝不会把罗素先生的作品盗印,英国人也不会把马克吐温先生的作品翻版,更不会只做沙锅捣蒜式的生意。可是,华文间的交流管道,却受到自己的摧残,国民品质和商业道德,以及法治精神,竟相差如是之巨,这样下来,终有一天,双方文化交流会完全断绝,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中华人跟中国人之间,漠然成为两个世界。呜呼,再多的物质贸易,不能培养出手足之情。政府官员似乎正在全神贯注物质输出,在外洋卖了两架电视机,赚了十块钱不到的外汇,便沾沾自喜。要知道,一架电视机卖啦,就从此了断,而输出一本书,影响更为深远,同样的也有外汇收入,而更关系着中华民族前景的万年之基。
   砍断中华人间的文化血管,可不是外人干的,外人正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一个民族的堕落。而是中华人在自掘坟墓,不知道谁肯照顾一下也,小民已尽了吃奶的力气矣。
   
   
   安乐死
   ──新马港之行,我见我闻我思我写,之八。
   在马来西亚联邦首都吉隆坡,柏杨先生碰到了「安乐死」,可不是我恶贯满盈,要御驾崩殂啦,而是参加了一项由《新生活报》主办的「安乐死座谈会」,座谈会由该报主编韩爱璇女士主持,所到各路人马,除了本地各层面人士外,还有来自香港的科幻小说家倪匡先生。这至少说明,马来西亚中华人社会,已受到这个问题的压力。在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一提起「死」,就丑态毕露,认为不吉祥兼不吉利,既跺脚而又吐唾沫。如今忽然要「安乐死」啦,简直五雷轰顶,老套出笼,曰:「丧心病狂,道德沦亡。」
   倪匡先生是强烈支持安乐死的,他认为人有权利求生,就有权利求死,求生和求死的权利,都不可剥夺,不管你是宗教大师,或是马路旁修摩托车的,都没有资格插嘴。如果法律剥夺,就应修改法律。《马来亚通报》专栏作家游枝先生,也强烈支持安乐死,他认为有些病人家属承担不了沉重的医药费,病人本身也愿意放弃医治,同时医生又没有办法起死回生,就应该结束这个绝望的生命。
   柏杨先生更强烈支持安乐死,除了照单全收,完全同意他们的见解外,另外还有一项理由,那就是,安乐死是一种人道,是一种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远在五代十一国时代,闽帝国皇帝王延均先生,一病不起,眼看结账。首都(福建省福州市)防卫司令官(皇城使)李倣先生,知道机不可失,就把王延均先生最宠信的尾巴之一李可殷先生杀掉。
   ──闽帝国宫廷,是中国最最使人作呕的宫廷,集髒乱之大成,不是东西髒乱,而是人物髒乱。王延均先生的老婆,身为皇后的陈金凤女士,跟李可殷先生通奸,而这位奸夫又拚命打李倣先生的小报告,李倣先生恨惧交加,就来一个先发制人。
   杀了皇后的姘头兼皇帝的倖臣,问题可大啦,至少比杀一条猪的问题大。王延均先生一气之下,病竟好了一半(咦,他这时候如果一气而死该多好),坐上金銮宝殿,亲自调查李可殷先生的死因。李倣先生一瞧,大事不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集结他的部下,进攻皇宫。王廷均先生抵挡不住,急忙躲到床底下,叛军教他爬出来,他不爬出来,乱枪齐下,他陛下只好爬出来,浑身鲜血,满佈创洞,头不成头,脸不成脸,在地上翻滚哀号,要求超生,宫女们不忍他这般翻滚哀号,就照他脖子上一刀,人头落地。
   我们介绍这故事,只是介绍他的结局,史书上曰:「闽主(王延均)闻变,匿於九龙帐下,乱兵刺之而出,闽主(王延均)宛转未绝,宫人不忍其苦,为绝之。」人生最大的痛苦是绝望的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杀了皇帝,是灭九族的罪名,可是宫女们却「绝之」,只不过「不忍其死」的一念之慈。反对安乐死的朋友,如果处於宫女之境,不知道有啥反应,是也「绝之」乎?抑像剥皮的刽子手一样,跟睁睁看着他陛下「宛转」到死乎?人性善恶,在此分野。
   三年之前,台北一位美国籍青年鲁塞尔先生,在一场严重的车祸后,身负重伤,他的家属要求荣民总医院拔掉氧气管。於是社会上圣崽嘴脸像雨后狗尿苔一样,纷纷出笼,粈牙说,人不应杀人,即令受本人和家属委託,也是犯法,犯法就要鎯铛入狱,没啥可客气的。荣民总医院医生老爷大吃一惊,赶忙解释说,鲁塞尔先生送到医院时已经死啦。鲁塞尔先生送到医院时是否真的已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拔掉氧气管措施。柏老认为,拔掉氧气管时,他阁下恐怕是还没有死,如果已经断了尊气,医生老爷自会拔掉,何用亲属要求乎也。不过有一点是明确的,他已回生乏术,如果不拔掉氧气管,他可能继续活,但只是植物性的活,肉体虽然继续成长,精神却人事不知。
   王延均先生如果是古代安乐死的例证,鲁塞尔先生则是近代安乐死的例证,说明安乐死是必要的,而且充满了高度爱心。
   去年(一九八○)美国雕刻家乔罗曼女士,因害了砍杀尔,决定採取行动,先为自己的死亡写了一篇报导,寄给《纽约时报》,然后择定日期,和家人及少数知交,共进晚餐,餐桌上不完全是啜泣,还有爽朗的欢笑。然后她吻别她的女儿,同丈夫走进寝室,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穿上她最喜欢的粉红色睡衣,用香槟酒吞下大量安眠药,与世长辞。我们真羡慕她,她成功的拒绝接受痛苦──癌症末期,那种像服了武侠小说「挫骨散」似的挫骨痛苦。可是,洋大人之国也有道貌岸然之徒,有些医生、宗教家,跟不少的社会大众,因为没有看见她在病床上骨瘦如柴、头发全脱、牙齿掉尽、双目无光、拚命喊哎哟的悽惨镜头,而大失所望。在恶毒的意识上,披上学术外衣,反对曰:「生命本身就是一种尊严,自戕是对生命的不忠实。」呜呼,正因为生命本身就是一种尊严,所以才用安乐死保持这种尊严,在屈辱的痛苦中,安乐死是唯一对生命忠实的手段。辗转哀号三天三夜,直到力竭惨死,有啥尊严?有啥忠实?殭屍一样,一躺就是十年二十年,任凭摆布,有啥尊严?有啥忠实?连累亲人家破人亡,老老少少蹲在街头喊「大爷大奶赏口饭吃吧」。又有啥尊严?又有啥忠实?
   记得发生在非洲的一件拓荒故事,一个白人资本家老闆,被叛变他的当地工人捉住,要用人间最残忍的刑罚──「船刑」对付他,那就是要把他仰面朝天的四肢绑到船上,各种昆虫,包括苍蝇、蚊子、蟑螂、壁虎等等,闻到他拉出的屎尿味道,如山如海的爬到他身上细嚼烂嚥,大概要两个星期之久,他那声震四野的惨叫,才能停止。白人老闆情急智生,宣称他发明了一种奇药,抹到脖子上,刀枪不入,如果饶他不死,他就献出该宝。工头龙心大悦,但用啥方法证明奇药有效乎哉,白人老闆自愿用他的脖子做试验,有效开释,无效包退还洋。结果是喀嚓一声,脑袋搬家,害得受骗的工头,在他的部落里,从此抬不起头。这位白人老闆一定十分凶恶,才惹起群众的严厉报复,但他这种做法却是极大的智慧,保持了人性的尊严,忠实了他的生命,盖上帝给他生命,不是教他把它糟蹋到「船刑」上的也。
   柏杨先生曰:「没有受过苦刑拷打的有福啦。」在座谈会上,马来亚大学堂学生老奶叶宁女士,说她不知道苦刑是啥?我老人家正在吸烟,当时就抓住她的玉臂,要烫她一烫,吓得她又蹦又叫。幸亏被人拉开,才算没上演拷掠节目,否则她当场对安乐死就会大彻大悟,顶礼供奉。人生苦到极致,唯一的安慰和盼望就是「绝之」。人类有权利拒绝痛苦,尤其有权利拒绝绝望的痛苦,这权利不容任何人假冒为善的去侵犯。
   痛苦不仅限於肉体,有时肉体虽没有感觉,但痛苦更深。就在座谈会上,我想到台北的王晓民女士,她在一场车祸后,即昏迷不醒,由动物变成植物,由一个人变成一棵树──而且是一棵倒下来的树,迄今十八年矣,一直像一棵树一样被放到病床上,但她却没有真正的跟一棵树一样的安静,身畔总得有人照顾,照顾她屎尿,照顾她吃饭──也就是喂她吃饭,给她洗澡、擦身、换衣服,还要不时的为她翻身。最近几年来,王植物女士忽然生痰,更要每天二十四小时不断的给她抽痰,稍微一迟,她就发烧,咬牙出声,体温升高,浑身抽筋。兄弟姐妹都先后离去,只剩下被拖累得筋疲力尽的父母,而父母又一年一年衰老,全家只靠老爹退休俸,半年约四万元的微数(黄金不过一两半),来维持早已典尽卖光,告贷无门的全家生计,日夜守养一个只会拉屎撒尿生痰的殭屍,却束手无策。正是「流泪眼对流泪眼,断肠人看断肠人」,而泪已枯,而肠已碎。无数人叹息说,这是一个悲剧。事实上,悲剧还在后面,一旦老爹老娘去世,世间又有谁接班伺候这个苦命的孩子耶?那些对「伟大母爱」的讚美,只是廉价的声音,虽可以信,却不可以靠。不要说去世,就是二老病倒,又有谁为这苦命的孩子换尿布?端屎盆?或不停息的为她抽痰?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拯救他,那就是安乐死。让她去吧,庄严的去吧,平安的去吧,她已忠实的履行了她的生命,责任已尽,她如有知,也不会这么折磨她自己,更不会这么折磨她父母。
   马来西亚中华人社会,已注意到安乐死的价值,中国人却不敢面对,使此一惨绝人寰的现象,继续十八年之久。嗟夫,在文明国家,鸡鸭都不可倒提,而我们却允许对人残忍。古代还有宫女为受苦的人「绝之」,现代人却袖手旁观。我们不需要「画皮人物」咬文嚼字,我们需要的是人道人性的肃穆,和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道德勇气。
   
   
   新加坡华文文学选集
   ──新马港之行,我见我闻我思我写,之九。
   这次新马访问,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个机会,使我能着手一桩久藏胸中的心愿,那就是,编纂两套巨着,一为《新加坡共和国华文文学选集》,一为《马来西亚联邦华文文学选集》。
   我们一直殷切的盼望,和坚决相信,新马跟中国的关系,将来一定会发展到像美利坚跟英国一样的关系。事实上,在文化方面,这关系已存在百年以上,而且日益密切。不过也跟初期的美英关系同一模子,两国之间的文化交流,一直是单行道。美国建国之初,连小学堂的课本,都採用英国文章,如狄更斯先生的《块肉余生记》之类。美国人说话崇拜牛津腔,文学更不能独立,以致英国佬倌始终一口咬定美利坚虽然庞然大物,富甲天下,却不过暴发户而已,仍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国家。直到霍桑先生的《红字》出版,美国才开始有美国乡土气息,属於自己的伟大小说。再到马克吐温先生现身,作品倒流到英国,美国文学才更进一步的完全脱离英国文学,独创一格,开闢了跟英国文学并驾齐驱的广大天地。
   新马的情形,太相彷彿,跟中国间的文化交流,虽在百年以上,却仍然也只是单行道。即以最近十年为例,台北报纸早上印出,当天上午,新马各报驻台北的钦差大臣──特派员或特派记者,就把副刊上几位名作家的稿件,乱刀剪下,航空寄往。新加坡有五家华文报,马来西亚有十二家华文报(大约是这个数目,不敢确定)。各报编辑老爷接到后,连一眼都不多瞧,就急如脱兔,一头撞进排字房。翌日各报就同时出现同一作品,好像台北爬格纸动物神通广大,竟能一稿数投。整年累月下来,有时候就难免发生天下奇观。好比吧,有一次,文章里忽然冒出一句「本报主编高信疆」,而高信疆先生却是台北《中国时报》的主编,再也想不到「泛槎於海」,魂飞万里之外。盖时间仓促,来不及细看,不是编辑老爷偷懒,而是一细看就超过截稿时间,明天别家报纸都有,只俺一家报纸独缺,岂不是学艺不精,丢脸砸锅乎哉。
   这种情形是一面倒的,去年(一九八○)新加坡《民众报》曾用大量篇幅,提出抗议,认为这么大量採用外国稿件,不但有伤自尊,而且扼杀本国作家的创作兴趣。但形势并没有好转,以致两国对台湾作家和文学作品,瞭如指掌。柏老在台北动身之前,新加坡《南洋商报》曾举办了一个小型座谈会,谈柏杨先生「这个人」和敝阁下所写的种种敝大作,看他们研究的精密和讨论的深入,不禁汗流浃背,原来我老人家竟是如此这般的呀。对台湾其他作家,若三毛女士焉,若张系国先生焉,对香港作家,若金庸先生焉,若倪匡先生焉,都一一洞察肺腑,敬慕有加。
   然而,中国的台湾文化界,对新马文坛,却跟白癡一样,毫无所知。柏杨先生是比较幸运的一位,早在五○年代,就给吉隆坡的《蕉风月刊》写过稿,对异国情调,首先接触。稍后主编《一九六六年中国文艺年鑑》,还闢出一章:〈马来西亚联邦及新加坡共和国华文文学概况〉,特别报导。无论感情上和实质上,我似乎比大多数中国作家,更跟新马亲近。可是我所了解的仍只限皮毛──了解皮毛还是吹大话,可以说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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