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复制-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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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听到这样的问题,人人都不免意外和惊诧,
可是如果静下来想一想,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成立。
这个问题要成立,当然要有条件。
唯一的条件就是金女士有婚外的奸情。储中望因
为知道金女士有奸情,所以才会怀疑女儿不是自己亲
生,他还可能进行过求证,确实知道女儿另有父亲,
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而他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中,一定已经有许久了,
一直想问妻子而又没有问。
他没有问的原因也不难揣测:对一个男人来说,
这问题是一种噬心之痛!尤其如果储中望还很爱他的
妻子,那么这种精神上的痛苦更是剧烈。
他当然是由于有了确实的证据,才产生这样的问
题。如果他问了,妻子说出了女儿的父亲另有其人,
虽然解决了心中的疑问,可是也就确实了妻子有奸情
任何男人都不会希望这稳事情降临在身上,宁可
不断怀疑,反而可以达到自己欺骗自己的目的。
可是问题是心头的一把不断在刺激的利刃,总要
把它拔去,他不甘心带著问题死去,所以他选择了在
生命到最后关头的时候,才向妻子提出来,而且还在
事先作了准备功夫,要妻子先答应一定会据实回答他
的问题。
储中望这样做,可以说是用心良苦。
在知道了问题的内容之后,再想金女士叙述储中
望的一些行动,当然也更容易瞭解储中望何以言行会
很怪异了。
而我,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我却想到了在教堂
我拂袖而去的时候,听到金女士所说的那两句不可理
解的话。
照说在知道储中望问题的内容之后,应该可以理
解金女士的话了,然而并不。金女士说女儿“根本不
知道她是怎么来的”,是什么意思,还是浑不可解!
我们曾经分析过,确实曾揣测新娘不是金女士的
亲身女儿,而是另有来历,可能是她领养的,现在看
来这个猜测并不可靠。
储是望的问题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可是在我思
绪上引起的紊乱却是无与伦比。
就在这时候,白素在我身边低声道:“也不一
定。”
本来白素无论说什么没头没脑的话,我一定明
白,可是那时实在太乱,我竟然不明白白素这样说是
什么意思!
我只好一脸茫然地望向白素,白素刚想向我解
释,就听到金女士发出一阵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声
音,听在耳中,恐怖之极,若不是身在机舱之中,真
想远远地逃了开去。
向金女士望去,配合她发出这种可怕的声音,她
脸上肌肉抽搐,再好的恐怖电影演员,也演不出她那
种吓人的表情来。
她这种情形,当然是为了想到当年丈夫向她问这
个问题而产生的。事情至少隔了二十年,她的反应尚
且如此强烈,可想而知当时她听到丈夫的问题之后,
是什么样的情状。
金女士接著双手紧紧握著拳,又发了一阵抖,才
算是渐渐恢复了正常。
她道:“对不起……我一想起当年他向我这样
问,我就……不由自主会全身抽搐。”
我发出了一下声音很低的冷笑,心想你的奸情在
丈夫临死之前被揭穿,当然会感到巨大的震动。
而白素在我冷笑的同时,又第二次道:“也不一
定。”
我怔了一怔,这一次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她捉摸到了我的思路,知道我先后想了些什么,
而她表示不同意,所以才说“也不一定”。
然而储中望会在垂死之际问出这样的问题来,除
了金女士有奸情之外,还会有什么样的可能?
我想要白素作进一步的说明,白素却向金女士指
了一指,示意我先听金女士说下去再说。
金女士神情苦涩,吁了一口气:“当时我并不是
立刻就受到震动,因为他问的话完全在我意料之外,
而且当时我正处于极度的悲痛之中,脑中轰轰作响,
痛得像是要爆炸一样,所以第一次我完全没有听清楚
他说些什么,我想缩回被他抓住的手来按摩头部,却
被他死死地抓住不放 ”
储中望当时在问出了妻子这个问题之后,看到妻
子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而且想抽回手,在储中望来
说,当然以为妻子是想回避这个问题,所以他用尽了
气力不放。
事情很邪门 垂死的人,力气往往大得惊人,
若是这一刻间储中望死亡,他抓住金女士的手只怕几
个人都不容易扳得开。
而储中望用力,指甲都掐进了金女士的手背,金
女士这才觉察到丈夫正在等她回答,而她根本不知道
丈夫问了些什么,所以只好道:“你再说一次,我刚
才没有听清楚。”
对储中望来说,那么严重的一个问题,他留到生
命的最后一刻才问出来,而妻子居然说没有听清楚,
这就使他极度激动。
在极度激动的情绪下,他的声立刻变得凄厉无
比:“我问你,小翠,你的女儿,她父亲是谁?”
这次金女士当然听清楚了储中望的问题。
本来她就在极度的悲痛之中,忽然又听到了这样
的问题,一时之间脑筋实在转不过来,只是整个人像
僵凝了一样,直勾勾地望定了她的丈夫,张大了口,
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储中望在这时候反倒放软了声音,不过不论他的
声调如何,在金女士听来都像是冰冷的刀在割她的
肉,而接下来储中望所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
炸弹,而这炸弹又在她脑部爆发。
储中望说道:“小翠一出生,我就知道了!我就
知道她不是我的女儿,她不可能是我的女儿,我一直
忍住了不问,是想你自己感到惭愧的时候向我坦白,
我会原谅你的不忠,可是我不会原谅你在我临死前都
不将真相告诉我。”
说到这里他已经不断地喘气,可是他还是挣扎著
又问了一遍:“小翠的父亲是谁?”
当金女士叙述到这里的时候,我开始感到白素所
说“不一定”很有道理。
因为现在金女士在说的一切,显然就是她一看到
我就想对我说的事情。
而如果事情像我想像的那样,金女士有奸情,那
无论如何不是光彩的事,焉有急不及待想告诉陌生人
之理?
由此可知其间必然另有曲折离奇之处,所以我向
白素点了点头,表示确然除了奸情之外,有另外的可
能。
我也可以想出一些另外的可能是什么。
金女士说到储中望不断喘气的时候,她也不由自
主呼吸急促,不过她还能继续叙述。
当时她所受的打击,实在不是任何语言文字所能
形容,像是天和地完全颠倒了过来,而天地之间的空
气都变成了滚油!
她在几乎无法思想的情况下,脑子还保持了千分
之一的清醒,想到了丈夫是一个垂死的病人,一定是
病得太深了,所以才说出这种糊涂话来。
她于是开口说话,在她想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自
己口中像是被火烧焦了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挣扎了一会,才总算可以发声,声音干涩,难听之
极。
她说的是:“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储中望大喝一声:“我生的是肺癌,不是脑癌!
头脑清醒得很,一点也没有胡思乱想!”
金女士大哭:“那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话来侮辱
我,我是你的妻子,小翠当然是你的 ”
她话还没有说完,储中望又发出了一下撕心裂肺
的吼叫:“住口!你住口!”
听金女士叙述到这里,我和白素心中都疑惑之
极。
因为从储中望的态度来看,他不是怀疑,而是肯
定小翠不是他的女儿,所以才选择垂死时来发问,希
望妻子可以念在他是快死的人份上,把真相说出来,
好使他不必带著这刺心的疑问而死不瞑目。
可是即使储中望安排了使金女士非说实话不可的
时机,金女士还是完全没有储中望期待的“实话”可
说,反而因为丈夫的话而感到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金女士非但没有奸情,也没有在女儿诞生这
件事上有任何花样 例如假装怀孕,却去领养一个
女婴等等,我相信这种可能正是白素所说的“不一
定”。
照金女士所说,她根本是完全清白的,一切只是
储中望在瞎怀疑!
当然我也想到过金女士可能是在为自己撇清,然
而金女士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其中究竟有什么古怪,我想不出来,向白素望
去,只见她眉心打结,显然也没有头绪。
金女士深深吸了一口气:“直到现在,足足二十年
了,我每天晚上睡觉,还一定要有旁人无法忍受的大
声音乐,要是静了下来,我耳边就会应起中望喝我
`住口'的声音,整个人都会跳起来!”
她说来居然很平静,可是这种可怕的情形,却使
得听到的人不寒而栗。
金女士继续道:“当时我生气到了极点,因为竟
然被自己的丈夫用这样的问题侮辱,同时也心痛到了
极点,因为看到自己的丈夫,在临死的时候,还要受
这样的精神折磨。”
一直没有出过声的水荭,这时候充满了同情,低
声道:“那你怎么办呢?”
金女士苦笑:“我能怎么办?我只好原谅他是临
死的糊涂,可是我又不能让他带著这种糊涂的想法离
去,我要使他明白,我在床前跪了下来,叫著他的名
字……”
可能是金女士经过这许多年来的折磨,精神状态
也有些不正常,她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忽然改变
了话题,道:“我和中望,自由恋爱结婚,结婚之
后,一直非常恩爱,唯一的遗憾是长久没有孩子,可
是中望也从来没有埋怨过我……”
我表现了很不耐烦,希望她的叙述不要岔开去,
白素连连向我施眼色,叫我不要出声。
金女士有些目光散乱:“所以当十年之后,我终
于有了身孕,心中的高兴真是难以形容,只当生平唯
一的遗憾也没有了,小翠出世之后,更是带来了无比
的欢乐。谁知道……谁知道……我认为最快乐的时日
正是中望最痛苦的日子,而小翠的出生,实实在在是
噩梦的开始!”
她这番话,不像是在对我们叙述,倒像是在自言
自语。不过这番话相当重要,说明了小翠是她怀胎十
月所生,排除了领养的可能。
也正因为小翠是金女土所生,所以更令得事情变
得不可思议至于极点 这句话现在听来很没有道
理,请别抗议,事情发展下去,确然如此。
金女士感叹了一阵,又静了一会,才继续说下
去,总算和刚才的叙述可以连接得上。
她那时候在病床前跪了下来,想好好劝丈夫不要
胡思乱想,可是她才说了一句话,储中望就捶打著
床,厉声道:“到现在这地步,你还是不肯说老实
话!”
金女士还想分辨,储中望突然伸手从毯子下取出
一只纸袋来,声音变得更尖锐,喝道:“你自己去
看!”
自从储中望发出了这个问题之后,金女士整个人
都像是在烈火之中,被焚烧得浑浑噩噩,她伸出剧烈
发抖的手,把文件袋接了过来,袋子一定是储中望贴
身收藏的,还有储中望的体温。
储中望闭上了眼睛,胸脯起伏,辛苦地呼吸,显
得他心情激动之极。
金女士根本不知道储中望藏有这样的一个文件
袋,当然更不知道内容。她用颤抖的手,打开袋子,
取出里面的文件来,才看了一眼,眼前就像放起了一
丛烟花一样,在轰然巨响中,眼前全是各种各样跳动
的颜色。
在那些如同漩涡一样旋转的颜色中,她看到的文
字,一个一个都像妖魔鬼怪,张牙舞爪,要把她撕裂
吞噬!
文件袋中的文件,是超过十份的医学检验报告,
报告很简单,检查的目的,是检验是否有生育能力,
而检查的结果是,患者的输精管畸型闭塞,完全没有
输送精子的功能,因此绝对不能生育。
在不知道自己处身何处的情形下,金女士居然一
份一份把内容同样的检查报告全都看完,而且仔细地
看了检查者的姓名:储中望。她甚至于还看了每份报
告的日期,最早的一份是在他们结婚之后的第二年,
而最迟的一份是小翠出生之后。
发出检查报告的是不同的医生,大半名字都很熟
悉,是著名的专家,还有三份,分别来自美国、德国
和瑞士的医生,想来是储中望特地去找他们检查的。
经过这许多医生的检验,储中望没有生育能力绝
对是肯定的事实。储中望一直没有把自己生理上有这
样的缺陷告诉妻子,而他的妻子却在结婚十年之后怀
孕,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真难想像储中望在知道了妻子怀孕之后是怎样的
心情,而更难以想像的是金女士在看了这些报告之后
的心情。
当时她除了发抖之外,完全没有任何别的反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储中望在问;“现在你
可以说了,小翠的父亲是谁!
金女士缓缓站了起来,张大了口想说话,可是结
果她发出的并不是语言,而是拚命的惨叫。
她知道自己喊叫并不能解决问题,她想停止,可
是却停止不了,非但停止不了,而且越叫越大声,越
叫越凄厉,根本不像是人所能发出来的声音。
一直像是在打吨的大亨在这时候突然道:“简直
是成千上万的冤魂从地狱冲出来的喊叫!
我不禁大是讶异,大亨这样说,像是他曾经听到
过金女士当时的惨叫一样。
我向他望去,他居然点了点头,表示正是如此,
而且他继续描述当时的情形:“医院上下人人无不大
惊失色,胆大的吓得嚎陶大哭往桌子下面钻 ”
水荭听到这里,也不知道她是真天真还是假天
真,失声问道:“胆大的尚且如此,那胆小的该怎么
样?”
大亨一瞪眼:“胆小的早就吓昏了过去,还有什
么怎么样!”
后来我笑大亨,说到他的夸张程度远在温宝裕之
上,大亨过不肯承认,说只有像他那样,才能一面发
抖,一面去寻找那可怕声音的来源,像我那样,不是
吓昏过去,就是钻桌子底,没有第三个选择可言。
我当然没有和他争辩,因为就算发抖,也不光
彩,由他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不过需要说明的是,大亨其实是一个胆大包天的
人,纵使他的说法有夸大,但金女士当时叫声之悲惨
可怕至于极点,那是不必怀疑的事情。
大亨当时在医院,听到了这样可怕的声音,照他
说还好是白天,要是晚上,他也未必有胆去找声音的
来源。
他找到了声音是从一间病房中发出来的,定了定
神,一脚把门端了开来。
把门端开应该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可是在那种叫
声的掩盖下,却完全没有声音。
门一端开,大亨当然立刻就看到了病房中的情
形。当他看清楚是一个女人在尖叫的时候,他还是不
很相信那是一个人而不是什么鬼怪。
大亨走进去,喝了好几声,金女士还是什不了
口,大亨扬起手来,一个耳光打过去,可怕的叫声才
嘎然而止。
大亨出手比较重,金女士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金女士也不觉得痛,只感到自己的灵魂从不知道什么
地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内,可是她还是直挺挺地
跪著,一动也不能动。
大亨向床上一看,看到床上瘦得不像样子的病人
早已断了气,神情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