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笺-诺言-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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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石幕白正如往常一般为自己泡一壶冻顶乌龙,听了这话也不知怎的面色一变,陡然一拍桌子怒喝道:“什么样的人家!你以为个个都像你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好命的有大学教授的父母么?”
夜色被他的大声呼喝吓得一惊,来不及说话他已转身甩门而出。夜色气得软倒在沙发上泪流不止,认得他十几年,他几时对她大声说过话?如此对她,竟然只是为着一个叫白丽丽的女人!怒从心起,目光瞥到茶几上一只插着玫瑰的小花瓶,伸手抓住狠狠掷到地上,花瓶顿时四分五裂,越加哀戚不已。这花瓶是有来历的,如今却碎得如此轻易。
那还是环境极恶劣的时候,两人在异乡过的第一个情人节。口袋里叮当做响,别说买花,晚饭也就是一碗面就解决掉了,石幕白却不知从哪里变来了一支玫瑰。那花已有些残败,花瓣上滚着一层锈边,看着那支花夜色的眼泪哗一下流出来,哽咽说道:“幕白,我这一生最喜欢的花就是这样的玫瑰。”
石幕白微微一笑回答:“我也是。”
第二天夜色从地摊上买了只不值钱的小花瓶把玫瑰插好,从此那花瓶成为镇家之宝,一直随他们由租的小屋转战至现在的高级公寓也不曾丢弃。可还只过了三年,他的“我也是”变成了“都好”,镇家之宝也已经被摔得七零八落。如此凄凉,为的究竟是哪般?
那天夜里,夜色哭到在沙发上睡着,快到天亮时石幕白回来轻轻吻她的脸颊:“夜色,对不起,请原谅我,这段时间我的压力太大了。”
她泪眼惺忪地望着他,含泪点头,她不知道自己除了原谅还有什么其他选择。
“过几天我要出差,等过了这段时间,就下半年吧,我们结婚好不好?”
夜色再次点头,他既然说要结婚那就嫁吧,也许结了婚就不会瞎想了。
石幕白在出差三天后失去音讯,任夜色怎么疯狂寻找都找不到,好像就这么平白消失在人海中。他出事了还是被人绑架?一切都往最坏处想,夜色觉得自己马上要疯掉了,正要报警时电话接通了,竟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只轻轻喂了一声便挂断了。夜色的心不住下沉下沉,一直沉到谷底,然后她慢慢沿着沙发滑落至地上,全身不停地颤抖--那柔媚入骨的声音化做灰也听得出来是白丽丽的。
半个月以后石幕白回来了,瘦了些,显得有些疲倦。见到夜色第一句话就是解释:“夜色我的手机掉了……”
夜色抬头淡淡说道:“下次若要失踪,记得找一个好点的理由。”
“我……”
他还想说什么又被夜色打断:“不要再解释了,为了一个错误而解释,下次又为了这个解释再解释,我讨厌这种循环!”
石幕白咬住嘴唇不吱声,夜色也不吵闹,径自转身回卧室睡觉,那夜竟然神奇的没有失眠。
第二天醒来,阳光灿烂,世界依然如故,地球不会为了某一个人的伤痛而停止转动,夜色突然有了厌世的情绪。客厅里,石幕白拿出一叠图案放在桌上,上面全是各种形状的玫瑰。
“夜色,快过来选一个,可以印在我们的喜贴上。”兴高采烈,好像什么事也不曾发生,好像这半个月失踪的不是他。
夜色呆呆看了他半晌,心中一片疑惑,这个人为什么竟然如此陌生?他怎么就能吃定她永远会在原地守候?但她还是随手指了一个。
“这个好么?那个不是更漂亮?”他又征询地比划着其他。
“随你吧,就用你说的那个好了。”她冷冷回答,从来他就没有真正给她选择的余地,从恋爱、离家、辞工到定下婚期,都是他一人说了算,既然这样又何必为一个小图案来征求她的意见?反正他也不会听。
石幕白果然说:“那好,就用这个了!这个清丽些,像你!”一锤定音!
婚礼开始如火如荼地筹备起来,两人一起换了些家具,又买了套高级音响。石幕白对失踪的故事绝口不提,兴致勃勃地等待着做新郎倌。夜色的心有些冷,有时候恍恍忽忽地看着好像根本就不关自己的事,有些事情已经到了嘴边就是问不出口,只因为事情一旦被证实就是无法挽回的决裂。可是她并不想决裂——至少目前还不想。晚上睡不着时,凝视着枕边人的睡颜只觉柔肠百折,那刚毅的轮廓让她有一种要心酸落泪的酸楚。这个人,认得了这么多年,爱了这么多年,已经是她生命中不可切除的一部分,怎么可以说放下就放下?人的一生不过三天,昨天、今天、明天。也许,有些东西该从生活中沉淀,过去的就过去吧,那已经是昨天的事,她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要说心中没有任何芥蒂终归是假话,石幕白消失的十几天似乎成了家中的禁忌,不过他既然不提,她也就不问。夜色有些痛苦,装糊涂不难,难的是怎么装得像。
有一天看到报纸上写着:法国留学,易签证,价格低。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悄悄去报了名,也许是无聊也许是好玩,更或许是潜意识里已经知道不可能有婚礼。
就这么过了四个月,石幕白的公事终于告一段落,婚礼大致也筹备得七七八八。夜色松了口气,似乎一切终于要尘埃落定了。但是只是似乎!
过几天夜色在一家小店里看到一个和原先那个一模一样的花瓶,心中一时欣喜便买了下来。那天是个好天气,阳光如金子般灿烂,夜色的心情也如阳光一般灿烂,早上石幕白离开时不知怎么地忽然说了句:“夜色请相信我,我和白丽丽并没有什么。”
好像是个解释又好像不是,夜色淡淡笑了,心却奇异地安定了下来,等了这么久,就是等这句话吧?相信和不相信全凭自己,她宁愿选择相信,也许的确是多想了吧--他们两个走到今天不容易啊,他应该不会轻易毁了这幸福的。
一路轻快地走到江边大厦,夜色看到对面一对情侣互相环着对方的腰亲密谈笑着踏上大厦台阶闪身而入,真相配--男的高大英挺女的苗条干练。但是那张脸,她原以为会爱恋一生的面容--石幕白……和白丽丽!
夜色镇静地跟上(她竟然还可以镇静),也进入旋转玻璃门,那两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有警卫走过来,她微微笑了笑客气说道:“我是白丽丽小姐的朋友……”
警卫打量一下她点点头——一个气质优雅的女子:“白小姐住十九楼。”
夜色沉重地踏入电梯,走时还不忘对警卫说声谢谢,然后她按门铃。
开门的是白丽丽,见到她神色错愕,她一把大力地将她推开。
“丽丽,是谁?”石幕白从卫生间走出来,夜色瞟一眼门内,一套非力浦的剃须用品--他惯用的牌子,明目张胆地摆在洗漱台上。
好一对狗男女,这么的厚颜无耻!这里和他们的家到底还有那些不同?他竟然一边筹备婚礼一边和其他人鬼混!
“夜色……”石慕白念出她的名字便已经呆住。
她走上前去,举起手中的花瓶使出全身力气砸到他头上,砰然巨响,花瓶再次碎了,像夜色那颗已经绝望的心。他捂着头慢慢蹲下,白丽丽开始尖叫,她看着他额上溢出的鲜血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似乎是偶然的捉奸但怎么又像是预谋以久只待发泄地重重一击?难道她等待这一刻竟然已经很久?
医院里石幕白望着夜色,迟疑地说道“夜色……”
夜色咬了咬唇挺起胸,来吧,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对不起,是我对不住你。”他闭上眼睛,麻药让他有些晕眩:“你先回去,我们以后再聊。”
虽然已有准备但仍然觉得天地失色,一个男人在被自己的未婚妻敲破头以后仍然客气地说对不起,为的是那般?以后再聊?聊如何好聚好散么?夜色悄悄离开病房。
门外早有虎狼伺候。
白丽丽看到她冷笑一声说道:“其实你早就知道吧?他出差的那半个月……和我在一起。”言简易明,决不拖泥带水,只因为爱着的是同一个男人,所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像是一场豪赌,惊险而刺激。
夜色木然地看着面前那张脸,其实她并伤不了她,伤她的是石幕白,也惟有石幕白。
“你之于他,是一种责任也是一个梦想。”白丽丽慢慢说道:“你这种人有着他梦寐以求的一切,但是其实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而我……出身和他相同,我们都是苦过的孩子,知道只有靠自己才有出人头地的一天,我们本质是一样的!你呢?你明白这些么?从小被娇宠的大小姐?”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夜色打断她。
白丽丽的面容忽然柔和下来,大概是因为想到一个人的缘故:“那次出差耽误……其实是他胃出血,他不肯回去,所以我带他来我这。他说……只有在我面前,才能感到真正的放松。杜小姐,如果你真的爱他,为什么不放了他?”
羞辱与痛恨,心酸与恼怒,竟然让夜色笑起来:“我和他的问题,不只是你一个白丽丽,没有你也会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丽丽,你高估自己了。不过你若喜欢,就拿去吧,不是因为爱他放他,而是因为--我杜夜色,决不是别人选择题里的A或B!”说完,她傲然转身离开。哪怕是死,杜夜色也要高傲的死去!
回到家,全身几尽虚脱,只来得及脱下一只鞋就已经软倒在华丽的地毯上。贫穷走到富贵,缠绵走到分离,竟然只是如此简单!十数年的甜蜜回忆,如今成了双倍的痛楚伤害,原来幸福是要付出代价的,夜色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但是并没有,当电话铃声响起时,她还够力气去接,话筒那边有人说:“杜小姐,恭喜你,你的签证下来了……”
她趴在茶几上往已经印好的喜帖上写:君既生二心,实难相濡以沫。惟有远走天涯,今生永不相见!泪水在红纸上晕开,模糊了字迹,变成一朵凄凉的花。
这一走就是四年,边打工边读书,拿了两个硕士学位,夜色觉得惟有在书本里自己还算是个聪明人。婚姻与爱情不像数学那样有规律,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爱一个人也不一定就要嫁给他。你全心全意对一个人,不等于他就会同样全心全意对你。你们相爱,不等于会结婚,就算结了婚,也不见得就一定会白头偕老。呵,多么复杂,还是书本里的知识比较简单,能让人接受。
然后她认识了学校里的助教莫里斯,一个有着亚洲人墨黑头发和西方人碧蓝眼睛的男孩。他用优美的法语问她:“Soph,为什么你美丽的眼睛里总带着让人心痛的忧愁?”
夜色俏皮地回答:“也许因为你近视。”
虽然第一次的爱情惨烈收场,但并没有从此让她排斥接受其他人,她终于接受了莫里斯的求婚。要说已经完全忘记石幕白绝对是假话,但是在她回答‘我愿意’时,心里还是涌起了一阵小小的温馨幸福。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彻底忘记,也许在婚前也许在婚后,或者更长一点的时间,但是总会有那么一天,只要莫里斯给她机会,只要她自己给自己机会,她需要的不过是时间。
“幸好我还年轻,拥有最多的也不过就是时间。”她想:“既然能用十几年时间去爱一个人再花四年时间想明白原来两个人并不合适,为什么不能给另外一段爱情机会呢?”
她不后悔自己说:“我愿意。”
夜色肃然惊醒,是床头的电话响,莫里斯邀她去兰桂坊。
嘈杂的环境里,夜色与莫里斯低声谈笑着,偶尔饮一口玻璃杯里的芝华士。然后她抬头看到对面吧台一个影子,高大修长,模糊却又熟悉。他正望着她!
夜色低低叹息,对莫里斯说道:“碰到熟人了,我去打个招呼。”
莫里斯笑笑:“他看我们很久了……要记得回来。”
她走了过去,两人四目相对,竟然无言。还是夜色打破缄默:“好久不见了。”她小时候常听母亲放一首老歌,叫似是故人来,当时只是觉得名字很优美,可真到了这个场景,却又莫名地觉得凄凉。
“我们出去聊吧!”他转身就走,夜色犹豫刹那终于跟上,走时对莫里斯比个手势,莫里斯微笑着向她举了举杯子。
夜色和石幕白上了一台宝马休旅车,借着车内灯夜色打量他,到底是四年了,岁月催人老,他脸上已有沧桑痕迹……不知怎的忽然想到第一次见面,那时两人才十来岁,还系着红领巾,皮肤被太阳一照晶莹得几乎透明……那么宝贵的回忆,却似乎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了,夜色又叹了口气。
石幕白在江边把车停下,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终于说道:“……你为什么不声不响地离开?我一直找不到你。”
“是我要父母不要告诉你。”她静静地看着江水。
“为什么?”他有些激动:“你明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白丽丽对你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他微微踌躇一下:“她……”然后一咬牙:“是!我承认……对她,没有一点动心是假的,我和她是在同样环境下长大的人,有些话没办法对你说但是却可以和她聊得投机,我们都一样的阴险狡诈,我也的确和她上过床……可这并不代表什么!你明明知道除开你我根本一无所有,我决不可能为了她而离开你!”
夜色的心刺痛了一下,气得笑起来:“并不代表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和别的女人上床是对我背叛,对别人动心是对我侮辱么?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能睁只眼闭只眼,我一直装作不知道,但是发生在面前又怎么能装做看不到?你……实在太难为我了。”
石幕白面色大变,握紧拳又松开:“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我也有我的难处。”他望着黑漆漆的远处发了下怔:“你……对我来说,一直是个梦想,也是奋斗的理由、目标。我们从小所处的环境天差地别,但是你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跟了我,全然的信任我,爱我。在你眼里我无所不能,如果真是这样也就好了,可我也只是个凡人,我也会有心力交瘁的时候。当我做出一些龌龊的事时从来不敢跟你提起,更不敢跟你分享。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看着你长大,你那么聪明,我费劲辛苦才能做到的事,你似乎轻描淡写就办好了,这让我很不安心……”
原来他怕追她不上,所以把她关起来与世隔绝,夜色微微动容,苦笑说道:“我哪里聪明了,根本就是傻瓜一个,否则绝不会真的相信你而不让自己成长,导致你在结婚前夕出轨。”其实还有不够成熟,如果换做现在的她,处理这个问题该不会像当时那样决绝。
他摇头:“说来说去还是为了白丽丽,我没有和她在一起,去年她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夜色淡淡说道:“她在法国渡蜜月时我碰到她了,但你直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她。”
世界上少不了一个巧字,夜色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里昂碰到白丽丽,她也知道她的新郎并不是石幕白,她还知道甚至他们联系并不多。白丽丽也是个聪明人,注定得不到的东西并不会让她浪费太多的力气与时间。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回来找我?我只是犯了一个很多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其他问题!”他震惊。
“白丽丽或许是问题之一,但并不是最重要的。不错你只是犯了很多男人都会犯的问题,但是我做不到像其他那些女人一样的原谅。”
其实在异乡她是想过回头的,甚至不止一次。宿舍里的寂寞清冷让她发疯似的回忆石幕白强健的臂弯,她写了一封又一封没有寄出去的信笺,拨通曾经住所的电话,却又在它响之前挂掉。已经过去了的事情怎么回头?两个人的根本问题始终没有解决,再回头也是重蹈覆辙,难道真的要她杜夜色对着四面墙崩溃么?更或许他身边已经另有了他人,而且就算没有又怎么能对他的背叛释怀?她的心想回去,理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