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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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二层卧铺上的那个脸上有雀斑的少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到下面。
少妇穿过拥挤的旅客,朝前面走去了。
她留下了一股清香。
五分钟过去了,那少妇没有回来。
十分钟过去了,她仍然没有回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
奇怪,她到哪里去了?上厕所哪里用这么长时间,肖克疑惑地望着那皮箱。
皮箱外表很精美,紫色带印花的箱面,有一个梅花形的小锁,小巧玲珑。
肖克上前掂了掂,挺沉。
“旅客们,北京就要到了,前面是丰台站,请大家做好准备。”广播里传出播音员清 脆柔美的声音。
那声音在车厢内回荡:“北京是我国的首都,是党中央和毛主席所在地。同时北京又 是驰名中外的文明古都,它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南襟河济,北枕居庸,形胜甲于天下。 它曾是辽代的陪都、金中都、元大都。
明。清的都城。北京是全国政治文化中心,既是全国各族人民柬怀向往之地,又是世 界各国友人渴望游览的胜地,有巍峨壮观的八达岭长城。庄严雄伟的天安门、风景优美的 颐和园。建筑奇特的十三陵。金碧辉煌的故宫。设计奇巧的雍和宫……北京的名胜古迹, 不可胜数,北京的山川风物,千姿百态……“
肖克来到厕所,见厕所里空无一人;又来到前面车厢的厕所,门上出现“有人”的标 志。门口拥着七八个旅客。
一个旅客埋怨道:“他娘的是不是拉线屎呢,这么半天不出来!”
另一个女旅客也恨恨道:“也应该讲一点道德,我足足在这等了半个钟头。”
肖克意识到厕所内有问题,向后退了两步,猛地一撞门,门开了,厕所内无人。旅客 们一看,都愣住了。
肖克飞也似来到座位上,提起那皮箱来到门口,这时一个列车员走来,问道:“同志, 还不到下车时间,你要干什么?”
肖克掏出证件给那个列车员看了看,说道:“这个皮箱是一个女人留下来的,她跑掉 了,皮箱内有问题。”
列车员听了,吓得后退一步,结结巴巴地问:“什么……问题?”
肖克掏出刀子,用力撬开锁,打开了皮箱,“唰,唰……”飞出两支飞嫖,幸亏肖克 有防备,侧身躲过,两支飞镖齐齐钉在车顶上。
周围的顾客吓得四散而去,只有几个胆大的伸着脖子在那里瞧着动静。
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原来皮箱内放着一颗人头,已经腐烂。
后来经多方调查证实,这是失踪多日的重庆市公安人员小候的人头。
肖克向公安部专案组组长李副部长详细地进行了汇报,并提出一个自己考虑多日的计 划。
“敌人多次派阮明到大陆找白该接头,来取PP组织大陆潜伏名单,白薇迟迟未交给他, 一是可能不信任他,需要对他进行考验;二是可能白薇手里根本就没有得到这个名单,这 个名单也可能在他人手中。白薇目前掌握的发报机坏了,阮明带来的发报机又恰巧在半途 中失落,这就是说白薇一伙与台湾PP组织总部失去了联系。下月10日晚上在缅甸仰光是阮 明与PP组织白蔷接头之日,如今我们手上有PP组织的PP型金质章,又掌握着PP组织的一些 情况,为了掌握更多的情况,我们为何不能派一位同志打入台湾PP组织总部去呢?”
李副部长打断了肖克的发言:“你的意思是说,伪造一个PP组织大陆潜伏人名单,以 取得敌人的信任,打入PP组织,深入虎穴,以取得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肖克点点头。
李副部长弄熄了烟蒂,说道:“这个计划很大胆,我们需要细细研究一下。”
肖克的眼睛里放出光芒:“最好把这个任务交给我!”
李副部长笑道:“这些天你很累了,先休息一下,对了,叶枫同志新娶了一个新娘子, 很漂亮,你抽时间到他那去一趟,前几天在他的婚礼上,就缺你了。”
叶枫今年四十五岁,他的前妻在两年前因出车祸身亡,他是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 争的老同志,1958年调到大连市任公安局副局长。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时总爱沉思, 前妻没有为他生过孩子,他调到公安部专案组后,很快与在出版社工作的朱琳产生了感情, 朱琳是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生,今年三十五岁,是个老姑娘,她的父亲在抗美援朝战争中 被美军俘虏后下落不明,母亲改嫁给一个局长为妻。
当肖克抱着一对景泰蓝花瓶兴冲冲来到平安里叶枫的住宅时,女主人微笑着把他迎到 客厅。
这是一个普通的四合院,客厅设在西厢,叶枫一见肖克不期而至,愣了一下,随即满 面笑容地说:“哟,小肖啊,刚从重庆回来,上回你没喝喜酒,今晚我给你补上。”
肖克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屋内的陈设。壁上挂着一幅油画,画面上是落日的大海,波 光闪闪,粼粼如金,海鸥的翅膀披着霞光,海浪袭击着礁石,翻着洁白的花朵,溅起的水 滴在夕阳下变成彩虹,给人一种置身在圣洁的银色世界的感觉。
客厅内有一个高高的组合书柜,厅角有个花架,一盆仙人掌苍翠欲滴。
女主人朱琳身穿水绿色带有丁香图案的毛衣,下身穿一条米黄色裤子,脚下穿一双锦 履,把咖啡端到肖克面前。肖克不时地端详着女主人,她长得一般,谈不上美丽动人,显 得有些文弱,瘦削清白的脸庞,一双小眼睛,鼻子长得有几分秀气,但她静得简直就像一 幅人物素描。
“听说你川蜀之行很有收获。”叶枫一边为肖克削苹果,一边注视肖克。
肖克向叶枫讲了破案的经过。
“哦,你这个案子可以叫一只绣花鞋了。”叶枫笑着,扭动着发胖的身体,把削好的 苹果递给他。
“只是那个叫白薇的女人跑掉了,她大概是PP组织的一个头目。”
叶枫端起古铜色的咖啡杯,又为肖克倒了一杯。
肖克道:“不用倒了。”
“怎么,喝不惯?这种洋东西如果不搁糖,苦得很哩。”
肖克道:“四川省公安厅正在加紧搜捕白薇,估计解放后她一直潜伏在重庆。”
叶枫道:“这个女人就是当初和小龙谈恋爱的那个狐狸精,她既是白敬慕的二女儿, 肯定掌握着不少PP组织的内幕情况,如果抓到她,肯定是一条肥鱼,但是大概她一闻到风 声不对,就已经离开四川了。”
肖克遗憾地说:“可惜这次我没有抓到她。”
“那个叫阮明的特务现在关在哪里?”
“在重庆市公安局里。”
叶枫又点燃一支香烟,意味深长地说:“应该把他押到北京,这个人一定还有不少东 西。”
在叶枫与肖克说话时,朱琳一直默默地坐在那里,静静地听他们说话,她没有插话, 一直若有所思地织着毛衣。
叶枫从里屋拿出一个大相册,他翻开相册,只见是叶枫与朱琳的照片,有的是在北海 白塔下的合影,有的是朱琳独倚景山古松的倩影,有的是叶枫在故宫太和殿前的照片。
叶枫哈哈笑道,问道:“小肖,还没有对象吧?”
肖克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搓着手。
“二十三了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也该找个对象了,你看我,组织了这么一个温 暖的小家庭,其乐无穷哟!小肖,眼光太高吧?”
肖克小声说道:“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忙得厉害,哪有时间考虑这个。”
叶枫笑着望了一眼朱琳:“赶明儿让你大嫂给张罗一个。”
朱琳抬起眼睛,看了看肖克,说:“小肖人长得端正,政治条件好,工作也好,还愁 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叶枫嘴一撇:“干咱们这一行的神出鬼没,整天到晚忙个没完,哪里有那么多机遇?”
朱琳眉毛一扬:“小肖,找对象有什么条件呀?”
叶枫正色道:“当然要漂亮的噗,别找个像麻雷子似的,一看吓一跳,一说话像放炮 ;也别找那些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姑娘。找个小巧玲现的,年轻耐看,到四十多岁也不 显老。”
朱琳一努嘴:“老叶,瞧你说的,又不是选妃子!”
肖克脸上泛起红晕,说道:“最好是党员,人长得端正就行。”
叶枫道:“老龙也到了北京,你见到他了吗?”
肖克道:“见过了。”
电话铃急促地响起来。
叶枫拿起了电话:“喂,是哪位?”
“噢,是李副部长。”
“小肖在这呢,好。”
叶枫放下电话,对肖克说:“李副部长让你马上去见他。”
肖克告别叶枫夫妇,走出门,刚走出胡同口,只见有个少妇正东张西望,她身穿一身 中山装,流着短发,挎着一个皮包。
“同志,这是护国寺胡同吗?”
“对。”肖克肯定地答道。
那少妇面容娇美,显得文静,一双大眼睛含着幽怨。她与肖克一照面,急忙低头过去 了。
少妇走后,肖克感到她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拼命追忆,终于想起来,她就 是火车上遇到的那个女人,可是她脸上的雀斑呢?……
肖克赶快去追那个女人,可是哪里有那个女人的影子。
肖克来到李副部长的办公室,李副部长告诉他,部里研究决定派龙飞同志去海外,肖 克另有任务。
九、抱皮包的空中小姐
与我国山水相连的友好领邦缅甸,是一个美丽富饶的热带国家,它的版图犹如一片枫 叶,境内山川秀丽,素有“森林之国”、“稻米之国”的美誉。坐落在仰光河畔的首都仰 光,是一个充满浓郁东方色彩的热带城市。
仰光洋溢着一种幽雅而静谧的气息,到处绿树婆婆,芳草妻妻,鲜花盛开。街头举目 可见金碧辉煌的宝塔。
夜晚,仰光是一片流光溢彩的世界,尤以迷人宫最动人心弦,远处望去,犹如一颗水 晶葫芦,在半空中摇曳,闪闪泛光。迷人宫富丽堂皇的大厅顶上,吊着蓝色的精巧的大宫 灯,灯上微微颤动的流苏,配合着五彩缤纷的塑料花木和天鹅绒的紫色帷慢。乐队奏着豪 放粗矿的西班牙舞曲,一群珠光宝气的艳装妇人,在黯淡温柔的光线中,被搂在一群着装 时髦的先生的胳膊上,妇人的皮鞋后跟响着清脆的声音。
龙飞身穿笔挺的西装也出现在舞会上,他的西装是白色的,为的是村出胸前那枚PP型 金质纪念章。他系着一条鲜红的领带,彬彬有礼地在一旁观看。
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样一位中国人,龙飞等了约有一个小时,也没有看见一个胸前佩 戴PP型金质纪念章的女人。他甚至有点怀疑阮明那个家伙在谎报情况。
他沮丧地来到休息厅里,这里灯光黯淡,软椅上坐着各色各样的人,有的在调情,有 的花絮絮不休地说话,还有的在喝酒。
这时,龙飞的身后传来一个女人柔美的声音:“您也是华人?”
龙飞回头一瞧,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时髦中国女人,她身穿灰色的巴黎式的长袍,头戴 白色围巾,胸、颈和双肩呈现出匀称美丽的线条,细而长的美丽秀发一直垂到胸前。龙飞 有点扫兴,她的胸前并没有佩戴PP型金质纪念章。
龙飞回话后,她大胆地坐在龙飞的旁边,笑着说:“真是太好了,想不到在这里遇到 您,我也是华人,家住香港,来此旅游。您在跑买卖吗?”
龙飞不愿与这个华裔女人纠缠,想尽快结束与她的谈话,他摇摇头道:“我家在印度 尼西亚,路过仰光,想远留几天,我准备到巴黎去办事。”
“哦。”女人眉毛一场,现起两个笑涡,说着往前凑了凑,一股浓烈的法国香水味刺 激着龙飞的鼻子。龙飞往后挪了一下身于。
那女人善谈,一忽地聊到仰光的名胜古迹,一忽儿又扯到印度尼西亚总统的轶事,一 忽儿谈到香港电影,一忽儿又讲起巴黎女人的时装。
龙飞恐怕影响正事,想尽快摆脱她,于是站起身来,说道:“我想到里面看看。”
女人也站起来,扯开随身带的那个奶黄色的小皮包,“我这里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 人不知你认识不认识?”
龙飞抬头一看,一下惊呆了,那照片上的女人正是白薇,是在南京中山陵前照的,十 四年前那个少女的影子又浮现在他面前。
“我还有件东西。”女人说着解开薄薄的上衣,蝉翼般的胸衣上现出一个PP型金质纪 念章。
原来她就是白蔷,白敬斋的大女儿。
“请跟我来。”白蔷小声命令道,龙飞随她走出休息厅,来到迷人宫外面的花园里。
桂花飘来阵阵清香,二人穿过常青藤,来到紫丁香丛边的一个小双人椅坐下。这里很 静,没有一个人。
“礼物带来了吗?”白蔷紧张地问。
龙飞点点头。
“快给我。”
“不,我要亲自交给你的父亲。”龙飞平静地说。
“什么?你想亲自请功?”白蔷不满地问。
“当然,我不想再回去了,你们在外面过着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生活,可我们像地 老鼠一样熬着日子。”
“我知道你们够苦的,妹妹也一定很苦… ”白蔷说到这时,鼻子一酸,眼泪涌了出 来,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龙飞叹了一口气,“她变多了,可没有照片上的风采喽,现在正是大陆上生活最困难 时期,窝头、咸菜,比你们差远了,整天牛奶、面包、罐头… ”
“阮明怎么没来?”白蔷忽然问道。
“他被你妹妹干掉了。”
“为什么?”白蔷听了,神经有点紧张。
“他把发报机丢在路上了,又不肯交出全部经费。”
白蔷仰天松了一口气,倚在椅背上说道:“怪不得没有发报。你在那边是什么身份? 叫什么名字?”
“我在重庆四中教书,叫郑云亭,是白薇的联络员。”
“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
“你没听说的人还多着呢!”龙飞神秘地一笑,“名单上有我。”
白蔷用脚踢了一下地:“好,我们明日一早就坐飞机去台北,飞机票已经买好了。” 说着,白蔷递给龙飞一张飞机票。
“你住在哪里?我们在哪里见面?”龙飞问。
白蔷格格笑着:“你不是住在畅欢宾馆吗?我就住在你的隔壁,你来送礼物,各个系 统知道了都会蜂拥而来,我负责在暗中保护你。”
龙飞随白蔷来到迷人宫门前,走进白蔷的福特汽车,白蔷熟练地驾车朝畅欢宾馆驶去。 突然,她小声道:“后面有尾巴。”说着,驾车奋力疾行。这时,迎面也出现了一辆飞快 行驶的白色轿车,发疯般朝龙飞坐的汽车开来。白蔷熟练地一转方向盘,福特汽车巧妙躲 过;那辆白色轿车竟撞上后面尾追的一辆汽车。
白蔷格格笑着,飞快地驾车穿过几道街市,来到畅欢宾馆。
二人走人电梯,龙飞欲在十层楼停下,白蔷道:“我已为你换了房间,在十五层楼上 1511房间,我在1512房间。”
电梯停在十五层,二人走了出来。白蔷笑着对龙飞说:“祝你做个好梦。”说完,进 自己房间去了。龙飞拿着白蔷给他的钥匙打开了1511号房间。
龙飞到浴室痛痛快快洗了一个澡,然后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和一个牛肉罐头,快活 地吃起来。正吃着,猛听窗外有动静。他猛地熄灭电灯,抽出手枪伏在窗户处,只见一个 高大的人影正伏在宽敞的窗户处,透过紫色窗帘,龙飞发现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圆乎乎的东 西贴在玻璃上,用力一拉,没有任何动静,玻璃便露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