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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03黄克诚-第40章

小说: 03黄克诚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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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6 年春节后。山西。   
  太阳炙烤着干涸的泥土,大地张着嘴。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雨丝了。   
  黄克诚又去太行山区进行抗旱工作。   
  到了高平县,黄克诚想到1939 年彭德怀从延安到晋东南,黄克诚在高平接待了他,一起研究部署反“磨擦斗争”,不禁有些惆怅,遂作了一首词:   
  调寄江城子忆彭德怀   
  久共患难自难忘   
  不思量,又思量;   
  山水阻隔,   
  无从话短长。   
  两地关怀当一样,   
  太行岗,峨嵋岗。   
  犹得相逢在梦乡,   
  宛当年,上战场;   
  军号频吹,   
  声震山河壮。   
  富国强兵愿必偿   
  且共勉,莫忧伤。   
  黄克诚在高平地区进行抗旱工作,从2 月一直到5 月底,走了沁水、阳城、晋城、平顺、长治、壶关等县。他一路到了不少基层社队,翻山越岭,汽车不通,就骑毛驴。   
  此时,《五·一六通知》已经传达。   
  《五·一六通知》是在1966 年5 月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通过的。《通知》中说:“高举无产阶级文化革命的大旗,彻底揭露那批反党反社会主义的所谓‘学术权威’的资产阶级立场,彻底批判学术界、教育界、新闻界、文艺界、出版界的资产阶级反动思想,夺取在这些文化领域中的领导权。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同时批判混进党里、政府里、军队里和文化领域的各界里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清洗这些人,有些则要调动他们的职务。”这次会议,还以“反党集团”的罪名加在彭真、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头上,并进行了错误的批判。   
  《五·一六通知》下发后,作为群众性政治运动的“文化革命”开始了。   
  山西省委传达了中央关于彭、罗、陆、杨问题的文件。   
  高平县委王副书记对黄克诚说:“黄老,我思想不通啊!这些都算错误,我们天天犯错误,不知有多少错误呢!”   
  对此,黄克诚难以回答,只有沉默。   
  这时,还没有揪斗黄克诚,也没有批他的大字报。   
  黄克诚以为,他和彭德怀的问题已经受过长期审查,这次可能不再追究了。   
  后来,黄克诚到离石、中阳、临县、方山等县去检查农业工作。这次往返个把月,回到太原已是7 月份了,已经满街都是大字报了。   
  黄克诚不便再去外地检查工作,就天天去看大字报。   
  有时,黄克诚与同院的刘副省长下棋消遣,也不议论什么,因为实在弄不清楚。   
  国庆节开会时,省委通知黄克诚不要去参加了。   
  周围的气氛显得越来越令人不安。   
  看来凶多吉少,黄克诚有种预感。   
  黄克诚虽然经历过无数次运动、斗争,但对“文化大革命”还是摸不着头脑,对它会怎么发展,心中完全无底。就这样,过了1966 年。   
  1967 年1 月。刚过新年的一天。   
  太原。省委大院。   
  北京地质学院、清华大学、北京航空学院的学生三十多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黄克诚宿舍。   
  “走,快跟我们走!”他们对黄克诚又推又嚷。   
  “你们要干什么?”黄克诚喝问,一脸正气。   
  “于什么?就是要你黄克诚跟我们走!”   
  “为什么?”   
  “你自己难道不明白?”   
  黄克诚见事已至此,便说:“那得通知我的秘书,报告省委、省政府一下。”   
  黄克诚抓起电话机要打电话。他们动手阻拦,不许黄克诚打。   
  黄克诚故意发脾气,把电话机重重地摔到地上,又大喊大叫:“你们为什么不讲理?”   
  这一吵闹,吸引了大院里许多人来看热闹。   
  黄克诚想:有这么多人看见,就不会没有人知道我的去向了。再和他们争吵也没有什么作用。   
  于是,黄克诚回头对这些学生说:“我可以跟你们走了。”黄克诚在太原被关了一天,第二天就被押上火车。车行一夜,便到了北京。   
  黄克诚陷入了沉思。他想,在山西总计呆了一年多一点就又回来了。可笑当初还打算在山西长久住下去呢?想到这里,黄克诚不免大发感慨。   
  大街上尽是花花绿绿红红白白的大字报,到处是“打倒”、“火烧”、“炮轰”等字眼。   
  黄克诚先被带到了地质学院。有不少学生监视他。黄克诚便和他们聊天,试图了解情况。   
  有个学生说:“薄一波也给我们抓来了,是我们抓的。”黄克诚本想通过闲谈,劝他们清醒一些。但是,他们正陶醉于这种“革命”行动中,自然不听黄克诚这个“大黑帮”的话。又过了一天。黄克诚听到他们议论,说是上面不肯收容他。这一下,抓他的人似乎伤了一阵脑筋。   
  后来,终于得到了北京卫戍区对黄克诚实行“监护”的决定。于是,黄克诚又被送到一个简陋的营房里,改由北京卫戍区“监护”了。   
  当时,黄克诚不知身在何处。直到有一次从一张买东西的发票上,看到五棵松某店字样,才知道是在五棵松附近。此后,黄克诚常常和看守他的人吵架。他们对他有侮辱行为时,黄克诚就反击。   
  黄克诚明知自己年老体衰,和年轻小伙子打架是自找苦吃,但他打不过也打,不甘蒙冤受辱。   
  这么一来,他们反而感到为难了。他们心里嘀咕:这老家伙找死,动不动就拼命,难办!   
  1967 年1 月,黄克诚前列腺急性炎症发作,异常痛苦。一个军医给他在尿道中插了一根很粗的导尿管。黄克诚十分难受,觉得长此下去总不是办法。   
  便写信给中央文革负责人陈伯达,要   
  369 求住院治疗。此后,黄克诚住进了二六七医院。3 月,黄克诚的病情基本得到了控制。专案人员带来了黄克诚夫人唐棣华来看他。   
  此地此景,两人不知说什么才好。于是,他们握握手,相对一笑,然后便坐下来谈病情。   
  3 月10 日,黄克诚出院,监护地点转移到玉渊潭一带。在这里,被监护者每人住间小屋,相互隔离。黄克诚过着失去自由的孤独日子。   
  他的住房只有九平方米,除了一张床外,只有一张小桌,一只小凳。此外一无所有,什么也放不下了。   
  这时,山西那边黄克诚的秘书把他指定的报纸参考资料等按要求寄到这里,家里也通过专案组送些衣服、食物和马列主义毛泽东著作。   
  黄克诚在这里写诗纪事:   
  七律纪实   
  无端入狱亦寻常,   
  且把牢房作学房。   
  日习楷书百余字,   
  细研经典两三章。   
  粗粮淡菜情偏好,   
  板床薄褥睡亦香。   
  尚有闲情觅闲趣,   
  斗居旋转乐洋洋。   
  4 月,黄克诚看到窗外一棵桃树上桃花似火,灿烂如霞。但是,不久就被狂风刮得零落不堪。   
  黄克诚由此想到多次陪彭德怀等同志被批斗,以及看到大批干部被打倒,便无法控制自己愤懑的感情,又作词一首:   
  调寄蝶恋花桃花   
  满树桃花红烂漫,   
  一阵狂飘,吹掉一大半。   
  落地残红何足羡,   
  且待来年看新瓣。   
  人间变化千千万,   
  升降起落,犹如急流泛。   
  天翻地覆大转换。   
  英雄转瞬成坏蛋。   
  后来,专案组发现这首词后,如临大敌,一方面要“监护”单位找原因,查明黄克诚为什么有条件写诗填词,同时责令严密监视黄克诚的行动,杜绝类似事件发生。   
  黄克诚敢作敢为,毫不隐瞒自己对“文化大革命”的看法。他在一份材料中写道:   
  我于1967 年5 月至12 月间,填了一首《蝶恋花》词,题名是“桃花”。   
  这首词表达了我在这个时期里对文化大革命的认识和心情。   
  在谁反对“文化大革命”就打倒谁的时期,黄克诚把自己对“文革”的看法痛快淋漓地表达出来,这既体现了他极高的识别真假马列主义的能力,又充分显示了他一向无私无畏、敢讲真话的品德。   
  为此,专案组不但多次对黄克诚进行批判,而且作为一条371“罪状”   
  写在黄克诚的“审查结论”中。   
  这期间,黄克诚一共被批判了二十次左右。   
  从8 月起,专案组又重新对黄克诚进行审查。   
  审查者先是从他的自传中找矛盾,让他一件事一件事写书面交代。有些问题卡住了,就进行调查。专案组为此曾跑到黄克诚老家两次。凡是黄克诚到过的地方,都要一一调查。这样,一直到1968 年3 月,一共审查了8 个月。   
  他们着重查黄克诚的入党问题,逼他承认是假党员。这令黄克诚哭笑不得。黄克诚想,自己在党的领导下参加武装斗争,出生入死几十年,怎么会是假党员呢?   
  原来,黄克诚入党时的证明人,都在战争中牺牲了。只有一个介绍人活着,而这个人却说他不记得介绍黄克诚入党。此人确实是当时湖南第三师范学生运动的负责人之一。但是,黄克诚入党情况特殊,是和另一同志一起先与特委接头,得到同意后,再请第三师范的同志担任介绍人的。   
  黄克诚入党时,和他谈话的同志是由特委派来的,入党后又由特委和他直接联系,所以和第三师范的介绍人反而没有多少接触,也没有在学校过组织生活。这样,湖南第三师范的同志忘记了,不足为怪。   
  但是,根据这一点,就认为黄克诚是假党员,简直毫无道理。   
  专案组不顾黄克诚说明的情况,对他大搞逼供信,甚至采取车轮战法,通宵达旦,不许他休息。有时,甚至采取打骂等侮辱手段。   
  这一段时间,通常总是十几个人围攻。   
  一天,忽然来了二十多人,威风凛凛地摆出要打人的架势。先由两个人抓住黄克诚的膀子,使他动弹不得。黄克诚一看情况不妙,不愿受辱,便使劲挣脱出一只手,抓起桌上的茶杯猛砸自己的头。于是鲜血直流,黄克诚马上休克了。   
  这帮人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只好僵旗息鼓而去。管理人员请医生给黄克诚包扎了伤口,又让他休息了一天。对此,黄克诚十分气愤。他马上给林彪写信反映情况。信中说:   
  我入党四十余年,历史长得很,要找碴,可找之处甚多。他们根本不懂历史,不懂旧社会,不能理解我们的路是如何过来的,一味瞎纠缠搞下去,搞到我八十岁也搞不究。这种逼供方法,势必逼得人乱说,牵累许多无辜者。   
  这个教训历史上已经有不少。固主席事忙,只好写信给你,请考虑一下。   
  黄克诚请傅崇碧转交此信,后来知道林彪收到了此信。黄克诚不仅写信揭露专案组的迫害,而且还当面对专案人员不顾事实的逼供和谩骂给以义正辞严的回击。   
  一天晚上,专案人员见黄克诚伤势已无大碍,就重整旗鼓,又来围攻。   
  整整逼了黄克诚24 小时,仍旧一无所得。   
  这时,一个装腔作势的家伙用手指着黄克诚,骂道:“你这个混进党内的反革命,这么顽固!”   
  黄克诚大怒,忍不住骂道:“你他妈的懂个屁!”这下子,他们几十人围了起来。   
  “好啊,你骂人,气焰那么嚣张,真是现行反革命!”有人吼道。   
  黄克诚想:你们可以换班,我可必须争取休息,留点精神对373 付你们。   
  于是,他说道:“好吧,我骂了你,你是革命造反派,骂你就是骂革命造反派,就算是反革命吧!”   
  他们听了这句话,觉得取得了初步胜利,这才罢手而去。   
  第三天,他们又来逼问“假党员”问题,准备仍用上次的方法来达到目的。   
  但是,黄克诚已想好了对策。黄克诚不等他们开口,就不慌不忙地说:   
  “我要发表声明:从你们开始对我逼供的那一天起,凡所有你们逼我写的检查材料、交代和讲话中被迫说的话,我现在宣布一律无效。今后,你们逼我再讲、再写的东西,也同样一概无效。特此当着你们大家,郑重声明。”   
  黄克诚的声明使专案人员大出意外,他们目瞪口呆,好长时间什么话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他们又改问黄克诚:“你为什么写信给林副统帅,不经过我们?”   
  “经过你们,这信就转不到了。我对你们有意见,写信给你们的上级领导,为什么一定要经过你们?”黄克诚理直气壮地回答。   
  从此,专案人员的态度有所改变,“提审”、“批斗”的方式平和多了。   
  那彪形大汉的打手也不来了,他们对黄克诚改用说教、劝供的方式。   
  他们连续劝说了一个星期以后,问黄克诚:“你听进去了没有?”   
  “有那么一两句我听进去了。你们王组长说,我是因为参加革命,才得到党和国家的任用,担任了重要职务。这句话说得对,我听进去了。其余的话,你们全白说了,我一句也没听进去。”黄克诚瞪了他们一眼说道。   
  以后,专案人员就让黄克诚写详细的自传。他们这些人头脑冷静了一些,可以听得进一定的道理了。   
  于是,在这次自传中,黄克诚写了上次没有写的一件事。   
  1929 年,黄克诚奉命从井冈山回湘南开展游击战争,失败后遭到敌人通缉。黄克诚无法藏身,便来到长沙。经当时在国民党二师工作的同学介绍,化名当了该师三个月的图书管理员。后来,他把此事向组织作了报告。   
  当时,处于白色恐怖时期。为了隐蔽力量,党规定经过组织同意,可以自谋职业。因此,黄克诚虽然事先来不及征得组织的同意,但随后即作了报告。   
  专案组左调查右调查,也没有查出什么事。   
  后来,1984 年整党时,当调查人员向他了解“文革”中专案人员的问题时,他说:“1975 年专案人员给我写的‘结论’,不能看成是诬蔑。1929年,我在国民党军队当过三个月的图书管理员一事,虽然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和抗战初期曾向组织报告过,但延安整风就没有交代。那时搞‘抢救运动’,怕交代后没完没了。这是事实,我认错。”   
  黄克诚光明磊落,泾渭分明。   
  1968 年8 月,黄克诚又被转移到公主坟一带。   
  1970 年,黄克诚仍旧被监禁。冬天冷得很,手臂疼痛,黄克诚采取了自我疗法,用强力按摩疼处,倒也颇有效,以后,他就经常进行自我按摩。   
  1971 年9 月13 日,林彪叛国事件发生后,监管人员的态度大大改变。   
  1972 年,黄克诚从广播中得知老上级陈毅逝世,极为难过。后来,又听说刘少奇、贺龙、陶铸等也都在“文革”期间逝世,但不知详情。   
  不久,准许家属探视了。一次,黄克诚的夫人带着子女来看黄克诚。他们除了谈家里的情况外,主要是谈社会经济情况。这是黄克诚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此时,监管越来越松,只是需要写检讨应付差事。到1973 至1974 年,管制更加放松,问也不大问了。   
  1974 年,黄克诚因病住院。他得知彭德怀也住在这个医院,但两人都在监护之中,仍是不通消息。彭德怀因病逝世,黄克诚一点也不知晓,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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