雎鸠声声+番外 作者:宫人草(晋江vip2013.8.7完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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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宛君进来,二人急忙施礼道:
“见过,君侯!”
“一路风尘,二位辛苦了!”
“谢君侯体恤!”
“请坐!”
宛君邀请子南左前方的案几坐下,问荆侍立在侧。宛麒在右前方案几陪坐。
“子南焦急万分,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宛城。请君侯恕我冒昧,有一疑问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但说无妨。”
“子南在路上听说天朝让善、丛两国兵封宛城,是冲着宛若来得。这是真的吗?”子南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们是从哪里获悉这路传言的?”宛君看了宛麒一眼,不答反问道。
“我们是从向阳排兴楼,听一位天朝王宫的掌舍爆料的。真实与否子南一直不能,也不愿相信。”
“哎!”宛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天子无道,这样荒唐的盗匪行经都做得出来。”
“真的是这样。”子南听了掌舍的言辞,一直将信将疑,说白了内心还抱有幻想,只希望掌舍是因为一顿酒饭的缘故,无厘头或八卦一番,不过随传道听途说,以娱他人。现在从宛君处得到确证,子南的那一丝侥幸都破灭了。天子竟然大动干戈,看来是势在必得。一时间他有一种被木棍猛击一下的晕厥。也许是震惊,也许是因为星夜长途奔袭,他的体能到了极限。子南感到全身疲软。
宛麒见子南脸色苍白,就关切地说:“子南,你没事吧。”
“没事!”子南眼前银光闪闪,像夜空星光闪烁,但仍打起精神应道。
“宛麒,子南长途跋涉,精力耗损严重,你赶紧扶他下去,安排他歇息,这事以后再从长计议。”
“晚辈告罪了!”
宛君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等他们走出召康殿,他也颓唐地伏在案几上,在妻儿面前不能流露的弱势,此刻他再无需掩饰。宛君心想:子南这孩子太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了,血气凛烈,桀骜不驯,就像一匹逐猎千里的狼。
宛麒领着子南出大殿,沿着回廊,穿过青阳宫,准备让他在天启宫的耳房休息,可子南却说:
“我想去看看宛若。”
宛麒不好说什么。就把子南领到飞霞阁,不便打扰两个恋人的相会,就带着问荆下去休息了。
子南进了圆月门,沿着熟悉的翠竹夹道往前走。
宛若在闺楼细细地描着冕服上的游龙飞凤的花样。早有小丫头翠竹,抑制不住欢喜,跑上楼,冲着宛若报喜道:
“公主,虞公子来了。”
宛若眼睛一亮,转而一想,就摇摇头说:
“他这时候怎么会来,我正忙着呢,你们少拿我寻开心了。”
旁边端着描花样的颜料盘的问心,也将信将疑,她几步来到窗前,果然见到虞公子正信步往里走。
她也高兴地叫道:“公主,真的是虞公子来了!”
宛若还是不信;说道:“你们合谋诓我,我才不上当呢。”
“公主,是真的,不信你自己来看。”问心急切地说。
宛若见她俩的神情,像真的一样,就放下手中的伙计,凑到窗前,一看,除了看见门外巡逻的岗哨在门前晃来晃去,院子里没有人。
她不禁大失所望地说:“早知道,你们俩是骗我的。”
“没有呀!我们不会看花眼的,真的是虞公子来了。”她俩异口同声地辩解。
宛若笑了一下,无心与她们争辩。
其实刚才是虞公子三步并两步地上了台阶,进到房间里了。
宛若刚坐下,拿起手中的画笔,楼梯里想起了熟悉的脚步声,脚步一起一落,刚健的咚咚咚的踏地声,像在她心间碾过一般,宛若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真的是他来了!惊喜的表情在她脸上绽现,她正欲起身,虞子南已经走进来了。
他带着一路风尘,一脸疲惫,迅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四目相对,爱意如汪洋恣肆。宛若一袭粉红的纱衣,飘逸着醉人的柔情,桃红的笑靥,轻溢着如水的温婉。
问心和翠竹,知趣地掩门退出了。
子南璀然一笑,张开双臂,宛若扑向了他的怀里。宛若静静的依偎在他怀里,她感受到面前这个男人有力的心跳,他那温热而有些急促的呼吸,一阵阵地,像夏日的熏风,吹拂着她的秀颈。
子南把头埋在她的发髻间,馨香的桂花油,宛若身上特有的少女体香,像温暖的春风,沐浴着他,安抚着他疲惫的身躯。
要是时间能在这一刻停留,那该有多好!
子南全身的灰尘味,以及他突然从天而降,让宛若无法不去探究。她松开了抱在他腰间的手,即便她是那样不舍。
她仰起头,满面嫣红,双目如醉。
“你怎么来了?”她幽幽的说,声音轻柔如原野的微风,吐气如兰。
“想你!”他好疲惫,但是他的心是如此热切。他把她又拉近怀里,下巴靠在她的头发上,把她的头压在自己胸前。
半晌,宛若抬起头,还是想问个究竟。未等她开口,子南就用食指轻轻地压住了她微启的丹唇,
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让她的脸仰向他。他的眼光热切地盯着她。
“不要问为什么?”他喉咙沙嗄地说道。
宛若顺从地含笑不做声,眼波盈盈如醉,带着深深的、沉沉的激情注视着他。
他把她抱着,越搂越紧,仿佛想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他用温厚的嘴唇吻她,从蜻蜓点水,慢慢地变得越来越急切,如惊涛骇浪。
他呼吸急促,心跳剧烈,感觉要撕裂他的胸膛蹦出来一般,心里的欲望在升腾,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宛若是他的女人,他想要她!
他抱着她滚落在地上,宛若的肌肤雪白如深冬冰雪,柔滑如初夏新棉,散发着三春桃李的芬芳,秋波滟滟,粉嫩嫩,水灵灵的夺人心魄。
他想在温柔乡里,沙场点兵,纵横驰骋。
此刻,他真的是疯了!
但是,他听到了宛若的啜泣声,他突然间惊醒了,他肯定吓坏她了,他懊恼自己竟然像一只发狂的野兽。他急忙为她拉上衣衫,轻轻地,轻轻地用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拥进怀里,连声沙哑地说:“对不起,我吓着你!”
宛若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伏在她的怀里,泪水簌簌往下流,她呢喃道:
“虞,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的样子让我好害怕。你面容憔悴,神情焦灼,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宛若焦急地说。
心中涌动地燥热逐渐冷却,沉吟良久,子南笃定地说:“没什么?男人的事,男人会去解决得,我只要你在我羽翼庇护下做一个快乐的女人。”
宛若还要说什么。子南适时地转移了话题道:“你叫问心帮我打点水来,我要洗漱一下,顺便给我预备些吃的,我都饿死了。刚才差点把你给吃了!”他用夸张地语气说道,末了还不忘揶揄一下自己。
宛若心想,不管发生什么,姑且先搁一下,他真的已经很疲惫,她再纠缠就显得不通人情了。
他俩站起身,抖落身上的灰尘,努力平复一下躁动的情绪。
宛若走到窗前,让正在院子里玩耍的问心,打些水上楼。
洗漱过后,子南他看起来精神多了。吃的东西很快就备齐,一鼎红烧牛肉,一鼎鲜焖鹿肉,一只烤羊腿,两盘时令蔬菜,一坛好酒。宛若在案几前,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子南狼吞虎咽。
子南风卷残云般把桌上的菜洗劫了一番,拍拍肚皮站起来,说:
“酒足饭饱了!”
“吃饱了该睡一会儿,我让宛麒哥哥过来带你去天启宫偏殿休息一下。”
“你别赶我走,我保证不会再鲁莽了。”他像个的犯错的孩子般向宛若讨饶道。
一旁的问心听了不禁莞尔。
“说什么呢?”宛若脸上一片绯红,啐他道:“你看你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看着多吓人。”
“吓人吗?”他对宛若反问道,没等她回答,又接着问,站在一旁的问心:“我吓人吗?”
问心笑着点头。
“你们主仆俩,一向一个鼻孔出气,问了也白搭。”
正巧,这时候,翠竹和常青上来收拾盘鼎。
子南劈头就问:“我吓人吗?”
常青和翠竹,不知所以,相对一笑,说道:“虞公子,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怎么会吓人?”
子南得意冲着宛若说:“你看,就你俩想赶我走,故意说我吓人。”
宛若抿嘴一笑,说道:“那你在这休息,总不适合吧。”
“我好久没有听你抚琴了,你到晚翠亭,给我弹琴,我就在旁边的躺椅上,靠靠。休息、陪你两不误,你看怎样?” 子南说。
宛若欣然点头应允了。
13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二)
湛蓝的天空澄清又缥缈。
入秋后,日头似乎变得慵懒,半晌午了,才在山峰顶上,露出橙红的脸盘,洒下软和恬静的柔辉。
秋天踮着脚步,轻轻地走近,零星的落叶悉悉索索,去往晚翠亭的回廊两边的花园里,菊花争芳斗艳,红黄紫白,花姿绰约,妖娆美丽。
晚翠亭的檀木案几上,赫然已经摆放好了宛若的落霞琴。落霞琴是宛若及笄之年君父送给她的一把古琴。琴长约三尺六,宽约六寸,琴体下部扁平,上部呈弧形凸起,整体形状依凤身形而制成,其全身与凤身相应,有头、颈、肩、腰、尾、足。琴漆有断纹,状如梅花。
相传,这古琴是周昭王赐给爱妾延娟的。周昭王有一对姐妹花爱妾,名曰延娟、延娱。延娟擅长抚琴,延娱擅长起舞,两姐妹因此宠冠六宫。周昭王南征北战都不忘带上她们,以解鞍马劳顿之疲乏。
周昭王末年,南下攻楚,所乘船只在汉水沉溺,周昭王溺死,两姐妹也未能幸免于难。美人香消玉殒,这把琴却并没有随之沉江寝声。之后这把落霞琴流落到了民间,被宛国的一名士大夫得到,献给了宛君,宛君就把她给了宛若。
宛若相信琴是有生命的,这把琴虽然出自纸醉金迷的宫廷,带着金戈铁马的喧嚣,但它依然美丽而含蓄,小小的琴弦里,有着艺人的精致,宫廷的奢华,美人的风骨,经过岁月的沉淀,仿佛有了一份从容的优雅,琴声越发苍松、脆亮了。
宛若在案几前坐定,落霞琴的琴轸,悬空在桌子右侧外面的,宽头朝右,窄头朝左,最细的线朝着宛若,徽位点和最粗的弦在对面。宛若左手按弦,右手弹弦,低眉信手,琴声飞扬,如潺潺流水般泻出。那是一首轻快的江南采莲曲,名曰《扬荷》。宛若弹奏出的琴声透澈,时而丰富圆润,时而透明如珠,时而明亮铿锵,时而宏实宽润,时而尖脆纤细。听着琴声,眼前仿佛展开着一副画卷:波光潋滟的荷塘,弥望着着田田的叶子,层层的叶子中间,粉红的莲花,立在凝碧的波痕上,娉婷袅娜。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荷塘里泛舟采莲的女子与出水荷花相映照,人面娇媚,荷花妖娆。余晖掩映,湖水清澈,荡漾。她们哼着轻快的小曲在荷花淀里,穿梭。
那流淌的琴韵潇洒脱俗,清和淡远,绮丽缠绵。
子南靠在躺椅上,眉头轻蹙,突起的眉骨下,那对黝黑的眼眸,深深地注视着宛若,眼神里流露着醉人的缠绵。
一曲既终,宛若含笑用目光问询。
子南说:“若,你的琴韵虚静高雅,清亮绵远,已经达到了心物相合、人琴合一的境界。”
宛若难掩欣喜之情,追问道:“当真?”
子南说:“传说,伯牙曾跟随成连学琴,虽用功勤奋,但终难达到神情专一的境界。于是成连带伯牙云游四方,让他感受大自然的灵气,领会最高境界的琴艺。一天,师徒二人来到了蓬莱仙境,成连借故划桨而去。伯牙在岸边左等右盼,始终不见师傅成连回来。此时,四下无人,天地静谧。北雁南归,长啸晴空,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此情此景,伯牙不禁神思飘摇,心弦触动。于是,他拿出古琴弹凑,瞬间进入忘我境界,融入天地万物,逍遥天地无极。他终于彻悟到那种天人交融的境界,终成一代琴艺大师。”
“伯牙抚琴的境界,岂是小小年纪的我,所能达到的。虞,你就会哄我开心。”
“古琴的造诣不在年岁的大小,这得看性情和悟性,有的人一辈子弹琴,只是登堂而不能入室,就比如我。”
“那你来弹一首,我看看你登堂入室了没有。”宛若作势要虚位让贤。
子南急忙说:“别,别,我那点小伎俩,拿出来卖弄,岂不是布鼓雷门。我还是躺着享受吧。”他清茗一口茶,躺着,闭目养神开了。
宛如又再一次坐定,玉手滑动,十指轻挑,叮冬声响起,
古琴朴实低缓而又沉静旷远的音韵在花园里缭绕,淳和淡雅,意趣高雅,这般恬淡、平和。
在悠扬的古琴声中,子南竟然暂时忘却了烦恼,拂去了感伤。轻微的鼾声响起,他进入了梦乡。宛若见状,将自己的翠羽披风解下,轻轻地走到跟前,爱怜地给他披上,她刚要转身,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眼睛没有睁开,只是呢喃着说:“别走!”
宛若顺从地俯□子,将头伏在他胸间,他用手臂揽住了她。
她听着他的心跳,咚、咚、咚、一下,一下,沉稳而有力,厚实而宽阔的胸膛随着呼吸,有规律地一起一伏。
那是一种安全而坚实的感觉。
太阳暖融融地照着,花园里寂静无声,几叶红枫飘落下来,好象是几只彩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然后轻轻地掉落,似乎都不愿意去惊扰这对缠绵的恋人。
迷迷蒙蒙中,子南梦见他和宛若正泛舟采莲,采莲的小船在荷丛中小心地穿梭,桨儿不时触碰到高擎的荷枝,宽大的荷叶上里,滚下一滴滴的水珠,滴落在宛若轻薄的紫英裙上,画出一个个小小的透明圈圈,像一只只调皮的眼睛,眨巴着,分享他们的幸福。不时有荷丝缠绕着她的柔腕,菱角牵拽着她的衣裙,牵拉掰扯,他们俩手忙脚乱,宛若咯咯的笑声清脆如铃。
兰舟往深处潜进,惊起了白鹭一只只。这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头大兕,一头撞翻兰舟,来不及半点挣扎,他们都掉进了荷塘里。转眼,宛若就在河水里淹没,不见踪影。他歇斯底里地喊叫,却发现声音怎么都发不出来,他正要一个猛子潜到水里寻找。一个激灵,他就醒了过来。出了一身的汗,风吹过,后背凉飕飕的。
他吁了一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梦。他怀疑自己忧思过度了。醒来,手心里依然攥着宛若的纤手,睁开眼,宛若正笑靥如花地看着他,目光如波光潋滟的湖水。
他眼睛又迷蒙起来,耷拉上了眼皮。小呼噜声均匀地想起,似乎又睡着了。
当然,他根本没睡着,那都是装的。
一觉醒来,他早已没有睡意了。他不是担心,宛若恼他把美妙的琴音当催眠曲,而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宛若将要问他的许多为什么。
过了一刻钟,宛若实在耐不住了,试探地说:“虞,你醒着吗?”
子南不吭声。
宛若没好笑地说:“好了,别装了!你根本就没睡着。哪有人睡着了,还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
“除非你把许多为什么,打消了,否则,我就一直这么睡着。”
“你瞧你真不害臊,越大越像个孩子了。”见子南不应声,她幽幽地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