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典心)-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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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立冬冶冶的瞟了他们一眼,随即转头,对缇娃伸出手。
「回去。」
她眨眨眼睛,反应不过来。「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管家。」
「所以?」
「你是我的、那锅炖牛肉也是我的。」更重要的是,她毫不吝啬的给予每个人甜美笑容,这让他心里万分不痛快!
缇娃气结。
「小器。」她脱口而出。
黑眸一眯,因为这项指控,立刻进出怒气。
「呃,不,我是说,呃,阙先生大人大量,不会这么小家子气吧?」她迅速改口,还一脸无辜的看著他,克制著不要心虚。
老奶奶眼看气氛不对,立刻挥著龙头拐杖出来打圆场。「来来来,净是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来坐下,缇娃丫头为你留了位子,那一小锅的炖牛肉放在炉火上滚了老半天,诱得所有人馋极了。」一面说著,老奶奶还对著缇娃使眼色。
她立刻会意过来,咚咚咚的跑进厨房,用潮湿的抹布端著两人份的小砂锅,凑到那张铁青的俊脸前头。
眼前这香味诱人的佳肴,让阙立冬的心情好了一些。至少证明,这个小女人并非一视同仁,对他是较为特别的。
「你为什么没留在屋里,反倒跑来这里做菜?」他一脸古怪的质问道,心里多少还有些不舒服。
他从来就不跟别人分享。
如今,他更是不愿意跟别人分享她。无论是她甜美的微笑,或是她精湛的厨艺,他全都霸道的想尽数独占——
缇娃弯唇,像是在安抚无理取闹的孩子,轻拍他的肩膀,再动手推他入座。
「阿政也说了,店里的食材随我用,要拿多少部下成问题,这可以替你省下不少伙食费。」反正一日三餐她都必须下厨,煮一人份的食物,跟煮二十人份的食物,其实差不了多少。
眼见老哥毫无动静,小夕匍匐到桌边,偷偷伸出筷子,想染指小砂锅里的食物。
这可是缇娃特别为老哥做的呢!她既羡慕又嫉妒,忍不住猜想,这锅食物是不是会更美味可口。
筷子一寸寸的前进,眼看就要碰到最大块的牛肉——
在紧要关头,阙立冬扬手一拍,就听到「啪」的一声,小夕那双不轨的筷子,被他打蚊子似的拍开。
「痛!」她惨叫一声,小手立刻红了一大片,筷子也掉了。
哀怨的小脸抬起来,赫然发现,老哥正低著头,对她怒目而视。
「呜呜,人家是看你都不吃,所以才想帮你的忙嘛!」小夕含著眼泪,按原先的路径,匍匐爬回去。
哼,有管家了不起啊,她也要去雇个管家来!
垂涎小砂锅的大有人在,角落又冒出了个声音。「或许,『狼』并不饿吧!」
「喔,是吗?」缇娃信以为真,端起小砂锅。「你真的不吃?那好吧,我给别人吃了。谁要?」她转身询问。
冶锐的目光,瞬间在室内扫了一圈,因为那陡然进射的警告眼神,和乐轻松的气氛立刻消失无踪,浓重的岑寂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反先前热烈竞争的情形,大夥儿看见缇娃背後,那黑著一张脸的阙立冬,立刻放弃佳肴,把手摇得跟选举时的候选人一样快,还使出凌波微步迅速躲开,努力跟她保持两公尺以上的距离。
在沈默之中,阙立冬站起身来,酷著一张脸夺回小砂锅。
缇娃露出微笑,站在他的座位旁没有离开,看著他将食物放入口中时,黑眸瞬间发亮。
「好吃吗?」甜美的笑脸,凑到他眼前,非要问清楚,满足一下她的虚荣心。
阙立冬略微点头,接著就埋头狼吞虎咽,以行动给予她最诚实的赞美。
「慢慢吃,没人敢跟你抢的。」她笑得一双眼儿眯成弯月,心情格外愉快。「我再去替你添饭。」她主动说道,起身往厨房走去,知道以他的食量,这些炖牛肉只怕还填不饱他。
还没走到柜枱,自动门再度滑开,一个缇娃先前不曾见过的男人,站在门前,平凡无奇的五官上,挂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双眼睛在店内乱转,迅速的寻找到缇娃,随即钉住不动。
室内突然陷入怪异的沈默。
男人走近几步,笑意加深。「丁缇娃?」他问道,把手探入口袋。
「我是。」她一脸困惑,确定自个儿不认识对方。
「很好。」
那人满意的点头,猛然一翻手,就从口袋摸出一把锐利无比的刀子,对准缇娃的胸口刺过去
第五章
缇娃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被阙立冬抱入怀中。刀刃刺进她胸口的前一瞬间,强大的力量将她扯开,避开刀锋可及的范围。
一击未中,男人的表情变得更狰狞,冲上前来再接再厉,那把淬了毒的刀挥舞得虎虎生风。
阙立冬行动迅如鬼魅,即使怀中抱著一个女人,也没能减缓他的速度。挥舞的刀锋,每一下都被他轻易避开。
「把刀子放下,我还能留你个全尸。」他淡淡的说道,丝毫没把对方看在眼里。
「不如你放下这女人,我留你个全尸。」男人冷笑一声,知道情况有些棘手,却仍不肯放弃。
阙立冬没被激怒,反倒勾起嘴角。那冰冷的微笑,透著可怕的杀意,一瞬之间,缇娃甚至无法决定,眼前是哪个人比较令她胆怯。
只是,这个拿刀乱砍的杀手,在出手前先确认了她的身分,明显是冲著她而来的。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杀手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会追杀到这里来,光天化日下就挥著刀,想把她砍成十八块。
不过事情是因她而起,她就有责任扛下,即使吓得手脚冰冷,也必须挺身而出,不能连累其他人。
「呃,阙先生,这是我的事情,请让我来解决,只要跟他谈清楚後——」她还妄想要和平解决。
黑眸扫了她一眼,没有松手。
「笨女人。」
啊?!
这回她听清楚了,阙立冬真的是在骂她笨!
「喂,你说什么?我——啊——」满腔怒火还没能宣泄,她眼前一花,又被他扯住纤腰,跳舞似的绕了好几个圈,惊险的一再躲过迎面而来的攻击。
杀手一再被忽略,怒气炸开,发出一声怒吼,凶恶的扑上前去,想要一人一刀,迅速解决。
阙立冬冶眼凝望,抱著怀里的小女人退开半尺,铁拳猛然朝桌面击下去。
砰!
一声轰然巨响,木桌首当其冲,成了第一号受害者,坚实的原木桌面被槌得粉碎,上头的刀叉餐具叮叮当当的弹跳起来,就连小砂锅也被震得弹上半空。
「啊,让开、让开!」小夕连声高喊,奋不顾身的往前一跳,在空中拦截到小砂锅,如愿以偿的救回佳肴,立刻就蹲到柜枱下,埋头吃了起来。
现场乱成一团,杀手恼羞成怒,嘴里不乾不净的咒骂著,满屋子追杀两人。
只见锅盘齐飞,被卷入混乱的人们全都反应迅速,蹦跳起身,看准目标、伸手就抓,分工合作的抢救食物,转瞬之间,只见每个人都咬著筷子、顶著锅子,双手还接著盘子,一桌的好菜总算逃过一劫,在混乱中安然无恙,连菜汤都没有溢出半滴。
桌椅被掀翻的几位受害者,效法游牧民族,自动自发的转移阵地,选了张空桌,坐下来继续把食物扫进肚子里,个个神色自若,不见半点紧张的神情。
「该死!」杀手低咒一声,气喘吁吁,瞪著明明近在咫尺,却用尽全力也砍不著的目标。他额上渗出冶汗,开始觉得事有蹊跷。
室内的气氛,平静得太过诡异,这些人的眼光全令他心里发毛。
最让他胆寒的,则是眼前这个高大男人,那双冶得像冰一般的眼睛,又像盯住了猎物的狼——
角落里传来声音,阿政支著下颚,跷著二郎腿,口吻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妤了,该闹够了,让他躺下来歇歇。」他看了缇娃一眼,补上附注。「留活口,别吓坏了我的好厨子。」
话尾还没消失在空气中,瞬间室内银光乱闪,所有人同时扬手疾射,锐利的刀叉全像长了眼睛,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声响——
「啊!」杀手惨叫一声,还来不及逃走,就已经像是惨遭小人国绑架的格列佛,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所有刀叉全数避开要害,钉得又深又牢,却没有伤到他一根寒毛。
直到危机解除,缇娃仍是目瞪口呆,脑中一片空白。
「你没事吧?」阙立冬瞄了她一眼,黑眸深处中闪过几难察觉的关怀。
「没、没事——」她连连深呼吸,先仰头看看从头到尾紧抱著她的男人,再偏过小脑袋,清澈的眼儿在室内转了一圈,扫过每一张脸。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察觉,自个儿似乎是闯进一个不得了的社区。比起来路不明的杀手,这个社区里的居民,反倒显得更加莫测高深,这些人看似寻常,其实个个身手矫健,即使遇到杀手袭击,也平静得像没事发生,只靠著餐具,就能把杀手打倒——呃,不对,是钉倒在地——
腰间的男性手臂,稍微添了些力道,那坚定的力量,明显安抚了她乱糟糟的情绪。
他充满占有欲的揽著她,另一手拾起杀手使用的刀刃,冶锐的黑眸审视刀锋,再随手一扬,抛给角落的一个年轻女子。
「徐药儿。」
容貌清丽的女子从容接下刀子,低头审视,长长的黑发像丝缎般垂落肩上,还缠著珊瑚色的发带。
「这南海鸡心螺提炼出来的毒素,能在千分之二秒内致人於死,速度甚至比神经传导还快。」这世上,还没有任何毒物是她徐药儿不了解的。
就连对毒物完全外行的缇娃,看见阙立冬脸色一沈的反应,也猜得出这毒物十分厉害,说下定只要划出一小道伤口,就足以让她永远闭嘴——
想到刚刚那惊险的情况,她纤细的身子窜过颤抖,无意识的更往阙立冬的胸膛贴去。
阿政接过刀子。「牡丹,你认得这家伙吗?」
口啜红酒的美艳女人耸耸肩膀。
「这张脸不在杀手榜上,应该只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任何说得出名号的杀手,一瞧见广场上的那柄刀,立刻就会晓得「此路不通」,接著就掉转方向,以火烧屁股的速度逃走。这个倒楣鬼大概是初出茅庐,消息不够灵通,不知道这儿的居民有多可怕,才有胆子闯进来放肆。
「是吗?」阿政睨著挣扎不已的杀手,露出浅浅的微笑。「你想杀我的好厨子,这让我很不高兴呢!来,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杀手冶哼一声,还算有点职业道德,即使被抓也能保持缄默。
只是,阿政可不欣赏这种反应。
「问出个答案来!」一闪而逝的严厉,毁了他的和蔼可亲,俊美的脸庞瞬间变得残佞。
徐药儿站起身来,从随身的药包里拿出一支长长的银针,伸手按住杀手耳下一寸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百脉汇集处,也是痛觉神经最敏锐的地方,这根针札下去,你会痛不欲生,且无法昏厥。」她仔细解说著。
杀手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
「针再刺得深一点,会贯穿延脑,你就会全身瘫痪。」
杀手的额上,渗出豆大的汗滴,原本坚定的神情逐渐被惊恐取代。
躲在柜枱下方的小夕,终於把小砂锅吃得见底。她咚咚咚的跑出来,蹲在旁边,伸手对著杀手东摸摸、西戳戳,小脸充满兴奋。
「药儿,你先别下手,把这个人让给我做实验,好不好?」她双眼发亮,看著杀手的眼神,像是在看著一只实验用白老鼠。
徐药儿一脸同情,诚心的劝告。「相信我,死在我手上,肯定比当她的实验品来得舒服。」
小夕嘟嘴。
「药儿,你胡说!」
杀手已经快哭出来了,他全身颤抖,张大了嘴,像离水的鱼般直喘气。「不、不、不要拿我当实验品,我、我、我说就是了,是——」
还没有机会供出幕後主使者,阙立冬已经走到一旁,伸脚一踹,踢上杀手的後颈。这一踢的力道不重,杀手却脑袋一歪,哼了一声,随即就没了声音。
「这是我的事,你们别插手,交由我来处理就行了。」他淡淡的说道,摆明了不想让别人插手。
众人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全都沈默不语。他们心里都有了底,知道阙立冬决定独自揽下这件事。
缇娃却蹙起眉头,一脸不解。「阙先生,你说错了吧?这是我的事,可跟你没关系。」
事情是因她而起,他见义勇为,在杀手的刀下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她已经感动万分,决定回家後加菜致谢,没想到他还不肯罢手,这会儿居然还开口把事情全扛了下来!
她的抗议令阙立冬低下头,那双令人心慌意乱的犀利眸子,在望著她的时候,稍微软化了一点点。
「不,你的事都会与我有关。」他徐徐说道,薄唇微勾,简单的几句话里饱含著弦外之音。「缇娃,我会保护你。」
阙立冬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长达数天,缇娃始终恍恍惚惚的,无法集中精神。
她的脑海里不断想起,他说的那句话,及他说那句话时的神情。更糟糕的是,只要一回忆起来,她粉嫩的双颊就会涌上红晕,心口更是小鹿乱撞。
不过,心乱归心乱,她肚子里还是有满满的疑问需要解答。撇下她惹上杀身之祸的事不谈,关於阙立冬的种种,成了她最在意的事。
她猜不出他的职业,只是直觉的知道,他跟自个儿绝对属於不同的世界。那身冶锐的气质,分明像是在刀口上舔血的男人,即使穿得西装笔挺,也不像是商人。
狼就是狼,即使披上羊皮,也还是掩盖不住嗜血的天性——
众多的疑惑堆在她心中,却苦无解答的机会。这几天以来,阙立冬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总是忙到凌晨时分才回来,将她预留的海鲜烩饭吃得锅底朝天,然後他维持一贯风格,把脏锅、脏盘留给她清理,就进入卧房休息。
缇娃拿起菜瓜布,倒入黄豆粉,先除去锅盘上的油渍,才开始刷洗。
唉,这男人这么懒惰,老是跟她玩你丢我捡的游戏,倘若要伺候他一辈子,她肯定会累得时常腰酸背癌——
一辈子?!
沾满黄豆粉的小手,瞬间停下动作,娇小的身子冻结在水笼头前,任由清水哗啦啦的流。
噢,天啊!她到底在想什么?她只是个受他聘用的管家,等到契约结束,她就会离开,哪有什么机会跟他相处一辈子?
只是,她实在担心,一旦没有自己的维持,这个男人是不是又会把屋子弄乱,重新回到一片凌乱中生活?想到那种情形,她就烦恼不已,这样的情绪,是她任职管家以来从不曾有过的。
在她心里,阙立冬已不只是个雇主,她对他的关怀,比起其他人更多一些、更深一些——
「缇娃姊,我要吃甜点。」坐在桌边的小夕,不客气的提出要求。她藉著地利之便,只要肚子饿了,就从窗户溜进来,大刺刺的讨饭吃。
色彩斑斓的鹦鹉在空中飞翔,也跟著附议。「焦糖布丁、布丁!嘎嘎!」用餐之前,它就已经先飞过来,替小夕确认过菜单了。
缇娃端出冰得恰到好处的布丁,瞄了鹦鹉一眼,好心的出声提醒。「小声点,阙先生还在睡,别吵著他。」
鹦鹉全身的羽毛都竖起来了,立刻飞到主人身旁,瑟缩成一团,还不忘看看卧房门口,就怕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