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粟 by 万径人踪-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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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时候动身回来的?”
“就今天下午。”顾同又停顿了一下,笑,“他已经恢复了,医生都说他简直就不是人,恢复速度快的不象话。
骨头已经长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打着石膏,是在上个月十一号苏醒过来的,知道你回去之后,后悔地直骂,说是不该让他睡这么久,当时他下颚的贯通伤还没好,骂人是呜呜噜噜的。
后来能下地了,就要回连队去,这不,已经出院了,说是从来没抛下他的弟兄单独过年过。”
叶非云只是轻轻地点点头,知道这个弟兄的命是已经捡回来了。
“只是,林亚的伤……”顾同脸色略微暗了暗,看了叶非云一眼,见他的反应不大,接着说,“他的伤腿会比没有断的那只短一点,以后……会有点跛。”
“只是有点跛?”叶非云很严肃地问了一句。
“是,力量会小一点,一般都这样,行动会没有以前敏捷,其他的伤都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了。”顾同肯定。
叶非云终于云开天霁,取出怀里温温的烧酒递给顾同,催促他吃饭,自己却在那里若有所思地怔忪。
顾同有些无奈地看着叶非云,这个逐渐显露出霸气的青年,某些地方越来越和林亚相像,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军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具有强硬的作风?
大年初一,在这个所有尚国人民都盼望安宁的日子里,公国政府发生了巨大的转折:明流,这个现任的公国政府总统,悍然发动了政变,清洗了所有民主党的政府要员,并且颁布了一系列独裁政策。
明流驱逐了所有阻碍他实施独裁政策的革命党人,将所有大权独揽,并调动了他南平、南安两南的军队,集结在江阴省与南安省的边境,静待时机,吞没革命党人最后的根据地。
这个政变显然是早有预谋的,早在青盟军北伐的时候,明流就已经在做这些兵力部署,等待这个时机,以达到革命党人措不及防的目的。
明流清楚地知道青盟军北伐后方空虚时,必然悬心两南兵,会做一些相应的应对措施和安排,而且趁北伐时动手必然难以服众,不动手却有着放松革命党人警惕性的好处,明流,虽然没参加北伐,却声称支持北伐的举动,甚至真的骗过了一部分革命党人,博得了革命军阀总统的名声。
消息传到青盟的时候,军校中的学员正在例行操练,明流党已经成为了实际上的暗流,吞噬在风雨中飘摇的革命党人的暗流。
西征,这是叶非云心头掠过的第一个念头,也是所有青盟人的念头。
第二十八章 战与不战
得到明流背叛革命、倒行逆施的消息后,青盟人沉默了,从宗政呈开始,到所有教官,再到学员,一起沉默,即便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高昂的情绪,也都是沉默。
是的,沉默。
战,则能荡污涤秽,能扫平民主道路上的障碍,能清除刚刚爬上尚国人民脑袋上的独裁压迫……可战,又将带来沉重的兵力耗费,带来万民多一次的战火折磨,带来内战不息而让列强虎视耽耽的不良后果……
没有人知道宗政呈的想法,他的沉默持续了很多天,沉重的气氛一直弥漫在青盟军校的上空,伴随着校长室和军政处、教务处等各个办公室灯光的彻夜不息,日益加重。
民主党魁谈中兴和兴农党魁程国重也都致电给宗政呈,秘密协商对策。
每次遇见苏也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凝重得令叶非云有些怀疑,怀疑他是否知道许多内幕,怀疑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可是,苏也没说,什么也没说。
每次遇见,总是这样的沉默,沉默得像是没有了生命,没有了语言能力。
过完年,元宵很快就来临了,正月十四这天,宗政呈终于在全校师生的殷切期盼下召开了全校大会,并宣布:“……即日,我将携同军政处处长陈铭、教务处处长薛天纵一起起程前往东川省东阴市,参加总统举办的新年会……学校一切事宜,注意,是一切事宜均统归政教处处长郑拯处理、安排,任何人均应服从命令,服从安排……”
宗政呈的讲话很长,长得让人觉得没有尽头,言语中的依依之情,任是石头人也听出了三分,此去凶险,谁都知道。
正了位的叛逆,往往手段狠辣不留余地,有了正位之后的冠冕堂皇,使得他们肆无忌惮地挑衅着革命党人的底线,这一去,会不会又像公国六年时三山省军阀张灵合的鸿门宴,将革命党人进行一次血洗?会不会又像公国十年时妄图挟持盛颂之以号令众革命党人的双峡省军阀?会不会……
太多的不幸可能将大家的心都揪成了一团,这三个人,是北伐军的核心人物,也是现有革命军的脊梁,万一……
没有人敢想象后果。
在宗政呈的讲话中,叶非云仿佛听出了什么,紧绷了多天的脸色反倒缓和了许多,列在前排的众多教官也在大会后各自忙碌,明流之乱,好象就这么随着青盟三巨头的离去变得不复存在了。
大会后即刻出发的宗政呈,有些不舍,这所他倾注了多年心血的军校,这群从盛颂之到谈中兴到他,都寄予了厚望的青盟子弟,太让人难以分别,这一去,山高水远,再相聚,恐怕又是物是人非,就算是乱世军人,也难做到可以决绝。
薛天纵却有些轻松,笑咪咪的,没有什么忧虑之色,仿佛真的是像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简单:只是一次单纯的赴宴,无比的单纯,仅仅是上司设的一次新年宴会,一次庆贺北伐成功国内安定的宴会。
叶非云总是有些敏感,不知道是从他少时跟随父亲的狩猎练习中得来的,还是他出世就带来的天性,一种猎物出现即将搏杀的预感,紧紧将他围绕。
“一切事宜均统归政教处处长郑拯处理、安排,任何人均应服从命令,服从安排……”叶非云反复在心里回想这句话的含义,到底是安排了什么,需要如此强调?
叶非云成竹在胸,想到得意之处,竟然微微笑了,笑得周围的同学愕然一片。
正月十五,一个本该欢庆的日子,在这个乱而又乱的乱世,显得没有任何趣味和喜庆,遥望厉江北的东川省,一片“祥和”,公国政府的各大党派要员、各路军阀代表、军队首脑……都正集中在东阴吃着各怀心思的新年元宵会餐。
不论是民主党还是兴农党的重要人物,都无一遗漏地出现在宴会上,各个党派、军阀,纷纷亮相登场,为明流的“和平携手共御外敌”粉饰了金碧辉煌的门面。
觥畴交错之中,革命党人的脸色一派安详,不得不佩服这些革命志士,在这种波涛汹涌的宴会中,不但要有一身的本事,还要有媲美名角的演技,将满腔的怒火消化于无形。
明流的演讲,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恬不知耻!
就连薛天纵这种儒将典范,也忍不住在角落里一边保持微笑一边和陈铭一起低骂:“当了表子还要堂而惶之地立牌坊,真……”
“……众位同仁,鄙人忝居大位,日夜忧思……为革命早日成功,为外敌早日驱逐……明某人决定将所有军队集中编制管理……原先的各大将军,均有重要任命,居于政府军事要部,决策公国军队……”
明流的话说到底,就是要解除现有各大军队领导人的实权,架空到政府设立的军事部门做个顾问、参谋之类的工作,所谓顾问,就是:顾问顾问,顾而不问,问了,也白问。
这种部门,用陈铭的话来讲,就是:养老院!
而代替各大军队领导人接管军队的,都是明某人同一阵营的,甚至就是赤裸裸的将心腹安插进去,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一番口称商量的话语,根本就没有留商量的余地,革命党派的人士均只能陪着快僵硬掉的假笑,在肚子里狠狠地骂娘。
寡淡无味的一餐,即便充斥着各种所能想象得到的美食,也仍旧让许多人食不知味。
六点整,青盟军校的晚餐正式开始,或许是因为过节,或许是因为别的,晚餐加了许多的菜,有着平时不常见的一些菜蔬和不限量的肉类。
闻着不一样的饭香,学员们没有开心的面容,反倒多了些许忧虑:国难当前,如此糜费,实在难以捉摸郑拯的意图。
晚餐的时间和平时一样,只有半个小时,对于一个军人来讲,已经非常长了,这是一个足够他们吃完饭、并且从食堂到宿舍走两个来回的时间。
元宵节的晚上,六点四十分,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夜幕降临的时候,紧急集合号角吹响,撕破了青盟军校上空的阴霾。
所有学员和教官都整齐地背着行军包在三分钟之内集合在了操练场上,每个人仿佛都预料到了什么事情即将发生,有些按耐不住的兴奋和沸腾的杀气缭绕在气氛之中。
所有人仍旧都是沉默。
军人,只有服从命令才是天职,这种时候,不需要言谈,不需要讨论,没有人去胡乱猜测即将发生什么,或者是正在发生什么,军人的天性,已经令他们嗅出了血的味道,嗅到了战场的硝烟味道。
第二十九章 对弈迷局
操练场上,一千多人以年级、科类、班级顺序整齐列队,鸦雀无声,阅兵台上,郑拯这个平日里总是慷慨激昂,能以寸舌说动千军的雄辩之士,反倒顺了眼眉,低望自己胸前的青盟校徽,默不作声。
出征的情绪不断堆积,笼罩在整个中洲岛上,西北风越过南北走向的纵川山脉,将三杆大旗吹得猎猎作响,操练场四角的探照灯将整个黑沉下来的天空映照得光芒万丈。
时间停滞在这沉默的时刻……
“总司号手!”郑拯的一声暴吼,宛若平地起雷,将寂静了十分钟的操练场震醒。
“又!”回应之声也是中气十足。
“将号令吹一遍!我说,你吹。所有青盟人都给我听好了,只吹一遍,必须给我记住,但有贻误,则必然是以命相偿!”
“是!”全场整齐划一的立正、敬礼和回应将这十五日来的压抑震得粉碎。
“出征号!号令各军士出发!”
“冲锋号!号令各军士冲锋!”
……
“传捷号!号令各军士闻号音鼓噪,疾呼‘青盟西征军大捷’!”
“平寇号!号令所有号手一起吹号五遍,千里传音,直至东阴!”
总共十种号令,总司号手一一吹来,清晰明了,只听得出征号、冲锋号激扬高越,传捷号、平寇号急促欢娱,各有特点,各有差异。
“这一套号令是从我们青盟军校的传统号令中演化出来的,也是我们军校文化课教官、作曲家江汉特地为此次出征所创,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鼓舞士气,速战速决,早日平西!”郑拯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以班级为单位,由各班班级教导员教官任指挥官,维持青盟军校校级编制,组成特别西征军,立刻出发,平西叛乱!”
奋勇的情绪几乎让郑拯难以自抑,不断地在台上来回踱步,边走边讲。
“记住,将会有其他部队配合我们的行动,但执行速战破敌命令的,只有我们在场的这一千多位青盟弟兄!国存?国亡?身生?身死?全在各位意念之间!
我们即将做的,就是夜行一百七十里,从纵川山脉南麓秋水峰下的厉江大转折处西去,直插明流囤兵大营,破了他集结在那里的八万大军。
以一千对八万,1:80,对比固然悬殊,但我们以有意攻无备……以精矛攻旧盾,势在必得,意将可图!
革命,即是不成功便成仁!愿各位与我一起,不惜身死,试做此惊天之局!”
郑拯的讲话极大地激发了青盟人背水一战的斗志,破釜沉舟的决心,让他们可以有着精锐的战斗力和士气。
“所有编制单位将以信号弹和通信电报保持联络!现在,各编队配领枪支弹药,立即出发!长旗所指,就是我们青盟人的方向!“郑拯说着竟一下用力,拔起三杆旗中的青盟军校校旗,横抱住斜斜地遥指西方。
两丈余长的旗杆沉重无比,旗帜在风中飘拂招展,如此激|情,撼动了军人的冷静,全场青盟人再也忍耐不住,随着这个平时多半温和的文人处长一起激狂。
“西征!西征!西征!……”反复的呼喊坚定了革命的心。
在这个元宵节的夜晚七点整,青盟人再次踏上征途,背负民族复兴的革命使命,出发了。
厉江南岸这边是冰冷的冬夜出征,热火朝天的是斗志,厉江北岸那边是热火朝天的彻夜宴会,冰冷的是革命党人的心。
在每位非明流党人士各10名的所谓特别保护兵力的环伺下,所有交流、所有举动,都被赤裸裸地暴露在监视之下。
明流兀自在那里大放厥词,目的,无非就是逼迫大家承认他这一实质性政变的合法性和正确性,依仗着门外众多荷枪实弹的兵士,也依仗着宴会厅内死角遍布的所谓警卫,明流端的是有恃无恐。
没有兵权,就没有说话权,没有实力,就没有领导力,在这个人人想自立为王分得一块山头的乱世,革命党人此刻深深地明白,一切言语,都是枉然,惟有将实际的兵权、政权都掌握了,才有站出来说话的资格。
不约而同地不表态,只见微笑,从谈中兴、程国重开始,到薛天纵、陈铭,无一例外地微笑,笑得明流都忍不住走过来,赞叹。
“到底是读书人,知书达礼,明辨是非。鄙人为你们的大义,代表公国万千百姓表示感谢!来!为我们共同的公国,干杯!”明流笑得很是猖狂,也有些忘形。
“谢总统夸奖!我等不过是公国的子民,为了公国,连这性命也是愿意抛弃的,一切身外之物自然更可以舍去,只要是为了公国,又何劳总统先生夸奖!都是分内之事而已!”薛天纵的话绵中带刚,有着另外一层意义的浅笑,举杯之间,浅酌一口,甚是潇洒。
“哈哈哈哈……”明流开心不已,伸手去轻拍薛天纵的肩膀,“人人都说你是公国智囊,是‘天智’,有夺天地造化之能耐,今日一见,果然!果然哪!”
轻转了一下酒杯,薛天纵看似无意地一低头,瞧向背中恍似鲜血的红酒,将一脸隐隐浮上来的不耐藏去。
据说,这是从玢国运来的葡萄酿制的红酒。
僵硬了身子,任凭明流表示亲热地拍了拍肩膀,薛天纵简直可以用“吃了两只苍蝇”来形容,对,恶心,恶心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