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学习-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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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人怀疑,没有一个中心权威,如何能经营一所学校?然而,没有人能够确知详情,因为这种学校从没有人试办过。显然,在一群真正的教育者中,权威的问题永远不会发生。当大家都为了自由和智慧而努力,互相间的合作则在各方面都是可行的。那些不曾深入而持久地致力于正确教育工作的人,也许觉得没有中心权威是一项不可行的理论,然而,当一个人全心致力于正确教育时,他并不需要被他人催逼、指挥或控制。有智慧的老师在使用他们的能力时是富于弹性的;他们努力于个人的自由,善于调节,施行对整个学校有益的事。真挚的兴趣是构成能力的起点,而兴趣与能力均因实行而获得增强。
如果一个人对于顺从的心理因素没有加以了解,那么仅仅决意于不顺从权威,则只会造成混乱。这种混乱并非由于缺乏权威,而是对正确的教育没有深入且共同的兴趣。如果有真正的兴趣,则每个教师对于经营学校的种种需求,会时时加以明智的适应。在任何关系中,摩擦和误解是难免的。然而,如果没有共同的兴趣,缺少那份维系大家的友爱之情,这些误解和摩擦便会渲染夸大了。
施行正确教育的学校中,教师之间的合作是没有界限的。全体教师应该经常集会,讨论学校的各项问题。一旦大家同意了某项行动,在执行上便不会有困难。如果大多数人的决议未获某个教师同意,则可以在下次集会中再加以讨论。
教师不应惧怕校长,校长也不应畏惧于年长的教师。惟有众人都感到绝对平等,那么衷心的赞同才有可能。重要的是,这种平等的感觉必须普遍存在于正确教育的学校中,因为,惟有优越感和劣等感不存在时,才能有真正的合作。如果有相互间的信任,则任何的困难和误解不会被搁置一旁而已,而是加以面对解决,因而恢复了相互间的信赖。
如果教师们不把教育视为自己真正的天职,并且对此感到兴趣,他们之间必会发生妒嫉与对立,而枉费精力于细枝末节以及毫无益处的争吵上。相反,如果对于建造正确的教育具有火热的兴趣,则一时的激愤或表面上的不和,都会很快消除。于是渲染得过重的细节,便显示出它原有的比例,人们会明白私人之间的摩擦与对立是无益的,具有毁灭性的。借着会谈与讨论,人们发现到“什么”是对的,而非“谁”是对的。
为了共同的意图而工作的人们,应该随时把困难和误解讨论明白,这有助于澄清一个人思想上的混淆。如果兴趣一致,那么教师之间也会有坦诚和友爱,他们之间便不会产生对立。然而,如果缺乏了这种兴趣,虽然为了共同的利益在表面上大家合作,冲突与致意还是永远存在的。
当然,教师之间的摩擦可能有其他的原因。甲教师可能因为工作过度,乙教师可能因私人或家庭上的烦恼,另一些人可能对自己所做的事不太感兴趣。这些问题可以在教师集会中加以讨论解决,因为共同的兴趣助长了合作。如果少数人包办一切,而其他人无所事事,这样是做不出什么大事的。
平等地分配工作,可使每一个人都获有闲暇,而每个人都必须要有一段闲暇的时间。一个过度劳累的教师对他自己及他人都会成为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人过于紧张,他便易于倦怠,没有生气,而如果他做的事使他不感兴趣,则情形更严重。如果在体力上或智力上不停地工作,那么将难以消除疲劳。然而这项闲暇的问题,可以在大家都可能接受的友善方式下加以解决。
休闲的方式因人而异,有些人对他们的工作十分感兴趣,所以工作本身便成了休闲。由兴趣所产生的行动,譬如说研究,是一种松弛身心的方式。另有一些人的休闲则可能是远离他人,孤独自处。
倘若教育者要有一些自己的时间,则他只能负责能力足以胜任的少数学生。如果教师因学生数目众多而难以应付,则教师与学生之间便不可能有直接而深入的关系。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说明为何必须设立小学校。在一间教室里,学生的数目要有限度,这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只有如此,教育者才能充分注意到每一个学生。当学生过多,教师无法顾及每一个学生时,惩罚和奖赏就成了强制施行纪律的一种便利方式。
正确的教育,不能像制造机器似地大量生产。要研究每一个孩子,需要耐心、细心和智慧。要观察一个孩子的兴趣、能力、性情,了解他的困难,考虑到他所受的遗传和父母的影响,而非仅仅把孩子归于某种类别——这一切都需要机敏而富于弹性的心,不被任何的制度或偏见所拘束。这需要技巧和强烈的兴趣,最重要的是慈爱的心,而要培养教育者具备这些品质,是我们今日的一项课题。
个人自由与理智的精神,必须一直迷漫于整个学校里。这是无法靠运气而产生的,在偶然的机会里才提出“自由”或“理智”的字眼,没有多大的意义。
尤其重要的是,学生与教师必须定时集合,以讨论有关整个团体幸福的各项事物。一种学生会议必须建立起来,其中有教师出席,这项会议可以解决纪律、卫生、餐饮等等一切的问题,而且,对于任性、漫不经心或固执的学生可以给予开导。
学生要由他们自己推选出一些同学,负责执行决策,并且帮忙各项的管理。毕竟,在学校中的自治,是为将来生活上的自治作准备。如果孩子在学校学会慎重地、无私的、理智地讨论日常生活上的问题,等他长大后,便能冷静而有效地面临生活上更大且更复杂的考验。学校方面应该鼓励学生相互了解每个人的困难、特性、心情和脾气。如此,当他长大以后,在与别人的关系中,他们将会更体谅他人,更具有耐心。
在孩子所学习的种种课程中,也同样地要重视这种自由与理智的精神。如果学生要成为有创造力的人,而非只是一个机器人,那么,不可鼓励他盲从于公式或结论。即使学习科学的课程时,教师也应该对学生说明道理,帮助学生明了整个问题,使学生运用他们自己的判断力。
然而关于“指导”的问题呢?是否任何指导都不该施与呢?这问题的答案在于“指导”究竟指的是什么意思。如果教师的心中已消除了一切的恐惧和支配欲,那么他便能帮助学生有创造性的了解和自由。然而,如果教师心中有意或无意地想将学生引向某一个特定的目标,则显然他阻碍了学生的发展。指导一个人走向某一个特定的目标——不论这个目标是自己制定的或由他人强迫灌输的——即损害了他的创造力。
如果教育者关怀的是个人的自由,而非他自己的成见,则他会鼓舞孩子去了解他本身的环境、性情、宗教和家庭的背景,以及这一切可能加诸他身上的种种影响和结果,借此使孩子发现了自由。如果教师的心中有爱和自由,那么他便会注意每一个学生的需要和困难而去帮助他;学生便不会成为只按照方法和公式操作的机器人,而是永远警觉、留意、自动自发的人。
正确的教育也应该帮助学生发现他最感兴趣的事物。如果学生没有找出他真正的天职,他会觉得虚度了一生。他在做着不乐意的事情时,会有受挫的心情。如果他想成为艺术家,却做了公司的职员,他将牢骚满腹,抑郁寡欢地度过一生。因此,每个人都必须寻找出他所愿意从事的行业,并且看看它是否值得。一个男孩子可能想成为一个军人,然而在他走上这条路之前,应该帮助他明白:军人对于整个人类是否有益。
正确的教育应该帮助学生不仅去发展他的能力,还要了解他自己的最主要兴趣。处于一个被战争、毁灭和不幸所摧残的世界中,一个人必须有能力建立一个新的社会秩序,造就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
建立一个和平、开明的社会,其责任主要系于教育者身上,而且为了达到这种社会的转变,平心而论,教育者可以效力之处是非常大的。正确的教育,并不依赖政府的规定或某种特殊制度的方法,它取决于我们的手中——父母和教师的手中。
如果父母真正关怀他们的孩子,他们便会建造一个新的社会。然而大部分的父母根本就不关心孩子,因此他们也就没有时间去顾及这件最迫切的问题。他们有时间用在赚钱、娱乐、仪式、崇拜之上,却无暇去考虑什么才是孩子所需要的正确教育。这项事实,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面对它。对这项事实,可能意味着必须放弃他们的娱乐与消遣,而他们当然不愿意这么做。因此,他们把孩子送到学校去,那儿的教师也不比他们更关心孩子。为什么他要关心?对他来说,教育只是一项职业,一种赚钱的方法而已。
我们所建造的这个世界,如果洞视它的内幕,你会发现它是如此肤浅、虚伪、丑陋;然而我们却在布幕上装饰着,希望事情会突然好转。不幸的是,大部分人也许除了赚钱、夺取权力或追求性的刺激外,对生活没有多大的追求。他们不愿意面对生活上的其他复杂问题,因此,孩子 长大后,也就和他们的父母一样不是一个成熟完整的人,不断地在自己内心以及外在的世界中产生冲突。
我们毫不踌躇地说:我们爱孩子。然而,当我们接受了目前的社会环境,当我们不想在这个使人毁灭的社会中促成根本的改变,这时,我们心中有爱存在吗?而只要我们期望专家来教育我们的孩子,这种混乱和不幸将持续不停,因为专家所关心的只是部分,而非整体,因此他们自己也是不完整的。
教育在今日受到了轻视,而非一项最荣耀且责任至大的工作,大部分的教育者也将它视为例行公事。他们只是传授知识,并不真正关心人的完整与智慧;而一个只传授知识,却任由世界在其四周崩溃的人,并不是个教育者。
教育者并不只是一个传授知识的人。他是一个指向智慧、指向真理的人。真理远比教师重要。真理的寻求便是宗教。而真理不属于任何国家,不属于任何教条,在任何的庙宇、教堂、寺院中都无法寻到它。如果缺乏对真理的寻求,则社会很快便腐化了。要创造一个新的社会,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是一个真正的教师。也就是说,我们身兼学生和老师,我们必须教育我们自己。
如果要建造一个新的社会秩序,则那些只为谋生而从事教育的人显然是不能当教师的。将教育视为一种谋生的工具,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剥削孩子。在一个开明的社会里,教师不必关心他自身的利益,他的生活所需均由当地社会供给。
真正的教师,并不是一个建立庞大教育机构的人,也不是政客的工具,他不被某种理想、某种信仰或某个国家所束缚。真正的教师是一个内心充实的人,因此他为自己毫无所求。他没有野心,不追求任何形式的权力,他不利用教育作为获取地位、权威的手段,因此,他能免于社会的压制以及政府的操纵。这样的教师在一个开化的文明中,占着首要的地位,因为真正的文化并非建基于工程师或专家,而是教育者的身上。
第六章 父母与教师
正确的教育始自教育者,他必须了解他自己,并且从定型的思想模式中解脱出来。因为他本身是什么,他传授的便是什么。如果他没有受到正确的教育,那么除了他所接受的同样机械化的知识之外,还能教什么呢?因此,问题不在孩子,而是在父母和教师;问题在于对教育者加以教育。
如果我们教育者并不了解自己,不了解我们与孩子之间的关系,而只是以知识填塞于孩子心中,使他通过种种考试,那我们又怎么能够建立起一个新的教育呢?学生在那儿等着受人指导、帮忙;然而如果指导者、帮忙者内心混乱、狭窄、充满了理论学说,是个国家主义者,那么,他的学生自然就和他一模一样了,教育便成了延续混乱和斗争的方式了。
如果我们看出这项真理,就会明白,正确地教育我们自己,非常重要。关切我们自己的再教育,远比为了孩子的未来幸福和安全焦忧来得更迫切。
对教育者加以教育——就是使他了解自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因为大部分人已经在某种教育思想体系或某种行动模式中僵化了,我们已将自己纳入某种意识形态、某种宗教,或某种特殊的行为标准中。因此,我们教给孩子的,是想“什么”,而不是“如何”想。
而且,父母和教师多半被自己的内心冲突和哀伤所苦。不论贫穷或富有,大多数的父母都全神专注于他们自己的烦恼和困难中。他们并不严肃地关切目前的社会与道德的堕落,而只期望自己的孩子有所专长,能出人头地。他们为孩子的将来而焦急,渴望孩子因教育而获得安稳的职位,或是幸福的婚姻。
一般人都以为父母爱他的孩子,但是事实并非如此。大部分的父母都不爱他们的孩子,虽然他们嘴上不会这么说。如果父母真爱他们的孩子,那么家庭和国家便不会受到人们的强调渲染而和整体的人类相对立。这种强调与渲染所引起的对立,在人与人之间造成社会上以及种族上的区分,以致带来了战争和饥饿。今日,人们只有受到严格的训练才能成为律师或医生,然而奇怪的是,他们却能够身为父母而不必接受任何教育,以为无需教育就能胜任此项至为重要的工作。
通常,由于有各自分离的倾向,家庭便助长了孤立的过程,因此成了社会中一项败坏的因素。惟有当爱与了解存在,孤立的围墙才会倒塌。那时,家庭便不再是一所封闭之处,它既不是一座监狱,也不是一座避难所。于是,父母不仅能与他们的子女沟通,且能与邻人互相默契。
许多父母由于全神贯注于他们自己的问题中,于是把使孩子幸福的责任推给教师。这时,重要的是,教育者对父母的再教育,也同样要助以一臂之力。
他必须和父母商谈,向他们解释,世界的混淆情形是他们自己个人混乱的反映。他必须指出:科学的进步本身无法造成既有价值的根本改变;而今日被称为教育的技术训练并未使人们自由,或使人更快乐;将学生加以限制,使他接受目前的环境,绝对无助于智慧的成长。他必须告诉父母,他尝试为孩子做些什么,而且将如何着手。他必须唤起父母的信赖,但不是凭着一种专家对待外行的权威姿态,而是和他们一起谈论孩子的脾气、困难、性向等等的问题。
如果教师把孩子当做一个个人而对他发生真正的兴趣,则父母将会信赖教师。在这种过程中,教师教育了父母,而且因为他从父母那儿同样学习了一些事物,所以他也教育了自己。正确的教育,是一项需要双方的耐心、尊重与慈爱的工作。明智的教师在一个明智的地区能够解决如何培育孩子的问题,热心的教师和关怀孩子的父母可以依此方式施行小型的试验。
父母是否曾经自问,为何要生孩子?他们要孩子,是为了延续他们的姓氏,接管他们的财产吗?他们要孩子,只是为了自己的高兴,为了满足自己情感上的需要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则孩子便成了父母的欲望和恐惧的投影而已。
如果父母因为误谬的教育而助长了妒嫉、仇恨和野心,他们能声称爱他们的孩子吗?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