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三杰 作者:徐哲身_2-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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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一气之下,陡然双手大颤,两颧发赤,不待看完,早已气喘喘的痰塞喉管,不能讲话。左右慌忙替他背上搧了几下,左宗棠方才吐出几口浓痰,自点其头的太息道:“阎中堂天下清议所归,奈何也在附会和议。”
众将一同劝慰道:“侯爷忠心为国,标下等自然万分敬服。不过两宫既已允准这个和约,侯爷也须体会朝廷的苦衷不必生气。”
左宗棠听说,忽又突出双眼乌珠的朝着大众道:“这是什么说话。你们不知道洋鬼子的脾气,我可知道清楚。这些洋鬼子,都是不好惹的东西,只要一得甜头,他就得寸进尺,那有一点公道。”左宗棠说到这句,又大摇其头的起来道:“和议一成,效尤者众,从此多事矣。”
众将瞧见左宗棠似有疲乏之状,忙请左右扶入,大家方始各散。
这天晚上,左宗棠一个人睡到午夜,忽又爬了起来,唤入左右道:“快快替我召入众将,我要立即出队,去打洋人。这个天下,乃是我同曾国藩等人打出来的。太后老了,皇上还小,他们不要这个中国,我可不行,我要从南边打到北边,看看两宫把我怎样。”
左右因见左宗棠的神气,似有痰迷心窍的样儿,不敢去唤从将,只得委委曲曲的劝上一番。左宗棠也没说话,仍去睡下。第二天大早,总督杨昌癋已经得报,赶忙亲自带着医生到来,左宗棠吃了二剂药,才觉不大说话。
又过几天,杨载福已由台湾回省,杨昌癋接到码头,告知左宗棠已得怒气攻心之疾,劝着杨载福暂时不去见面为妥,杨载福也以为然;虽是一经回他行辕,但命左右暗探左宗棠的病状,时刻报告。
第二天,杨昌癋、穆图善两个,同至杨载福行辕,商议左宗棠既已有病,却又不肯入告,应否由他们三个会同出奏的事情。杨载福先自叹上一口气道:“唉,左钦差的春秋,真也太高了,万一有个不幸,如何是好。”
杨昌癋道:“左钦差的贵恙,原是因为不能去打洋人而起,倘若两宫将他老人家调进京去,或者能治他的心病,也未可知。”
杨载福摇摇手道:“他的脾气古怪。现在中兴元老,又只有他和彭雪琴宫保两个的了,他既不肯将他有病之事入奏,我们三个,似乎不便先行出奏。”
穆图善道:“这末到刻再派一个妥当一点的人去瞧瞧,倒底可于大事有碍,我们再定主意。”
杨载福便命一个近身二爷亲去看来,二爷去了一刻,即来回报道:“家人已去见过左钦差的贴身管家,据说他们钦差,这两天很好,每在饭后,必至后花园散步。”这个二爷讲到这句,忽又偏过头去,暗暗的一笑,忙又回过头来接说道:“家人还听得这位管家说,昨天午后,左钦差在那花园里,还和那个右营千总平安吉的孩子,在开玩笑。”
穆图善插嘴道:“开的什么玩笑?”
那个二爷回答道:“据那管家说,昨天午后,左钦差一个人坐在一块太湖石上,闲看野景,正在看得有些高兴的当口,忽见花园门外,有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那儿探头探脑的朝里面张望,左钦差知道有人挑水出进,并未责备园丁没有关门,当时用手向那孩子招了几招,命他走入,那个孩子,并未知道是左钦差,走入之后,左钦差和那孩子随便问答几句,后来左钦差忽然自己指着肚皮,问那孩子道:‘你可知道,我这肚皮里头,装着什么东西?’那个孩子冒冒失失的一口答道,‘肚皮里头装的是屎。’”
那个二爷的一个屎字刚刚出口,早把一位总督部堂,一位福州将军,一位军务帮办,一同引得大笑起来。
杨载福又单独笑骂了一声道:“这个该死孩子,亏他讲得出口。”
穆图善也笑问那个二爷道:“难道左钦差不生气的么?”
那个二爷回答道:“左钦差倒未生气,当时不过又指指他的肚皮对着那个孩子,正正经经的说道:‘此中满腹经纶,可惜没处用了。’”
杨昌癋接口对着穆图善、杨载福两个道:“我们这位老上司,确是满腹经纶,他老人家前在浙抚任上的时候,把兄弟与现在的粤抚蒋益沣中丞,当做关公手下的关平、周仓一般用的。”
杨戴福听到此地,因闻左宗棠,病体稍愈,不觉高兴起来,又因头一天听到一桩事情,要与杨穆二人长谈,便命那个二爷快去换茶。”
原来前清官场的仪注极多,单是会客时候的一碗茶,也有不少的礼节。譬如有客到来,主人先得送茶,客人也得回敬主人之茶,方始彼此归坐。照例须要主人唤茶之后,对客说过一声,随便用茶,客人方能喝茶;不然,主人的那个执帖二爷,本是笔立直站在花厅门口,伺候着在那儿的,若见客人一去端茶,立即提重嗓子,高喊一声送客二字,还要把那送客的一个客字,尾音拖得极长,好使门外客人的轿班听见,就好预备,同时那位主人,也将左手端起茶碗,右手按在茶碗盖上,向客人一拱,①客也照样一敬,或呷一口,或在唇边一碰,放下茶碗,立起才走。若是主人要和客人长谈,必须叫声来呀,跟着说声换茶。此番茶至,主客方始随意可喝,客人要走,仍须端碗表示。所以前清的老门槛二爷,凡是客来,茶碗之内,只倒半杯冷水,一则水浅,不致泼出失仪,一则水冷,主又既不去喝,乐得偷懒。
当时杨载福的那个二爷,一听主人命他换茶,忙去泡了热茶送上,杨载福照例说声随便吃茶之后,方才含笑的答着杨昌癋的说话道:“制军提起蒋中丞来,兄弟这里,昨天可巧有一位朋友,刚从广东到来,说起蒋中丞的那位钱氏夫人,真正是位才女。现在谁不称赞沈葆桢制军的夫人,简直和那梁红玉一样,其实当时沈夫人的调兵遣将,又用她的首饰奖励业已要去落草的兵士,后来保住孤城,照我说来,乃是逼出来的,不是自然的。”
穆图善忙问道:“此事我不清楚。”
杨昌癋指着杨载福对着穆图善道:“此事是杨帮办亲自眼见的,你且听他说了下去。”
杨载福接说道:“这桩事情,还是沈葆桢制军在做江西南康县时候的。这时曾文正公,已驻祁门大营,赣抚因见长毛骤至,省中很少知兵人员,即将沈制军升至署本府。那知城里的689大清三杰:曾国藩左宗棠彭玉麟①左手执碗右手按盖,恐怕临时忙或有失手打翻茶碗之事或是泼出茶来,否则打翻茶碗或将茶水溅出都是失仪,下司对于上司发生此事便可撤差。454
兵士,因闻长毛来得厉害,不敢前去打仗,只好大家相约,一齐前去落草,两边不帮。其时沈制军又因饷械之事进省去了。一天晚上,突到几万长毛,那座府城势将破在顷刻。沈夫人的年纪虽轻,却有一点镇定工夫,一面亲自草了一件公文,命人去到浙江边界请兵。内中的警句是,同是国家兵士,似乎不可分着轸域。救兵如救火,万请不必禀知上峰,先行率队来援。抽夫因公晋省,氏故代拆代行云云。一面又把她那头上所有的珍贵首饰,全行变价,作为军饷,赏给那班将要前去落草的兵士。那班兵士,一见夫人如此能干,既有重赏可领,浙江的援兵,不日可到,胆子一大,自然感激沈夫人起来,倒说就此不去落草,拚命的去与长毛打仗,等得浙江的援兵一到,里外一夹攻,长毛方才大败而去,一座孤城,总算保住。”
穆图善道:“这样说来,这位沈夫人确有一点调度。杨帮办方才说沈夫人是逼出来的,不是自然的,未免有些不恕人家了。那时倘若那位沈夫人,也和寻常的娘儿们一样,她竟不去调兵,不肯拿下她那头上的首饰,这末杨帮办又怎么说法呢?”
杨载福听得穆图善如此说法,方始点头笑上一笑道:“将军说得也是。现在且不说她,我急于要说蒋中丞的这位钱夫人的事情。此次蒋中丞升补广东巡抚,钱夫人也由桂林赶到。”
穆图善又笑问道:“难道钱夫人没有和蒋中丞同在浙江的么?”
杨载福摇摇手道:“没有。她有一个堂房哥哥,倒是广西的一位能员,一经到处署缺。去年调补桂林首县,钱夫人所以常常到广西去的。”
杨昌癋也笑着插嘴道:“现在蒋中丞的肚子是很通的了,可以用不着这位严师的了。”
穆图善听了,更是不解。
杨载福道:“将军莫忙,姑且听我说完了钱夫人的这桩故事呢。”
穆图善连连点首道:“你说你说。”
杨载福又说道:“有一天,钱夫人去到观音山上的那座庙里烧香,庙里的方丈,名叫智远,不过三十多岁年纪,人也长得很漂亮,一听抚台太太前去烧香,自然率领全庙僧人,同到山门口迎迓。别个僧人见了那位抚台太太,那里还敢抬头正眼相看,除了双手合十之外,无不眼观鼻,鼻观心的呈出一种诚敬的样子。只有那个智远贼秃,倒说把他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珠子,盯着钱夫人的两只金莲死看。钱夫人正想破口大骂,忽又想到一件大事,马上又和缓了她的脸色,故作不知其事的样子,仍到庙里进香。及至回转抚台衙门,急对蒋中丞说道:‘观音山上的那个方丈智远,一定不守清规,快快速命首县前去拿办,迟则一定被他逃走。’蒋中丞当时自然要问什么原故。“钱夫人方始老实说道:‘为妻前在桂林的时候,本已听人说过,说是此地的智远方丈,似有不守清规等事。为妻今天的前去烧香,一半因是拜佛,一半也是要去查察查察,谁知这位贼秃,他一瞧见我下轿子,一边面含笑容的出庙迎迓,一边却又尽把他那一双贼眼,盯着我的双脚死看。’“钱夫人说到这句,又把话头停下,问着蒋中丞道:‘喂,你该明白了么?’“哪知那位蒋中丞真是有些颟顸,还在问着他那妻而兼师的夫人道:‘我真的还不明白,一个和尚,看了一眼你的脚,也没什么大事,何以知道他就不守清规呢?’“钱夫人当下又恨恨的说道:‘一个方丈,如果望了一望别个女施主的脚,本也不好算为有罪;但是我是一位本省抚台太太,年纪又轻,这个贼秃,连我面前都敢如此,他那平日胆大妄为的事情,也就可想而知的了。在我当时,本想当场发话,后来忽又想到我却不能当场拿他,故而赶忙收了怒容。但是虽然立时收了怒容,可是能够料定那个贼秃,一定已经觉着,怕我回来告诉你后,就要前去拿他,请问一声,他还不逃,更待何时呢?’
“蒋中丞听完他那夫人之话,当时只好似信不信的传谕首县,姑且去到庙里查勘一下,果有不法情事,方准拿办。岂知首县去了回报,说是等他一去,那个智远方丈,早已先期在逃。”
杨昌癋、穆图善两个听到这里,一同拦着杨载福的话头问道:“那个贼秃,真的被他逃走了么?”
李载福点点头道:“倘在钱夫人一回衙门去的时候,蒋中丞不去和她罗哩罗嗦的问答说话,立即就命县里拿人,或者还能拿住那个贼秃。”
杨昌癋道:“我说这个贼秃在逃,事情还小;我所佩服的是这位钱夫人,确有一点识见,”
穆图善道:“这个贼秃在逃,难道县里就此了事不成。”杨载福道:“怎么可以了事,当场即把全寺一搜,搜出一百多个少年妇女,而且还有几具奸毙的尸首。”
穆图善听到这句,方始将他舌头伸得老长,一时缩不进去。
杨昌癋道:“我在浙江的时候,本与蒋中丞天天在一起打长毛的。他的这位钱夫人,不但有才,而且有貌;不过她的行为,很是奢侈,也是蒋中丞的一个大累。”
穆图善却淡淡的说道:“一个娘儿们,只要有才有貌,至于多化几文闲钱,本来不算什么。”
杨昌癋摇头道:“这倒不是这般说法。”说着,又笑上一笑道:“你是一位皇亲国戚,祖上又是有钱,却不知道我们汉人,倘若贪些贿赂,皇上便要砍我们的脑袋;不贪贿呢,请问好拿什么东西,供给夫人奢侈?
杨载福接口道:“我就穷得要死,不是我们春霆曾经接济了我一笔巨款,恐怕此时早成饿孚了呢。”
杨昌癋刚待说话,忽见钟鲁公匆匆走入。正是:
各人自扫门前雪
莫管他家瓦上霜
不知钟鲁公到来何事,且阅下文。
大清三杰第九一回 龙头挨板子苦主伸冤 马桶满公堂能员得奖
第九一回 龙头挨板子苦主伸冤 马桶满公堂能员得奖
杨昌癋一见左宗棠的机要文案钟鲁公观察,匆匆走入,赶忙站起相迎①道:“观察何来?钦差的贵恙,这两天好些了么?”
钟鲁公一边先与穆图善、杨载福二人点头招呼,一边始答杨昌癋的说话道:“钦差这几天颇好,职道却也被他老人家闹腻了,故此偷闲来此。”钟鲁公说到这里,把他眼睛望一望杨载福道:“要想和我们这位厚庵军门谈谈。”
杨载福便请钟鲁公一同坐下道:“我们正在和他们二位谈着蒋中丞夫人的事情。”
杨昌癋不候钟鲁公接腔,忙岔口道:“钟观察和蒋中丞是通家至好,这位钱夫人的事情,你更知道清楚的。”
钟鲁公笑着道:“她还是我的老把嫂呢。诸位既要听听她的历史,我可详详细细的奉告。她的先世,也是苏州吴县的望族,后来渐渐中落,双亲又早见背,不但景况不佳,且没兄弟、姊妹,因此单身一个,就在他那堂房哥哥钱梦香明府家中居住。梦香明府,后来广西候补,她也一同去到桂林。梦香明府又是一位名孝廉出身,她又是一位才女,住在一家,文字切磋,更有进益,所以不仅琴棋书画,件件来得,就是那些大清会典,大清律例,也能烂熟胸中。可是择婿甚苛,起码定要嫁位现任道台。那时候,我们这位老把兄,正在广西补了道缺,只因军务时代,年虽三十开外,犹未正式娶亲。”
穆图善笑着岔口道:“这样说来,这位蒋中丞虽未正式娶亲,一个壮年男子对于那些莺莺红娘之事,就难免了。”钟鲁公点点头道:“何消说得,他在湖南原籍的时候,却与一个名叫韩金花的马班子,打得火热,韩金花自然情愿嫁他。他因娶妓作室,不甚雅观,不肯答应。后来他由军功出身,做到道台,韩金花就到广西前去找他,原想重伸前请,做位现任的道台太太。哪知我们这位老把兄的脾气很是古怪,若是单单拒绝婚事,或是多给一些银钱,自然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惟他却不然,倒说硬要逼迫这个韩金花嫁给他的幼小朋友湖南贩布商人羊瀚臣起来。又说韩金花倘肯嫁了羊瀚臣,他一定每月津贴一二百两银子,并且还可藕断丝连的。韩金花本来认识那个羊瀚臣的,羊瀚臣又比我们这位老把兄年青貌美一些,于是这场特别交涉,总算办妥。当时韩金花嫁与羊瀚臣之后,我们这位老把兄,真的和她仍然私下往来,津贴款子,也未失信。”
穆图善一直听到此地,又问钟鲁公道:“你怎么尽在讲这姓韩的事情,倒把正题忘了。”
钟鲁公接口笑着道:“你老人家莫忙呀,且听我讲下去呢。”
杨昌癋也笑道:“老穆专喜说话打岔。”
穆图善道:“这是我的性子急的原故。”
钟鲁公又说道:“我们这位老把兄,他那等马步的本领,本是数一数二的;只有对于文学一层上面,因为出外得早,自然欠缺一些,既是做了方面大员,怎好目不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