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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狐小僧花吹雪-第6章

小说: 狐小僧花吹雪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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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歪歪斜斜地,又走了一段,离校外租屋处还有不短的距离,眨下眼皮,水珠从边缘落了下来。为什麽一路走到现在,尽是发生让人无比厌恶的事。

  青姐的事、叔公的事、自己的事。

  他只是想让自己能够更勇敢一点,为什麽最後却变成这样?

  下意识往发亮的光下走去,已经被打断的手臂奇怪地垂著,映照在那片玻璃前的影像,是自己染血而哭泣的脸。看上去是如此凄惨无比而且没用。

  是电话亭啊……

  路灯下的电话亭,安静地伫立。

  『砰!』他跌进这个透明的小空间,脑中闪过一张永远都自信满满的豔丽脸庞。对了、那个时候,曾经如此羡慕,若能活的跟『那个人』一样自由自在,一定、一定……会很快乐的吧。

  颤抖著手,他拿起绿色话筒,插进信用卡,按下那个想了好几次,却没有勇气去按的号码。电话那头响了几声,虽然不到一分钟,他却觉得久的叫人感到挫败,在想挂掉话筒的前刻,接通了。

  『槙堂家。』那个感觉好近的声音。

  『……学……长……恶、呜呜……』一股恶心的味道,从胃里冲上喉头,水色看见自己吐在脚边的东西,除了胃液之外,还有一截肉色的柱状物。

  『……花御堂吗?』

  『呜……啊、学长……』水色发出痛苦的呜咽,『……救我……拜托你……』

  ——说不定我是希望得救的。

  ☆

  「大家知不知道下个月十六号是什麽日子啊?」水色靠在讲桌旁,拿起粉笔在手上把玩。

  转眼间,花御堂水色担当2—C导师已经一个月有馀,对他而言,每天都是宝贵的、町上的气氛很和乐、来追杀自己的人数也锐减(虽然好像有不少是槙堂替自己挡掉的)。

  如果能够一直这样子就好了。

  「莫非是老师的生日?」剃著小平头的长岛笑道。

  「错、再猜一次吧。」水色摇摇手指。

  「我知道,是校庆!」绑著马尾的女班长樱泽举手叫道。

  「叮咚叮咚!」水色发出快问快答节目『答对了』的音效。「所以现在老师我呢,要先做个统计。」他在黑板上写了三条项目『体育』、『文化』以及『回家』。

  「欸……又到校庆啦?弄布置很麻烦哪。」将手只著脸的西堀率先抱怨。

  「别这麽说嘛、有效庆活动就应该偷笑了,以前我念的是以升学为主的学校,校庆可是只有校长跟主任们致词而已,无聊死了呢。」水色敲敲黑板,「好啦、看这边,『体育』就是体育性社团、『文化』就是文化性社团,『回家』就是……」

  「老师你就写『无』(なし)不就好了,写『回家』(家帰る)是在装可爱吗?」长岛跟坐在隔壁的友人调侃。

  「装可爱也好、至少还有可爱不是吗?要确实的举手,我要登记的。」水色并不在乎对方有些不礼貌的发言,能很快跟学生打成一片的成就感,让他终於有点自信觉得自己天生就是该吃教职这行饭,「尤其是参加体育社团的同学注意,刚才学生会长在晨会中提出建议,想在校庆当天邀请外校同样社团的学生来与我校学生进行观摩练习赛,教头跟其他老师们都觉得这个提案挺有意思的,目前正积极的跟外校联络中,不想丢脸的话,得好好练习。」

  隶属在合气道社的秀喜悄悄握著拳头点头。

  「老师、我真的觉得你好像古代人耶,什麽『教头』啊,是『教务长』吧?」据说是仿贝克汉的鸡冠头发形而为此洋洋得意的贝冢跟开学第一天一样大胆,对老师的取笑毫无忏悔之意。

  「咦?现在已经没有人叫『教头』了吗?以前都这麽叫啊,之前的连续剧也有演不是?就是那个……嗯……体育社团的人先举手给我看。」水色一声令下,全班大约一半的男生都举了手,女孩子则是寥寥两三个,至於手举的最挺的,果然还是秀喜。

  「该不会老师还在看『金八老师』的重播吧?」贝冢哼哼笑道。

  「欸?你怎麽知道?」水色点完人数,在黑板上记录後说:「好、手放下,现在换文化社团的举手。」

  「因为我家老爹也在看啊,最近正在树海电视台重播嘛,不过什麽金八老师的已经不流行了,现在是银八老师的时代。」

  「那是谁啊?」水色失笑出声,一边点著人。果然女孩还是比较喜欢文化系的社团的样子……

  「那是……」

  贝冢才要解释,就被千照插嘴:「与其看那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热血青春校园剧,还不如看『女王的教室』或是『东大特训班』这种为了分数血淋淋斗争起来的比较实际。」

  「嗯、的确是很适合千照呢,这种剧情。」水色故意慎重地认同道。

  下一秒全班哄堂大笑。

  「不……不要随便叫我的名字!」

  「那叫小千好不好?」水色好玩地看著千照噘起的粉嫩红唇。

  「你是故意要让我生气的吗?冒牌教师!」

  「哈哈哈、我是没有看什麽『女王的教室』啦,不过现在我们教室的确有个小女王呢。」因为千照的反应太有趣了,水色忍不住继续捉弄。结果其他同学笑得更厉害了。

  「呜、梅染秀喜!再笑我就揍你!」千照眼睛很利地瞄到坐在教室另一头的友人正扭动著嘴角忍俊不住,随即暴躁的开火。

  「咦?为什麽只针对我!」秀喜无辜地喊冤。

  「好啦好啦、要打架下课再去打,先让我统计完,刚刚都没有举手的,现在把手举起来。」水色微笑著阻止。

  看来这班上参加社团的人数相当多,所以没参加的还不到五人。

  「接下来是要讨论校庆那天,班上的主题活动,嗯……这个应该放给你们自己讨论才对,班长来当主席,我到後面去。你们要办什麽活动我都支持,但前提是,所有人都要全力以赴。来、樱泽同学,这边交给你了。」水色对班长招手。

  「我知道了。」樱泽微笑著点头,大方的步到讲桌前。

  在水色走向教室後方,路经宝珠身边时,发现这个真面目很大只的男孩桌上正坐著一个身著小袖的市松头小孩。

  座敷童?

  自从座敷童被自己碰过後,似乎就能够自由地各处移动,没想到现在倒跑这儿来了。而且跟宝珠好像是在玩什麽游戏似的。

  宝珠桌上放了小小一张上面写著五十音符号的米黄纸卡,最下面还用红笔画了个神社鸟居的『开』图案,宝珠的手指压著一个五元硬币在米黄纸卡上移动著。

  这个……这个不是『狐狸狗大仙』吗?狐狸自己玩这种游戏,情境还真是微妙。最近这个游戏好像被叫成另外的名字『守护天使』什麽的……原理应该是利用意念召唤出狐仙或狗灵之类来回答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不过因为玩这个游戏的人通常没有受过正规的神道训练,也没有正确的知识,所以呼唤出来的东西会变的很杂,有时甚至具有危险性。但有更多时候,则是什麽都没呼唤出来,硬币会动是因为两三人一起玩时所产生的集体催眠效用。

  宝珠的手指慢慢在五十音上面移动著……

  『千……照……好像……真……的……生气……了。』

  「咳嗯、」水色故意低低咳了声。

  宝珠的手指又动了:『老……师……欺负……她。』

  「咳、」水色伸手轻推了下宝珠的头。

  「呜咿、」宝珠低叫声。

  「跟座敷童在玩什麽呢,其他人都在努力讨论呢。」水色弯腰,低低在宝珠耳旁道。好在宝珠的座位在後排,已经开始争吵卖吃的好还是做鬼屋好的学生们没几个注意到这边。

  「……吾没意见。」宝珠突然抿了下唇,模样像有点不开心。

  「……怎麽了?」水色觉得奇怪,因为平时宝珠不管做什麽都好像兴味盎然的模样,向校庆这种理应如庆典般热闹的活动,他以为对方会喜欢才是。

  「吾讨厌这个……」宝珠小小声道,「讨厌校庆。」

  ☆

  「不要生气嘛……千照、千照!别不说话嘛、我都这样拜托了……」

  「哼、反正我就是很凶,你大可不必跟我道歉。」

  「的确是偶尔有点不可理喻啦,不过……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哎呀!」

  「啊?我不可理喻?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这个……比如说现在……」

  『啪、啪、啪!』

  拍手声打断两人的争执……不、应该说局势一面倒的镇压。

  「太大声了喔,两位同学。」两人的导师笑咪咪地提出劝告,「虽然已经下课了,不过还是不太好吧?」好在是选在离教室有点距离的花圃旁,不然一定惹其他同学围观。

  「我们两个的事情不需要你管啦!」千照一看见水色就反射地龇牙咧嘴。

  「千照,他是老师耶,不要这麽没礼貌啦。」秀喜边叹边劝。对自己倒是没关系,反正已经习惯了,不过应该要尊敬师长才对。

  「哼。」千照扁嘴。虽然觉得的确也是自己不该这种态度,但因为之前强硬惯了,这时要她立即改过,总是拉不下脸。

  水色经过一个多月的摸索,倒也知道千照只是嘴巴坏了点,个性比较别扭些,本质倒是个好女孩,所以没有生气的意思。或者该说他还不到三十年的人生中,什麽绝对该厌恶的重大情节都已历经过,这种程度不过是小菜一碟。

  「我无所谓,不这样就不是千照了。我有其他事情想问你们。」水色耸肩道。

  「是什麽事呢?」秀喜好奇地问。

  「宝珠的事。」水色停顿了下,「你们知道他怎麽了吗?」

  「什麽怎麽了?」千照眨眼。

  「他好像听到校庆的事情,就不太有精神。」水色说,「你们是朋友,应该知道些什麽吧?」

  「嗯……啊、我想起来了!」秀喜歪著头一会儿、突然捶了下掌,「一定是因为去年的那个时候……」

  「没错、一定是!」千照也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叫。

  「是去年校庆的时候,原本宝珠跟朝能师兄约好了,要朝能师兄那天来参观校庆,原本师兄是答应了,宝珠很开心,合唱团的练习相当努力呢,因为他有一段独唱,一定是想好好表现吧。」秀喜摸著下巴道。

  「不过那天很不巧的,天空寺那里突然临时有事,所以朝能法师就没来了。虽然宝珠是说没关系,但的确是为此消沈了好几天,他大概是又想起这件事了吧。」千照这麽推测。

  「嗯……虽然说之前就已经稍微听说过了,宝珠的父亲到底……」

  「是天空寺的修行僧。也是我的师兄之一,是个相当厉害的人,不管是自己修行、还是关於委托的祛邪退魔事务,都由他经手处理。」秀喜提到宝珠的父亲朝能法师时,明显的流露出尊敬之情。

  「这麽说的话,宝珠的母亲……」水色沉吟。

  「很明显吧?一定是妖怪啊,似乎是去世了。就不知是稻荷神系还是妖狐玉藻一派……狐系太多旁枝,我也分不清楚。宝珠对自己的事情很少提,你这个冒牌教师也别故意去问,要是惹他难过,我可不会放过你。」千照单手叉著腰,另一手指尖对准了水色的鼻子。

  「看宝珠难过,我更舍不得,哪里会故意欺负他。」水色苦笑,却发现千照红了脸。

  「你、你这个冒牌教师,这种恶心的话你也说得出来!」千照缩起手,往後退了一步。

  「咦?不、这是我的真心话呀……」水色忙道。

  宝珠是个听话又懂得自律的孩子……虽然本体有待商确……但绝不减他周遭总是流动著的悠然气氛。是非常非常舒服的感觉,私心地讲,这正好是水色自身所欠缺的,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不管如何努力,也无法爬出已经密合全身、沈重腐臭的泥沼。摆脱不了花御堂这个姓,虽然逃离、却总逃不远。不想杀、却又非杀不可。还有……

  想死、但又想多活一下。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奇迹,他也像会向神明祈求的普通人一样,想亲眼见证。

  大概就是因为自己矛盾的想法太多、矛盾的作法持续、在两极化的思考互相冲突中,所组成的『花御堂水色』才老是被槙堂说『你这家伙脑筋有问题啊。』

  『说的没错。』水色从不否认。

  「千照!秀喜!你们不会还在吵架吧?啊、老师也在。」下课时分,转眼之间就没看见两位友人的宝珠因为有点担心,所以便在校园中搜寻,没一会儿就找到人了。

  「记得刚才讨论的结果是要卖吃的吧?」水色马上换了个话题。

  「啊、嗯、是啊。」千照也赶紧配合。

  「我觉得,卖豆皮寿司不错,又是素的……」秀喜虽然有点僵硬,但随即接话。

  「喔……嗯。」宝珠扯下嘴角,一会儿又随即道:「我会努力帮忙的。」

  「那要加油喔,『一起』。」水色拍了下宝珠的肩。

  狐小僧花吹雪05

  「哎、」望著手上被自己不小心刨断的萝卜,水色忍不住轻呼声。

  「专心度不够。」槙堂苍士拿刀背不算太用力地敲了自己这位後辈。

  「对不起。」水色道歉。

  「你自己看你刨出来的东西跟我弄的差多少。」槙堂随手抓过水色拿著的柱状白萝卜,两手都能自在使用的他,还刻意将刀换到左手,开始从逆时针的方向刨起萝卜肉,大约只过了十秒,一条半透明的锦带出现在占板上。

  水色比较自己的成品与槙堂的,发现自己刨出来的薄片在边缘有些不整齐,也就是受力不平均,至於槙堂的则是平滑无暇。

  「这是刀工的基本。」槙堂放下萝卜跟刀,「刀等於心,刀乱等於心乱,我看你是有什麽事想问我吧?」

  「嗯,宝珠的事。」水色点头。

  「你自己都快不行了,哪有心思去照顾别人。」槙堂嘲弄。

  「……我现在是个老师。」

  「如果你只想用老师的身份去关心宝珠是没有用的,与其做这种多馀的事,还不如放著不管。」槙堂拿起刀跟萝卜将剩下的部分全部刨成薄片,接著切成正方形叠在一起,「如果就这样像笨蛋一样直切,咀嚼起来就会索然无味。」他将刀口靠著平滑的边缘作势。

  「那怎麽切?」

  「斜的。」槙堂顺手一转,将棱角部分转向自己,接著下刀,「如果跟纤维同方向下刀,口感会软趴趴、同时也会尝不出甜味。」

  水色点头。

  「以前曾经抱著必死的决心把手做便当交给学长的时候,总觉得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了。现在想起来,那麽糟糕的便当,亏我还有胆子交出去。」

  「你也只有偶尔的大胆这个优点而已……嗯、不过与其说大胆,还不如说是压抑太久所以暴走了吧。」槙堂最发出了像是要叹气,却又硬生生止住的声音。

  「结果那时候还引起不小的骚动,其实我只是想做出让学长认同的便当而已。当时的我,真的很羡慕学长喔,尤其是那种目中无人的意气风发……」

  「目中无人这句是多馀的。」

  「自从听说学长的兴趣是做料理,我就想至少有一样能够让我跟学长一样,之後很努力的每天练习做菜呢,从没动手做过什麽东西的我,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头,虽然交出去的作品不怎麽样,但是心情却很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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