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异星邪-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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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惊人的轻功,立刻唤得群豪的纷纷惊呼,十六个垂舍少女的舞步,也立刻为之大
乱。
那两个红裳少女的歌声,也自愈唱愈急,本是满院旋转着的舞影,此刻却只剩下了那岑
粲的淡黄衣影,漫天飞舞。
多臂神剑浓眉皱处,转脸向横江金索楚占龙低语道:“普天之下,除了天山一脉传下的
七禽身法、飞龙五式,和青年星月双剑独步武林的‘苍穹十三式’外,能够凌空击敌,而能
借势腾越的,只有万妙真人借以扬名天下的迷踪七变中的苍鹰变了,楚兄,现在你该也看出
这少年是否那魔头的传人了吧?”
楚占龙长叹一声,方待答话,却见那两个曼歌着的红裳少女,突然玉掌轻拍,歌声夏然
而住。
垂髫少女们的舞步本已七零八落,歌声一住,这些垂裳少女们的身形,便立刻四下散
开,其中有几人轻频黛眉,暗咬朱唇,捧着玉碗,显见手腕已经受了伤,只是黄衫少年似乎
甚为怜香惜玉,下手并不重,是以她们伤得并不厉害罢了。
黄衫少年岑粲目光做然四扫,轻轻一拂衣袂,又复朗笑道:“江南春夜,仙子子散花,
再加上这两位绝代佳人的清歌曼唱,真是高歌妙舞,双绝人间,不想区区今日,却也躬临此
盛情,开了这等眼界。”
那两个红裳少女,也自娇笑一声,伸出玉手,轻轻掩住带笑的嘴角,袅娜地走了过来,
口中娇声笑道:“哎哟,您怎么这样客气,我们姐妹这副粗喉咙、破嗓子唱出来的东西,还
说是清歌曼唱哩,这可真教我们不好意思。”
娇笑声中,掩着嘴角的玉手,突然闪电似地往外一伸,十只王葱般的玉指,此刻竞有如
利刃,疾然点向这黄衫少年面上的闻香、四白、地仓、下关和左肩的肩井、肩贞六处大穴,
认穴之准,无与伦比。
这一下不但突兀其来,而且来势如风,眼看这只纤纤玉指,已是触到这黄衫少年的穴道
上,满院群豪惊唱一声,不禁都在心中暗忖道:“这两个少女好快为身手,好狠的心肠,竟
在谈笑之中,都能制人死命。”
哪知黄衫少年看似猝不及防,其实却是成竹在胸,倏又长笑道:“我非维摩仙,难当散
花手,两位姑娘的盛情,在下不敢当的很。”
长笑中,身形已自滑开五尺,这两个红裳少女的两只玉手,便又落空。
仁立阶前的多臂神剑云谦始终皱着双眉,此刻长叹一声又道:“此十年之中,看来那万
妙魔头,功力不知又加深了几许,竟连他的这个弟子,武功已不在当年乃师之下,竟连裳仙
舞阵都难不倒他了,唉——十年岁月,本非等闲,只是我那浩然老弟呢?怎么一去无踪,你
是否也练成了几样绝技呀?”
这胸怀磊落的老人,不禁油然沧怀,目光一抬,只见院中掌影翻飞,掌风呼呼,那两个
红裳少女在这瞬息之间,竟也连攻了数十招,只是岑粲身形闪动,动如飘风,虽然并未使出
全力,但却应付得从容已极。
这两个红裳少女心中不禁暗骇,对手武功之强,远远出乎了她们的意料之外,尤其更令
她们着急的是,对方应敌虽似潇洒,但出手却狠辣已极,自己姐妹两人多年苦练的连击之
势,竟被这少年举手投足间破去,他一片淡黄的身影,竟生像是停留在自己姐妹两人之间,
但自己一掌击去,却又总是击空。
这两个红裳少女虽然手挥五指,目送飞鸿,身法之曼妙,令得满院群豪心中既惊且佩,
但是她们此刻却已是心中有数,知道自己绝非这黄衫少年的敌手。
黄衫少年朗笑一声,身形转移处,避开了左面少女的一招,左掌“呼”的一击,身形却
转到右面少女身侧,含笑低语道:“姑娘,你这又是何苦呢?累坏了身子,叫在下也看着难
受。”
右面这少女梨窝微现,娇声一笑,也自俏声道:“谢谢您呐。”
纤腰转扭,巧笑宜人,吐气如兰,但就在这巧笑俏语中,一双玉手,却已抢出如风,随
着纤腰的一扭,一只玉足,也自踢出,眨眼之间,竟攻出三招。
岑粲哈哈大笑,身形如行云流水般又自滑开,口中笑着道:“好狠的丫头。”
袍袖连展,那两个红裳少女,只觉强劲的掌风,排山倒海般向自己压了下来,两人眼珠
一转,对望一眼,突然娇躯同时一转,咯咯一笑,左掌携住左掌,右掌齐往外一推,身形却
借着这一推之势,惊鸿般退到墙角。
群豪方自一愕,哪知这两个红裳少女竞又掩口一笑娇声道:“我们累了,不打了,你要
打就一个人打吧。”
墙上的火把,已烧近尾端,火焰却似较前更强,闪动着的光影,职在这双红裳少女的面
上,只见她们嘴角带着浅笑,眼波四下流动,就像是垂髫的玩童,和男伴骑青竹马跑累了,
把竹竿一丢,就不来了似的。
又像是玩抓米袋玩输了,就将米袋一丢,撒娇撒赖的样子,却哪里像是武林高手比斗后
的神情,满院群豪目定口呆,心中却在暗笑,望着那黄衫少年,看他究竟如何对付这娇憨天
真,却又刁蛮狠辣的少女。
此刻又有十数个穿着长衫的大汉,靠着墙脚俯首急行,换下已将燃尽的火把,那两个红
裳少女,却在墙脚下,理着云鬓,整着罗裳,偌大的一个院子里,就只剩下那黄衫少年一人
站在中央,目光四下转动,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两位刁蛮少女。
十六个闪着金光的拜盒,仍一排排在阶前,却是那两个红裳少女,突然轻轻一笑,袅娜
行至拜盒之前,娇声道:“我们姐妹两个特来给云老爷子拜寿,没想到却给云老爷带来这么
多麻烦,我们本来还想在这儿多耽一会儿,可是又怕小姐等着急了——”说着,又深深一
福,娇笑道:“我们姐妹就此告退了。”柳腰一折,也不等云谦答话,就转首走了出去。
黄衫少年岑粲剑眉一轩,横跨一步,却见这两个少女竟又笑道:“您武功既高,长得又
英俊,千万别忘了在八月中秋之前,到天目山去一趟,说不定——”掩口一笑:“您将来就
是我们家小姐的新姑爷哩。”
这两个少女巧笑宜人,娇语如珠,黄衫少年岑粲眼珠转了几转,突叉放声长笑道:
“好,好,在下一定遵命赴约,不过若是你家小姐也像两个姑娘这么狠心,在下却先就有点
胆寒了。”
长笑声中,目光在满院群豪面上一扫,突然飞起身形,如燕掠起。鬼影儿乔迁一直站在
厅前阶上,此刻看到红裳少女们要走了,微撩衣角,走了下来,哪知眼前突然一花,“啪”
的一声,面颊上竟被人清脆的打了一掌,他惊叱一声,却见一条黄影,已带着长笑也似地掠
出墙去,眨眼之间,便消失踪迹。
乔迁虽以轻功驰誉江湖,但等到发觉这条人影时,人家却早已逸去无踪了,一时之间,
他惊愕站在院中,脸上由青转红,终于长叹一声,一跺足,也自掠了出去。
仁义剑客云中程一个箭步,窜了过来,口中急喊道:“乔三哥,乔三哥……”
但乔迁羞怒之下,连头都未回,脚尖在院墙上一点,身形使也消失在苍茫夜色里。
鬼影儿乔迁一生行走江湖,人缘之好,武林中无出其右者,此刻受了这种屈辱,满院群
豪,惧都为之叹息不已。
那两个红裳少女对望了一眼,轻移莲步,缓缓走出门外,那十六个捧着金盒的垂辔女
童,一排跟在身后,多臂神剑长叹一声,大踏步走到门口,却见她们已自跨上了四辆漆着红
漆的华丽马车,马车的车门,都已关上了。
车声一起,这四辆马车便驰出巷外,多臂神剑望着车轮在地上扬起的灰尘,干咳一声,
心中懊恼不已。
他负手走人院中,只觉满院群豪,正自三三两两,聚首低语,灵狐智书和横江金索并肩
行来,似乎想说几句慰解这寿翁的话,但却也不知该怎么说好,无论任何人,在自己寿诞之
期,遇到这种不顺心的事,就算他心怀豁达也难免懊恼。
仁义剑客云中程望见他爹爹面上的神色,哈哈强笑道:酒菜虽冷,仍可重温,各位不妨
再请进厅来,畅饮几杯,此刻已近天明,我们这真是夜饮达旦了。“群豪哄然一声,又复聚
人了大厅,云谦目光四转,微咽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唉——智兄楚
兄,你我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看看方才那几个少年的身手,今日江湖,恐怕就将是他们
的天下了。”
言下不胜唏嘘。
灵狐智书缓缓步上台阶,却笑道:“云老哥,不是小弟自夸,你我年纪虽老,筋骨还未
老哩。真遇着事,仍可与这般儿辈一较身手,云老哥,你又何必长他们的志气呢?”
横江金索浓眉深皱,亦自微唱道:“智兄之话虽不错,但那黄衫姓岑少年的武功,老夫
行走江湖多年,倒还真未见过,就算昔年中原大侠卓大爷的全盛之时,身手也不过和他在伯
仲之间,其余的人,更不足论了。”
多臂神剑长眉虎目一轩,哪知厅前屋檐下,突然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朗声道:“方才那
狂傲少年武功虽高,但若说他就是当今武林第一,小侄却认为还差得远哩。”
云谦、楚占龙、智书俱都一惊,闪目望去,只觉这人穿着一袭淡蓝长衫,身躯臃肿,腹
大腿短,乍眼望去,就像个芒果似的。
多臂神剑微微一突,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苏贤侄。”
楚占龙、智书心中却不悦地暗哼一声,原来他们也认得此人,只不过是江南七省中一间
最小的镖局中的一个镖头而已,在武林虽也小有名望,但当着自己说出这种话来,却总有些
不妥。
这矮而臃肿的胖子,哈哈一笑又道:“云老爷子,你老人家可知道,江南地面上,最近
又出了个奇人,若拿方才那姓岑和人家一比,连给人家脱靴都还差得远哩。”
楚占龙微哼一声,冷冷道:“苏世平,难道你又见过此人了吗?怎么老夫却未曾听
过?”
苏世平咧嘴一笑,道:“小可若未亲眼见过,又怎敢在老前辈们面前说出来!”
他语声一顿,肥脸上的小眼睛在楚占龙脸上一转,含笑又道:“说来也确令人难以相
信,但小侄眼见的这人,别的武功不说,就单只轻功一样,凌空一跃,竟然能够横飞五丈,
云老爷子,你老人家说说看,人家这份轻功,是不是有些骇人听闻?”
云谦双眉微皱,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你看清此人的容貌没有,他有多大年纪,是不
是个身材不高,颔上留着些短须,国字口脸,大约有五十余岁的中年人。”
苏世平伸出一双肥手来,连摇了几摇,道:“不对,不对,那人年纪并不大,最多也是
只有二十来岁,长得漂漂亮亮的,而且——而且他穿的也是一件黄颜色的袍,就和方才那姓
岑的一样,只不过身材较短,也较为胖些。”
云谦闻言长叹一声,一脚踏进门槛,低语道:“如此说来,此人又不是我那浩然老弟
了。”
灵狐智书却双眉一皱,问道:‘你看到的那人,也是穿着黄色长衫吗?“苏世平连连点
头,楚占龙冷哼又道:“你既然见过此人,你可知他姓什么?叫什么?你可认不认识他?”
苏世平一咧嘴,又自笑道:“这个小侄却不清楚了,老实说,小侄只见过此人一面而
已,也不认识他,只是那天小侄保了趟镖,经过雁荡山,突然——”楚占龙不耐烦的哼了一
声,冷冷道:“你不认识他,就不必多说了。”
大步走人厅中,苏世平暗中一撇嘴,心里骂着:“你这老家伙,有什么了不起!”
也自走入厅,寻了个空位坐下,大吃大喝起来。
曙光渐露,院中的火把也撤了下去,列在阶前的一排金色拜盒,被送入了内宅,换得了
内宅女眷的无数声惊赞,暗中猜测着,是谁有这么豪阔的出手,送来了如此重的寿礼。
拜寿群豪,虽然有些是芜湖当地的豪士,但却大半是来自其他各地,此刻正寿日期一
过,也就大多带着七分酒意,踏着晓色,离开了云宅,但这些武林豪客之心中,却几乎不约
而同的有着一种念头,那就是在八月以前,赶到天目山去,纵然自己武功不济,但这份热闹
总是要看的。
云宅大厅中,此刻除了一些打扫收拾的家仆外,就别无一人,但在云宅后院的一间雅室
里,却另外摆了一桌精致的酒筵。
虽然彻夜未眠,但此刻坐在这桌酒筵旁的几个老人,却都丝毫没有倦容,仁义剑客云中
程恭谨地坐在未座,为他爹爹的这些过命知交不时地添着饿中的酒,而这些都是早就名满天
下的老英雄们,口中所谈论的,却全部有关天目山中,这一次神秘的行动,和主持这件事的
神秘人物。
他们虽都已知道,这件事是必定有关昔年武林中的怪人温如玉的,但这件事的背后,究
竟隐藏着什么用意,却不是他们所能猜测得到的了!
标题
古龙《月异星邪》
第四章 风云际会
不出一月,大江南北,两河东西,只要是稍微涉足武林的人,就没有一个不知道天目山
中,有着一个绝世的人,还有着巨万金珠,数口神兵,普天之下,武林豪士的话题,也几乎
都以此事为主。
江南道上,马蹄纷纷,侠踪骤现,来自各地的武林高手,草莽豪客,骑着健马,佩着长
剑,由皖入苏,由鲁入苏,由赣人苏,由闽人苏,四面八方的赶到江苏来。
沉寂已久的武林,便因为此事,而突然掀起了一阵空前的热潮,这其中有的自然是自恃
身手,想在这天目山上,扬名立万的,有的自也还存着一份贪心,希望自己名利俱收,也有
的只是想来赶这场武林中百年难见的热闹。
此刻正是盛夏,距离八月中秋,也只还有一个多月了,天目山邻近的州县,客栈全部住
得满满的,不时有劲服佩刃的精悍汉子,昂首阔步在闹市之中,本来只是闻名,而未见面的
武林豪客们,也都借着这个机会,能够握手言欢,互道仰慕。
但也有积怨多年的仇家,此刻窄地相逢,自然就得立刻血溅当地,拼个你死我活。
这些人各有来历,各怀绝技,但都是坐镇,,方的豪客,此刻聚在一处,自然难免生出
好些事端,弄得当地的三班捕头,会里,出人头地,扬眉吐气。
七月将过,江南道上更是马蹄匆忙,天目山右,临安城里,夜市方升,临街的一家酒食
兼茶馆里,高朋满座,座上的却都是莺肩扎腰的练家子,但闻人言纷纷,谈着的俱是武林间
事。
高大的秃头大汉,迎门坐在一张八仙桌上,正自端着酒杯,大声道:“不是我殷老五在
灭自己的威风,可是那天那个一身黄衫的少年朋友,手底下可真有两下子,连管神鹰那种角
色,不出三招,就认栽服输,杨老弟,你的一手峨嵋剑法,虽然使得漂亮,但比起人家来—
—瞧,还差得好大一截哩。”
坐在他身侧的一个瘦削汉子,深目广领,面上丝毫不动声色,端起酒杯来,浅浅喝了一
口,微微笑着道:“殷五哥既然这么说,想必不会差的了,但是,殷五哥,你可知道,别的
地方不说,就在这临安城里,扎手的脚色,少说也有十个,雁荡红中会、太行快刀会的总瓢
把子,这次竟也都亲自来了,你说的这个姓岑的少年朋友,虽然手把子硬,但这次想压倒群
雄,独占鳌头,只怕也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