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魁首-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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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价。他们说，因为你们的出色工作，许多国家采用了转播信号，对羽毛球的推广起了很好的作用。那时候我们就初步具备了满足奥运会标准的信号制作水平。”
“我们的音响师在赛场上一共布置了15个话筒，比悉尼奥运会多了1倍，把一个小话筒放在网子边上，在场地两端放两个扁话筒，赛场上运动员在任何地方发出的声音都可以拾取到，羽毛球打击网子的声音能让观众清晰地听到。别看声音小，对观众的震撼很大，因为羽毛球得分或丢分就在于你的球过没过网，过没过网能确定你的胜负。裁判的声音、副裁判的声音、运动员在场地上脚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都能表现出运动员的节奏，如果只是一个空旷的环境声，大家肯定难以忍受。但对音频不是特别在意的人，也许体会不出15个话筒的美妙之处。”
1981年，程志明曾陪同美国一个摄影队拍摄专题片，美国摄影队中有编辑、记者、摄影、音响师与灯光师，分工细致，配合默契。程志明到中央电视台后发现“没有音响师跟着出去拍摄，这说明我们还不够专业。声音对体育比赛很重要，转播中的音频要受到重视。”
1980年普莱西德湖的冬奥会，程志明就曾到现场采访。20多年后，他参与到奥运比赛信号制作当中：“奥运会的转播标准并不是不能改变，在我们转播羽毛球之前，奥运会给羽毛球场地的机位设置是9个，孙伟导演根据他的经验提出增加到11个机位，增加的就是端线的两个微型摄像机，要让观众看清楚球有没有出界，这对观众来说很重要。AOB很快就采纳了这个建议，他们看了我们在天河转播汤尤杯的带子。在雅典，中央电视台对羽毛球转播的标准做出了提高——要11个机位而不是9个，那么北京奥运会就肯定要11个。”
AOB是“雅典奥林匹克转播公司（Athens Olympic Broad Casting）”的英文简称，相应的，北京奥林匹克转播公司就是BOB。这个机构是电视行业中的“多国部队”，由国际奥委会、当地组委会聘请世界各地的电视工作者，共同完成奥运会的公共信号制作任务。程志明和50余位体育频道工作人员在雅典奥运期间都是AOB的雇员，从AOB领取工资，程志明的头衔是“经理”。
2003年7月2日，雅典气温摄氏42度，AOB的培训课程开始。屋子里有空调，程经理还是汗流浃背：“场地主管是澳大利亚人，后勤主管是西班牙人和希腊人，IBC的指挥是斯洛文尼亚人，转播车是瑞典人提供的，大家讲的英语五花八门，还都是简称，我晕！从来没听过那些概念，比如切换员，他们就说是VM，我就听不明白什么叫VM，也没时间问，他们认为你来了你就是专家，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们把羽毛球、乒乓球、现代五项这3个项目的规定与要求一条条念给我们听，当时就要你表态，yes或no。上午10点多的时候喝咖啡，我们的导演问我，有些东西我们真是没听懂呀，咱们答应了yes，到时候真不行可怎么办？我说我来不及翻译，有些地方我也听不明白，咱们先努力听明白，回去拿着工作手册再仔细研究。”
程经理等人在雅典呆了4天，培训是用幻灯的方式足足讲了两天，剩下的时间也没心情看风景，因为他们感受到奥运转播的严格要求：“他们一开始就问，你们的VM是导播人员干还是技术人员干，建议由技术人员做VM，亚洲许多电视台都是导播自己当切换员，这不符合奥运会的要求，工作上分工越简单越细致，就越能避免错误。奥运会让导演1变6，一个人干的活由6个人来干，过去导演要调字幕、调慢动作、跟场地协商，现在有了场地导演、切换员、字幕导播员、慢动作、助理导播5个岗位来分担他的工作。其实VM切换员是一个新的工种，好的切换员10多个机位根本不用看，像弹钢琴一样就能完成导演的指令。但国内当时是什么样的概念呢？有人给我们的导演打电话说，千万不要把切换的台子让出去，那就没饭碗了。”
游泳是澳大利亚人的，田径是芬兰人的
1992年之前，哪个国家承办奥运会，哪个国家就承担制作比赛信号的工作。1936年从柏林开始试验的电视转播就如此，一直延续到莫斯科、汉城和洛杉矶奥运会。这个过程中，并不排除有一些欧洲国家办奥运会时请别的国家来帮忙做电视直播，但都没有形成规模。有数据显示，1976年加拿大蒙特利尔奥运会，电视权转让费仅为4500万美元，而东道主电视台信号制作总费用高达5000万美元。
巴塞罗那奥运会首创“多国部队”模式，相应的信号制作标准也应运而生。1992年奥运会首次运用多个国家电视人员参与制作，从多个国家租用电视设备，征集电视管理人才，组成团队制作信号。这一模式的创始人是西班牙国家电视台总工程师玛诺洛·罗梅罗。此人身高1。6米多，其貌不扬，据说是不抽烟不喝酒不跳舞的工作狂。他在1992年以西班牙电视台为主要力量，请了许多欧洲电视台来帮忙转播奥运会。以前的奥运会比赛转播，既不能保证质量也不能保证数量，许多项目没人转。
而“奥林匹克转播公司”的模式，省钱省力省时间，安全可靠，能以最优惠的价格拿到设备和服务。公司按照商业规则运作。以雅典奥运会为例，许多体育场馆之外都有一个专门的电视制作区，制作区内的帐篷就是全球招标，最后由一家中标国承建的。制作区内厨房多大、厕所多大、冰库多大都有相应的标准，有专门的后勤主管，而奥运会转播人员的整个餐饮服务都是一家美国公司承包的。
罗梅罗现在担任国际奥委会电视委员会的主任，专门负责奥运会的公共信号制作，而所谓的“多国部队”也都有了自己相对熟悉的“战场”。
水上项目，包括游泳、花样游泳、跳水、水球，这是澳大利亚人的地盘，澳大利亚电视7台已经连续3次负责水上项目的信号制作。短期之内，不可能有别的电视台能把水上项目的信号制作从人家手里拿过来。而观众、专业人士都对水上项目转播感到满意。留意看跳水转播就会发现，人家有一个两栖作战的“电兔子”——镜头与跳水队员相对，纵向跟踪跳水者，从你起跳、入水到你从水中浮起来镜头都能跟着。这个电兔子的神奇之处在于：入水后再出水，镜头上一颗水珠也看不见，画面非常清晰。这个东西是怎么弄的，澳大利亚人不说，那是人家的秘密武器。
雅典奥运会，业内人士普遍认为，排球的转播比较差。排球信号制作是以美国自由职业者为主的一帮人干的，中央台体育频道的人说，转得还不如步步高排球联赛好。
韩国人射箭水平高，韩国电视工作者转射箭的水平也高。跆拳道也归韩国。棒球是古巴的国球，因此由古巴人来做棒球转播。垒球则交给加拿大人。马术转播的队伍以英国人为主。射击是以美国人为主。赛艇是瑞士人干的，皮划艇竞速项目也属于瑞士，这些划船类的运动在瑞士非常流行，而皮划艇回旋则是法国3台干的。新西兰人喜爱帆船，这个高难度的活就给新西兰人。网球是英国的BBC做的。BBC转播温布尔登大赛是传统，转播奥运网球比赛也成了传统。他们从1992年开始做奥运会的网球信号制作，不过，CCTV打算在2008年把网球给夺过来。雅典奥运会之后，参与羽毛球、乒乓球信号制作的中央台队伍拉到木樨园接着做中国网球公开赛，ATP雇来一位澳大利亚自由职业者担当节目制作总监，他提出的要求是——你们能达到泰国网球公开赛的水平就可以。比赛之后他的评价是，你们的水平比泰国高多了。
雅典奥运会的“多国部队”是中国人的首次亮相，也是希腊人第一次亮相，他们做了举重。希腊人喜欢举重，出过多个奥运会冠军。此外希腊还承担了篮球与沙滩排球的信号制作，普遍评价是篮球做得一般，沙滩排球比篮球要好。柔道和体操是日本人干的，这两个项目都说日本人干得不错。拳击是加拿大国家电视台做。自行车是法国和西班牙来承担，场地与公路是西班牙人做，山地赛是法国3台。西班牙还做马拉松。田径中更多的项目则是芬兰和瑞典瓜分，其中跳高和跳远是瑞典人干，跑步和投掷是芬兰干。击剑是匈牙利，足球是希腊、捷克、斯洛文尼亚、意大利共同承担；估计到北京奥运会的时候，很多地方台肯定要参加足球的信号制作。曲棍球是斯洛文尼亚，手球是丹麦；摔跤是波兰。雅典奥运会共有20个国家的电视台参与信号制作，其中欧洲13个，美洲两个，大洋洲两个，亚洲3个。欧洲人占据主导地位。
不用抖手腕
奥运会的信号制作一定是专业的、高水平的，但也不用太专业。在世界田径锦标赛的赛场上，可能一共投入200台摄像机，一个铅球或标枪就9个机位，有大全景、跟拍等等，但奥运会没必要专业到那个份上，一个标枪设4个机器就够了，整个赛场上有100多台就够了。奥运会项目众多，什么都按照顶尖专业来配备，成本就大了去了。
奥运会公共信号制作的头条要求——奥运会是全人类的节日，转播的比赛能让男女老少都看明白，7到80岁的人都能看懂。这个要求怎么理解呢？程志明解释：“我们做羽毛球转播的导演，做乒乓球转播的导演，都干了六七年，对这两个项目太理解了。羽毛球导演平常就打羽毛球，还能去国家队练球，那就是太专业了。转播的时候给慢动作比较讲究，手腕的抖动一定要展示给观众看，只有相对专业的观众才会注意抖手腕的细节。你转世界羽毛球锦标赛，这样搞没问题，因为看电视的多半是行家；奥运会的观众群就不同了，你要舍弃对细节的过分追求。一般人可能不理解手腕这样抖和那样抖有什么不同，奥运会的镜头要反映大众化的、比赛激烈的场面，而不是给专业人士提供细节。你要像海明威那样讲故事，简单明白生动。我们就改正这毛病，可改起来真不容易，因为我们的导演羽毛球的水平太高了。”
CCTV为进入奥运会信号制作舞台，2004年之前就对乒乓球和羽毛球有很大的投入，一年半的时间之内，乒乓球、羽毛球不断通过实战演练，两个项目的各类比赛在体育频道播出的时间都达到200小时左右，投入成本大约在500万人民币。
公共信号制作的另一条要求：每一个镜头都要完全符合奥林匹克精神——更高更快更强，不许展现任何颓废的东西。运动员是赛场上的上帝，要充分展现运动员风采。信号制作的核心理念，第一个是公正和平等（Fair & Equal），第二个是运动和情感（Motion & Emotion）。
AOB负责人强调：“你到AOB来工作，就要忘掉国家、忘掉身份、忘掉你的立场，你转播中国对印度尼西亚的比赛，两个选手的镜头必须是50％对50％，给自己人5秒，也要给对手5秒。这是平均主义，没错，公共信号就是要绝对平均。”
公正和平等体现在具体要求上——现代五项要尽可能多地介绍参加比赛的运动员，不能把镜头只给成绩最好的，跑步比赛中的起跑和冲刺，前10名运动员一个也不能落，这是尊重运动员。CCTV在做现代五项射击项目的时候，前8分钟把32个参加比赛的选手全介绍完，搞了个绝对的平均主义，现代五项的射击，是8枪之后出成绩，每个运动员每一分钟打一枪。转播导演就在这8分钟内把32人交代清楚，两个镜头加字幕。
奥运会的颁奖仪式是最能体现公正与平等的，CCTV参加培训的时候收到了一个“颁奖仪式镜头表”，所有的镜头必须按照表格走，从大全景开始到大全景结束，前3名选手必须给予相同对待，必须是正面近景，不能说只给冠军正脸，给第3名一个侧面。奥运会所有颁奖仪式都一模一样，镜头字幕出现的时机，都是模式化的。导演不许创作，也没有创作可言，他要干的就是一个镜头跟着一个镜头走下来的，分秒不差。
但CCTV还在公正与平等这里做错了一件事，羽毛球比赛混双决赛，张军、高凌对英国选手，比赛进行得跌宕起伏，到中国选手最后获胜之时，摄影师和导播都太激动了，只给中国选手的镜头，忘了英国选手。信号制作你不按照规矩走，主控制中心就会立刻和你对话：“为什么？你们在干什么？”现场这边立刻抓英国选手的镜头，在张军躺在地板上庆祝的那一刹那，摄影师哭了，根本就忘了英国选手在哪里。而主控中心强调：“中国选手只是你工作中的一个对象，你的信号是给全世界观众看的，而不只是给中国观众看的。”
现代疼痛
程志明说：“马国力把任务交给我的时候说，雅典奥运会的转播信号，我可是靠着脸面争取下来的。罗梅罗说他从来没看过中国人制作的信号，看在与中央台多年合作的基础上可以答应，是给面子。我们做出来的东西要被各国电视媒体公认是高质量、高水平的，如果这次的信号制作不好，下一次在北京也不会让我们来干。雅典应该有我们参与，体育频道要为北京2008年锻炼。”
雅典羽毛球场馆在羽毛球比赛结束之后，立刻改造成现代五项击剑比赛的场地，因此，中央台的转播队伍接着要干现代五项，这多少有点“搭配”的意思。据说现代五项是现代奥运会创始人顾拜旦先生创办的，历史悠久，有很强的实战性，颇受欧美人喜爱，事实上很少有人完整看过一次比赛。
2003年初，程志明听到“现代五项”这个词时一脸茫然，不知道转播工作从何搞起。7月份到雅典参加培训；有位专家打趣说；你知道在我们这里把“现代五项”（Modern Pentathlon）叫做什么吗？叫“现代疼痛”（Modern Pain）！原来电视行内人在研究该项目的信号制作方案时都感觉非常棘手，不好操练，就顺嘴把“Pentathlon”叫成了“Pain”，之后便成了大家的口头语。
后来CCTV在国内演练时真的深刻感觉到了“现代疼痛”，雅典的“疼痛”更明显。程志明的一篇文章记录了他的“疼痛感”——
现代五项是由5个小的项目组成的；分别是射击、击剑、游泳、马术障碍跳和追逐跑；前两项通常在室内。比赛的顺序也是按照以上顺序进行，男女各一天，全部项目必须在一天之内完成。
让人头痛的是；“现代五项”的比赛；无论是何种级别的；世界杯；世界锦标赛；还是奥运会；其场地总是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一次赛事一个样；似乎有点就地取材的味道；让人琢磨不透；也许这正是它的魅力所在吧。例如；本届奥运会的场地与上届悉尼奥运会的就完全不同；它的射击和击剑在体育馆内；游泳要到两公里以外的一个室外游泳池去；之后再回到体育馆附近的马术场地完成马术障碍跳和追逐跑比赛。不仅运动员要不停地换场地；我们的电视制作人员和笨重的设备也要不停地跟着转场。跟走穴似的，给电视信号制作带来非常大的麻烦。
更让人头痛的是；以往的奥运会；“现代五项”通常只有马术障碍跳和追逐跑两个项目有直播信号；其余的用单机完成；而今年的奥运会首次对5个小项目统统进行直播信号制作；也就是说，是奥运会历史上第一次。这更是难上加难。为保证信号制作的质量；在5个场地共设置了45个摄像机位；19台摄像机不停地变换角色轮番上阵；稍不留神就会出错。所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