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魁首-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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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国力回忆说:“7月13日我在莫斯科,申办成功之后我确实比较激动。那时候有比较复杂的情绪,之前两年的改革并不是很顺利,体育频道虽然进入了平稳发展的时期,但也存在许多问题。有了奥运会,对体育频道改革会是一个推进,当时我看到前面的路,但前面有一堵玻璃墙,需要外力推动才能进一步前进。从我个人的想法看,2008年如果办不成,那我这岁数就不可能做到2012年,我做了一辈子体育电视,希望在我离开之前有机会做一个大的。”
7月14日,台里的领导和马国力一起请大家吃饭。白岩松喝高了,一两的杯子,连喝了10多杯伏特加。他对体育频道的哥们说:“2008年拿下来了,从此就是你们牛逼了,一个人要管好多事,直接和奥运会对接了。”
他向台里的领导提建议:“体育频道的人工资不高,完全是计划经济体制,体育频道广告好坏和他们没关系,原动力在哪里?他们很多都是靠爱好在做事,而不是一个多劳多得的机制在激励他们。体育频道应该用产业化的模式去包装运作。台里要体育频道挣钱,但记者们不会关心这个频道挣得多或少。世界杯、奥运会买下来就完了,内容为王,有了资源就有了一切,因此不注重运营,这是制约其发展的。”
喝高了就能放开说,越说越激动,越激动越喝高:“张斌、黄健翔他们一无所有的时候,一定要努力拼搏,要出色;但成功之后,下一步发展的动力是什么?为什么中央台那么多电视栏目,从默默无名到红火起来,再到衰退期,就几年的工夫?我们之所以没有持续的动力,就是因为中央台没有给予动力的模式。但体育频道是最有可能改变这种状况的。这帮人喜欢体育,但全凭爱好工作能持续多长时间?没有模式,过一段就疲了,就没有激情了,大家60分就得了,不会去追求95分。体育节目的质量要提高,就要从体制上入手。”
乌克兰饭店的713房间(2)
喝高了之后,白岩松就被架出去睡觉了。2004年奥运会之后,他有机会再次阐述他的想法:“我们买下奥运会报道权,那是3000多个小时的节目,我们做了1400多小时,还有1500多个小时是看不见的。阿根廷队参加的足球小组赛你看到了吗?体育频道完全可以在市场上再进行一次开发,或者大力开发收费频道。2004年我们提供了乒乓球、羽毛球、现代五项这3个项目的信号制作,2008年怎么也得来7到8个才不愧为主办国吧?到时候,中央电视台起码要有4个频道来转播奥运会,这需要大批的人才,这是电视行业一个裂变的开始。
“东方时空是1993年开播,人家是1995年有了体育频道。10年前,那可以说是电视改革的第一次浪潮,我们当年一直梦想要有新闻频道,但觉得那是遥远的事。体育频道是CCTV第一个专业化频道,到现在10年了,它应该成为下一个第一,为下一个10年做准备。电视台机制太落后了,落后于中国的平均水平,应该让体育频道进入产业化模式,首先能把资源投入市场进行再一次的利益分配。3000多小时,剩下的你可以卖呀!体育频道要玩命经营,而相应的,要和回报有关系。卖广告卖3亿,每人的奖金3000块;4亿就是4000块。这样战斗力就会上来,资源就会盘活。”
2001年9月,刘玲玲到英国读足球MBA。英超的发展离不开电视,而中央台与甲A联赛的冲突一直没有解决,她想了解天空电视台是怎么做的,从电视入手了解体育产业。那年12月,她给国际足联发简历寻找实习机会。2002年世界杯,她是国际足联的新闻官,负责中国队的一些新闻事务。
读书归来,刘玲玲成为一个自由职业者。2003年女足世界杯,她还是国际足联的雇员,在华盛顿赛区负责场馆新闻工作。2004年,她为巴黎申办2012年奥运会工作。2005年申办揭晓的国际奥委会会议是在新加坡举行,所以巴黎很在意他们在亚洲的形象,巴黎奥申委就雇了刘玲玲做顾问。
“2003年女足世界杯,美国的场馆有长期的志愿者在那里工作,他们是学新闻、学体育的学生,只用简单的培训就可以胜任。2004年亚洲杯,我也培训了咱们的志愿人员,太难了。亚洲杯开幕式,电视转播要延时,结果球迷起哄,惹得维拉潘很不高兴。这是我们的场馆没有经验。电视转播延时,场馆里可以有一路信号直接接到大屏幕上去。场馆运营和电视台是两回事,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但我们酿成的影响很坏,国际足联也来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如果这是女足世界杯的开幕式呢?如果是奥运会的开幕式呢?
“离开中央台已经几年了,但我还觉得自己是电视台的人。与国际上一些先进电视台相比较,我愿意想,如果CCTV能这样就好了。国内有些频道已经按照公司化来运营,有销售部门、推广部门、节目制作部门。而中央台并非如此。我们的观众还是看的太少了,如果看得多了,胃口就会提高,大家就会意识到你提供给我的东西还可以更好。”
第二章 《体育新闻》:不可摆脱的未来
《体育新闻》:不可摆脱的未来
1995年1月1日中午12点,马国力和岑传理、冯一平站在中央电视台3楼播出机房,和几个同事一起看着体育频道的片头飞了出去,他这样记录:“那感觉就像是看着我的儿子来到人世,只是又觉得这个降生仪式显得过于冷清,只好叫来了自己可以指挥的记者,拍上一条新闻以壮行色。”他说体育频道的建立“实现了一个夙愿,给我自己走过的路立下了一块碑”,“而它将既是一个成功的纪念,又是一种不可摆脱的未来”。
1995年11月30日,纽约希尔顿酒店,美国广播电视体育节目主持人协会举办“名人堂颁奖宴会”,获奖者中有一个来自中国的播音员,他是宋世雄。老宋19岁开始从事体育广播事业,到那一年已经工作了36个春秋。他又干了5年,才从中央台退休。
2005年,CCTV体育频道筹划庆祝开播10周年,一位已经离开中央台的体育记者说:“体育频道应该庆祝自己的生日,这样能显出自己的历史感。但营造一种历史感,不该只是庆祝一下10周年,比如老宋,这样一个经历丰富的播音员,不管有什么细节上的问题,都该是中央台体育节目的一个传奇性的人物,在他退休的时候,我们应该做一个片子感谢他。”
韩老师有7件西装吗?
1978年,中央电视台开办了《体育之窗》栏目。这一年他们播出了阿根廷世界杯足球赛。当年,日立、三洋等12英寸黑白电视机的价格在500元人民币以上,有电视机的家庭简直就是“大款”。许多孩子都是挤在邻居家屋子里看到阿根廷球星肯佩斯和荷兰球星伦森布林克的。1981年11月,中国女排首次夺得世界冠军,体育转播的影响力得到第一次释放。
1982年世界杯,中央台派出宋世雄等4人去香港。那一年,香港无线电视台派转播小组赴西班牙,卫星信号发回香港,再由香港向亚洲的10个国家和地区传送。老宋等人的任务是收看比赛实况,录像,配解说,将录像带用飞机送回北京播出。
1985年,中央电视台成立体育部,张家成担任部主任。草创阶段不到10个人,那时候的栏目有《体育大世界》、《世界体育》、《体坛纵横》等,每周播出时间总共不过两小时。1986年世界杯,体育部决定,转播或录播墨西哥世界杯的全部比赛。《中国青年报》率先刊登了电视转播时间表,中央台技术部担负卫星传送工作的王奇同志打电话到《中国青年报》问罪——转播时间表是机密,万一有技术问题没能按时播出,观众闹意见怎么办?拿到这个时间表的记者是毕熙东,老毕1984年奥运会时以一篇《别了,零》一举成名,而后1993年写的《蒙特卡洛风雨夜》、国家队失去1994年世界杯出线权之后的《遥岑远目,把吴钩看了》都是体育报道中的经典作品。
而王奇同志10多年后也拿起了笔秆子写体育评论,笔名“棋哥”,自称“专业电视人,业余体育人,职业做广告,客串写文章。做电视15年,给孙正平录过像,为宁辛打过灯光,帮马国力做过节目,替韩乔生配过音。”
“棋哥”用一种半虚构半写实的风格回忆:“当年的《体育新闻》,没什么时效性,一天把一礼拜的新闻都给录了也可以。那时候的主持人出镜,就报个头报个尾——‘观众朋友晚上好,欢迎您收看体育新闻。谢谢您收看体育新闻,再见。’就这么几句话,韩老师都是一天就把这一礼拜的活给干了。他有好几件西装,穿上一件,录一遍,星期一用这条。换一件西装,录一遍,星期二用。办公室里有7件西装。”
拿这段话去向韩老师求证,他又给岔开了:“我记得我第一次出镜是在1987年全运会的时候,以前播音员是不出镜头的,后来做体育新闻,好像是穿着毛衣就上去了,那毛衣是农贸市场上花17块8买的。”
1984年,宁辛进入中央台。她说:“我进体育部,可能领导当时有这样的考虑,一些柔软的项目,比如体操和花样滑冰,女声说起来更好一些,特别是花样滑冰配着音乐,女声和音乐相配合,可能比男声要更舒服一些。我认为这样的考虑很有道理,我不能接受女人说足球,就跟女人说相声一样。”
宁辛依然记得,1989年CCTV第一次推出《体育新闻》就是她播报的。她后来不再出镜说新闻,多少还是有一些失落:“我还是非常喜欢新闻。我在美国看三大新闻网的电视,说新闻的,男主持都在60岁以上,女主持都在40岁以上。如果没有做10年记者的经验就不能坐在主播的位置。电视主播不是演员,不是比谁声音好、谁漂亮。更多是表达经历和经验,把你的人生感悟融化到节目里。”
宁辛1998年在美国学习传媒,她说:“1998年之前我就像个井底之蛙一样,在镜头前就关心自己是不是漂亮,衣服是否好看。1998年后更关心自己怎么说话,我觉得我发生了特别大的变化,不怕成功也不怕失败,别人夸我播得好我不会特别高兴,骂我不好我也不会特别不高兴。我的情绪完全来自我的内心。”
宁辛在美国看芭芭拉·沃特斯的节目,并将这位老太太看做职业典范。75岁的芭芭拉·沃特斯2004年10月从美国广播公司《20/20》节目主持人的位置上退休,当她1976年和ABC电视台签约时,她是美国历史上第一位晚间新闻节目女性主持人。《20/20》是一个名人访谈节目,1991年海湾战争的美军指挥官施瓦兹科普夫将军在这个节目里曾潸然泪下;莱温斯基在1999年创下最高收视率的1小时专访中,也曾泪流不止。那可以说是美国版的《艺术人生》,芭芭拉·沃特斯的特点就是善于挖掘人物的内心。宁辛说:“我很想像她那样做一档体育人物的访谈节目。我们的体育访谈一直没有找到切入口,不知道怎么做。其实,体育频道、网球频道都是美国先有,分项的记者也是美国先实行的,对节目的包装也是从美国人那里学来的。所以我们也可以借鉴人家的谈话节目。”
宁辛说她怀念1994到1995年体育频道初创阶段的日子:“那时候,张虹、罗刚他们刚进电视台,但一来就显得特别成熟,有使命感也有朝气。生活在那个集体中,大家都有归属感。10点钟播新闻,10点多播完了,大家就到电视台后面的街上,找一个小饭馆,要一瓶二锅头,弄点拍黄瓜、摊鸡蛋、炸花生米。”宁辛那时候的习惯是,进演播室之前抽根烟,老觉得要是不来根烟就会打一个磕儿,抽一根好像就踏实了。
6937:著名数字(1)
1992年奥运会,中央台在巴塞罗那的工作间总面积不过30平方米,广电部副部长刘习良和中央台台长杨伟光在那里感受到了NBC(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气势,也意识到体育要“做大”。回国之后,台长杨伟光对马国力说:今后的体育报道一定要自己来做。
张兴回忆体育频道的初创阶段:“当时台里一共也没有几个频道资源,能给体育一个频道,对我们来说那是很大的舞台。体育频道开播,马国力压力很大,也很兴奋。当时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比赛资源,每个人认领,你能做什么节目,多长时间,跑马圈地。”
10年之后,张兴说:“我们想做一个情景戏剧,叫《体育频道故事》或者《编辑部故事》,纪念一下10岁生日,想拍80集到100集,虚虚实实,有虚构,也有真实的人物。”
这个情景喜剧的任务落在《体育人间》节目组张虹身上,而他早在2000年就预言“我真心劝6937中出来的诸公们把自己的段子讲出来,我相信,诸公的段子凑起来,一定会拍成一部比《编辑部的故事》还火的情景喜剧。”
6937是中央电视台《体育新闻》节目组值班电话的后4位数,也是节目组内部交流杂志的名字。对这个数字,张虹也曾预言:“我相信有朝一日6937会和8341一样著名,6937的神奇含义会被历史证明。”他当年给6937留下的文字是:“为了给未来的史学家们留下一点供考证的史料。”
1994年,与张虹一同进入体育频道的王京宏回忆说:“我刚来的时候,体育频道提供的舞台大。现在的年轻人进来,只能在一个岗位上工作。1994年下半年,我们可以做体育新闻的编辑了,也就是说,可以把自己的名字打到屏幕上了,那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个事。体育频道开播,18点有一档新闻是半小时,我们要把时段填满。以前,中央台自采的新闻很少,都是以国外新闻为主,很重大的国内比赛才会派人去做,多数国内比赛都是用新华社的稿子,播音员播报出去就完了。1994年底,张斌提出来记者要到一线去采访,我记得我们在中央台2楼食堂吃饭的时候,张斌说咱们要有专项记者的概念,大家就分大白菜一样认领项目。”王京宏领到的项目是篮球,张虹领到的是田径。
分完项目大约半个月之后,爆发了“马家军兵变”。张虹开始四下打探消息,沈阳电视台的同行朱挺报来猛料:“老马出车祸了!”
1994年12月30日晚7时,张虹与朱挺一起踏上了开往沈阳的列车。他在火车上开始拟写采访老马的问题提纲。“那心情仿佛知道自己明天将采制一条荣获普利策新闻奖的重大新闻。”12月31日一大早,他与朱挺开始了采访工作,先去沈阳人民医院。“朱挺找来一个哥们,开的车好像是副食店拉肉用的,车地板上油腻清晰可见,能想象出半扇猪肉在上面轻轻晃动的场面。”张虹自己的文字比任何转述都更为生动——
老马的病房在2楼“高间儿”,我们在2楼的入口遇到了崔大林副院长,和辽宁体委的其他负责同志,他们好像是在把大门。当时辽宁电视台的一位名记与同事已经拿着摄像机在那里与崔大林软磨硬泡,一位《辽宁日报》体育部的主任级人物手持一束鲜花与妻子、女儿同来,摆出一副探亲访友的架势。我与朱挺则在一边偷偷打开摄像机,能拍什么就是什么。在另外两批人都愤愤而返之后,只有朱挺意志坚定地坚守下去,他告诉我,由他在门口与体委领导周旋,让我去病房探查,弄明白老马在哪间屋子。我们设计的方案如果能实现,将让本人与那位偷拍威尔士王子撒尿与戴安娜王妃练健身操的摄影记者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