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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兄弟时代-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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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时代 
作者:管新生  

    本小说背景发生在政府各职能部门机关干部“分流”之际。 
    学生时代的马凉和任青是一对铁哥们:一个曾经为另一个去顶罪,另一个也曾经代替这一个去上山下乡。 
    在改革开放的今天,马凉已由当年顶替回城的一个普通工人走上了厂领导岗位。面临国有企业不景气,刚出任“代厂长”一职的马凉雄心勃勃,出台了一系列大动作,为企业寻找新的激活点。 
    天有不测风云,在局机关担任“引进项目处”处长的任青由于机关精简,不得不准备“沉下去”,而他手头惟一握有的牌便是春风厂的引进项目,局里同意他在与外商结束谈判后就出任该厂厂长。 
    谁来当厂长? 
    于是,一场龙争虎斗的悲情壮剧由此拉开…… 
    本书全景式地描述了处于社会变革中人的命运和心态。书中几组不同类型的爱情故事从另一侧面反映了当今社会人们纷繁的情感世界。全书情节大起大落,人物大喜大悲,令人不忍释卷。




楔子
第01章 遭遇往事第02章 走近危难第03章 两肋插刀
第04章 风云突变第05章 不是棋局第06章 好人好官
第07章 楚河汉界第08章 桃色新闻第09章 后院起火
第10章 拒绝背叛第11章 鹿死谁手第12章 兄弟时代

楔子




  马凉呆呆愣愣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神情活脱脱跟个傻子一样。汗珠儿毫不留情地在他的头上脸上甚至下巴和脖颈上胡乱涂抹一气,并且还一个劲儿地从他的那件质地不差的名牌衬衫上悄然渗透出来,腋窝也在渗水。而他,却偏偏似乎没有了感觉。 
  太阳跟个火球似的高高悬在他的头顶,把什么东西都烤得滚烫发热,连风也给蒸发完了。这个节令的气候如此炎热似乎有些反常,也许是“厄尔尼诺”现象大驾光临的前兆吧。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遭这个罪。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泊着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车窗全都摇上了,里面是清凉的空调世界。那是他这位春风机械厂“临时大总统”的座车。刚才,轿车拐过这儿,他让司机小陆将车靠边停下,说是要下车去看看,小陆大惑不解,停下车过来为他拉开了车门,忍不住轻轻地问了一句:“就停在这儿?” 
  马凉点了点头。是的,当然停这儿。小陆不会知道,马凉就是在这儿出生的。四十六年前一个既普通又平常的早晨,他便出生在这一带,在这一向被人们唤做“大自鸣钟”的老式弄堂里。依稀记得母亲说过,他是迫不及待地来到这个世界的,因而根本没来得及上医院,于是在那简陋的后楼里便蓦然爆出了一声响亮的男婴啼哭。母亲还说,他一落地,小鸡巴一翘朝天就是一炷香,“自来水龙头”向天直射,晶亮晶亮的水柱儿煞为壮观。几十年来,母亲为此一直颇为自豪。据老辈人讲,那是一个喻示显达的吉兆。 
  一缕苦笑掠过了马凉的唇边。那弄堂那后楼那陋室,甚至弄堂口那一株高高大大的古柳,全都荡然无存了,连昔日的一丝儿风采,不,连一鳞半爪的痕迹都没有留下来。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只是一片动迁房拆除后的废墟,一蓬蓬在烈日阳光下缓缓升腾的黄色尘土,几堵断垣残壁正在巨大的推土机的隆隆声响中发出最后的呻吟。他明白,要不了多久,这儿就会是一片高楼耸立的崭新风景了。想想真是有些奇怪,打从黑龙江农场返回省城这么多年了,居然从没有想到上这儿来走一走看一看,赶到今天碰巧路过时才偶然想起来,却已经迟了,迟得空余下如同凭吊古战场一般地惆怅。 
  他微微闭上了眼睛,一任如潮的思绪像脱缰的野马恣意奔腾。陡然,一串褪了色的镜头画面如同轻烟一般袭上心头,缓缓在眼前飘浮…… 

  也是火球般的太阳高悬。也是午后。 
  长长的弄堂里杳无人影,连最受激动的风也凝固在灼人的阳光里。惟有弄堂口那一株古柳上的知了在浅吟低唱,怀着一种悠闲的叛逆格调。 
  不知什么时候,弄堂深处的那半堵黑墙后面悄悄升起了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枪口的背后,是一只可怕的大眼睛在虎视眈眈。 
  弄堂静悄悄,依然蝉声轻回。 
  陡然,弄堂口奔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右手威风凛凛地挥舞着一枝细细长长的青竹竿儿。 
  他的脚步蓦然停下了,一双机灵的眼睛在四下里观察着什么。久久地,他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任凭阳光在他的脚后跟涂抹着一团墨影。 
  弄堂深处的枪口缓缓地抬起来,那小男孩已进入了枪上的瞄准范围。 
  就在这时,那小男孩似乎发现了什么一,竟是低低虎吼一声,放开大步向着弄堂里直冲了进来。 
  一只手指轻轻地压上了扳机。 
  小男孩丝毫也没有感觉到危险的存在,依然“放马”直闯! 
  扳机扣动了。 
  奔跑中的小男孩顿时犹如疾驶的火车撞上了巍然的大山,蓦地停下了,一只手掩住了脸,指缝间似有鼻血流出,一滴一滴又一滴,在一览无余的阳光下闪着嫣红的色彩。 
  他终于慢慢地向着地下仆倒了,俨然一副中弹身亡的悲壮模样。 
  这时,弄堂深处黑墙后的枪身徐徐移了开去,露出了开枪人的半边脸儿——却原来也是一个小男孩,只是长得很秀气,秀气得有如女孩。此刻,他的脸上忽然堆满了惊惶不安。 
  犹豫了一会,他从半堵黑墙后跳了出去,大步奔向了那倒地不起的男孩。 
  他站在那男孩的身边,低低地呼唤了两声,仆倒在地的男孩偏偏无声无息。他霎时间似乎有些慌神,连忙蹲下身伸手去扶。 
  就在这一瞬间,局势陡然大变! 
  那仆倒在地的男孩冷不防出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猛一用力,将他重重拽倒在地!紧接着一骨碌跃身而起,飞起一脚踢去他手中的那枝玩具手枪,一抖手,细细长长的青竹竿已硬邦邦地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纵声大笑起来,完全是一脸胜利者的表情。 
  那一年,他十二岁,而那长得很秀气的小男孩大他一岁,刚好十三。 

  沉浸在如烟往事中的马凉忽然不出声地笑了。谁又能够想得到,当年被他用细细长长竹竿“指挥刀”抵在脖子上喝令“缴枪不杀”的小伙伴任青,现今已是局里“引进项目处”的处座大人了。 
  正这么想着,他的身后传来了司机小陆不无恭敬的声音:“马厂长,该回去了,厂部还有一个会议……” 
  是呵,是该离开这儿了。当马凉将头舒舒服服地椅上车座靠背的时候,仍然忍不住朝那尘土喧嚣的建筑工地投去十分留恋的一瞥。他知道,以后也许再也不会有这般下车走一走看一看的雅兴和机会了。 

  很久很久以后。有一天,当马凉坐在“春风集团总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里的那一把进口小牛皮的转椅上时,他又想起了在“大自鸣钟”一带眺望自己出生地时倏忽蹦跳到眼前的那一幕童年的故事,不觉哑然。良久,他才喃喃地道:“那真是一个绝妙的寓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阳光正从窗外徐徐东来,斜斜地映上了他的额头,一派红光。当然,谁也无法捉摸他之所以会说出这么一句话的真正内涵和心态。 
  不过,也有人不敢同意马凉的寓言说。按他们的说法,马凉那一回所见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童年故事,而是在童年躯壳下所引发的幻象,那其实是一种潜意识中的英雄梦——“刀”和“枪”原本便是很男人化的梦中道具。他们十分肯定地说,梦是愿望的达成,而潜意识则是人在孩童时期的思考方式,也类似原始人类的思考方式。他们还说,弗洛伊德就是这样说的。 
  他们的析梦理由也很弗洛伊德。因为,当时任青已经走近了马凉…… 
  持这种观点的当然都是他的忠心不贰的部下。 
  这一切,马凉自然不会知道。如果知道了的话,也许仅会付诸一笑,或者最多再加上一句“扯淡”的评价。 
  如今,在这物欲横流的年代已经很少有人能够理解和关注他与任青之间的那种关系了。那是一种多么亲密无间的友情呵,用今天已经极为难得的话来说,压根儿就是“兄弟”。 
  是的,是兄弟,甚至比一般层面上解释的嫡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呵! 
  只是,有一点是当时的马凉所没有料想到的,“兄弟”的涵义在不同的时代竟然会有完全不同意义的演绎。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兄弟的故事徐徐拉开了大幕…… 

  


第一章 遭遇往事




                  1 

  马凉走进“小酒店”的时候,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十一点五十分。由于是周末的中午,在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店”里,顾客并不多。他向店堂里只扫了一眼,便明白任青还没有来,自己又早到了。其实,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约定了十二点见面,任青绝不会早一分钟也不会晚一分钟出场,这几乎已是规律。他一直不明白任青是怎么养成这个优良作风的,也许是几十年蹲机关给蹲出来的。自己可没有这个能耐,不管是公家开会还是私人约会,常常总要提前十来分钟到场,当然,极特殊极个别的情况除外。有时还真想学学任青,可总也学不会,记得有一句俗话是这么说的,“最后出场的往往是主角”。可是不行,即使自己有时候是作为主角出场,但依然学不来这一套“主角”的做派。也许命中注定了自己就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 
  他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开始静静地等着任青到来。每次和朋友同事来这儿,他总喜欢挑靠窗的座位。说不清为什么,大概是临窗把盏能平添一丝雅趣吧?可惜任青并不喜欢临窗而坐,他嫌街景吵扰烦人。他压根儿不欣赏到这一家唤作“小酒店”的小饭馆来,依他的安排,不是去希尔顿便是去新锦江,他以为那儿有一种高雅的情调。不知为什么,马凉总觉得不习惯,也不适应。他请任青或朋友们用餐,还是喜欢来“小酒店”。他总觉得,这儿有一股淡淡的平民味,使人感到亲切。这种亲切是那些大宾馆大酒家无法刻意营构出来的。因为来这儿用餐的大多是工薪阶层贩夫走卒之流,几与“大款”、新贵们绝缘…… 
  十二点整。任青果然像标准军人一般准时出现在“小酒店”的门前台阶上。一袭质地不俗制作精良的米色风衣衬托得他一米八十的身材尤显挺拔颀长,从那敞开的衣襟,人们能轻易地瞥到他的蟹青色西装绎红领带工工整整一尘不染。他的下巴腮帮刮得铁青一片,连半根胡子茬也寻不见,一头发型更是有棱有角,潇洒得直如檐角飞扬,看得出是用摩丝精心料理过的。他一抬头,视线便准确无误地飞向临窗的马凉“专座”,旋即一个大招手,笑吟吟地朝马凉走来。 
  看着一步步走了过来的任青,马凉忽然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下巴与腮帮上是一片扎手的络腮胡。目光又不经意地滑过自己身上的衣着,他的唇边倏忽掠过了一丝苦笑,从局机关走出来的人与长期在基层工作的人就是不一样呵。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有了些许自叹弗如的感觉。 
  任青走近座位,脱下了风衣,刚想随手往一旁空着的那张椅背上挂去,突然之间愣了一下神,旋即伸出手去在那椅子靠背上轻轻抹了一把,又仔细地看了一眼掌心,这才释然一笑,放心地将风衣挂了上去。这几个小动作一气呵成,他做得那样娴熟那样自如。 
  马凉却似乎什么也没有注意到,径自在招呼大堂小姐递上菜单。 
  任青接过了菜单,开始点菜。 

                  2 

  马凉和任青自然不是泛泛之交,按时下流行的说法,而是很铁的哥们,若照那个时代的说法,则是“同志加兄弟”,割头不换。 
  那个时代便是火红的年代。 
  当时,马凉和任青在同一所中学念书,而且是同班同学;不仅是同班同学,而且居然是同桌。不过,无论是同学还是同桌,都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他们既不需要在学习中互相帮助互相解惑,也不需要在考试或测验的时候煞费苦心地递条子送答案作弊。因为当时已经废除升学考试制度。现在看来,他们在学业上的损失还是最轻的,六六届,总算学完了初中的全部课程,不像六七届六八届,仅仅是初中一二年级水平,六九届七0届更惨,小学五六年级而已。 
  马凉和任青没有去造反,没有去揪斗老师和校长,更没有从操场上抓一把青草塞进“牛鬼蛇神”的嘴里让他们去吃草。他俩只是在家里在弄堂里逍遥,互相交换市面上已不允许流通的毒草书籍——在《青春之歌》的封皮外面套上一张牛皮纸封面,郑重其事地写上“鲁迅小说选”的字样,或者撕去巴金的《萌芽》封皮,糊上一页标有“马克思传”钢笔字的“虎皮”,吓唬吓唬那些头脑发热的人。在当时,为了读这些文学名著,他们有的是办法,尽管未免荒诞不经。可是有一回,秀才还是遇上了兵,差一点儿有理说不清。一个红卫兵团的六八届小阿弟闯进了他们弄堂,见任青正坐在古柳下看书,便一把抓过了书去,一眼瞥见那一页的标题是《上海的少女》,顿时大惊失色,正义凛然地怒斥任青在看黄色书。马凉闻声赶来,连连解释说这是鲁迅先生的作品,那位小阿弟偏偏不信,说伟大的鲁迅先生断然不至于写出如此黄色下流的“少女”作品,结果一直闹到了红卫兵团团部,终于将《上海的少女》验明正身确认为鲁迅的作品,这场闹剧方才收场。自那以后,马凉任青也自小心谨慎了许多,再不敢在古柳树下放肆地谈“封资修”的大师级作品,只是常在柳阴下手谈——下中国象棋,惹得那位不甘心上回出丑的红卫兵小阿弟只能来一次弄堂便作一回壁上观,有时还常常受到马凉任青的训斥,因为他并不是“观棋不言”的“真君子”,看着看着便会忍不住多嘴,一会儿叫“跳马”,一会儿叫“斗车”。终于有一回惹得马凉性起,非要他坐下来彼此较量一番,并且说好“落棋无悔真君子”,三局二胜。结果自不待言,马凉直杀得他溃不成军片甲不留,三局中有两局剃了他个“光头”——连一粒棋子也没让他剩下!从那以后,这位斗志旺盛的“小造反”竟恋上了“楚河汉界”,恋得昏天黑地茶饭不香,连红卫兵团的事也一股脑儿丢到爪哇国去了,来了个彻底的“玩物丧志”,被马凉他们潜移默化地俘虏到逍遥一族中去了。据说他后来上山下乡时到了广阔天地,依然本性难移,“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象棋谱”,一门心思地修身养性,终于成为棋道中的高手。“文革”后大返城,一个阴差阳错也跳进了春风机械厂的龙门,后来成了马凉麾下的小个子车间主任。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马凉和任青虽然混迹于市井弄堂之中,闲来玩些象棋之类的雕虫小技,但是更多的时间却是在令人心颤地偷“食”那些“封资修”艺术大师们的“毒草”,几成陶渊明的世外桃源中人,好不逍遥自在。但那一场红色风暴惊世骇俗,又岂能容忍逍遥派们留有一张平静的书桌?于是,终于出事了。 
  出事人是马凉。 
  那一晚合该有事。一个赫赫有名的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小分队来到他们弄堂后面的小学校操场上演出革命样板戏。马凉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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