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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兄弟时代-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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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来冲抵;有的是丈夫在单位里下岗了,每月轮到去拿那一百出头的工资时常常都是‘且待下个月分解’;还有的……” 
  小个子一下子站了起来:“马头,别说了!那四百万,你说该怎么用就怎么用吧!” 
  “对,”大胡子也用力地擂了一下桌子,“听你的!” 
  其他的车间主任也一片声地表态赞同。 
  马凉赞许地点点头:“既然大家的想法能够统一了,那么我就说说自己的初步设想:全厂在职职工是一千五百人,外加上退休工人五百,一共有两千人。这四百万一个子儿都不留,人均一份,给全厂职工发个两千元的大红包!你们看行不行?” 
  “行!”在这种形势下,车间主任们谁都不甘落后。 
  “那好,既然大家一致通过了,那么我就给在座的每一位提前发放红包了。”马凉开始给大家分发早先就堆放在一旁的那些个大号信封,“至于我呢,尺码也和大家一样,利益共沾嘛,而大家则和全厂的工人兄弟们一个价位,每人两千元,数目是稍微少了一些,只能这么说吧,算是一丁点儿心意罢了。” 
  大家一一从马凉的手里接过大信封“红包”,却见他的脸上依然是一片沉重:“这两千块钱仅仅是暂时解决问题,我们应该告诉工人们,千万不要把春风厂的形势估计得太乐观,我们的大希望大腾飞应该放到‘引进项目’上去!” 
  他看了看大家:“到时候真刀实枪地干,你们这班弟兄可别给我马头丢脸呵……好,散会!” 
  马凉的这句话把车间主任们的情绪煽动得活跃起来了,大家嘻嘻哈哈地离座准备散去了,马凉却悄悄地拉了小个子一把,将大信封塞到了他的手里:“这是我个人分得的那个红包的二分之一,另一半的一千元我准备给夏令成,这一半就委托你送给范国忠了……” 
  小个子陡然一惊:“你……这,这好像不好办哪!” 
  “好办,好办,”马凉笑了一声,“你就说,就说这是厂部和车间共同给他的一次性‘特别补助’。记住,不许说是我个人的!” 
  “不不不,”小个子连连摆手,直往后退,“这种事,我不干……” 
  马凉的眉毛倏地高高挑了起来:“你不干谁干!你知不知道那个范国忠为什么要去缠住工会主席整整一天?就在他们夫妻拍档卖葱姜被带到市容整顿办公室去的路上,他老婆一急,居然晕过去了,她老婆本来身体就不好,结果立即送去医院抢救了!” 
  小个子呆呆地看着他的脸,突然狠狠地一咬牙:“好,我舍命陪君子了,你要送,就拿我的红包去送吧!” 
  “啪”的一声,他把刚才发给他的那只大号信封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马凉一愣之间,冷丁只听得“啪、啪、啪”一片声响,但见无数只大信封蹦上了会议桌。原来,那些车间主任们谁也没有离去:“马头,既然你带了头,那么我们……” 
  “混蛋!”马凉陡然怒吼了起来,“谁要你们学我的鸟样!你们谁敢不把红包乖乖地揣进自己的口袋里,谁敢把红包里的钱救济给别人一个子儿,谁就不是我的好兄弟!不是我的车间主任!” 
  回过头来,他恶狠狠地将那只信封抛在了小个子的面前:“你不愿意干也得干,愿意干也得干!” 
  小个子恨恨地盯着他,突然一把擦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涌出眼眶的泪水,抓起了马凉的信封和自己的红包,一返身,“咣啷”一声,一脚踢翻了一张椅子,一头冲出会议室去了。 
  马凉冲着他的背影大吼道:“你办不好这件事,就别来见我!” 
  所有的车间主任全都乖乖地一言不发地收起了桌子上的红包,一个紧接着一个从会议桌旁消失了…… 

                  歹 

  中午时分。 
  春风厂可容纳几百人进餐的大餐厅里,人声鼎沸,人群如潮。 
  马凉端着饭碗在寻找座位。 
  迎面而来擦肩而过的捧着饭碗举着筷子叫得出姓名叫不出姓名的每一位职工全都笑哈哈,一一和他打着招呼。 
  饭桌上的几堆工人在小声议论: 
  “马厂长有魄力,一发就是两千!” 
  “春风厂形势大好,听说‘引进项目’一上马还要好!” 
  “跟着这样的厂长做生活,越吃力越有劲!” 
  静静地坐在一边往嘴里划着饭的一个女同志抬起了头来,她正是海伦,她正在留神地听着工人们各式各样的议论。 
  餐厅正门口。 
  哄哄然忽然拥来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张口就问:“马厂长在哪里?谁见到马厂长了?” 
  有人指点了一下,这群人顿时直向马凉奔了过来。 
  马凉刚觅得一个空座位,正待举步,蓦然听得背后有人叫了一声:“马厂长!” 
  马凉一回头,只见一群人涌了过来。 
  为首的一条汉子倏地向他跪了下来:“马厂长,你可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哪!” 
  他抬起了头——范国忠。 
  马凉慌得是一手举着饭碗,一手举着菜盆去搀扶:“小范小范,你千万不能这样,有什么话站起来好好说。” 
  范国忠跪地不起:“我老婆住院急需用钱,我是到处求人到处借钱,可人家见了我这个穷光蛋再加上半条命,谁敢多理睬我!你马厂长不但给我发了两千的红包,而且还特别补助了我一千元,这大恩大德我、我、我……” 
  有人从马凉的手上接过去了饭碗和菜盆,马凉一把扶住了范国忠的肩:“起来起来,你这像什么样子……” 
  范国忠的肩一挣,从马凉的手里滑了下去,硬是“咚、咚、咚”地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我代表我们一家三口给你磕头了!” 
  餐厅里早已轰动,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用餐的人。 
  马凉好不容易才将范国忠扶了起来:“小范哪小范,你不应该这样感谢我,要谢还是应该谢谢你们自己,发给你们的钱原本就是全厂工人创造的财富嘛!你说是不是?” 
  范国忠哪里还能说得出“是”与“不是”,他早已激动得不能自己,泣不成声了。 
  从范国忠的身后挤过来了一个高大壮实的汉子,大大咧咧地伸手往马凉的肩上重重拍了一巴掌:“马厂长,你无论说的还是做的,都是够哥们的!我王铁汉是个直来直去的粗人,今后有什么差遣你尽管开口,火里来就往火里钻,水里去就往水里闯,咱哥们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这一百多斤交给你,值!” 
  王铁汉转身向着范国忠身后的一群人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不仅仅刚才跟着范国忠一起来的人,就是周围围观的人群中也响起了一片应和声。 
  马凉也显得十分激动,他猛然弯下腰去,向工人们深深地鞠了一躬:“我,谢谢大家了!” 
  他抬起头来,满目都是激动的泪花。尽管如今的人们已经被商品经济的大潮溅湿了衣衫,可是他还是在厂子里的工人身上看到了一颗颗真诚的金子般的心。 

                  6 

  任青回国了。 
  如同出国时一样,依然是李大胖子驱车来机场接他回去。 
  夜的马路在疾驶的桑塔纳车轮下飞快地朝后退去。李大胖子开始慢慢地汇报起他去找何劲博士的经过。他说得很详细,连每一个细节都没放过。 
  任青默默地听着,渐渐地似老僧人定般微微闭起了眼睛。 
  李大胖子终于说完了他和何秋草的不甚愉快的邂逅以及何劲博士去了庐山的信息。 
  任青徐徐地睁开了眼睛,笑了起来:“小李呵,我看人家是给了你一个假情报,你还本知木觉地信以为真呢……” 
  “这怎么可能呢?” 
  “听我给你分析一下吧,那何劲博士今年多少高龄了?四十年代的留洋博士,该是七老八十了吧?好,他上庐山去了,我们姑且就以为他上庐山了,那么由谁陪伴着这么一位老人去进山避暑呢?他的太太是第一人选,可是他的太太在‘文革’中不幸谢世。好,他只有一个儿子,并且是根独苗,可是你刚才告诉我,他这个宝贝儿子偏偏留在家里和你有了那么一段遭遇……你说,这合乎常理合乎逻辑吗?” 
  “你的意思是说,这何劲博士根本没去庐山,还在家里?”李大胖子的眼睛顿时瞪得像鸡蛋般大了。 
  “完全有这个可能。按照推理,何劲博士是断然不可能独自一个人上庐山去的。另外,老年人一般是喜静不喜动,更不会兴致勃勃地跑到千里之外去游览什么名山大川避什么暑的,即便他有这个雅兴,子女也不肯轻易放他出去——一不小心,就是伤筋动骨卧床不起!” 
  李大胖子被任青的这一番言论说得五体投地,敬佩不已,可是他的眼珠一转,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不过,我和这何秋草是近日无冤,远日无仇,而且是初次见面,他又为什么要哄蒙我呢?按日本人的说法,初次见面,还‘多多关照’呢!” 
  任青朝他摇了摇头:“依我看哪,根子还是出在你的身上。” 
  “不会吧,我又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他……” 
  任青苦笑:“你和我一样,在机关里待的时间太久了,日久天长,身上就难免会带了那么一股子的机关做派,自己还没感觉,人家可是打老远就嗅出味道来了——比如到什么地方去,总觉得自己是局里来的,下面的人就得对自己恭敬一些讨好一些,高高在上的自我感觉嘛。一旦人家不是那么客气,顿时便会把脸拉长成了个驴脸,浑身地不舒坦……你说是不是这样?其实错了,完全不应该如此,岗位职位有不同,但是作为一个人来说,都是平等的。我举你刚才说出来的一个小细节:你将大拇指向轿车驾驶室里‘省工业局’的塑料牌一挑,以表明自己是局里来的身份。可你就这么一挑,把自己的形象给挑坏了,彻底暴露了那种趾高气扬的坏毛病,你说那个何秋草会买你的账吗?” 
  李大胖子点点头,他又想起了与何秋草的那一幕,“是这样,他后来好像处处与我作对,铆足了劲挑我的刺儿……”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假如有一个迷失方向的人来向你问路,不是以不耻下问的态度,而是以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嘴脸出现,那你会怎么样?保不准就会朝相反的方向一指,让他去南辕北辙东西颠倒吧!” 
  李大胖子笑了起来,“那,任处长,你看何劲博士这事该怎么办?” 
  任青沉吟了一会:“我想,就在这两天,和你一起重新登门拜访。” 
  李大胖子连声答应。 
  就在这时,轿车停下了,已到任青家。 

                  7 

  一辆铃木王摩托车轰鸣着徐徐驶进了春风厂的大门,开到停车棚里熄了火,摩托车手一掀头盔,露出了何秋草那张布满朝气的脸庞。 
  他来到组织人事科的门口,朝里张望了一下,而后便推门进去,径自来到了成小娅的面前:“大科长,我上星期给你的辞职报告下文如何?” 
  成小娅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对不起,领导和有关方面还要研究研究。” 
  何秋草大摇其头:“什么样的办事效率,老人家不是早就教导过你们吗: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成小娅有些恼怒地:“你——” 
  何秋草不屑地一笑:“我什么我,我既没烟又没酒,不像你研究研究,有烟有酒,整一个像太上老君……” 
  成小娅一下子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你要说笑话的话,请你离开这儿,不要影响我们工作。” 
  何秋草冷冷地“哼”了一声:“什么叫工作?我打给你的辞职报告就是你的工作,一星期过去了你没有工作,事实上是你已经影响了我的工作——明白这么个一加一等于二的小学生常识吗,我的成科长同志!” 
  成小娅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竟是半晌无语以对。 
  科里的其他几位连忙上前和起了稀泥:“何秋草,你不要这样嘛……”“成科长还是尽心尽职的,有些事情也不是一口就能吃成个胖子的,总得按规矩一步步地来嘛……” 
  成小娅终于缓过气来了:“何秋草,如果你果真要辞职的话,那么请把你去夜大学美术系念书的两千块钱还出来!” 
  何秋草愣了一愣:“什么意思?” 
  成小娅是得理不饶人:“按照有关文件精神和厂纪厂规,凡在职职工因非单位意志而离职者,必须一次性付清该单位为该职工曾经支付的教育、技术等培训费用。” 
  何秋草笑了:“这么说,这就是允许我辞职的交换条件啰?” 
  成小娅摇头:“不,是先决条件。” 
  何秋草将大手一摆:“我不管是先决条件还是交换条件,我现在只要听一句话,一句很负责任的话:是不是我付了这两千块钱的赎身费,就可以拍屁股离开春风厂了?” 
  成小娅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何秋草的脸色一变:“我要听的是‘对’还是‘不对’,像你刚才说的这句话,含金量绝对不值两千元人民币!” 
  成小娅狠狠地看着他,一咬牙道:“好,我现在就可以满足你,就让你听到这一个字——对!” 
  何秋草哈哈大笑:“行行行,明天,最迟是后天,我一定把钱如数交到你面前——到时候,也请你把我用两千元买下的辞职报告上的‘同意’那两个字当面付清!” 
  他转身向门外走去:“哈哈,千金买一字,一字值千金哪!如今的年头,钱可实在是威风八面,八面威风哟!哈哈哈……” 
  成小娅看着他的背影从视线中消失了,狠狠地擂了一下桌子:“神经病!” 

                  8 

  百货大楼前空旷的广场上,形形色色的地摊一字儿排开。 
  秦凝霜在细声细气地叫卖着袜子:“男袜女袜童袜,五块钱三双,出厂优惠价……” 
  她的脚边,是财务科马脸当初拎给她的那一只存放袜子的纸板箱。 
  不远处,出现了任青的身影。 
  任青饶有兴致但又漫无目的地在形形色色的地摊面前逗留观看。也许是刚从国外归来的兴致所致,也许是很难得有暇闲逛,但是他只看只问却不买。 
  他信步来到了秦凝霜的摊位前,歪起头看了看那五颜六色的袜子,笑了笑。 
  秦凝霜连忙招徕生意:“先生,买袜子吧?这袜子的质量很好,价钱又便宜,是我们厂——大星织袜厂自己的产品……” 
  任青点点头:“不错,市场开放了,经济也就搞活了,厂方可以将自己的产品直接推向市场了——你是厂里的推销员吧?卖掉一双袜子,个人可以得多少利润?” 
  秦凝霜苦笑:“利润?推销员?你搞错了,这一箱袜子是我这个月的工资……” 
  任青一愣:“工资?以袜子代替工资?” 
  秦凝霜叹了口气:“厂里效益不好,发不出工资——我们工人拿不到现金,只好扛着这箱袜子来摆地摊,不然拿什么去买米买菜……先生,你就买几双袜子吧……” 
  任青不无感慨地拿起几双袜子看了看:“市场经济真是一根法力无边的杠杆呵,看起来你们厂里再不调整产品结构,是很难走出低谷的哟……” 
  任青看了看秦凝霜:“像你今天这样出来摆摊,就不用去上班了?哦,厂里给公假——这样也对,不然厂里八小时,下班后再推销这些折成工资的袜子,也实在是……” 
  秦凝霜低低地道:“我已经不用去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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