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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兄弟时代-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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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记得,马凉又如何会不记得那些难忘的日子呢!一阵阵怀旧的情绪猛烈地袭向心头,听筒里送来的萨克斯管演奏的乐曲更增添了一份难以遣怀的情调。 
  直到马凉关了灯躺在床上的时候,海伦那如怨如诉的话语仍在耳畔久久徘徊。他有一种感觉,旧情难忘的海伦老是在有意无意地暗示着一些什么。也许,有一天真的会发生什么事情。不不,那可不大好,不是一点点的不好,而是很不好。可是,假如真的发生了,难道林凤凰就一点儿责任也没有吗? 
  马凉睡着了。 
  只是,在他的梦中,尽是海伦的脸在晃…… 

                  3 

  一个星期以后。 
  一个美丽的下午。 
  春风机械厂收到了局里的一份红头文件: 

    鉴于春风机械厂徐英人厂长突然病重住院及其身体状况的原因, 
  经局领导班子紧急研究,现决定同意徐英人同志的请求,免去其一切 
  行政职务;决定由副厂长马凉同志暂行代理厂长一职,主持全厂工作。 

  全文并不长,连标点符号统统加在一起,只不过八十九个字。 
  但是,就从这一刻起,春风厂掀开了新的一页。 

  


第三章 两肋插刀




                  1 

  这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 
  然而,这又是一个绝对不普通的日子。 
  这一天,相信工业局里有很多人都忘不了它。 
  就在这一天,工业局会议室的门紧紧关闭了一个上午。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不仅关系到局里现行体制的改革,而且更关系到所有处室的每一个具体个人的命运。因而当会议结束的时候,所有走出会议室的人全都神气肃然脸色严峻,一个个都揣了一肚皮的心事。 
  任青却有些与众不同。他一脸平静地走在散会的人群中,既不左顾也不右盼,迈出的脚步很均匀,走得不快也不慢。看得出来,无论从外表模样还是从精气神儿来衡量,这是个绝不会轻易就被乍起的风浪吓破胆的汉子。 
  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矮矮胖胖的年轻人,大步向任青追上去:“任处长,我听说……” 
  任处长回过头去,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李秘书,”嗓门忽然低了八度,“有什么话回办公室再说吧……” 
  李秘书一愣,顿时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不觉有些羞愧地连连点头,脚下稍一迟疑,这就眼睁睁地看着任处长头也不回地先行离去了。 
  正欲转身,忽然听到有人冲着他喊了一声:“李大胖子,有没有看见任青同志?” 
  李大胖子回头,“呵——高处长,我们处长在——”他竭力伸长脖子朝前望去:“喏,在前面。” 
  高处长冲着他微微点了一下头,越过他向前紧追了几步,不一会便和任青缓步并肩同行了。 
  高处长不知为什么悄悄看了一下任青的脸色:“我听到一个内部消息,好像我们这个处和你们处要合并精简……” 
  任青淡淡一笑:“可能。而且我也听说了不仅仅是你我两个处要合并,而是三个处……” 
  高处长微微愣了一下:“三个处?” 
  任青不语,两人无言同行。 
  不一会,他们来到了“局引进项目处”办公室的门口,任青站下了:“高处长,进去坐一会儿吗?” 
  高处长沉吟了一下:“不了,”看了看他,终于有些沉不住气地压低了嗓门,“从今天上午的会议精神来看,摘下‘工业局’的招牌只是迟早的事了,一旦与其他什么局精简合并成什么‘国有资产控股集团’,你我还不知道在哪个锅里盛饭吃呢!唉,也许是革命到头了……” 
  任青轻轻地摇了摇头:“高处长,有些事情在组织没有决定以前,最好少发一些牢骚,注意一点自己的身份……”他的声音同样很低。 
  高处长一愣,旋即醒悟地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长吁了一声,转身一步三摇地离开了。 
  任青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不觉眯细了眼睛。他心里很清楚,高处长的那一番忧虑决不是杞人忧天,“月晕而风,础润而雨”,现在确实是到了该为自己去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2 

  就在这同一天,春风机械厂上上下下的职工所受的冲击丝毫不让任青和高处长们。 
  马凉代理厂长职务的大红榜贴在厂部宣传栏里最醒目的地方,大家伙儿全都眼巴巴地盼望着新官上任的那三把火,期待着他那拯救全厂老少跳出水深火热困境的灵丹妙药早日问世。可是,一天过去了,他没有动静;两天过去了,他没有举措出台;三天过去了,他依然置若罔闻,犹如局外人一般苦无其事。 
  然而,就在今天早上,大家陡然发现,马凉不仅早有举动,而且一下子差不多是把不少人栖身的“窝”给端了——这几乎是整个办公大楼科室人员的共同心态。顿时,这栋八层楼面的大楼犹如挨了一颗炸弹,上上下下乱成了一锅粥。 
  最早发现马凉这个大动作的是传达室的门卫老罗。那时邮递员刚将当天的报纸送来,他便按各部门各科室将一份份报纸分门别类地排列好折叠好。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了省报的广告页,似乎有什么熟悉的东西撂了一下眼皮,他微微有些发愣,猛一醒神,就慌忙将已经翻过去了的那一页广告重又掀回来,他看清了那一行粗体黑字:“春风机械厂办公大楼出租启事”。 
  他慢慢地坐下来,开始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地阅读起这一则并不长的“出租启事”来了: 

    位于内环线高架桥下、交通便利的春风机械厂拥有厂区外一幢独立 
  的煤卫电通讯设施俱全的八层办公大楼,诚意出租给任何单位及个人作 
  写字楼办公房,租期不论,租金优惠…… 

  十分钟以后,这消息已像龙卷风似的刮遍全厂每一个角落。 
  马凉办公室里的三架电话机当即如爆炒豆一般响起了急促的铃声,此起彼伏,这等壮景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才逐渐平息。所有打电话欲找马凉了解情况的人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白费劲——厂长室没有人! 
  后来才知道,其时马凉正在和一家客户洽谈一笔业务,准确地说,就是大楼出租的业务。据说,早已有三五家主顾在刊出出租广告之前就彼此有过接触,至于在几家报纸上大登广告,只不过是马凉有意抬高租价的一种“炒作”方式而已。事后证明,马凉的广告费没有白白扔到黄浦江里去喂鱼,承租客户的租金果然比预算高出了好几个百分点。 
  两个小时以后,马凉的身影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办公大楼里。他如同闲庭信步似的一个楼面一个楼面走过,并且好像观光游客般的朝一个个办公室里凝视了那么几秒钟。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知道,会有人主动和他说的,太多的话儿一定储存在大伙儿的肚子里。不说出来,肯定还会发酵。当然,有的人背后牢骚满腹,当着你的面连一个屁也不会放。但他断定,一定会有“仗义之士”跳出来的。 
  果不其然,当他经过总工程师办公室的时候,副总工程师白晶拦住了他:“马厂长,我们这幢办公楼要出租?” 
  马凉笑了,一指他手里的报纸:“我敢打赌,你手里的报纸上一定有我们厂出租大楼的广告。” 
  白晶点点头:“看是看到了,可总有点不大敢相信,所以……” 
  “为什么不敢相信呢?”马凉看了看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不觉略略提高了声音:“春风厂在等着钱用,黄山订货会上接来的那么多订货单在等米下锅!没钱,春风厂的地球就不会转!那么,谁会给我们钱?天上不会掉下馅儿饼,地上也刨不出个金娃娃,我们只能自己救自己!所以,出租办公大楼是为了筹集购买原料资金,以后肯定还会有类似的方案出台,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我的口袋里没有钱,大家的口袋里也没有钱……” 
  白晶沉吟了一下:“假如办公大楼出租了,这楼里的科室和办公人员怎么办?” 
  马凉摇了摇头:“没有‘假如’,这办公楼肯定要出租,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出租后,在这里办公的科室人员怎么办?很简单,全部迁往厂区去办公,我第一个带头迁!那样也许倒是好事,离工人同志们近了……” 
  众人大哗。 
  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出租春风厂祖宗的家产,是败家子的作为!” 
  马凉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到他的身边有人大叫了起来:“这句话是谁说的?太不尊重领导,真是岂有此理!” 
  马凉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位大动肝火脸红脖子粗的仁兄一定是总师室主任、总工程师王采风。 
  不知为什么,居然没人理会他。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刚一开口,马凉便朝他摆了一下手:“没关系,让不同的意见说出来吧,也许他们并没想到问题的另外一面。如果黄山订货会的订单无米下锅的话,那么春风厂面临的将是不可避免的灭顶之灾,这才是真正的败家子行为!”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马凉顺势放大了声音:“我可以摊一个底牌给大家听听,出租大楼绝对是一个短期行为,租期最长不会超过三年,我负责租出去,也一定负责收回来,我的目的只不过是‘借鸡生蛋’,春风厂形势一旦好转,我立刻就收回大楼,这一点是坚定不移的!” 
  有人在鼓掌。 
  王采风悄悄拉了白晶一下,低声地说:“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你的办公桌上有一份车间里等着要的图纸……” 
  白晶愣了愣,转身走进办公室里去了。 
  人群也渐渐地散去。 
  马凉向总师室里瞥了一眼,看到总师室三驾马车中的最后一位——副总工程师夏令成正俯身在办公桌上写着画着设计图纸。在刚才发生争执的过程中,他一直没出来过,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看来已经达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高深境界。 
  马凉暗自赞叹了一声,正欲进去和夏今成说几句鼓励的话,不知为什么又停住了脚步,只是默默地凝视了一会儿,猛地转身离开了。 
  他得尽快去车间里找小个子车间主任。 
  他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委派小个子去完成。 

                  3 

  马凉走进了车间。 
  他拦住了迎面走来的两个工人:“你们的车间主任呢?” 
  一个工人伸出手朝旁边的机台一指:“喏,他在那儿。” 
  马凉点点头,走了过去,只见身着工作服的小个子正和一名女车工吃力地将加工件搬上车床去,他连忙上去搭了一把,问道:“小个子,这批加工件明天能赶得出来按时交货吗?” 
  小个子看了他一眼:“没问题,马厂长!” 
  马凉的眉头微微一皱:“你叫我什么?” 
  说话间,他们已将加工件放上了车床,小个子嘻嘻一笑:“我称呼你‘马厂长’啊,徐厂长住院去了,你全权代管,还不应该叫你马厂长吗——你是名副其实的……” 
  马凉的脸色一变:“你小子少来拍马溜须,我才代厂长代了没几天,你竟连称呼也变得生分起来了,胆子可真不小!” 
  小个子嘿嘿地讪笑着。 
  马凉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原来怎么称呼的现在就怎么称呼,你要是再变味走调,小心我揍你!” 
  小个子放肆地大笑:“是,马头!” 
  马凉点了一下头:“这才像话,‘马头’这两个字才有情分,不然的话,你称我厂长,我叫你车间主任,哪里还有半点像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哥们……”说着,他指了指小个子工作衣的口袋:“有什么好烟,拿出来共享共享?” 
  小个子有些尴尬:“好烟抽完了,我去小卖部买,只有飞马烟……” 
  马凉大手一翻:“拿出来,谁说我马头就不能抽飞马了,太小家子气!” 
  小个子释然一笑,“马头,你果然还是原汁原汤没变味……” 
  “废话!”马凉伸手接过了烟,有滋有味地和小个子对抽起来。 
  马凉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吐出去的烟圈在袅袅上升:“小个子,听说你有一帮子割头不换的哥们,都是在律师界和公检法工作的,是吗?” 
  小个子有些警觉起来:“马头,你问这话的意思是……” 
  马凉沉吟了一会:“我想找一个合适的人,替我去办一件事……” 
  小个子有些得意地笑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你开口,我的那帮哥们一定‘男女老少齐上阵’——无论是鸡毛蒜皮的民事案件,还是杀人越货的刑事案件,保证给你摆平……” 
  马凉摇了摇头:“你有些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想请你去办的这件事,既不是民事,也不是刑事,更不是打官司便能解决的……说白了吧,是人人见了头都会大起来的追讨企业债!” 
  小个子微微有些发愣:“原来不是你个人的事?” 
  马凉苦笑:“春风厂的事,其实也就是我的事,而且是我最大的事——这一点,我想你不会不明白。” 
  小个子点点头:“好吧,那你就说这最大的事吧。” 
  马凉狠劲地抽了几口烟:“有一个叫阿基米德的人好像说过这样的话,只要给我一个支点,我就可以用杠杆把整个地球撬起来。而撬动春风厂的这个支点,就是钱!黄山订货会的事,你是知道的,所以我不惜翻箱倒柜地找钱,终于找到了T省S厂十年前的一笔欠款,连本带息有四十万元之巨!四十万元哪,小个子!” 
  小个子喷了一口烟,疑疑惑惑地问:“事隔十年之久了,人家还认账吗?” 
  马凉用脚踩熄了烟蒂:“我查了一下底账,当年的经手人是老厂长。虽然他正在生病住院,但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医院把他这位老法师请出来。没料想他一听是这事,当即一口答应了下来。并且连夜就抱病出发了……” 
  “追回来了?”小个子刚脱口问了一声,旋即又摇起了头,“不会这么容易吧?” 
  马凉的唇边浮起了一抹淡淡的苦笑:“如果追回来了,还用得着今天来请你这尊菩萨出山吗?其实当时请老厂长去T省S厂,根本就不是让他去讨债的——现今的形势下,他没那个能力。我只是让他去找当年S厂的那些经手人,承认有这么一笔购买了春风厂的机器但至今一直没有偿付的款子,并且请他们公章私章签名画押一起落下,这就大功告成,老厂长也就可以班师回朝了。我估计,这事他能办成,当年计划经济时代结下的革命友谊,和今天商品市场的青面獠牙是两回事……” 
  小个子把烟蒂也按熄了,“我明白了,老厂长一定拿到了那份40万元钱的认可欠款单,接下来的活,该是我的了。” 
  马凉点点头,“你把车间里的事情安排一下,争取明天就出发,和你的律师朋友公检法朋友男女老少齐上阵吧,这年头的讨债不武装到牙齿还真不行……请告诉你的朋友们,就说我马凉一是想和他们交个朋友,二呢也不会让他们无偿劳动,无论追回多少,百分之十给他们作奖励!” 
  小个子连连摆手:“马头,你不要这样,我……” 
  马凉打断了他的话:“马头是马头,小个子是小个子,可我们都得对得起为春风厂出力的朋友呵!不然,你又如何向社会上的这些朋友交代?商品社会嘛,我还是很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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