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中国文学名作导读(下册)-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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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引入对爱情深层意义的思考。
中间三节，正面写劳动，侧面写人情，表面写苹果，实际写爱情，自然
而然地把社会主义的劳动生活和爱情联系起来，让人们在分享苹果芳香的同
时，体会到现实生活的甜蜜。这也正是《苹果树下》新颖别致，深刻隽永的
地方。
诗人还巧妙地运用了比喻、双关等艺术手法。“枝头的花苞还没有开放，
/小伙子就盼望它早结果。”“果子才结得葡萄那么大，/小伙子就唱着赶快
去采摘。”还有“姑娘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是不是挂念那树好苹果？”这些
诗句，明写枝头的花，树上的果；实写心里的花，爱情的果。虚实相生、互
相掩映，苹果成熟的过程，实在是对爱情发展过程的贴切比喻。那红艳艳的
花，香喷喷的果，有力地烘托了爱情的美丽可爱，能引起人们丰富的联想，
给人以心醉的审美愉悦。诗中衬托手法的运用也增强了人物形象的审美效
果。“姑娘沿着水渠走来了”，“姑娘踏着草坪过来了”，把主人公的行动
放在优美的环境中描绘，用清清的渠水，绿汪汪的草坪衬托出姑娘的欢快和
美丽。诗人多种艺术手法巧妙自然的运用，使得诗的意境鲜明蕴藉、情味甜
美悠长。
诗中小伙子的热烈、性急，姑娘的似嗔实哂，都饶有兴味，诗篇因此笼
罩上一层轻松活泼的喜剧氛围。小伙子要采摘“葡萄那么大的苹果”，真令
人忍俊不禁。后来，“姑娘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她责备小伙子：“有句话
你怎么不说？”小伙子大胆之外的憨厚笃诚，姑娘谨慎之中的丰富委婉都跃
然纸上。诗人这样处理，能切合姑娘和小伙子的身份、性格，也是服从于诗
篇构思的需要，使诗的喜剧性氛围更加浓郁，也因此更加曲折动人。
这首诗有简单的人物和情节，带有一定的叙事性。闻捷善于截取生活中
的横断面，来浓缩展现生活的美；他善于通过对生活画面的描述来抒发热烈
优美的情感。他不作静态的抒情，而是在人物的活动中，刻画他们丰富的内
心世界，显露他们心底的波澜，描绘、讴歌他们新美如画的爱情。
闻捷把爱情与劳动，与创造新生活的劳动联系起来，与崇高的社会理想
结合起来，充分揭示了社会主义时代新的爱情观。这是社会主义建设时代的
反映，也是爱情走向价值创造的深层本质的结果。在这些青年男女看来，创
造美好生活的劳动是超越爱情自身价值的崇高目标，也是男女互相爱慕的主
要衡量标准。闻捷为社会主义时代的爱情诗开拓了新局面。
（邵子华）
甘蔗林——青纱帐
郭小川
南方的甘蔗林哪，南方的甘蔗林！
你为什么这样香甜，又为什么那样严峻？
北方的青纱帐啊，北方的青纱帐！
你为什么那样遥远，又为什么这样亲近？
我们的青纱帐哟，跟甘蔗林一样地布满浓荫，
那随风摆动的长叶啊，也一样地鸣奏嘹亮的琴音；
我们的青纱帐哟，跟甘蔗林一样地脉脉情深，
那载着阳光的露珠啊，也一样地照亮大地的清晨。
肃杀的秋天毕竟过去了，繁华的夏日已经来临，
这香甜的甘蔗林哟，哪还有青纱帐里的艰辛！
时光像泉水一般涌啊，生活像海浪一般推进，
那遥远的青纱帐哟，哪曾有甘蔗林里的芳芬！
我年青时代的战友啊，青纱帐里的亲人！
让我们到甘蔗林集合吧，重新会会昔日的风云；
我战争中的伙伴啊，一起在北方长大的弟兄们！
让我们到青纱帐去吧，喝令时间退回我们的青春。
可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一个伟大的发现：
住在青纱帐里，高粱秸比甘蔗还要香甜；
可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大胆的判断：
无论上海或北京，都不如这高粱地更叫人留恋。
可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一种有趣的梦幻：
革命胜利以后，我们一道捋着白须、游遍江南；
可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一点渺小的心愿：
到了社会主义时代，狠狠心每天抽它三支香烟。
可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坚定的信念：
即使死了化为粪土，也能叫高粱长得秆粗粒圆；
可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一次细致的计算：
只要青纱帐不倒，共产主义肯定要在下一代实现。
可记得？在分别时，我们定过这样的方案：
将来，哪里有严重的困难，我们就在哪里见面；
可记得？在胜利时，我们发过这样的誓言：
往后，生活不管甜苦，永远也不忘记昨天和明天。
我年青时代的战友啊，青纱帐里的亲人！
你们有的当了厂长、学者，有的作了编辑、将军，
能来甘蔗林里聚会吗？——不能又有什么要紧！
我知道，你们有能力驾驭任何险恶的风云。
我战争中的伙伴啊，一起在北方长大的弟兄们！
你们有的当了工人、教授，有的作了书记、农民，
能再回到青纱帐去吗？——生活已经全新，
我知道，你们有勇气唤回自己的战斗的青春。
南方的甘蔗林哪，南方的甘蔗林！
你为什么这样香甜，又为什么那样严峻？
北方的青纱帐啊，北方的青纱帐！
你为什么那样遥远，又为什么这样亲近？
1962 年3 月—6 月，厦门—北京。
战斗的青春永不老
——《甘蔗林——青纱帐》导读
这首《甘蔗林——青纱帐》是写给诗人青年时代的战友的：今天的生活
虽已全新，但仍需保持当年那种坚定的信念和充沛的干劲，战斗的青春不能
老。
郭小川是当代影响很大的优秀诗人，是一位当之无愧地可以有战士和诗
人这两种称号的人。他的诗歌是革命的热情而昂扬的颂歌和战歌，同时他的
诗作也深刻地反映了作为一个战士诗人可贵的不断前进的战斗精神。“甘蔗
林——青纱帐”就是对战友的召唤，也是诗人自己的誓言。诗人18 岁就参加
了八路军，经受了长期的战争考验，为新中国的诞生洒下了血和汗。而今面
对新生活，诗人斗志不减，创业的激情汹涌澎湃。他从现实生活中选择抒情
的细节，以他火热的心去敏锐地感受生活，从中提炼出思想。从第四节到第
十节，这一点表现得尤为突出，如“可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一个伟大的发现，
/住在青纱帐里，高粱秸比甘蔗还要香甜”，“可记得？我们曾经有过一点渺
小的心愿：/到了社会主义时代，狠狠心每天抽它三支香烟。”“可记得？在
分别时，我们定过这样的方案：/将来，哪里有严重的困难，我们就在哪里见
面”，这些细节写得真实、亲切，能够很自然地牵动人们的情思，点亮人们
心中的火焰。不要说上一代的创业者们读了会平添豪气，再立新功，就是我
们年轻的一代也能从中受到鼓舞和感召，从而更加不忘“青纱帐”，珍惜“甘
蔗林”。
这首诗想象奇特，构思巧妙，象征手法运用得新颖又贴切。甘蔗林和青
纱帐本来是南方和北方的植物，诗人把它们联系起来，赋于新义。青纱帐是
战争年代的象征，可以说，老一代是在青纱帐里打天下的，青纱帐就成为艰
苦的革命生活的浓缩。而甘蔗林则象征今天甘甜的新生活。青纱帐和甘蔗林
二者不仅形体相近，茂密青葱，给诗增加了形象的美，更重要的是，二者联
系在一起，便揭示了一个生活的哲理：甘蔗林香甜而严峻，青纱帐遥远而亲
近，二者是为因果，血脉相连，这哲理发人深省。诗人思想敏锐而富有责任
感，这是战斗青春永不老的根本原因。
诗人抚今追昔，展望未来，一唱三叹，语重心长。跟这一思想感情相适
应，诗人创造运用了一种新的赋体。他借鉴古典诗词中对偶的艺术技巧，诗
的第一、三行和第二、四行大体对称，也即隔句对，这样的诗行由于中间隔
了一句，读起来显得亦俪亦散，兼具回环往复和参差错综之美，有荡气回肠
的感觉。
总之，郭小川以他政治家的思想深邃的头脑，创业者炽热的胸怀，诗人
海浪般澎湃的激情，努力探索生活激流的底蕴，提炼出发人深思的人生哲理，
吹响时代的号角，推动人们向前进。
（邵子华）
桂林山水歌
贺敬之
云中的神呵，雾中的仙，
神姿仙态桂林的山！
情一样深呵，梦一样美，
如情似梦漓江的水！
水几重呵，山几重？
水绕山环桂林城。。
是山城呵，是水城？
都是青山绿水中。。
呵！此山此水入胸怀，
此时此身何处来？
。。黄河的浪涛塞外的风，
此来关山千万重。
马鞍上梦见沙盘上画：
“桂林山水甲天下”。。
呵！是梦境呵，是仙境？
此时身在独秀峰！
心是醉呵，还是醒？
水迎山接入画屏！
画中画——漓江照我身千影，
歌中歌——山山应我响回声。。
招手相问老人山，
云罩江山几万年？
——伏波山下还珠洞，
宝珠久等叩门声。。
鸡笼山一唱屏风开，
绿水白帆红旗来！
大地的愁容春雨洗，
请看穿山明镜里——
呵！桂林的山来漓江的水——
祖国的笑容这样美！
桂林山水入胸襟，
此景此情战士的心——
是诗情呵，是爱情，
都在漓江春水中！
三花酒搀一分漓江水，
祖国呵，对你的爱情百年醉。。
江山多娇人多情，
使我白发永不生！
对此江山人自豪，
使我青春永不老！
七星岩去赴神仙会，
招呼刘三姐呵打从天上回。。
人间天上大路开，
要唱新歌随我来！
三姐的山歌十万八千箩，
战士呵，指点江山唱祖国。。
红旗万梭织锦绣，
海北天南一望收！
塞外的风砂呵黄河的浪，
春光万里到故乡。
红旗下：少年英雄遍地生——
望不尽：千姿百态“独秀峰”！
——意满怀呵，才满胸，
恰似漓江春水浓！
呵！汗雨挥洒彩笔画——
桂林山水——满天下！。。
1959 年7 月旧稿
1961 年8 月整理于北戴河
唱给祖国的深情恋歌
——《桂林山水歌》导读
贺敬之的这首《桂林山水歌》既是对桂林山水的颂歌，更是唱给祖国的
深情的恋歌。
诗的第一节是写桂林的山，第二节是写桂林的水。写山写水都用的比喻
的手法，这里的比喻很不寻常，一是它不同于一般的比喻，把抽象的比作具
体的，以实喻虚。如韩愈《送桂州严大夫》一诗中对桂林山水的描写：“江
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贺敬之化实为虚，把山比作“云中的神，雾中的仙”，
把水比作深的情和美的梦。这虽然形象朦胧，却神韵清亮，它抓住了桂林山
水的生命的可爱的本质。这个比喻是诗歌对事物的再创造的方式。在许多时
候，诉诸想象比如实描绘更易牵动读者的心。因为它可以激发读者的想象，
召唤读者调动自己的生活进行深层的参与和创造。二是这里的比喻是采用复
沓的形式完成的。“神姿仙态”是“云中的神，雾中的仙”的复沓，“如情
似梦”是“情一样深啊，梦一样美”的再现。比喻以这样的方式写出来，造
成一种回环缠绵、情韵袅袅的效果，极写出诗人对桂林的山水美的惊喜和挚
爱。接下来的两节是写桂林城的特点，水绕山环，青山绿水，如诗如画。往
下的三节则荡开一笔，倒叙自己来到桂林山水的漫漫征途，以及战争年代对
桂林山水的憧憬。贺敬之曾说：“我认为诗是抒情，而所抒之情不是平白无
故地产生的，它总是联系着诗人以往最难忘最动人的经历。”让诗人激动的
不仅仅是桂林山水的自然美，诗人是在一个时代巨变之后来到此地的，他胸
中还激荡着风云，耳边还回响着雷电的轰鸣，在他的心中，桂林的山水已成
为祖国的一个缩影和象征。
以下的八节，抒发了自己面对桂林山水的强烈的主观感受。这感受是紧
紧扣住桂林山水的特点来抒发的，山山水水都成了诗人主观感情的载体。一
切艺术都是感性的，诗歌尤其如此。诗人借老人山的形象发出对于悠长的历
史的慨叹，用老龙谢情还珠的传说抒写对于光明和解放的憧憬。鸡笼山一唱，
社会主义生活的场景的屏风便如画展开。岁月如花，绿水、白帆、红旗，新
的时代一派生机。正如谢冕所评论的，“这里的八个句子。。句句都是写客
观的景，句句都表主观的情。这种主观抒情和客观景象的完全契合，使抒情
诗清新自然而不觉沉闷，景色是新鲜的，即景兴叹又是贴切的。凭借了诗人
的一片巧心，桂林灿烂的景色给主观情致的抒唱提供了条件。”
抒写至此，诗人的感情澎湃起来，思维飞扬起来，由对桂林山水的赞美，
转向对整个伟大祖国的歌颂。山水的美，祖国的美和诗人情怀的美融为一体，
山水含情，祖国英雄辈出，诗人青春永在，此情此景，怎不令人“意满怀呵，
才满胸”。结尾的一节，把抒情推向了高潮：“呵！汗雨挥洒彩笔画——/
桂林山水——满天下！。。”这是挥汗创业的豪情，这是对祖国美好未来的
深情的祝愿。由“桂林山水甲天下”到“桂林山水满天下”，一字之易，从
客观的叙述到热切的期望，此中恋情深矣！
这首诗在句式、声律方面也为抒情发挥了重大的作用。诗人说他“喜欢
民歌，也爱读祖国的古典诗歌，在诗歌创作中很想汲取这二者之长，用以表
现新的时代，新的生活”。可以说《桂林山水歌》成功地实现了诗人的艺术
追求。每节两句，在前九节中，每节的第一句，多用问句，且简短活泼，似
惊似喜，具有民歌的多情和欢快，而后一句是类古典的七字句，整齐雅致。
后面的十几节中更是水乳交融，兼具民歌和古典诗之长。在词组、句、节等
方面广泛应用对仗，形成了全诗节奏匀称而韵调铿锵的音乐美。又由于每节
换韵，而每节的两行又都有韵，这就强化了全诗感情的跌宕、跃动，形成了
节奏轻松、活泼自如的韵调。诗人欣喜自豪的恋情就因此而抒发得淋漓尽致。
（邵子华）
草木篇
流沙河
寄言立身者，勿学柔弱苗。
——（唐）白居易
白杨
她，一柄绿光闪闪的长剑，孤伶伶地立在平原，高指蓝天。也许，一场
暴风会把她连根拔去。但，纵然死了吧，她的腰也不肯和谁弯一弯！
藤
他纠缠着丁香，往上爬，爬，爬。。终于把花挂上树梢。丁香被缠死了，
砍作柴烧了。他倒在地上，喘着气，窥视着另一株树。。
仙人掌
她不想用鲜花向主人献媚，遍身披上刺刀。主人把她逐出花园，也不给
水喝。在野地里，在沙漠中，她活着，繁殖着儿女。。
梅
在姐姐妹妹里，她的爱情来得最迟。春天，百花用媚笑引诱蝴蝶的时候，
她却把自己悄悄地许给了冬天的白雪。轻佻的蝴蝶是不配吻她的，正如别的
花不配被白雪抚爱一样。在姐姐妹妹里，她笑得最晚，笑得最美丽。
毒菌
在阳光照不到的河岸，他出现了。白天，用美丽的彩衣，黑夜，用暗绿
的磷火，诱惑人类。然而，连三岁孩子也不去采他。因为，妈妈说过，那是
毒蛇吐的唾液。。
1956 年10 月30 日成都
草木的形象，人生的格言
——《草木篇》导读
流沙河出生于1931 年，原名余勋坦，四川金堂县人。
《草木篇》发表于1957 年1 月的《星星》诗刊上。开始有人肯定它是“反
对官僚主义的作品”，不久，在文艺界和社会上便展开了对它的批评。反右
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