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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家丑-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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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骑来。     
        齐秋月臂带黑纱,眼圈红肿,正送人出院门,看见了沙吾同,没有打招呼,只用眼睛看了一下,沙吾同就跟着她往屋里去。院内的假山上,喷泉已不喷水了,山上拴了几朵白花。进了门,正中一个镜框,挽了黑纱,王贵桥的相片,嵌在中央,微笑着。旁边坐着马福顺,立起身来同他握了手,才又坐下。沙吾同说:“王书记咋这么快就走了?”齐秋月哭了。马福顺说:“想起我跟着王书记在油房庄开油房搞地下工作的事,就在眼前,可……”说着掉了泪。马福顺已是白发老头儿,沙吾同看了,不免生出一丝怜悯,说:“老了,咱们都老了。”马福顺说:“你还不到说这话的时候,正年富力强,听说近来连续发表文章,轰动得很哩。”沙吾同说:“瞎传呗,写几句牢骚话罢了。”说着话,齐秋月把一个本子拿了过来,说:“沙老师,这些年,老王一直在写回忆录,他就是写着写着,突然倒下的。看这最后一页。”齐秋月指着让他俩看……       
    王贵桥把郑连三推上菊乡领导岗位以后,郑连三倒是经常来他这儿看看,说说情况,征求老领导意见。后来一忙就来得少了。有一天,王贵桥去市委找他,郑连三亲自给他倒杯水递过来,说:“王伯伯,我正要去向你请教哩!”王书记笑了,说向我请教啥?我听听。郑连三说你先喝茶,等了一会儿,他才说是关于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问题。他说:“这个问题我一直在关注着它的动向。我发现,它在不同的社会发展阶段,在不同的人身上会有着不同的表现形式和内容。”王书记说:“你这一句话,我很赞成。”郑连三说:“应当说,在我们菊乡,在思想文化领域,是有一些资产阶级自由化苗头,不过——” 他看看王书记的脸色,迟疑不决了。王贵桥说:“说下去,咋又‘不过’起来?吞吞吐吐的。”郑连三说:“这是齐秋月抓的工作。”王书记说:“齐秋月抓的又咋的,有话就说,说!”郑连三说:“我同齐秋月交换过意见。比如说,沙家湾的沙吾同重新录用后,很猖狂,写了许多鼓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文章,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到处抨击菊乡大好的改革开放形势,把局部地区的问题扩大化,把现实的问题绝对化,孤立地看待我们改革开放政策和成果。实际上,他的许多言论都已经越过了‘允许’的界限。还有,他在大学讲台上,继续鼓吹大民主啦自由啦什么的,把人分为刁民良民两种,说什么中国共产党自从五十年代中期以来就没有真正实行社会主义,而是搞的封建社会主义。据此,他得出结论,所以才有了文化大革命,才有了邓小平的改革开放。你看看这种论调,这是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明褒暗贬。这些尚可以理解为学术研究。不能容忍的是,他又讲造反啦什么的,说刁民造反、良民保皇命,中国的希望,菊乡的希望不是寄托在良民身上,而是寄托在刁民身上。因为刁民敢于表达自己的自主意识,才能领导时代潮流向前。等等。这些论调其实是西方文化的糟粕,而他这个“文化精英”却奉若至宝,拿过来搀进一点中国封建主义文化内容,到处贩卖。这对菊乡乃至全国的稳定发展是不利的。何况他又打着为民请命、替老百姓代言的旗号,诱惑力就更大,对社会主义肌体的破坏性也就更严重。”    
    王书记听了,点点头说:“你长进多了。有你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话,我也受益匪浅。只是我想强调一点,这些文化思潮实际上是随着个体工商户的涌现和外资企业的涌入一同进来和膨胀起来的。还是导师们那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经济形式的多元化,带来了思想领域的多元化。就是这个道理。咱们要注意这一点,不过,就沙吾同来说,他的那些言论,除了受大气候变化的影响外,难免会掺有对你们郑家的恩怨,你处理这个问题时要慎重。要不,我先找沙吾同谈谈。他的‘刁民’、‘良民’之说恐怕就是冲着你来的,想削弱你的威信,这就牵扯到菊乡的大局,我就想提醒他这一点。”    
    王贵桥的想法,在齐秋月这里碰了钉子。齐秋月说:“以你那点马克思列宁主义水平,还想同沙吾同对话!人家是同高校老师和知名的专家学者对话的人了,在全国学术界知名度很高。再说,你不听郑连三的,能把年过差。他们两家的陈谷子烂芝麻,你又不是不清楚。他是看他沙家如今又‘发’了,他眼红哩。”王贵桥听着齐秋月“照你这么说,我算不识时务了。”齐秋月笑笑说:“如今在文化领域,一些文化精英一味鼓吹西方文明,什么萨特、尼采,又是存在主义,又是现代主义,又是自我中心说,又是地球是一个村说,等等,连我也搞不清有多少‘主义’多少‘说’,在这种多元化文化的鼓动下,一些年轻人就过上了‘新新人类’的新生活,他们美其名曰‘另类人生’,就像疯了一样。有些事,咱们连想也不敢想。前些时,菊乡妇女联合会和共青团菊乡团委联合在菊乡大学就一些大学生在校外租房同居一事搞了一个调查,问卷调查的结果,让我们看了瞠目结舌。大学生们说:‘现在这个社会,没有谁为了谁而保守自己的第一次,也没有谁会感谢你为了他而保守了第一次。’他们说:‘第一次算什么,每一个人都有权力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他(她)愿意献给的任何一个人。我们绝不会为了恪守祖训委屈自己,而去苦苦等待生命中的另一半。当我们还年轻的时候,就要尽情地去寻欢作乐,如果一个女孩子,到了大学毕业,还是处女身,那她就是出土文物。’你听听,思想都开放到这步田地了,你还要去找大学老师谈话,你不觉得没有自知之明吗!”王贵桥说:“那是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严重污染,照你这么说,菊乡大学成了重灾区了。所以,你们要加大力度抵制,坚决抵制这种外来文化势力对我们传统文化和几千年来的文明、道德风尚、道德观念、道德规范的破坏。”齐秋月说:“你说是资产阶级自由化,它就是了?你说抵制就抵制住了?”王贵桥说:“我说是,他就是。”齐秋月没再同他争论。老头子在屋里踱了一会儿步,扭过头对齐秋月说:“你是抓宣传的,就这样听之任之?”齐秋月看了他一眼,说:“我咋同你说哩!”他说:“我不信菊乡就这样让腐蚀了。菊乡大学不就是一个大学嘛!一个‘菊大’那样,菊乡的社会主义肌体就都会全部腐烂了!我不信。”他坚定地认为,城里遭受了污染,菊乡的广大农村会是一块社会主义净土,它不会,也绝不能让它受到污染。    
    王贵桥找到郑连三,说他要下去走走,搞个社会调查,中国的革命走的就是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只要广大农村仍是一块社会主义纯净的土地,菊乡就有希望。郑连三同意老领导的意见,当下就叫秘书来给老领导派车,还要医院派个好医生跟着陪护。王贵桥谢绝了,他说:“这些年动不动就是大车小车,前呼后拥,老百姓就敬而远之了,真实情况摸不到手。这一回我想一个人下去走走。”郑连三笑了,说:“王书记要微服私访啊!”他找到齐秋月,说:“老领导要对咱们这一代领导集体的执政行为,搞民意调查了。”齐秋月说:“他就那么个拗劲儿,就让他去吧,他在家里也坐不住。”郑连三说:“王书记毕竟年事已高,他哪一天动身,你说一声,明里不派人保护他,暗地也要派人陪他,一旦有个不测,也好有个照应。”齐秋月说:“他知道了,还不把咱们骂死,说咱们对他不放心,监督他。”    
    王贵桥把他微服私访的第一站,定在他搞地下工作时当过油房掌柜的油房庄。    
    油房庄是我夏德祥的老家,村西的油房河是我小时候的快活河。    
    那一年,我八岁,赶上菊乡解放,学校放长假,我就同大一点的孩子们挎个草箩头到河上割草,热了就跳进河里洗澡。有时几个割草娃恶作剧,就偷地主家的西瓜吃。偷西瓜是王掌柜油房里的小油匠马氏教我们的。他先到瓜棚里,同看瓜老汉前三国后水浒的聊天,把老汉纠缠在瓜棚里。河岸上一个割草娃就装着割草,割着割着,看见一个熟了的,就用镰刀一勾,断了秧,他扒过来顺手一滚,大西瓜就滚到河岸下的潭里了,我们就抱到箩筐里,用草埋起来。等到每一个箩筐里都有一个了,就吹一声口哨,小油匠马氏也不聊天了,割草的也不割了,都下到河里,找个柳树林里一坐,美餐一顿。吃罢了,浑身清爽,就跳到潭里比赛游泳。那时的油房河,水清见底,后来我们上学,踩着河上的脚踏石,弯腰掬一捧水喝到嘴里,把手指塞进去,戳戳,学老师刷牙,然后吐一嘴牙花花到水里,看鱼儿成群结队来咬,我们再擤一抹鼻涕,尽力往上游一甩,小鱼儿又去抢,这个一扯,那个一拽,谁也咬不住。那情景好玩极了。有时正玩着,赶车的来了,只听喊叫:“闪开!闪开!”照牛屁股上抽上一鞭子,一阵“打打”、“咧咧”的吆喝,牛拉着车淌水而过,牛把儿就急慌慌地从踏石上跳过去,过了河,手按住车前辕,又一阵“打打”、“咧咧”的叫,牛车就上了河坡。有时我们跑不及,搞不好就会把我们碰进水里,我们就哭着骂他急着去死呀!牛把儿就回头给我们做个鬼脸,又是一阵“打打”、“咧咧”,赶车走了,留下我们一身水淋淋的大哭。油房里的小马氏就叫我们到油房里烤衣服。王掌柜见了,就把他的衣服找一件,给我们换上,抓一把芝麻,哄我们先去上学,等我们放学回来,衣服就烤干了,再抓一把芝麻吃着回家。    
    油房河,油房,真是我小时候的乐园。    
    


第四卷第十七章 血脉——老同学三人行(4)

    解放后,河上还有十来座油房。公社化那一年,街上成立大集体榨油厂,这里就冷落了。只有我们油房庄一座油房。再后来,县水利局在这里搞水上岗试点,建立了机械灌溉站,把油房的砖瓦扒了盖机器房,尔后又买了小钢磨、榨油机、万能粉碎机、轧花车、弹花车,先是柴油机当动力,后来丹江口水库发电厂送来了电,这里就由原来的机灌站,变成了变电站。一天到晚,电灯明亮,机器轰鸣,这里又热闹起来,成了远近闻名的粮食、棉花、油料加工基地。而原来的油房,连墙也倒了,草丛里只剩下一个大石碾,碾上一个大石滚,谁也搬不动,也没有用处,埋没在草丛里。我家还在菊乡油房庄时,这个地方作为林荒地分给王记香,我们没有栽树,而是开成小片菜地,种种萝卜、辣椒、茄子、大蒜。每逢星期天,我回家了,就挑着茅粪小心翼翼地走下坡,一勺一勺浇菜。天旱了,我就到河里挑水上来浇地。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后,机灌站作为大队集体企业,已经没有了大生产的实际意义,机器就分給了个人。人们感到这里交通不方便,就在村东路边盖了自己的加工厂,搬走了机器,这里又一次冷落下来,只机械灌溉那一套东西,放在两间破房子里。院子里一地蒿草,荒凉之极。再往河上看,上游不知道哪里的造纸厂排了污水,把河水染成了黑色。一河黑水,再也没有了小孩子捉鱼摸虾的嘻闹,也没有了姑娘媳妇们淘菜洗衣的欢笑,也没有了放鸭老人赶鸭的呷呷声,更没有小伙子赶牛饮水的“打打”“咧咧”。我从新疆克拉玛依调到郑州大学时,曾回老家一趟,到老坟上烧了纸钱放了鞭炮,说到河里洗洗手脚,好多年没有在河里洗手脸了,怪想的。谁知,走到河岸上一看,我小时候的乐园,我的快活河没有了。我就想哭,又想骂谁……    
    据说,王书记是装扮成开发商人到了油房庄。他说要找土地改革时的老干部,三爹三妈就出面接待了他。三妈嘴快,问:“你是从台湾回来的?这口音还没一点变化。”王书记笑了,说:“我旧社会在东岳庙上过学,知道咱们这里的水好,油房打出来的油,油质好,远近闻名。”三爹问:“是不是想来投资开发?”三妈说:“这一回油房庄算是真正开放了,名气都敞到海外了。”王书记说:“如今城里人,山珍海味吃腻了,白面馍馍吃够了,都要返璞归真哩!这不是,山野菜上了席,石磨面粉成了抢手货。我就想到咱们油房庄。这油房真得开起来。”问如今会打油的人还有没有?三爹说,他都会,公社化那会儿他在街上抡过多年油锤。只是有个问题……王书记看他吞吞吐吐,笑着说:“资金短缺?这没有问题。”三爹说:“不是这——”王书记说:“分成?这更不成问题。如今是市场经济,我投入资金,你们投入技术劳动力,双方五五分成。”三爹才说,是没有水了。王书记问,河干了?三爹说也不是。就领他去到河上看。王书记一看,他记忆中的油房河没有了,一阵怪味直扑鼻子。他一下子憋住了一口气,大骂了一声粗话,晕到在地。    
    三爹吓坏了,大喊:“救人哪!救人哪!”就赶忙抱起王书记,掐他的人中,又不断地喊叫:“老板!老板!你醒醒!”幸好,郑连三安排了人一直跟着老领导。这天上午,王贵桥一上汽车,一个小青年也上了车。他下了车,小青年也下了车,他进村了,小青年就在村边转游,三爹领他下了河,小青年就立在河岸上。这时,小青年一边往河下跑,一边用手机叫救护车。救护车也是小青年安排好了的,就停在村东的大路上。救护车来了,给王贵桥吊了水,拉到菊乡,住了几天院,总算抢救及时,老领导的身体没有出大事。    
    他对郑连三说了他在油房庄的见闻,谆谆告诫:“乡村的人心不知道变坏了没有,这环境已经污染成了这样。连三同志啊,毛主席以前曾有一句教导,说水利是农业的命脉,咱们可不能断了老百姓的命脉!由此及彼,这菊乡城里,也是如此。再则,我听说,菊乡大学的学生娃子都过着啥另类人生,叫新新人类,这不就是断了咱们共产党人和社会主义的血脉造成的直接结果。如果广大工人、农民都断了这股血脉,这菊乡还了得!”他告诉他的接班人,共产党人要时时处处站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上考虑问题,具体说,就是工人农民。不要眼睛光盯住文化精英呀,企业家呀,老板呀,经理呀,忘了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共产党人就成了无本之木了。    
    出院后,很幸运地在官场做了几十年官的他,感到自己的去时不多了,他开始写回忆录,直到去世。    
    沙吾同看见王贵桥在一页稿纸上零乱地写道:    
    一首老歌《社会主义好》唱道: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人民地位高,中国人民地位高哇。    
    你们不要相信某个文化精英的话,以为,世界已经这样了,是一个村了,而且也只能这样了……一个村,谁是村长?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地位高……中国人民才是村长。    
    共产党员不能自己享受在前,搞特殊化,那就会脱离群众。    
    齐秋月说:“老王他就一个情结,心疼菊乡老百姓!”    
    沙吾同说:“这样,他才是真正的共产党。”    
    马福顺说:“他的心真好……”    
    齐秋月说:“沙老师,老王这些东西给你吧,你有时间了,把它整理成书印出来,也不枉他革命一生。”    
    沙吾同说:“这合适吗?”    
    齐秋月说:“咋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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