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天下-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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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似乎有些紧张,脸色略显苍白,但他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只是脖子显得有些僵硬。
牧野静风挥了挥手,道:“你去吧,这一个月的‘黑狱’,你需得坐满。”
白辰走后,牧野静风轻拍二掌。
很快,有人推门而进。
赫然是都陵——当然,他的左手剑在两重关卡外,就已被卸下了。
牧野静风道:“放走段眉母女二人的事,除了神风营的人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绝不会有!”都陵的回答肯定而简单。
“神风营”是近几年来牧野静风亲自培植的一股力量,直属宫主,对牧野静风绝对忠贞不二,以年轻人居多,战斗力在风宫属众之中是最强的精锐!
牧野静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杀杜伯的事,是否隐密?”
都陵道:“是我亲自出手的!”
牧野静风对这个回答显然很满意,他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你可知杜柏在没有进入风宫之前,是什么身份?”
都陵沉默了——因为他知道这一问题,即使回答不了,也不需回避。
牧野静风道:“杜伯曾是霸天城的人,更重要的是,他极可能是阿雪的父亲!”
此言一出,一向冷峻的都陵亦不由吃了一惊!
※ ※ ※
当一个人发现面对镜子,镜子中出现的却不是自己的脸容时,心中之惊骇可想而知!
范离憎此刻的感觉就是如此!
胖子见他神色异常,大呼“他不是我”,心中骇怕,竟悄悄溜走了!
范离憎思绪乱如麻,他如同一头困兽般在屋内来回踱步,烦躁不安!
自逃出“试剑林”后,他所遭遇的一切都很是诡异,但与此刻相比,却也不算什么。
他心中狂呼道:“我身上为何没有伤痕?为何镜中照出的不是我的脸容?”
烦躁不安中,他飞出一脚,“砰”地一声响,一张木椅被他一脚踢得四碎!
门外响起一连串的惊叫芦——不知何时起,外面竟有了不少围观者,从门缝中窥视屋内如疯如狂的范离憎!
范离憎对外面的惊叫声丝毫不加以理会,他拾起地上的一块碎镜片,颤抖着慢慢转移到自己面前。
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范离憎忍受着极度的不适和莫名恐惧,才没有将碎镜扔出!
双目紧盯铜镜,良久,范离憎方能够真正仔细打量镜中的“自我”!
自己的眉不应有这么浓,鼻子应该更高些,脸色也应更黑一些,颌下不该有痣……。范离憎颤抖着手去摸自己的脸——一摸之下,他先是一惊,随即脸现狂喜之色!
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易容术!
不错,他的手感告诉他,自己的脸定已被人动了手脚,无怪乎自己竟已认不出自己了!
范离憎长吁了一口气,心中石头落定,这才发现全身已被冷汗湿透!
略略平定心绪后,疑云顿生!
是谁将自己易容成如今模样?其目的何在?那白衣女子为何突然向自己出手?她现在哪里?是她将自己送到这儿来的吗?
疑云重重,惟一可能的知情者便是那胖子。
范离憎决定向胖子问个究竟,心意已决,他向腰间一摸,剑不在腰侧,目光一扫,在床榻上看到了自己的剑,范离憎心中一喜,正待将剑佩上时,目光忽然被剑柄处挂着的一个银光闪闪的细环吸引住了!
这绝非剑上原有的饰物!
范离憎满怀惊讶,端详着小小缀环,他发现此环虽然不过拇指粗细,但环上却刻了一些不知名的花,而且细环并非完全密合,而是有一个很隐密的接口处。
范离憎思忖道:“难道是她……?”
佩好剑,范离憎推门而出,他早知外面还有不少围观者,故对门口处一哄而散的人们并不奇怪,一拱手,道:“诸位,方才救在下性命的恩人何在?”
十几双目光同时落在他的身上,却无人开口,只是窃窃私语,不时轻笑几声。
范离憎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这才见一个胖胖的身子从人缝中挤出,正是那位胖兄。范离憎大喜,抢步上前,一把拉住他,道:“大哥,在下还有许多事要向你请教。”边说边将胖子向人群外拉。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尖尖细细的嗓音:“客官,暂请留步!”
范离憎心中“咯登”一下,暗忖道:“不好,原来这儿竟是家客栈,自己心神恍惚,竟没有留意到这一点,想必是店家要自己留下房资再走了。”可范离憎久居“试剑林”,几乎已忘了银子是方的还是圆的,七八天的房资,他如何付得起?
事已至此,已不容他不回头。
当他“艰难”回转身时,却见一个细瘦如麦杆的人正哈着腰,手中持着一个包裹,谄笑道:“公子,这是你那位朋友替你寄放在小店之物,请公子查收。”
范离憎茫然接过包裹,喃喃自语道:“朋友?”一时甚是惊诧,用手一摸包裹,硬硬的,便解开一角,里面赫然放着十几锭银子及几锭金子!
众人齐齐“啊”地一声惊呼!
那“麦杆”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道:“公子爷,可少了什么没有?‘范离憎随口道:”
没有。“顺手掏出二锭银子,递给”麦杆“,道:”房资够了吧?“
“够了,够了。”麦杆一迭声地道:“还得找你碎银哪!”
范离憎吁了一口气,道:“不必了。”言罢,拉着胖子便向外走。
“麦杆”顿时喜得眉开眼笑!
走至无人之处,范离憎赶紧问道:“大哥,你能将如何遇我的情形叙说一遍吗?”
胖子扫了一眼范离憎的包裹,道:“也没什么稀罕之处,有人半夜敲开我家的门,说有一个重伤之人要委托我治一治,我说我是屠户,哪会治病?那人却说只需如何如何即可,还给了我一些银两,我想救人一命,胜过屠七头猪……不对不对,胜造七级浮屠,便答应他了,后来我倒有些后悔了,因为几天几夜你一直无声无息,我想若是你死了,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冤枉了,有心走吧,可……可那人说……说……”他终是没将那人的话说出来,话锋一转,道:“这几日来,东边的王屠可挣了不少!冬天快要到了,口粮不足的养头猪也不易,我宰了之后,往往这时候每天都能挣半两银子……咳……不过救人一命也是一件大好事,只是……嘿嘿…”
范离憎终于明白过来,道:“大哥对我有恩,自然感激不尽!”说着,他从包裹中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胖子。
胖子口中一失声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早已伸手接过银子,揣入怀中。
范离憎道:“那人是一位姑娘吗?”
胖子道:“是一位年约六旬的老婆子,身子倒也挺健朗,竟能将你抱动。‘范离憎道:”
她会不会是由一位姑娘易容而成?“
“易容?”胖子一脸茫然地道。
范离憎只好道:“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没有。”胖子道,忽又一拍掌,接着道:“我还差点忘了,那老婆子临走时让我在你醒过来后告诉你一句话,说什么‘有些事是不能问为什么的’……”
“是她!”范离憎脱口而出,一时激动莫名!
一定是那位白衣女子!
“她为何要在出手伤了我之后,又要救醒我?无疑,她一定是武林中人,而且有着神秘莫测的身份!”
第九章 十大正门
范离憎还待再问对方一些问题,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抬头一看,只见街那头有十几人快步走来,皆是青衣麻鞋,背插长剑,人人神色凝重!
范离憎只觉衣角一紧,已被胖子拉到一边,见胖子神色有异,便顺了他的心意,贴墙侧身而立。
见十几人皆已走过,胖子方道:“他们都是青城派的人,这些日子以来,青城派的人在镇里出没格外平常,他们传说在武林中是十大名门之一,可不是随便能招惹的。”
范离憎一听说是青城派的人,立即想到被自己斩断一手的王世隐,心中一动,便道:
“青城派是名门正派,怎会与我们为难?”
胖子看了看他腰间的剑,道:“公子你大概也是武林中人,只是在晕睡了七八天后,对武林中事反倒知之甚少了吧?青城派平日自不会与我们这些人为难,但他们掌门人一死,少了约束,又心怀仇恨,可就不好说了话未说完,范离憎脱口惊呼而出:”他们的掌门人死了?
“
乍闻王世隐的死讯,范离憎如何能不吃惊?
胖子以同样吃惊的眼神望着范离憎,道:“公子与他熟识?”
范离憎摇了摇头,道:“他们的掌门人可是王世隐王前辈?”
胖子点了点头,道:“这几天镇子中都在议论此事,却称他为王掌门人。”
范离憎隐然心中不安,忖道:“王世隐怎会突然死去?他的死是否与我有关?”
胖子大概不愿与江湖中事有所瓜葛,自知言多必失,于是拱了拱手,道:“在下尚有俗事未了,先行告辞,公子请自便。”匆匆走出几步,复又回首道:“镇东罗家祖籍四川青城,据说先人曾是青城派弟子,公子不妨去看看。”边走边说,很快消失在一条巷子之中。
范离憎怔立片刻,对重创王世隐之事,他本就负疚于心,如今突闻王世隐死讯,当即想到王世隐会不会因为断腕后武功大打折扣,才被仇家所杀?
终于,他决心要将此事探个究竟,否则他永难心安!
当下,他依胖子之言向东而行,走不多远,忽然发现异常之处:此时日正当头,镇子里的店铺却早已大门紧闭,街上偶见几人,也是行色匆匆!
范离憎暗自纳闷,本待向人打听罗家所在,一时间竟找不到可以相问之人!
正自踌躇问,一条横街上突然出现十几人,在空荡荡的街上显得格外醒目!范离憎定神一看,但见十几人中,有僧有道有儒,高矮胖瘦不一,不由暗暗称奇。
十几人看似缓缓而行,转瞬间却已在咫尺,范离憎心中一凛,顿知这十几人竟全是一等一的高手!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老僧,寿眉修长,双目微阖,法相庄严,大袖飘飘,让人一望之下,敬仰之心便油然而生!
范离憎不敢失礼,微微侧身,让过这一行人。
十几人悉数由范离憎身边走过,渐行渐远。
倏地,走在最后的一个矮小老者突然“咦”了一声,蓦然转身,范离憎只觉眼前一花,那老者已立于他三尺之外!
好快的身法!
范离憎心中一凛,脸上神情却并无多少变化。
他的右手微微抬起——这可以让他拔剑的速度更快!
面对十几位高手,在未分清敌友之前,范离憎不能不小心。
那老者的脑袋恰似一只风梨,上窄下宽,偏偏脸上还有些斑斑点点,更绝的是他的毛发稀朗,却扎了一根细长的辫子,看上去十分刺眼。
咧嘴一笑,露了两颗黑黑的牙齿,宛如两粒梨核中的黑仁——老者道:“小兄弟前往何处?”
未等范离憎开口,他已抢先道:“你无须回答,我料定你是前去罗家,现在镇子里只要是带刀佩剑之人,莫不是去罗家的,只不知小兄弟是哪一门下高徒?”
范离憎未及回答,老者又抢先道:“你见了诸派前辈而未开口招呼,说明你一定不是他们门下的,那么你必是思过寨的人了,是也不是?”
范离憎刚要摇头,老者已连珠炮般道:“思过寨年轻一辈的人个个狂傲,但能狂傲到见了少林痴愚禅师、武当无想道人、慈静庵悲天神尼、华山游天地等诸位名宿而视若未睹的,除了舞阳还会有谁?舞阳老弟,为何你们思过寨老寨主仍端个老大的架子,不肯出动,只派了你这小子前来?”
范离憎哭笑不得,道:“晚辈并非思过寨派来的…
老者一蹦老高,嚷道:“这更不得了!正盟旗下九大门派皆匆匆赶来,唯独你们思过寨竟毫无动静。舞阳小兄弟,你是瞒着寨主偷偷溜出来的吧?可真不容易,受伤了吗?”
边说着,竟绕着范离憎疾行数圈,步法身形怪异至极!
范离憎被他问得有些糊涂了,竟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没有受伤……”话刚出口,几乎失声笑出!
与老者同行的人皆已止步,这时一个低沉深厚的声音道:“游兄莫再盘根问底了,这位小兄弟根本不是舞阳。”
范离憎心中一宽。
老者一呆,道:“你不是舞阳?那么你是谁?燕高照老家伙门下弟子十三人,与你年岁相仿的有三人…
还待再猜,那浑厚的声音道:“他是燕寨主最得意的弟子戈无害戈少侠。”
范离憎不曾料到此人会如此断言,错愕之卞,竟哑口无言!
但见一位胜色微黑、浓眉如剑、神色威严的老者越众而出,他的身材极为魁伟,举步间自有威势,手中一杆长枪长达丈许,枪尖红缨如火!
范离憎不知此人就是“天下镖盟”盟主岳峙岳老侠,只是见他神容威严,正气凛然,猜知必是正道前辈人物。
只听得岳峙道:“戈少侠,一年不见,你的架子可大了不少!我岳峙一把老骨头倒也罢了,难道连痴愚禅师等几位前辈,也不被你放在眼中?”
范离憎一愕之下,飞速转念!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的面目已经变了,莫非易客后的容貌与所谓的“戈无害”极为相似,以致让人误认?“戈无害”是思过寨的人,而思过寨与少林等九大门派同为十大名门,为何眼前这位前辈对“戈无害”的语气颇为不善?
他心中一动,当下道:“晚辈知道诸位前辈有要事在身,心想纵使背负失礼之罪名,也不敢耽误前辈们的正事。”说到这儿,他行了半跪之礼,向众人道:“晚辈向诸位前辈赔礼了!”
他虽未与痴愚禅师、无想道人等前辈高手谋过面,但这些人在武林中皆是德高望重,倍受尊崇,范离憎却只是个年仅十六的武林后进,对他们行如此大礼,并无不妥。
范离憎身边的老者乃华山掌门人游天地,极具侠义之心却性情古怪,江湖人称其是最不像大侠的大侠,时而大智若愚,时而却大愚若智。
此刻,他忙不迭地将范离憎扶起,口中啧啧有词道:“众人皆说老燕的弟子狂傲,我看此言有失偏颇。”
天下镖盟盟主岳峙轻哼一声,一脸不以为然,却也未再说什么。岳峙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他之所以对“戈无害”如此有成见,是因为一年前京城风顺镖局押镖途经思过寨附近时,与思过寨寨主燕高照最得意的弟子戈无害狭路相逢。当时道路狭窄,戈无害与一女子同乘一骑,而风顺镖局则有六辆镖车,风顺镖局的镖师认出对方是戈无害,以为思过寨与天地镖盟同为正盟中人,彼此都会礼让谦就,于是请戈无害退至开阔处,待镖队过后再走。
风顺镖局的人说得客气,戈无害竟丝毫不卖帐,借口道路狭窄,冒然后退,马匹受惊,恐有危险,竟要风顺镖局的镖车后退!
此举自是无理至极,镖局中人虽讲求事事谦让三分,但也都是血性汉子,于是便有人要教训无理的戈无害!
没想到戈无害虽然年少,武功却极高,风顺镖局几人甫一出手,就吃了亏!
正相峙不下时,恰好岳峙路过此地,明白冲突原因后,念在燕高照的份上,没有为难戈无害,但对戈无害的傲慢无礼,却是记忆犹新,此刻见“戈无害”突然格外谦逊,不由大觉意外!
游天地与燕高照私交甚厚,但不知为何,近几年来,燕高照已久未在江湖中走动,对
“正盟”中的大小事宜,也很少过问,至多派门下弟子代其出面,九大门派对思过寨的行事方式渐渐感到不满。这一次,青城派掌门人王世隐突然被杀,其他八大门派立即做出反应,唯独思过寨却不见动静,游天地一面暗自责怪老友燕高照,一面又不愿燕高照与其他门派弄得大僵,此刻见“戈无害”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