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好辛苦-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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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意远去了,他张开眼看她,见她正专注的玩弄着他的手指,小心的摊开他的手掌与他十指交缠,而后抓着他的手摩挲她细致的脸颊,闭着眼,她亲吻一下他的手,如此温柔、如此缠绵。
在晕黄的灯光下,他带着难以言喻的柔情看着她的举动。
「行云……」
她倏地张开眼,看着他深沉的目光,她有些迟疑的笑了。「对不起,吵到你了。」
「不要紧。」他沙哑地道:「为什么不睡?」
「睡不着,我想和你聊天。」她笑着将两人交缠的手揣在胸口。
嗅闻着她发问的馨香,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幸福。
「你好香。」
「一瓶几百块的洗发精倒是很得你的欢心。」她打趣道。
他微微一笑。「我有告诉过你,你很美吗?」
「有。」她嘴角噙着一朵笑,「但是我不介意多听几次。」
「方太太,你很漂亮。」他正经八百的说。
她的回报是搂着他的脖子,紧偎在他的怀里。
人是不是在平静的生活后,总要有些波浪才会珍惜眼前所有的?近日的压抑烦躁,早在两人的耳鬓厮磨间烟消云散,心里原有的不悦都因误会消解而畅快了,也因此体会到更深一层的喜悦和幸福。
「你不要再那么累了,瞧你,都有白头发了。」她找出藏在他头发里的白丝。
「希望你不是在暗示我老了,那对一个男人而言是一种侮辱。」
她忍不住莞尔,眉在笑、眼在笑,嘴也在笑,整个人沉浸在笑里,像醉人的酒,让他陶醉在这片迷人的氛围里。
「我们好久没这样吵架了。」
「嗯!应该是吧!但十二年前我们那次吵得更厉害,你气得都开口说要离婚了。」
两人相倚着聊着生活上的琐事,聊他们共有的十二年回忆,谈过去、谈现在、谈未来。
「记得那时候你生完书纬后,我们大吵了一架,你就搬到另一间房去,再也不肯和我同房。」
「那时书纬总是在晚上哭,我怕你工作太累,而且你总是不喜欢他吵,我怕你生气。」
他拢紧了眉。「那是因为他独占了你全部的注意力。」
「他是我儿子,我自然要爱他、照顾他。」
「书纬对我有敌意。」他的语气里有一丝的哀怨。
「因为他以为你欺负我,以为我被你虐待,以为你专制独裁。」
「看来我的形象很恶劣。」他自嘲地说。
「是你让你自己的形象变得这么糟糕的。」她咕哝着。「你不听我们说话,总是一意孤行,自以为是的安排我们的事情,造成现在人缘不佳,你怪不了别人。」
他幽幽一叹。「你别再怪我送书纬出国念书的事了。」
「怎么不怪你,是你非得让书纬那么小就出国念书的,在国内不能念吗?不能等他大一点再送他出去吗?他那时才七岁耶!」
他又叹气。「看来,这件事你是打算埋怨我一辈子了。他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疼他,但你对他太溺爱了,我们的父母更是将这孙子宠得无法无天,我可不愿意他成为一个败家子。」
想到他们当年对书纬的宠溺,她有时也觉得无力,而这几年下来,她越来越能理解丈夫的苦心,但一想到他让他们母子俩分离,心里仍不免有气。
「那你也不该一意孤行,这样硬拆散我们啊!」
「儿子在你眼里永远是小孩,就算他到了二十岁,你也不会愿意让他出国念书的。」
她沉默了,当是默认了他的话。
「他一个人生活,才能学会独立自主,这辈子他要走的路还很长,一个男人总是需要磨练一下,不然怎么会长大。」
她又沉默了,心里知道其实他都是在为儿子着想。
「而你好狠心,自己跑去和儿子住,一去半年都不回来。」
是她听错了吗?居然听到他的埋怨。
「你在乎吗?我看你倒是有没有老婆都一样,日子还是过得很好。」她也觉得很委屈啊!
「自己的老婆跑了,除了强颜欢笑外,我还能怎么办?」
「那天我回来了,也没见你特别高兴。」讲到这儿,她又动气了。
「我当然很高兴你回来,如果我不在乎,又怎么会动员所有的人去轮番说服你。」
以前她怎么会觉得她老公不善言语?瞧他句句说得有理,让她都无法反驳。
「唉!转眼间书纬都这么大了,好象没多久前他还在院子里跑,现在已经大得要展翅高飞了。」
方以敬也颇有感慨,才一晃眼,竟有时光飞逝如箭的感觉。
「那一年,你和我去看书纬,原本说好要留一周,带他去迪士尼乐园玩,但第三天,你就说有事自己一个人先走了。」她悄声耳语。「那时候,书纬好气你,跑到房里哭,只是他逞强的没有说出来。」
「我知道他气我,那天我要走了,他还不肯送我。」他又叹口气。他承认,为了工作,他的确忽略儿于许多。
「其实你车子走了后,他从屋里跑出来追你车子,一直追到车子不见,然后抹着眼泪不说话。」想到当时的情景,她就不免心疼。
他心里怅然,就是从这些点滴之间,他和书纬父子间的关系才会越形陌生。
「还好,你和书纬的感情很好,至少可以稍稍弥补他心中的缺憾。」
一他是我生的,自然感情好。」语气里有着为人母者的骄傲。
「他知道你是H。Y。?」
「知道,儿子一直是我忠实的画迷。」她有些得意的说。
「而我居然不知道鼎鼎大名的H。Y。就是我的老婆。」
她呻吟一声。「你别取笑我了。」
「我没笑你,只是觉得惭愧,惭愧我不够了解你。」侧过头,他深情的轻吻一下她的发。
「那很公平,因为我也不了解你,你的事都是我从报章杂志上看来的,像你差点进太空总署,还有你的行程表、你的收入,我对你的一切知道的比记者还少。」
他闷笑一声。「我是听到你的埋怨吗?」
「没错。」她毫不避讳的承认。
两人一直不停的说着,直到困极了,两只手都还紧握着,此时,窗外的天已微微亮了……
第八章
一样的餐厅,一样临窗的位置,一对像璧人似的两个人,一样的鸳鸯下巴,但相对的两人却异常沉默,流泄的钢琴声瑶瑶琮琮的像流水,又像情人间的低喃,平添了不少浪漫情调。
宗品禛仍定定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一贯温柔的笑,只有苦涩。
「你有话要告诉我,是吗?」
行云低垂着眼睫,面对他的深情,她只觉愧疚。「先吃吧!吃完后我们再聊。」
「先说吧!说完再吃,不然我吃了也食不知味。」
他想轻松面对,想故作不在乎,但是,面对她的淡然浅笑,眉宇间散发的是他未曾见到,也无法点燃的光彩,他心一沉,跌入幽幽的深潭。
她有些迟疑,看到他的力持镇定,她的话梗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来。
「你已经做好决定了。」他叹气,她不说,只能由他先开口了。
看她轻轻的点头,他的心更冷了。「想不到他还是让你放不下。」
她垂下眼睫,对于要出口的话,心头也是沉甸甸的。
「介意我抽烟吗?」
见她摇头,他缓缓拿起一根烟,点烟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点了好几次才点着。
他自嘲着,好掩饰自己的不安。「太久没抽烟,现在连烟都点不着了。」深吸一口,而后重重的吐出一口白烟,他的睑隐在烟雾中。「你和他和好了?」
「是的。」
「你决定还是和他在一起了?」说着,心也微微的被扯痛了。
「是的。」
「所以,你打算对我说声抱歉?」蹙起的眉,让他的脸色更形憔悴。
「不只是抱歉,还有谢谢。」她低声道。
他仍是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很公平,你得到了你的幸福,而我得到了一句谢谢。」
她叹了一声,软软的、乞求的开口,「品禛……」
「给我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他平淡的说,语气中未曾泄漏任何情绪。
「我没有和你共度一生的勇气,更没有离开以敬的冲动。」她老实说。
「我们很相似。」他笑了,笑得苦涩。
「是的,我们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和你相处很舒服、很快乐,我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她又叹口气。
「继续。」他的黑眸紧紧的盯着她道。
「我欣赏你,但是,我不会爱你,因为我爱以敬,爱了好久好久,我想,我还会这么的爱他下去,我想和他牵着手走到老,走到死,只要一想到在未来的几十年里能和他在一起,就觉得很幸福,也让我觉得未来是值得期待的。」她说着,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幸福的光芒。
宗品禛手指轻颤,一仰头,一杯酒已是杯底朝天。
「我舍不得他,看他操劳工作,我心疼,他牵我手的时候,我高兴快乐,但我对你没有这些感受。」为此,她觉得很抱歉,但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
她话语里的浓情蜜意,让他好嫉妒,嫉妒那个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她的爱的男人。
他凄凉的一笑。「还没有开始,你就已经把我打入了地狱,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
她的眸光满是歉意,他甚至有些恨她的歉意,恨她的专情、恨她的淡然美丽。
「为什么他能先认识你?为什么他能与你共度十二年,而我还在到处寻寻觅觅?」
这问题,除了上帝外,谁也没有答案。
「我只想问你,如果是我们先结婚了十二年,他再出现的话,你也会为他心动吗?」
她轻蹙眉头。「这是不可能的。」
「我是说如果、假设、打比方,你不要拒绝我这样的假设。」他着急的想要一个答案。
她想了想,最后说:「这问题我不会回答,因为它毕竟没有发生,我也很难想象,如果真要选择的话,我想……我会拒绝他的。」
「即使他让你心动,让你不舍?你还是会拒绝他?」
「会的,即使我再痛苦,也会拒绝,因为我嫁人了,我得对我的承诺负责,婚姻里除了爱情之外,还有很多的责任,所以,即使遇到他,我也会说抱歉。」她诚挚的说。
他还能说什么?听到这样的答案,他再无可说的了。一口仰尽杯中的酒,火热热的直烧喉咙,再窜至胃部。
她笑意温柔,她充满灵性,她性格美好,却都不是属于自己的……他更觉怅然了,像是要压下喉间的苦楚,他仰头又喝干了一杯酒。
「别喝那么快,伤胃。」她拢着眉关心的劝道。
「都伤心了,还怕伤胃吗?」他笑了,笑得好勉强,握得死紧的手指关节泄漏了他内在的情绪。好半晌,他又出人意料的说:「我知道他爱你。」
行云一脸愕然,举起水杯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爱你,从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了。」他低笑,声音干涩。「我很小人,介入你们之间,却故意不揭露这个事实,我一边等机会,一边害怕你们迟早会知道彼此的情意,在我眼中,你们就像迷宫里的两只老鼠,闻得到对方,却找不到彼此。」
她仍是错愕,大张着眼睛,那份单纯、那份动人的灵气都是他爱上她的原因啊!但她眼里闪耀的光亮却从不是因为他,他无奈一笑,只能暗暗诅咒老天爷并不善待他。
「我很卑鄙吧!但没有人会对情敌大方的。」他耸耸肩:心不在焉的玩弄着水晶杯,目光却紧紧的锁在她身上。「只可惜我没有更多的时间,不然,今天该是你和他吃这顿饭,心碎的是他,而不是我。」
「以……以敬爱我?」她仍有些不敢置信,她知道他对她好、喜欢她,却从未说过爱她啊!
看着她发亮的眼睛,他的心又在叹息了。「他爱你,只是不善于表达,就像你也不善于表达对他的感情,或许你们对彼此的存在都觉得理所当然,你们浪费了很多时间。」
她紧抓住餐巾:心里被这这些话震撼了。她当然知道她对以敬很重要,但是有多重要?是责任,也是爱吗?
「这是我最后一次吃红烧下巴了,好个鸳鸯下巴,听起来真是讽刺。」他看着桌上的两份红烧下巴,眼神一黯。
「何必呢……」
「它该成双成对的,看到它,我就会想起你,想起这个位置,想起我所爱过的一个女人。」
「别说了。」
他哑然住口,眸光里的痛楚让她不忍,她不是故意要伤害他的。
他们沉默着,气氛是凝重的,桌上的食物都没有动过,他只是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烟一根接一根的抽。
「你还想要回你幅『窗外』吗?」
她的眼睛二兄。「你愿意?」
他苦笑。「我是舍不得,但我知道你更希望那幅画回到你身边,那画原就是属于你的,我现在只是让它物归原主罢了。」
他是个感性又理性的人,对爱情,他积极主动,不放过老天爷给他的任何机会,但他也能懂得放手,尊重她的决定。
她既激动又感动,几乎哽咽不成声。「谢谢你,品禛,真的谢谢你,你不知道那对我的意义有多大,我愿意用任何价钱买回来。」
「别说了。」他打断她的话。「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把画送知音,这是我的心意,那钱我还不放在眼里,你说这个,未免俗气了。」
她知道他的心意,他很宝贝那幅画,但他尊重她的意愿,把那幅「窗外」物归原主,让她的爱情保持完整。
「谢谢。」她深吸一口气。「大恩不言谢,但我只能说这句。」
他仍是笑,苦涩挂在他的眉峰唇角。「别说谢,俗气。」
他们是成年人了,即使是讲感情,也没有年少时的疯狂激越,反倒能更圆熟、更知进退,情意挂在他的心里就可以了。
「我要离开台湾一段时间,可能要很久之后才能再见,你要多照顾自己。」
她微讶。「你要去哪里?」
「还不知道,只是台北的雨让我厌烦了,想找个阳光灿烂的地方好好待一段时间。」
也顺便治疗这段感情的创伤,只是,这未竟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彼此的心里都有数,今日一别,只怕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他是热情的,他的感情细腻而温存,但同时,他也是够决然果断的。
晚餐在这样安静又有些感伤的气氛下结束,当两人步出餐厅时,已是夜色深浓了。
看着闪亮的霓虹灯,正是夜晚喧嚣热闹的时候,但他的心更惆怅了。
「你走吧!不要回头。」他哑声道:「让我送你最后一程。」
她凄然的看着他,在他绝望的目光中不免心伤。「何必呢!我们还是朋友,还可以一起喝杯酒、分享生活点滴。」
他摇头。「以后只能是朋友了,所以,在此刻,让我还能有一点点的遐想,让我好好的看着你,你走了之后,我就只能挥剑斩断对你的所有思念。」
她一颤,在薄雾似的泪光中,看着他的面容。
「行云,如果……」咬着牙,他想问出心里的问题。
「会。」她点头。「如果没有以敬,那我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他闭上了眼。「谢谢,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够了。」
她转身,依他的要求不回头,高跟鞋的声音在石板路上清脆的响起,这是她的选择,在十二年前,当她认识以敬后,她就没有退路了,对品禛,她只能抱歉,要怨,也只能怨相识的太晚,只能怨不该相识在一个错误的时间。
她不后悔,若要说后悔,就是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坦白,不该任他沉沦,任自己迷惑,还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