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典情爱小说文丛--红杏出墙-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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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女孩毫不拘束地向窗边走去,“我的天哪,多么浑浊的空气啊! 先生,您是怎么想的,您宁肯喜欢一个难看的烟斗而不喜欢这些如此芬芳的玫瑰花?”
她摘了三四朵花,轻轻地把刺去掉。思特凡赶紧喝下了他随手拿到的一大杯水,以便有时间想出怎么回答,可是,他实在想不出,只得笨拙地笑着。
女孩脸有些红,她最后问道,“我是不是打扰您了?”
“哦!小姐,”思特凡终于说出话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跑向玫瑰,把所有的花都摘了下来,然后,把花束递给姑娘。
“我很抱歉,”他说,“只有这么一小块花坛。您想要些马鞭草吗?”
“不用了,”她答道,“您不该把所有的玫瑰花都摘给我。明天它们就会凋谢了,这样的话,如果我还想要几朵来装饰我的房间,就没法来要了。”
“不过还会有马鞭草。”
“谢谢,邻居先生,”她边离去边说,“我不想像这样夺走您的所有花儿。”
年轻人用狂喜的目光追随着她离去的背影。温柔的诗人,他曾经无数次梦想过这位姑娘的那种自由、对虚伪的道德一无所知的纯洁。而这时时来围着他旋转、使他的小房间充满微笑和欢乐的白皙的身影,不就是在那些不眠之夜陪伴着他的女人吗?他慢慢向窗口走去,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从女孩指间掉下来的玫瑰花瓣,他拾起来,久久地亲吻着。
这一天,他跑出去买了十二个花盆,堆满了他的窗边,并且让盛开的花丛伸出窗外。然后,他躲在这些玫瑰的后面,窥伺着他的小女孩会不会发现他的花坛已经扩大。
第二天,他仔细倾听着,楼梯上每一点微小的动静都使他心跳加速。可惜!早晨过去了,他等待的人却没有来。他焦躁不安,又开始在楼梯上上上下下。正在他第七次或第八次上楼的时候,突然,他听见了裙子擦着楼梯的窸窣声。他忐忑不安地回过头去,就是昨天出现的金黄色头发的女孩,她走了过去,向他优雅地点点头,但是神态平静安详,脸也不红。他不敢告诉她新的玫瑰花已为她开放,只得郁郁地回到房间,自认为是个白痴。
等了两天之后,他急得发狂了,他采了一大束花果断地下楼去敲门,女孩来开了门,打趣着接待他,毫不慌乱地收下了他的花束,并且让他看了自己全部的财富。房间小而朴素,但到处都可见一个情趣高雅的女人在最细微处留下的痕迹。她名叫妮妮,是做假花的,她只有两种爱好——鲜花和阳光。这个可爱而天真的女人,带着永恒的微笑生活在阳光之下,这个世界的肮脏丝毫未玷污她的心灵。她甚至想不到会有邪恶,她总是按自己善良的标准去衡量别人,总是按照自己美好心灵的驱使,纯洁无邪、自由自在地说话和行动。有时,上帝大概乐于让人瞥见自己失去的幸福,因而让他心爱的一个女儿来到世上,是一个犯原罪之前的夏娃。她就是妮妮,天父的漂亮纯洁的孩子,她的身体毫不掩饰她的灵魂,就像这些珍贵的、包含着更为珍贵的芳香的花盆。当人们伫立在她面前时,他们会忘了这是世间的一位姑娘而想起天使。当她用平静而微笑的目光注视您的时候,您就会逐渐离开尘世而升向天堂。
此外,她活泼而又淘气,绝没有那种悲哀而又麻木的心灵,她用温柔的微笑来化解姑娘的淡淡的忧伤,总是快快乐乐却又不大声喧闹,而是诙谐地谈论一切。当她被这些鲜花围绕,一道阳光在她金黄色的头发上摇曳时,人们会看到她的额头上有三个词在闪闪发光——爱情、和平与自由。
思特凡温柔的心灵对这种美好的天性抱有好感,因此当诗人最初的拘束消失之后,他们就成了世上最好的朋友。他们时常互相探望,妮妮天真地承认她离不开思特凡。最后他们以“你”相称,互称兄妹。正是由于这个纯洁的女孩的美好影响,迄今为止,诗人在她面前才没有脸红,他像爱自己的理想那样爱着她,满足于每天看到她向他微笑,在他身边喃喃低语。
可是,唉!这种美好的友谊不可能持续得太久,这两个孩子之间渐渐生长的爱情不久就模糊了他们的目光,使他们的嘴唇为之颤动。
一天傍晚,他们两人坐在窗边。妮妮在夕阳中做着一朵假花,思特凡大声读着拉马丁《沉思集》中的一段。天黑了,他们都停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月亮从树稍升起,用淡淡的微光照着他们,凉爽清新的和风送来了远处一只夜莺的歌声,一切都是那么纯洁和宁静。思特凡很快讲起他刚读的诗歌来,由于感同身受,他握住了妮妮的手,表达了自己诗人的感情。他在讲的时候常常提到爱情这个词,这是他第一次敢于在这个称为妹妹的人面前说出来。当他沉默下来的时候,妮妮对他说:
“我的哥哥,两株灌木的根和叶子紧紧相连,两滴露珠在微风吹拂下融为一颗,这不就是情人们的形象吗?爱情,不就是这种使两个灵魂合二为一,把您在神圣的冲动中带到上帝脚下的情感吗?我常常有飞到天堂上去的愿望,不过我总觉得这种梦想太美了,不可能在尘世间实现,这只能是上帝给予死后相爱的灵魂的最高奖赏。何况你想想,哥哥,如果我爱一个人,我不就要离开你了吗?不,不,我更喜欢你的友谊,甚至胜过爱情。”
她半倚着身子,始终微笑着,也温柔地握住了思特凡的手。诗人战栗着,想在她微张的嘴唇上印上一个亲吻,心里喊着:“爱我吧,爱我吧!我可以做你的情人和哥哥。我的妹妹,我们永远有友谊!可是我们也要有爱情。”
月亮变得模糊了。思特凡俯过身去,双唇灼热。这时他突然看见了女孩纯洁安详的额头,他急忙挣脱了,嗫嚅了几句话便逃回自己的小房间里,像个孩子般地哭了起来。
一阵风妮妮纯洁的爱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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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读者,请原谅我对您不敬,您是否在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是的,妮妮纯洁的爱是存在的。是的,现在还有一些天真的灵魂,把情人看作兄长,把深厚的爱情当成友谊。但是,也有一些思特凡,他们不可避免地要想起自己有一个身体,迟早都要用淡淡的云彩来扰乱心灵的灿烂明媚的天空。
思特凡在妮妮面前不敢再流露自己的感情,他的目光也不敢像从前那样和她四目相对了,他怀疑自己,他的痛苦与日俱增。另一方面,他几乎不再见到德玻伊夫人,也注意到让娜大妈又恢复了抱怨和发脾气的声调,可怜的女门房无疑发现了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她的坏脾气由此再爆发。不过诗人并不把这些放在心上。
至于妮妮,她总是微笑着,像过去一样称思特凡为“我的哥哥”。她甚至比以前更深情了,他有时躲着她,她就会来找他,像母亲斥责乱跑的孩子那样斥责他。她常常把话题转到爱情上,她没有注意到诗人在颤抖,她迫使他坐在她的身边,为她读某位诗人的一段狂热的诗作,或者甚至就读他自己的诗歌。接着,她谈起友谊,没有发现自己用上了刚听来的那些爱的词语,在使年轻人猛烈地心跳之后,在离开精疲力尽的诗人时,她温柔地说:“哥哥,晚安,明天见。”
思特凡在绝望和泪水中煎熬了一夜之后,自问是否应该逃走。然而每当想到要逃走,他就会全身颤抖。这个天真而优雅的妹妹,这个理想的情人,不正是他在梦中长时间来徒然地追逐的幻想吗?从前他全心全意地想要一个天堂的天使,那么今天他有什么权利要一个世上的女孩呢?当上帝怜悯地收留了他,实际上改变着他十六岁时的梦想的时候,他有什么权利泪流满面呢?唉!他现在感到人不该抛弃灵魂,更不该抛弃身体,感到世上的爱情只能存在于另一种生命里,把人的气息和物质混合起来的造物主只愿意使情人的吻成为兄长的吻。他看到对一般人来说,这些关于天使贞洁的梦想是多么不切实际,而妮妮始终纯洁、高尚和伟大的爱情,从神的高度上下来变成了这种人间的爱,她虽然还够不着上帝,却是女人向造物主做出的最出色的跃动。他甚至懂得了妮妮不是把他作为一个兄长,而是作为一个情人来爱的,他懂得仅仅是因为她的天真,因为她对她自己的无知,在妨碍她投入他的怀抱。一个亲吻无疑足以唤醒她的感觉,向她揭示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但是他不敢给她这个吻,不敢打扰她宁静安详的额头,即使是爱情的红晕对她而言似乎也是一种罪过、一种亵渎。当她信任地握住他的手,称他为哥哥时,他只能是满怀敬意,只把心爱的人看成一个妹妹。然而当小天使离去时,他又成了一个男人,想出了无数荒谬的计划,可接着他又抽泣起来,又向自己提出要不要远走高飞的可怕问题。
忽然他擦去了眼泪,因为妮妮进来了,宁静而又温柔。她是来向亲爱的哥哥道早安的。她穿着白色的裙装,脸上洋溢着微笑,就像在摇篮上方盘旋着守护天使,摇篮里的孩子似乎也在微笑,醒来时伸着两只小手。她金黄色的头发用一些粉红色的纸片扎成了绺,它们一卷卷地落下去,在她可爱的肩膀上起伏。
她向思特凡走去,他赶快露出高兴的样子。
她说,“我的哥哥,昨晚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在橡树林里的一条长长的小路上,我们两人手拉着手,喁喁低语。忽然,我觉得肩上长出了翅膀,一阵微风吹来,把我像一根稻草一样带到了天上。你向我伸出手,哭泣着,恳求我下来,而我呢?越是因为你召唤的泪水而想到地上来,就越是被我闪光的翅膀和神奇的微风带到上帝那儿去。我也哭了,我一点都不想离开你,你的痛苦使我心碎。‘我不要到天上去,’我喊着,‘上帝啊,我不要阳光和香气,把我亲爱的哥哥、草地和橡树林里长长的小路还给我。我不想做一个天使,让我做一个普通的人,让思特凡的手重新握住我的手。’听到我的祈祷,一个小天使从天国下来,用手指碰了碰我的翅膀,它们像玻璃一样碎裂了,我又悄悄地回到你的怀里。这时,天国的竖琴在轻轻地歌唱:‘光荣归于天主,这个女人在人间已经感受到了天国的景象,她刚刚为自己戴上了热情的桂冠……’”
她说着,思特凡微笑着聆听,充满爱意地注视着她。渐渐地,他的眼睛惊慌不安,脸上露出了极度吃惊的表情。他的目光盯着妮妮的发饰,盯着一块块粉红色的纸片,然后突然说道:
“噢,我的上帝,噢,我的上帝!”他嚷着,“我可想起来了,这是我的诗句!这是天意还是巧合?!妮妮,德玻伊夫人,让娜大妈……”
他向女孩跑过去,不顾她的惊讶和反抗,去解她头上丝缎一般的卷发。女孩被吓坏了,用劲保护着自己的发卷,同时逼着他回答问题。
“讨厌的哥哥,”她说,“你又作弄自己的妹妹。你要这些纸片做什么?是想折磨我还是仅仅是好奇? 我的思特凡,要是你不喜欢我这样,你只要说出来,我就会打扮成另外的样子。你要把我的头发弄断了,可是你曾对我说过你是多么喜欢它们。”
随后,她在心跳激烈的哥哥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她的发辫像金色的波浪一样在她的额头、在她因挣扎而微露的肩膀上翻动,她头发散乱、被长长的发丝半遮的眼睛中既有泪水也有微笑,她在起伏的胸前叉起双臂,温柔地侧着刚刚浮上了一片红晕的额头。这显然是一只翅膀上的羽毛已开始脱落的天使。
这时,思特凡把所有粉红色的纸片都收集在一起。一片都不缺,拼凑成了一封完整的信。
“妮妮!”他有些严肃地问道,“告诉我这张纸是哪儿来的。”
妮妮仍然一脸怒气,“你是个坏蛋!不想告诉你,而且我再也不来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好久以前的一天早晨我在房间里捡到了它。今天我碰巧想起了它,就用它来打扮,只是为了让你高兴。可是你是个坏蛋,所以我不想告诉你。”
“那你从来没有读过?”
“从来没有。这上面写着什么吗?”
“我的妹妹,到我这儿来,”思特凡颤抖着说,“我们一起来朗诵这些睡在你芳香的卷发上的诗句吧!”
接着,两人动情而战栗地依偎在一起,辨认着已经模糊不清的字迹。思特凡读完之后,妮妮读出了签名:“思特凡!”她叫道,两大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地流了下来。
思特凡在她膝边坐下,向她讲了那个疯狂的早晨,他把三份爱情的呼唤随风扔了出去。他告诉了她前两张信笺的遭遇,谈到让娜大妈的可笑行为和德玻伊夫人的虚伪,这使女孩的嘴角露出了微笑。最后他肯定地说,借着一阵友好的微风和一位好心的仙女的金色翅膀,这第三张信笺无疑飘进了她的小房间,让她捡到了。他说完之后,温柔地拿起妮妮的手,吻了她一下,问道:
“回答我,你究竟是我不认识的、由聪明的微风送给你我的情诗的心爱的女人,还是我的妹妹,我对你的友谊已如此熟悉的好妹妹?我给你的吻究竟是兄长的吻,还是情人的吻?”
妮妮静静地注视着思特凡,她看到他在她脚边战栗,为了掩饰自己目光中的惶惑,她有时抬头望望天空。这是一幅美妙的图画,兄妹俩在爱情的微风下逐渐成了两个温柔的情人,他们用声音和目光相互爱抚,他们的手握得更紧了,能听得见彼此的心在激动的胸中充满柔情地、和谐地跳动。这天早晨就像思特凡梦想的早晨一样,窗外传来花香和鸟儿的歌声,两情人的头相互偎依着,上帝赐予他们的那种不可言喻的情欲的魅力,使窗边的鲜花愈发鲜艳,阳光也愈发明媚。
妮妮微笑了。
“可是,”她说,“我的思特凡,我要嫉妒了。我并不知道我们三个人里你选中了谁,听说那个德玻伊夫人很漂亮。”
思特凡的全部回答是又吻了她一下。于是妮妮不再打趣,她紧紧地依偎着他,红着脸低声说:
“我的思特凡,在这一切事情中你没看到上帝的手吗?在疯狂的一天里,你让三声叹息随风飘去,两声徒然地失落在世上讨厌的回声之中,这是有益的教训。第三声在空中自由而纯洁地飘荡,直到它要使之颤动的竖琴准备好的那一刻。后来,在我们相爱之前,你用自己的方式遇见了我,上天给了我们友谊,使我们相互尊重,否则爱情一分钟也存在不了。我们互称兄妹,日益融洽,在永恒的基础上建立了我们的爱情。这个时候终于到了,你失落的叹息来到我们耳边,回响着它神奇的乐曲,完成了上天的旨意。”
她说着紧挨着他,吻着他的嘴唇,喊道:
“啊!是的,我的哥哥变成了我的情人,要不就同时保留这两个如此温柔的称呼吧,我的梦想现在实现了。我无知的天真曾使我登上天堂,可是,我刚刚又从天上下来,投入了你的怀抱。我是世间一个普通的姑娘,可是我爱你,有一天会和你一起飞翔。是的,是的,我的情人,让我们享受这人间的爱情,享受这种灵魂和肉体的冲动吧!我们要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