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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尸与梦-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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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了很久,周璞轻声笑了,道:“是呀,我又怎么可能背叛你呢,不过说说玩罢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秀秀猛地想起一件事,急道:“哎呀,那封帖子呢?”周璞道:“哪封帖子?”秀秀道:“就是他们写给严大人那封。”周璞道:“我已经撕掉了,严大人不会看见的。”秀秀这才放下心来,感激地道:“秀才,你真好。”
  周璞在心中冷笑,他知道那封帖子现在在严罡政手中,只不过今夜去同他在“景红春”见面的,不会是曹四方,而是他周璞。他想起自己对严罡政的情形并不了解,于是乘机向秀秀打探。若换在盐叔在的时候,秀秀可能会有所顾忌,但这时她紧张加上感激,什么都倒了出来。
  秀秀道:“秀才,你说,当朝的大官里,有谁是姓严的?”这一问让周璞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他道:“据我所知,朝廷里并没有一个叫做‘严罡政’的人,姓严的倒是有好几个,有布政使,有刑部侍郎,还有给事中、知州。”
  秀秀笑了笑,道:“那么你说,官阶最高的是谁呢?”周璞暗中心惊,试探地道:“难不成,是刑部侍郎严迥严大人?”
  秀秀瞥他一眼,沉声道:“当然就是他。你还不知道吧,这位严大人当初为了避祸,才改名为迥,其实他原名就叫‘严罡政’。因为某个缘故,我们用的尸体,大多都是他给的,只有很少的是我们自己用新鲜的尸体来做,这就是二十年来我们一直依赖他的原因。” 
  周璞还想问点什么,但秀秀话锋一转,道:“秀才,你说,为什么他们对我就是不服气呢,我有哪里不好的?”她轻颦着眉,微微撅嘴,露出思索的神色,周璞觉得她这神情就像一个受了委屈很难过的小女孩。
  她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周璞想。
  当日下午,秀秀派人把盐叔找来了,然后很简单地命令他去把曹四方等人抓起来,至于怎么抓怎么处置,秀秀似乎完全不关心。周璞看着大觉奇怪,直到房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笑起来,得意地笑,冷眼旁观地笑。
  
                  重见(完)
  犹记得,第一次亲吻玉鸾的时候,是在星疏月朗的夜里。
  那个夜晚,玉鸾引了周璞走出青鸾寺,道:“施主今已痊愈,贫道不能再留你了,你回去吧。”她声音透着忧郁,手持拂尘,低垂着头,目光游移,仿佛每一根发丝都在轻颤。她是这样美,美得就像琼瑶翡翠,清明剔透,一碰就碎。然而这样的美,却正是最惹人去触摸去撼动甚至去毁灭的。
  周璞想起初识的一刻,忍不住问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又能重见?”玉鸾道:“施主岂不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又谈什么重见?”她说得云淡风轻,挥一挥拂尘,好象就把他的出现像蛛丝一样抹去了。
  周璞心头涌起一股难抑的热意,流向四肢,席卷了全身。他猛地转身使劲抱住她,然后自己也为自己的疯狂感到惊讶,他道:“可是,我若此生都忘不掉你,那该怎么办才好?”
  他有一种怆然的感觉,说的话也并不是问她,而似问着那广阔无言的天地。
  玉鸾吃了一惊,望向他的目光里有惧意,有怒意,她挣扎着要脱出他怀抱,岂知周璞动作也狂躁起来,反而越抱越紧。玉鸾闭上眼,面颊上滑落了一滴泪水。周璞并不能理解她的落泪,却为这滴泪心疼了好一阵,他颤抖着,喃喃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却始终不肯放开她,一点也不肯。
  这一夜,青鸾寺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们,微风拂过周璞的衣服,和他静静垂在玉鸾颈上的发梢。这是无可形容的幸福,如此甘美,如此深邃,以至于让人感到痛苦了。
  然而现在……往事不敢回顾——曾经的那些如微尘草芥般的幸福啊……
  
  现在,已经是子时三刻,景红春的雅阁里正歌舞升平。
  周璞从前生活清苦,只在书本中见识过这等花天酒地的景象。可是,真的到了眼前,却又觉得不如书中描述远甚。周璞躺在短榻上观看了一会儿轻歌曼舞,他身畔罗带半松的美姬便也耐不住性子了,吃吃笑道:“郎君,你缘何不饮酒?”
  她主动凑到他跟前,用猩红温腻的唇合在他唇上,一股带着膏泽滋味的淳酒便淌进他喉中,有些热辣,有些芳香,还有一些甜腻。美姬倚在榻上,吃吃地笑了,道:“郎君,此地可佳妙?”
  周璞心中涌起一种厌恶,他反感这陌生的声音对他这样称呼。
  
  他想起,自己平生第一次喝酒,也是和玉鸾。那是在七夕节这一天,他们两个去偷了青鸾寺的佳酿,在青松下一起喝。周璞酒量平平,而玉鸾比他还糟,夜色下两人都喝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第一次,玉鸾不那么高不可攀,她丢了拂尘,发髻松散,伏在周璞肩上,轻声道:“郎君……” 
  周璞用手指勾起她芙蓉一般的面孔,忍不住念起《玉谿集》中的一首诗,道:“桃绶含情依露井,柳绵相忆隔章台,天涯地角同荣谢,岂用移根上苑栽……”
  玉鸾博学多识,知道这诗出处,她笑了一声,道:“李商隐真笨,这世间哪里有天涯地角同荣谢的事呢?”她忽然看见远远的崖壁旁走过一个人影,便指着它向周璞道:“比如,为了我在青鸾寺过得快活些,你会把她杀了吗?”
  这个“杀”字,她说得极轻飘,一点血腥也不沾,因此周璞听了只觉得好笑,道:“亏你还是出家人,不快活便要杀人吗?” 那人影慢慢转过身,周璞发现她隐约是凤荪。玉鸾振振有辞地道:“男人怎么能眼看着自己女人受欺辱?” 
  周璞抱着她,想对她说,我怎么会让你受欺辱?不论你要去哪里,我会永远跟着你;不管你需要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为你得到;谁欺辱威胁到你,我会不惜让双手沾上罪孽,去替你杀了他……但是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玉鸾伏在他膝上睡着了。
  
  ——周璞忆及过去,不由又浑身冰冷,仿佛刚才喝下的不是酒而是冰水。
  由于这冷,身畔美姬身上脂膏的温香又重新变得诱人,于是他展开袖子,将凑上前来的美姬搂紧,将头埋进她臂弯。美姬娇声道:“佳人佳酿,郎君可欢乐?”
  可欢乐?周璞暗想,这世间哪里还有什么欢乐可言?斯人已逝,哪里都一样是荒芜。
  于是他叹道:“今朝欢乐,以后……可又怎么办?死了之后,我还有什么面目……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她……”说着,随着酒水入腹,几颗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面颊。他心中泛起极其强烈的悲戚与无助,一时竟只想大哭一场,可是喉咙里又仿佛堵了,千万斤的泪水无从倾泄,只是无比沉重地压在心头,压得人心也要碎了。
  那美姬吃吃地笑,雪玉般的臂缠上他的身子,道:“有酒且醉今朝,管它什么以后呢……”周璞酒劲上头,天旋地转,仰首道:“是啊,今朝有酒……”他话未说完,已醉倒在美姬怀中,醉倒在这具温软香腻的身躯之畔。
  面前的几个舞姬还在一边轻飘袅娜地跳着舞,红袖翻飞,媚眼频抛,唱着:“流莺飘荡复参差,度陌临流不自持,巧啭岂能无本意,良辰未必有佳期……”
  可是,声音娇媚中透着哀颓,仿佛繁花如梦,却铺盛在断壁残垣。
  周璞仿佛被当头一棒,喃喃道:“良辰未必有佳期,良辰未必有佳期……”
  不知是因为什么,这一刻他脑中一晃而过一个人影,袅娜翩跹,依稀是魂牵梦绕的那人,素衣如雪。可缓缓回过头来,竟不是玉鸾,而是秀秀。——这百合一样秀丽的少女面孔,顿时,让周璞恨得咬牙切齿。像沉浸在幻梦中的人,倏地被冰水泼醒,重又看见阴森的现实。
  
  隔壁屋中,严罡政也正搂着艳姬观歌赏舞,不时大笑出声。他连笑都笑得有很气派,果然是京城大官生杀予夺的风采,想到他,周璞就觉得今天没有白来。
  周璞是今夜子时一刻见到这个严大人的,不愧是在刑部二十年,眉含威煞,嘴带凶纹。周璞略施诡计,就让严罡政相信今夜约见的人其实就是他。
  面对严罡政那深邃而冰冷的眸子,和略带讥诮的神情,周璞很快将最有诱惑力的东西抛了出来,他道:“如果我愿意将鹤鸣春雪、或者‘衡冥’的制尸术,其中一样送给严大人,够不够大人你放弃秀秀那妮子,转而支持我呢?”
  周璞本人也想象不到这两样东西其中任一样,对真正知道它们的世人来说有着怎样可怕的诱惑力。一瞬间,连严罡政都骇笑起来,他咽了一下唾沫,硬生生压住疯涌上头的激动,道:“你说什么?将制尸术或者鹤鸣春雪给我?”周璞沉沉点头,道:“正是!”
  严罡政从桌上端起一杯酒,叹道:“曾经有人找到我,想诱使我帮他,可是他价码开得不如你高,结果死得很难看,也许,你还真的是个聪明人呢。”说着他将鲜红的酒水倾在地上,道:“成交。”
  周璞早知道严罡政会答应,因为他其实也没有要求对方做什么,只是不愿意将来向秀秀动手的时候,这位大人不要利用对衡冥的影响,横插一手来干预而已。
  不管怎么说,这只是计划的小小一部分。周璞暗想,困难的事还在后头,要小心,要谨慎。——可是,他自己也没想到,在这个夜晚,最终他也没能真正谨慎。他喝醉了。
  
  就在这微寒而多情的夜,秀秀正做着另外一件事。
  盐叔提着灯烛走进屋子里时,就看到了“衡冥”数千年来最大的秘密。秀秀在这里制作行尸。
  她正审视着站立在她面前的几排尸体。仔细看来,这些尸全部都被吊在木桩上,绳子勒着他们或僵硬或已绵软的皮肉,那些青色的面,紫色的唇,溃烂的疮,白森森的眼和牙,狰狞可怖的神情……在黑暗中隐约出没着。
  “严罡政这次只给了我们四十具,就算再加上这些……”她用手摸了摸其中一具尸体,它鼓着眼睛,只能依稀看出是曹四方,“也只有五十五具。今年的掘坟再过一个月就要开始了,我怕行尸还来不及做出来呢。”
  盐叔没有说话,手中的烛火垂了下去,渐渐地熄灭了。
  秀秀怔怔地试探着尸蜡的柔软程度,忽然道:“奇怪,我忽然想起,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每当太顽皮惹了祸,爹爹就会很生气,将我关进一间黑屋子里,有时甚至和僵尸关在一起。那时候我还小,吓得直哆嗦,不敢哭不敢叫,甚至不敢动。还记得有一次,云香躲过了监视,小心翼翼将黑屋门上的小窗打开来看看我——啊,那是一个多灿烂的日子,明媚的阳光从那个小窗户透进来,我顿时觉得像在天宫里一样。”
  “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晚上,真温暖。他真好,就像光芒一样,像日光和呼吸,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好开心。”
  随着秀秀的声音在黑暗的屋中回响,僵尸们似乎都在战栗着。也许,是震动于这义无返顾,和温情无限的少女情怀了。
  
  
                  今朝
  秀秀再次见到周璞的时候,是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
  他是被车子载进来的,已经喝得烂醉了,正一身酒气,瘫软如泥,站都站不起来。秀秀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从车子上扶下来,亲自搀着他进屋。秀秀的小丫鬟云香也过来帮忙,秀秀一边给周璞擦汗,一边着急地道:“怎么会喝成这样,醉了就不要再喝啊,现在感觉还好吗?难不难受?”
  周璞扭过头,布满红丝的眼睛那般冷漠地看着她,像不认识她一样,发出一阵大笑,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他头发散乱,死沉绵软,衣襟上还有胭脂和酒的陈迹。秀秀的卧房中一阵骚乱,她和云香好容易才安顿周璞躺好。秀秀叫云香出去熬醒酒汤,而自己坐在周璞身边,趁着这辰光,仔细打量他。
  周璞似乎是睡了过去,又似乎是对这一切不耐烦,固执地闭着眼,眉毛不时地一皱一皱。
  秀秀对他这憔悴而惨白的神情很不满意,用手摸了摸他的眉峰,试图将那皱纹按下去。周璞睡得很不老实,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忽然,他抓住秀秀的手。
  “玉鸾……玉鸾……”
  一声声,漫溢着刻骨的温情与悔恨,竟容不得旁人听错半点。
  “玉鸾?”这声音像锥子一样深深刺进秀秀双耳,她惊得几乎要跌倒在地。
  但是就在她震惊无比的一瞬,周璞已经拉得她摔在他身上,秀秀从来不知道他这样文弱的人竟然会有这样大的力气。他的声音和着温热的酒香,扑进她近在咫尺的耳中:“玉鸾,……分别以后,我就一直在想你……你怎么忍心扔下我?”
  断断续续的话,犹如一柄锈钝的刀子,向秀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插进去,插进去,鲜血漫溢……她畏惧这个声音,只想用手掩住耳朵,但是周璞的手臂紧紧箍着她,不让她逃开半点。秀秀心脏停止了跳动,只是隐约感到剧痛,眼前一阵是漆黑,一阵又是血红。
  从小到大,她制作过成百上千的行尸,触摸过无数人的骨肉,却觉得人生从来没有过如此冷酷的情景,没有过如此残忍的时刻!
  是呀,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怎么能想得到,自己喜欢的人深爱着的、难以忘记的是别的女人?又怎么能轻易承受他这样怜惜地无辜地在她耳边呼唤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谁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就这样,秀秀的脸靠在周璞的脸上,她呆呆的,一动也不动。忽然,门口穿来云香的惊叫,她正端着药碗进来,眼看见周璞正紧抱着秀秀,喃喃地说着什么,将她压在身下,吓得脚下一个踉跄,几乎绊了一交。
  秀秀猛地推开周璞,站了起来。她的目光很黯淡,失了神采,却像忽然激动起来,看也不看云香,向屋子外面冲去。
  秀秀飞快地跑过几条回廊,这时天已经微微亮了,她在晨风里感到清寒透体。
  周璞的屋子就在最北边,秀秀一脚踹开门,然后她看见了那具行尸。
  
  玉鸾的尸,可以说,仍然是美的。它被裹在宽大洁白的衣袍中,双手恰好向上举着,两眼无神地翻着白,肌肤也有一些溃烂。可是在这微白的晨曦中,它显出那样一种极其绝望和无助的姿态,凄美绝伦。一刹间,秀秀也被这哀艳的意味击中,几乎不能回过神来。
  其实,她对玉鸾这个名字和人物是有一些很模糊的记忆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所有意识都纠结带一起,所有的回忆通通都星沉海底,难以勾起一毫一厘。只有一点她是知道的,那就是眼前这个女人是被她做成僵尸的。
  又一次,秀秀一个人站在那里,哆嗦起来。就像从前被父亲关在黑屋里的时候,她的小窗,已经被完全堵死了。
  她情不自禁地将手放进牙齿中间,冰冷的空气涌进她衣服,透过血管流遍全身。
  她不知道周璞和已死的女子究竟有怎样的过去,但她知道,周璞对她可能存在着怎样的恨。她虽然单纯,却也决不傻,更何况事情是这样的明白清楚。只要想一想,如果有人将周璞做成了僵尸,她会如何愤怒和疯狂,就会明白他的感受。
  可是,等到半个时辰过去,头脑清晰一些了,秀秀又转念一想:何以在几个危急关头,他又总是不顾一切地要救她呢?
  当然,那天在李淳风的墓里,或许他也只是顺便救她。她当时是多开心啊,却不明白在他眼里,那具尸体比她重要得多。秀秀闭上眼,心里问自己道:“天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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