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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4569-飞镝弑父-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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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队伍,打黑色战旗,战士全部乘骑黑色战马。    
    这样,不但军容焕然一新,十分齐整,部队也能迅速按方位集结,攻战中,一声出击,四拥而来,可组成合围之势,也使各方队伍互相争先。    
    这种方位、色彩的分类足见冒顿王子受华夏文化的影响,它按古天文学家把天庭二十八宿星辰分成:左青龙、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这东、西、南、北四方宿名来编制自己的队伍,带着一种暗合天象的神秘色彩。这是否又是“秦人赵”的主意,还是别位谋士的传授,那就不得而知了。    
    冒顿王子又严密了各级军事组织,配置齐什夫长、百骑长、千骑长等各级将领。他破格选用一批英勇善战的普通牧民充任什夫长,个别出众的、战功卓著的,甚至提拔成百骑长,又撤换了一批不思进取、暮气沉沉的将领,将一批精悍的野心勃勃的青年贵族提升为千骑长,成为他的重要将领,使队伍有一股敢于争斗的朝气。    
    参照过去的惯例,他重申了各项军纪军规,并对惩戒、奖励等规定作了新的补充。规定:不服从命令者,斩;临阵畏敌退缩者,斩;通敌叛逃者,斩。触犯其他刑律的,按情节轻重论罪,重罪斩,轻罪则碾碎脚髁骨。    
    又规定,战斗中,斩敌人一首级,赐酒一卮,所获财产与俘虏一律归己。这规定,对物质生活十分贫困的匈奴骑士有极大的诱惑力。他们长年累月在草原上过着贫困、单调的生活,征战对于他们不只是场危险的搏击,还是场改变境遇、富于刺激的冒险。他们尤其觊觎中原诸国的财宝、美食、美女,特别需要粮食、布帛等物品。因此,他们个个思战,渴望在战场上夺得财富、美女,建立功勋。    
    这场大规模的整顿军队、训练军队的工作不是一年半载能完成的,匈奴牧民还要从事维持生计的放牧、狩猎等生产活动。冒顿王子只能分期分批地集结骑士们,时而分散,时而集中。冒顿王子与他的将领们抓紧时机,不知疲倦地操练那些牧民,如何编队进攻,如何筑垒防御,如何掩护撤退等等。这些项目对于呼啸而来、鸟兽四散、平日很少约束的匈奴骑士大都是陌生的,尤其是整体的战略、战术的实施,都是冒顿王子殚精竭虑的谋划、创造。    
    训练异常艰苦、剧烈,只见那片方圆数十里的草原上,整天烟尘滚滚,马蹄声像擂鼓一样猛击大地,旗幡招展、号角嘹亮,一队队匈奴骑兵张弓举刀、呐喊着、冲击着、厮杀着,像一层层浪潮那样涌来退去,在草原上演习着一幕幕雄壮的战斗场面。    
    在这些日子里,冒顿王子兴奋、焦躁、发怒、沮丧,又勃发着智慧与创造力。他似乎忘却了一切,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练兵运动中,也在其中显示了他卓越的军事才能。他的脸庞瘦削了,嗓子嘶哑了,然而也更威风凛凛,俨然是一位三军统帅。


《飞镝弑父》 黑色的秋天问计图强(4)

    在这场金戈铁马、烟尘蔽日的大练兵背后,一场规模小得多,然而更严格、更精粹的选拔工作在隐秘地进行。    
    冒顿王子经过周密的思考,决心建立一支精锐的小队伍。这支小队伍将是他贴身的护卫,也将执行他的特殊使命;这支小队伍要成为他一面护身的盾牌,也将是他手中一把进袭的匕首。    
    这一年来的经历教会了他许许多多东西,也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他的目光变了,失去了过去的坦率与清澈,变得十分冷峻,并时时透出一股诡秘与猜疑的神情。回单于庭后,迎接他的是欢呼、赞颂,是盛宴、歌舞。但他没被那热情的场面陶醉,他看到的是身边的一口口陷阱。在他瞳仁深处,总有一群影子在活动:矢菊阏氏、独龙奇、伊牙斯,更可恼的还有父亲头曼单于与未成年的弟弟昆脱。这些人变得陌生,变得狰狞,像一个个厉鬼似的威胁着他;这些人又很难对付,尤其是父亲头曼,作为匈奴国的大单于,草原上的牧民将他敬若神明。别看自己现在是统率万骑的统帅,他知道只要父亲一个口谕,队伍便会动摇,就会背他而去。匈奴骑士在他与父亲之间,无疑地会选择后者,这并非是由于情感、好恶,而是规矩,是祖宗定下的法则,是占据人们头脑的传统,这是一时难以改变的,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也因此,如果父亲要与他作对,则自己便处于难以还击的不利地位,也防不胜防。    
    呼衍珠阏氏临终时曾嘱咐他:“要小心有人暗算,要替我报仇!”这些话深深地刻在他心头。经过了这番铭心刻骨的大变故,他不再相信任何人,善良已离他而去,一种恶的情感在孕育、在上升、在膨胀。他像一头狼那样警惕地窥视着周围的动静,也暗暗地磨自己的爪子。    
    正是那种心境与需要,回单于庭后,他急于筹建一支精干的小队伍,那支小队伍要像一副甲胄那样把自己保护起来,还要成为自己的一把利刃。在练兵中,他暗暗物色对象,把一个个百里挑一的勇士收罗在自己的帐下,成为自己的亲兵。那些骑士个个虎背熊腰、骑射超群,都是草原上出色的武士。    
    回单于庭后,他一直没见到神射手苏勒与大力士骨朵力这两名勇士。这两名勇士在三年前的河南大战中都立下了大功,都与他一起在生死线上搏杀过。现在,他身边急需对他那样忠心耿耿的勇士。    
    手下人告诉他,苏勒不在部落中,他进山捕猎赤熊去了。原来他家族居住的那片水草地,今秋爆发了火眼病。患者双目红肿,视物模糊,泪水不断,刺痛异常。许多老人、小孩都染上了这可怕的眼疾,有不少人还双目失明。    
    部落的巫医说,这是夏天死于热病的厉鬼在作祟,要猎取珍贵的赤熊敬献给天神,用赤熊的眼珠与胆汁涂抹火眼,才能压住邪气,驱散厉鬼,治好患者的双目。    
    大伙听了直犯愁,赤熊是十分凶猛的野物,又极为稀罕,要猎获它,非得是出众的猎手。于是,部落的乡亲们便来央求苏勒,请他进山捕熊。苏勒作为一个猎手,在部落中有很高的威信,他也十分珍惜自己的荣誉。平日里,他从不射狐、兔、雉、雁那样的小生灵,专射草原上高速飞行、凶猛异常的大雕,是一个有名的射雕人。他也喜欢与虎、豹、熊、狼那样的猛兽周旋,斗智斗勇,在他看来,只有那些猛禽猛兽才是他较量的对手,才能显示自己的能耐。然而他心地又十分善良,富有同情心,乐于助人,特别是悯惜那些没有保护自己能力的弱者。因此,人们又称他为“好心肠的苏勒”。    
    苏勒对乡亲们的请求,慨然应允。只是那种赤熊极为罕见,虽则千里阴山野物丰富,寻常也难找到它们的踪迹。而东边的大森林中那种野物倒经常出没,那又远在千里之外,还是东胡的属地。苏勒并没犹豫,他收拾行装,约了几名猎手便出发了。据部落中人讲,他们已走了一些日子,现在不知转悠到了哪里。苏勒是从不爽约的,既然他答应了乡亲们的请求,就一定要猎获到那种赤熊才会回来。不过,人们都说,只要见到那种野物,他的神箭,他的智慧一定不会落空。因此,不久他便会回来的。    
    知道了这位勇士的下落,冒顿便安心了。他吩咐手下人,苏勒回来后,让他马上来见。    
    骨朵力的下落也打听清楚了,他确已不在原来的部落,今年夏天他闯下大祸逃走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骨朵力是草原上一个出色的驯马手,七尺套杆在手,再烈的马经他调教也服服帖帖。他骑术高明,又力大无穷,勇猛异常。但他的人缘却不像苏勒那么好。他为人忌刻、霸道,常恃勇欺人。因此,人们对他有三分畏惧,平日里都敬而远之。    
    骨朵力也有他的好处,他不像草原上那些浪荡子那样,整天追逐女人,闻不得一点娘儿们的骚味;他也不是那种偷摸拐骗无端生事的无赖。他招人厌恶、惹下的祸端都与他的癖好有关。他终日牧马、驯马,爱马成癖,到了痴迷的程度。王公贵族的宝驹,他无法觊觎,只能垂涎三尺,暗生爱慕之心。寻常牧民的马圈里若有一匹良驹被他看中,他就像见到一位绝色少女一样,千方百计要搞到手。常常为了一匹良驹,他能倾其所有,用畜群、帐篷与人交换,还常常动手打架,以勇力相胁迫,强买强卖。    
    夏天,他在牧人温弟的马群中见到一匹黑色的两岁小马驹。这匹小马驹精神、漂亮,周身挑不出一点毛病,显示出一匹神骏的骨架。他见了十分眼热,在温弟的马圈前转了两天。第三天,他牵了两匹成年的牡马找到了温弟,要用两匹牡马换那匹小马驹。    
    温弟三十上下年纪,也是名力士,且是草原上的摔跤能手,还能言善辩,与骨朵力一样,是个难缠的角色。他本来就不太服气骨朵力,现在见他牵着两匹马来换自己心爱的马驹,又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心中便有气。但他装作无事,懒懒地上前,拍了拍骨朵力牵来的两匹牡马,说道:    
    “好马,好马,骨朵力兄弟,你用两匹牡马换我一匹驹子,不是吃亏了吗?”    
    “不,不吃亏,不吃亏。”骨朵力听温弟的话语,以为温弟已经答应换马,便急不可待地要去牵那匹小马驹,生怕一耽搁,温弟会反悔生变。    
    温弟见他要进马圈牵马,忙张手一拦,说道:    
    “慢着!我只说了你要吃亏,没说我要占便宜啊!”    
    “那……那你……”骨朵力不善言辞,一时语塞,急出一头热汗。    
    温弟“嘿嘿”笑着,阴阳怪气地问:    
    “怎么,你一定要换?”    
    “一定!”    
    “如果我不换呢?”    
    “不,不行!”骨朵力蛮横地答道,摆出一副毫不退让的架势。    
    温弟又朝他怪笑了一声,这时不少牧民都围上来看热闹。


《飞镝弑父》 黑色的秋天问计图强(5)

    温弟看着那像头犟牛般站在面前的骨朵力,想了一想,说道:    
    “行啊,那匹黑马驹你要骑走也可以,也不要说什么换不换,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都好办。”    
    “什么事?”骨朵力急着问,脸上满是期待的神情。    
    “大家都夸你力气大,还说你食量也大,比头狼还能吃。力气大我见过,也服气。只是你的肚量,我还没见识过。”    
    “那怎么样?”骨朵力傲兀地问。    
    “我这里立马宰一头肥羊,你能把它一顿吃了,能骑上我的黑马驹,你就把它骑走。你吃不了那头肥羊,骑不走我的黑马驹,你牵来的两匹牡马就归我,怎么样?”    
    周围观看热闹的牧人都盯着骨朵力,心想这真是一场难得看到的游戏,一场有趣的较量。于是,一群小伙子便起哄着,嚷道:    
    “骨朵力老哥,跟他赌,一头羊算什么,又不是一头牛!”    
    “对嘛,三十斤狼四十斤肉,你的肚子还不抵一头狼?”    
    “骨朵力老哥,这买卖你不做,让给兄弟我!”    
    那些人嚷嚷着,一个赛一个地逗趣。    
    骨朵力虽则食量大,但要一顿吃掉一头肥羊心中也发憷。他看看那匹小马驹,真漂亮;又看看周围起哄的人们,真是骑虎难下。他有极强的自尊心,重脸面,心想,如果不与温弟赌,自己一退缩那不是认输了吗?那匹黑马驹也搞不到手,以后还会老被人笑话。于是,他心一狠、牙一咬,瞪了一眼那群起哄的人,又对着诡谲的温弟,说道:    
    “行!就这么办!”    
    周围马上响起了一片叫好声。    
    一头肥羊从羊群中拖出来,宰杀了,把皮毛剥去,把内脏掏腾干净,一身肥嘟嘟的肉少说有三十来斤。    
    那大块羊肉在大铜镬中微微滚了滚,就半生不熟地捞了起来。骨朵力抖擞精神,松了松腰带,就地坐在帐篷外,大口大口地撕咬起来。    
    起初,他还吃得有滋有味,抹些盐末边吃边与周围观看的牧人们、小孩们说上一两句调笑的话语,显得很轻松。那头羊吃掉小一半时,他渐渐不吭声了,一口一口地吞咽着,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本来,是他吃饱走路的时候了,可现在,他只得坐在这里,闷着头对付那剩下的半只羊。    
    吃到铜镬中还有四分之一只肥羊的时候,他坐不住了,他慢慢站起来,伸直了腰杆,挺直了胸,伸长着脖子,艰难地吞咽着,眼看着他的上腹部渐渐鼓凸了出来,胀满了胸部。他满头是汗,裸露的上身滴答着往下掉汗,像刚从水中捞出来似的,一双大大的牛眼睛也发直了,鼓了出来。但是,他还在咀嚼着,一口一口咬着那头要他命的肥羊……    
    这真是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周围的人们都盯着他那张大嘴,看着那头肥羊怎样一点点吞进他的肚里。温弟倒比别人轻松,他一直靠在自己的帐篷上,看着骨朵力,脸上挂着一丝诡秘的笑。    
    快一个时辰了,骨朵力终于颤抖着拿起了最后一块羊肉,他伸长着脖子,张口咽着气,竭力抑止住涌上来的一个个饱嗝,把它塞进了那张麻木了的大嘴。当他扔掉最后一块羊骨头时,周围的人都欢呼起来,嚷嚷着:    
    “好样的,骨朵力——好样的!”    
    “噢、噢、赢了、赢了!”    
    “那黑小子归骨朵力了,真是匹好驹子……”    
    此刻,骨朵力脸上可没任何表情,他笑不出来,也不敢笑,仿佛脸上的肌肉一牵动,胃里的那头羊便会跳出来。他直直地站在那里,只是咧了咧嘴,算是表示了胜利。    
    温弟很镇定,脸上仍挂着那丝莫测的笑。他摇了摇头,竖起了大拇指,带着那种狡猾的笑容走前两步,说:    
    “好,真是好样的,骨朵力兄弟的肚子赶得上一头狼。刚才我说过了,你去骑马吧,能骑上我的黑马驹,它就是你的了。”    
    听了温弟这番话,大家都傻了,骨朵力与那些围观的牧民们这才发现温弟的厉害。骨朵力现在撑成这样,挪动都很困难,怎么还能骑上那匹不驯服的生驹子?再一想,刚才打赌时,温弟确是那样说的,没骗人啊!当时大家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头羊上,没想到……没想到温弟的诡计竟设在这里,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高!    
    骨朵力看了温弟一眼,知道自己上当了,但眼看到手的黑马驹怎能丢弃。他定了定神,慢慢地移动脚步,一步步艰难地朝小马驹踱去。那匹小马驹何等灵活,性子又很暴烈,骨朵力笨拙的身子怎么也靠不上它。好不容易,他奋身扑上去抱住了马脖子,想翻身上去,但身子实在太笨了,被小马驹一掀一翻,他便摔了一个大马趴。接着,他便哇哇地吐了一地,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周围响起了一大片哄笑。    
    他在地上躺着,一对牛眼睛瞪着头上的蓝天,一动不动,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爬起来,一声不吭,龇着牙,张手张脚摇摇摆摆地走了。他的两匹牡马归了温弟。    
    大伙儿见了,纵然有一点同情,但更多的是高兴、痛快。这家伙平日太霸道,今天可遇到了对头,被温弟这刁钻鬼恶狠狠地治了一下,这场热闹看得真过瘾。温弟也很得意,他用一头羊换来了两匹马。    
    但是事情并没有完。    
    三天后,骨朵力缓过劲来,又气势汹汹地去找温弟要那匹黑马驹。    
    温弟当然不答应,他俩大声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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