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政传_2-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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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谭世名从学堂返家,途经二都柳树铺,给岳父捎来一封信。陈绍纯打开一看,是东山学堂的陈碧纯老师写来的。他在信中说,同班同学毛泽东正在长沙从事革命活动,毛泽东和蔡和森、何叔衡等组织了一个“新民学会”,专门研究宣传马克思主义。这个新民学会对会员提出要求:改造中国的世界!
要做有新道德、新思想、新精神的“新民”,你佩服不佩服毛泽东的雄心壮志和胆量呀?陈碧纯还在信中说,毛泽东还创办了一份《湘江评论》,前几天寄来了一份,很有新意哩。。信是谭世名读给岳父听的。毛泽东他可听说过,因为他还是东山学堂出来的哪。陈绍纯对女婿说:“世名呀,你知道毛泽东这个人吗?”谭世名点点头。“这个人雄心可大啦!”陈绍纯提高了嗓门,“像你陈碧纯老师所说,毛泽东本来是湘潭韶山人。可是,他听说咱们湘乡东山书院清末改革为学堂,就来湘乡求学了。那时他在东山戊班读书。
他的弟弟毛泽覃后来也到了东山学堂读书,比你庶康大哥低一级。毛泽东这个学生可不简单,在学堂念书的时候,他就不‘安分守己’,经常与几个思想守旧的先生争论。先生们说,这个毛泽东,不管什么时候道理总比别人多!
有一次,他在学堂呆不下去了,你陈碧纯老师就把他带到了我这里‘避风’。”
正说着,岳母端来了饭菜,一边放饭菜,一边喜笑颜开他说:“几天不见,爷俩儿哪来这么多话。世名,快,先吃饭。”“唉。”谭世名应了一声,但是没有动碗筷,而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岳父:“那,毛泽东和您挺熟吧?”
“可不。”陈绍纯兴致更高,“我呀,年纪大了,手懒嘴也懒,不愿意和人通信。不过,毛泽东后来做什么事都捎个信告诉我这个老头子。”“这不,毛泽东在湖南要搞个什么调查,来信问我同意不。还有一次啊,他来湘乡,还在我这里坐了一会儿哩。”陈绍纯说着,从壁橱里拿出了一封毛泽东给他的信,让世名看。岳父的这些话,让谭世名激动不已。他暗暗地想:毛泽东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什么时候能够亲眼见到他?你万万没有想到,以后他不仅看到了毛泽东,还有幸成为了毛泽东的第一任秘书!白驹过隙,岁月匆匆。转眼间,三年过去,谭世名从东山学堂毕业了。东山高等小学堂——这所具有革命斗争传统的学校,把一个个书生培养锻炼成一个个爱国志士。谭世名在这里三年不平凡的学习生活,结识了许许多多同学、朋友,斗争的意志受到了锤炼,素质与能力得到了培养与提高。东山高小的三年,胜过以往的十年,十五年。。热烈而充满激情的东山高小三年学习生活,转眼过去了。
谭世名告别了母校、老师和同学,回到了他阔别三载的故乡楠竹山村。1926年。湘乡楠竹山七星桥族立初级小学。一位面色文静,声音清脆的青年正在给学生上课。他正用新式的教学方法,讲授新式的内容。这位青年就是从东山高小毕业不久被聘来任教的十九岁的谭世名。从东山高小毕业在家的谭世名,此时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他要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人生之路。本来,在东山高等小学堂毕业前夕,谭世名是很想继续升学读书的,但因家境日拙,加之父亲的反对,未能如愿。他依照父亲的愿望,接受聘请,在楠竹山七星桥初小当了一名教师。然而,这井非谭世名内心所愿。此时他想干的,是如何成就一番大事业,把自己的一生献给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机会终于来了。
而这一机会确实要感谢同学、朋友加大舅哥陈赓了!谭世名在东山高小读书期间,陈赓已投身军营。他多次写信给谭世名,鼓励他要投入火热的革命斗争。他在信中写道:“救中国,不能光靠政治斗争。因为,我们的敌人是有枪杆子的,要想革命搞成功,革命的人民还得有自己的武装力量!”这次高小毕业,按谭世名的愿望,除想升学外,还想学军事,报考黄埔军校,走陈赓走的道路。谭世名与妻子秋葵商量后,给陈赓写了信,表达了自己迫切的心愿,询问黄埔军校下几期招生的时间和地点。为了这个心愿,谭世名一面暂从父命教书,一面天天注意报纸上的新闻。1926 年7 月,国民政府发表了“北伐宣言”,谭世名为之拍案叫好。他把这几天的报纸带回家里,瞒着父亲,到点灯睡觉的时候,拿出来给妻子秋葵看,高兴得喜形于色。妻子秋葵问谭世名:“有什么喜事,你今天这么高兴?”谭世名神秘地回答:“你看看头条新闻,就清楚了!”妻子反问道:“头条新闻是什么?你给我先说说不行吗?”谭世名急不可待他说:“北伐军,十万人,从广东出师北伐!”
妻子不解地喃喃自语:“什么北伐南伐的,不知道你说些什么。”
谭世名急忙解释说:“上次,陈赓哥不是参加了孙中山领导的讨伐陈炯明的斗争吗?消灭了陈炯明的主力军。这次北伐,规模比上次大得多,打击敌人不光在广东,是从广东向咱湖南,还有湖北、河南方向来了。这个地区的军阀是吴佩孚,二十多万人。北伐军先攻的是这个地区,把吴佩孚的二十万人消灭光了!你说这不是件喜事吗?”
妻子明白了,接着说:“说不定这北伐军里还有咱陈赓哥呢!”
谭世名高声他说:“肯定有他!讨伐陈炯明的战斗都有他,大哥作战英勇,还负了伤,这次哪能少了他!”
妻子突然果断地说:“大哥要是真的打回老家来,你就跟他走!”
谭世名高兴他说:“那当然!”
不久,北伐军的叶挺独立团果然打到了湖南。北伐军路过楠竹山村时,谭世名领着学生在路边欢迎。遗憾的是,陈赓这次没有打回湖南老家,谭世名也没能跟他走出家门。后来来信才知道,陈赓本来在国民革命军第四方面军参加了北伐。但出师后不久,接到中共中央通知去苏联学习去了。这次,谭世名自然白欢喜一场。谭世名与妻子秋葵就是在这种幻想与期盼中,度过了将近两年难熬的时光。
1927 年2 月。楠竹山村。南方的早春虽不像北方那样还寒天冻地,但除了和煦、明媚,仍有阵阵凉意。山间的丛丛翠竹,伴着竞相开放满山遍野的鲜花,楠竹山村变成了五颜六色多彩的世界。一封从武汉寄出的满载深情、情系人生的珍贵的信件,在这春意盎然的时节,寄到了湘乡楠竹山村。这是在武汉的陈赓写给妹夫谭世名和四妹秋葵的信。谭世名的机会终于等来了。谭世名看完信喜出望外地对妻子说:“国民革命军第四方面军唐生智部,正是陈赓哥誓师北伐时的那支部队。”妻子急迫地说:“快给赓哥回封信,把你想去北伐军当兵的事说说。”谭世名担心他说:“我要是走了,可你以后的日子怎么熬啊?”其实,秋葵早就看透了丈夫的“心病”。她知道丈夫为了她而放心不下。然而,秋葵又何曾不为丈夫担心呢!一个书生,要成为一个武士,必然要经受一番磨难。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秋葵支持了丈夫的这种举动,这罪过如何补偿?可是,秋葵又反复想过:“如果这个时候拉住丈夫的后腿,丈夫又怎么能冲出这封建制度传下来的家窝?他那为改造旧世界、创造新世界而冲锋陷阵的心愿,又怎么能实现?”秋葵下定决心对丈夫说:“你的心事,我全明白,你放心地走吧!离开这个封建的家庭,去冒一冒险,到社会的风浪里去闯一闯,对你这个‘书呆子’倒是个锻炼。百炼成钢嘛,说不定将来你会成为个有出息的男子汉!”秋葵抚摸着丈夫的脸,眼含热泪深情地对丈夫说:“名哥,说心里话,我也不愿你我分开。可想到将来,你还是快点出去,去闯天下,总比窝死在这个‘家’里强得多!别看你整天默不作声,可你心里想啥我知道。牺牲我一个就够了,咱俩不要都死在这个‘家’里。”妻子秋葵这番哲理加人情的不寻常的话,不由得使丈夫谭世名感到惊讶:她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性啊!她的心胸是那样的宽阔,她的性格是如此的豁达!谭世名激动他说:“秋葵呀,秋葵,你真是我的好妹子,又是我的好妻子!”秋葵抢过话说:“快别说了,快给赓哥回封信,信里再加上一句,就说你的行动,是四妹秋葵支持的!”谭世名和秋葵给陈赓写信的事,一直瞒着世名父母。他们知道秋葵的父母会支持世名的作为的。
于是他们在信上告诉陈赓:“如有结果,回信寄二都柳树铺!”一封饱含谭世名心愿、热望、理想、信心、勇气、深情的信件,从偏僻的楠竹山村,飞向了繁华的城市武汉。信寄出后,秋葵借故回了二都柳树铺。此时,谭世名任教的七星桥初小寒假刚过,业已开学。谭世名原计划在新年头开学时把教师工作辞掉,可父亲坚决不答应,谭世名只好暂时从命。几天过去了。傍晚,当谭世名下班回到家中时,惊喜地发现妻子已经归来。晚上,妻子把陈赓哥从武汉来的信递给了他。谭世名迫不及待地打开信,一口气把它读完。陈赓哥信中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并为谭世名作好了安排。谭世名与秋葵的兴奋是无法言表的。绵绵的长夜,他们的悄悄话说也说不完。“你这个圈在笼子里的鸟儿,不是早想飞出去吗?现在是时候了!”秋葵语重心长他说。谭世名接话道:“我飞了你还不是笼子里的相思鸟,乱蹦乱跳,干着急,想呀,想呀!”突然,秋葵亮莹莹的泪珠不由自主夺眶而出,不知是难过还是高兴?
世名和秋葵悄悄地等待着,焦急而幸福地等待着。。三月初的一天。楠竹山村谭世名家宅。谭世名的弟弟、妹妹正在家宅门前玩耍,两个身穿灰蓝色军服的军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军官模样的军人问:“小朋友,这是谭世名家吗?”
弟弟、妹妹惊愕地齐声回答:“是!”那人又说:“请传话,我们是找谭世名的!”弟弟、妹妹高声喊道:“爸爸!来客人了!”谭世名的父亲在屋里应了声:“好!马上来!”谭世名的父亲从屋里迎了出来。一看是两名身着“中山服”式灰蓝色军装的,头戴缀有“青天白日”帽徽的大檐帽,系着牛皮腰带,打着绑腿,威武中带有潇洒。父亲一看,便知是国民革命军的人。
可军人为何来找世名?老人困惑而惊奇。但是,既然是找儿子的客人,又不得不热情接待。原来,这两名军人正是陈赓从武汉派来招兵、顺道接谭世名去武汉的。陈赓上次信上说:“不几天,将有两军人前来家乡招募,顺便接世名来汉投笔从戎!望候!”这两名军人就是陈赓信上所提的那两位军人。
一名军官姓邹,另一人是侍从。宾主落坐。老伴端来了茶水。谭润区打破沉默问道:“官长,尊姓?”军官模样的军人回答:“不敢,姓邹。”谭润区又问道:“请问官长,找我儿子世名何事?”那军官回答道:“鄙人奉命来湖南招募,陈官长要我来接护妹夫谭公子赴汉口。”一切全明白了。谭润区忍住满腹怒火,把儿子谭世名从学校叫了回来,接待客人,安排食宿。次日,国民革命军的两位军人先去湘乡县城。他们约定:转回来接世名到省城长沙,然后同赴武汉。并说:“这是陈官长给我下达的命令,完不成任务不准回营。”
送走了客人,谭润区家里闹翻了。秋葵为丈夫准备行装等待起程。谭润区训斥:“抛弃列祖列宗,骨头要往外乡扔!”世名不管父亲说什么,就是默不作声。他主意已定:无论如何,即便与家里闹翻了,这次也要走出家门去闹革命!二都柳树铺。谭润区火冒三丈,跑到了亲家陈绍纯家,准备拿亲家试问。他指责陈绍纯,说是他的儿子陈赓把他的长子“勾引”走的。
陈绍纯知道亲家的脾气,也不与他分辩,而是心平气和、不慌不忙地接待了他。陈绍纯先是让坐端茶,然后让老伴做了几个菜,拿来一壶酒,亲家俩说长道短地斟起酒来。起初,谭润区还是气呼呼的,无理找三分,对陈绍纯说:“你的儿子不争气,没出息,不安分守己在家做学问,当了兵。今天你的女婿教书好好的,你的儿子偏要把他‘勾引’走,去当兵送死!何等用心?良心何在?”陈绍纯平静他说:“润区兄,先喝酒,慢慢说,别急!别急!”“喝!”亲家俩又对干了一杯酒。酒过三巡,陈绍纯开口了。“润区兄,话可不能那么说。世名出走之事不在今日。在咱兄弟攀亲之前,孩子们从小时起,就扎下了根基。他们这一代人,不像我们这一代受封建殖民地思想的愚弄,遵从旧礼教,不敢反朝廷。他们的思想时刻都在变化。他们在觉醒,他们不甘心国人受外国侵略者的欺凌,也不忍心再受皇帝朝廷势力的压榨,所以,想去拼搏一番。我说润区兄,不知你想开想不开?我是想开了,就让他们闯去吧!当然,也有风风雨雨的危险时候,而润区兄就是把儿子硬留在身边,在这动荡变化的乱世年月,你能管保儿子不受一点伤害?”经陈绍纯这么一开导,谭润区的头脑真的有点开窍了。谭润区的火气消了,暗想:
亲家的话,有点道理。然而,谭润区还是坚持说:“绍纯弟,你怎么还不了解我父子断肠的心情呢?”陈绍纯又不厌其烦地解释说:“润区兄,世名走,不是先走这么一个吗?你看我已经走了几个?长子陈赓走了,老二、老三也走了,连他们的妻子、我的两个儿媳,也都在外头东奔西跑、走南闯北。他们身下带有一群年岁小的,你有四、五个,我还有三、四个。你一个个都去管、都去拦,哪能操劳得了?”陈绍纯停了一下用眼瞟了他一下接着说:“至于这次世名走,与陈赓有关系,这我也承认。但也要看到世名这孩子也有个人的理想与追求。让他去闯一闯,说不定比你把他关在家里还能出息。再说,陈赓和世名,他们是小时的同学和朋友,亲如同胞兄弟,现在又是妻兄与妹夫的关系,陈赓接他出去共事,润区兄还有什么下放心的?”亲家的一席话,使谭润区口服心服了。陈绍纯举起酒杯说道:“润区兄,把这最后一杯酒干了!”谭润区应道:“干杯!”一场轩然大波就这样被陈绍纯平息了。当谭润区返回楠竹山村时,心中的怒气已经烟消云散了。只是一心一意准备着酒菜,为即将远游的儿子送行。一切准备就绪,谭世名来到了湘乡县教育局,辞去了楠竹山村七星桥初小教师的工作。静静的楠竹山村沸腾了,人们奔走相告:谭润区的长子也投笔从戎了!出发的日子终于到来了。谭世名眼含热泪,与妻子秋葵依依话别。秋葵的眼睛红红的,默默地把一个包着换洗衣服的小包袱递给丈夫,帮他挎在肩上。“世名哥,山高路远,你可要保重。”
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掉了下来。谭世名强忍离别之苦,轻声道:“秋葵,我家人多嘴杂,
家规严厉,你要忍着,等我回来就好了。”谭世名知道,自己家规严厉,秋葵又是长子的妻子,不仅要侍奉公婆,还要关照年幼的弟弟妹妹,十几岁的秋葵一下子挑起这么重的家务担子,可不轻啊!“你放心走吧,别惦着我。”
秋葵是个贤惠妻子,为了让丈夫放心,她说道。“秋葵妹妹,山再高,水再长,可是隔不断我俩的情,我无论走到天涯海角,也会心里装着你。你也在心里装着我呢。”“我晓得,世名哥,你别说了。”接着秋葵又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