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地铁出口-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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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梅翻翻白眼，“你说什么？！”　　　　
　　　　“我是说，指甲……”　　　　
　　　　“啊！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得赶紧走了。喏，小春子，今早的菜单给你。”　　　　
　　　　小春子拿过菜单，“凤梅姐，您这是要干什么去？”　　　　
　　　　“噢！我今早去跟夫人告假了，我得去看看我妹妹，她病了。”凤梅姐低头搜寻着，“那俩玩意儿在哪儿呢？哦，找到了！”她从桌台底下拉出两只菜篮子。　　　　
　　　　凤梅姐挎着两只空篮子风风火火地走出门。　　　　
　　　　棉呆站在那里，他想：“那不是花几团落在这里的两只篮子吗？”　　　　
　　　　凤梅姐冲回高仆房，打了盆水，死命洗刷着指甲周围多余出来的玫瑰花油。　　　　
　　　　“妈的，气死老娘了！怎么刷不掉呢？”　　　　
　　　　她停止洗刷，寻思着：“那老东西眼神儿又不好，说不定，看不清楚呢？”　　　　
　　　　她扔掉刷子，重新对着镜子捋捋头发，又看看自己的指甲，最后满意地站起来，挎上篮子准备出门。　　　　
　　　　“哼，那个老不死的，自己的小崽子把篮子落我这儿了，还得我给他们送回去！”她愤愤地走出去。　　　　
　　　　早膳很丰富，唐三彩夹起一颗“冰糖糯米小枣”：“娘，你也开始爱吃甜食了呀？”　　　　
　　　　“你说什么，这道菜不是你点的吗？”　　　　
　　　　“唔？我没点啊。”　　　　
　　　　小翠走上前，笑着说：“回夫人小姐，这道‘冰糖糯米小枣’呀，是棉额外做的，特意献给夫人、小姐品尝。”　　　　
　　　　夫人皱了皱眉头，这个棉可真是颇多“心计”。　　　　
　　　　“是吗？”唐三彩很惊喜。　　　　
　　　　想得到我女儿？哼，简直就是做“蛤蟆梦”！　　　　
　　　　唐三彩对小翠说：“你去告诉棉，我很满意，我要赏他！”　　　　
　　　　“什么？！你要赏棉？”夫人惊慌地叫起来。　　　　
　　　　“是啊。”　　　　
　　　　“不行。”　　　　
　　　　“哎呀，娘！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小气了？再说，你都可以为了一道‘玛瑙马蹄’赏凤梅，为什么就不许我为了‘冰糖糯米小枣’赏棉？”唐三彩不解地问。　　　　
　　　　夫人缓和一点口气，“乖孩子，听娘的话，老老实实坐在这里用膳。吃完了，回房好好打扮一下，今天宋公子要来唐府拜访。小翠呀，你就不用去伙房了。”　　　　
　　　　唐三彩把筷子丢在桌子上，“用完了！我回房去了！”　　　　
　　　　“哎哎，三彩！怎么吃这么少？”夫人在后面喊着，唐三彩已经高高翘着嘴巴走出了膳房。　　　　
　　　　“这孩子！小翠，去把早膳端到小姐房里。”　　　　
　　　　“是，夫人。”　　　　
　　　　“怎么能娶小夭姑娘呢？”棉一边刮着土豆皮一边想，“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娶小夭姑娘了？太荒唐了！”　　　　
　　　　他拉住小春子，“春子，你们早上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这种玩笑不能随便乱开的！”　　　　
　　　　“什么开玩笑？”　　　　
　　　　“呃……就是……我和小夭，那个……”棉比划着。　　　　
　　　　小春子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这儿跟我装疯卖傻呢？整个唐府可都传开了，我们都知道了你还能不知道？这可是夫人亲赐的婚事！”　　　　
　　　　“赐婚？！这，这怎么可以……”棉觉得眼前发黑，唐夫人竟然不问问他的意见就把他给卖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怎么，你还不乐意？”　　　　
　　　　棉还是没缓过神来。　　　　
　　　　“不过嘛，也是。这朱小夭是比不了咱们小姐。咱小姐，那可是，没的说！啧啧，美如天仙！小夭呢，呃……长得黑了点儿，嘴巴也大了点儿，时不时的还喜欢跟男人逗逗乐子。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人家那也算一朵花呀！我说棉，你管她是狗尾巴花还是牡丹，像咱这样的，娶个‘狗尾巴’回家，够你高兴的了。你还巴望着啥牡丹哪？跟你说吧，能闻个味儿就不错了！你说是不是，棉？”　　　　
　　　　棉突然挥手给了小春子一拳。　　　　
　　　　“哎哟！你，你敢打我？”小春子捂着脸，惊恐地瞪着棉。　　　　
　　　　棉自己也慌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不起，我刚才，太，太冲动了。真的对不起！”　　　　
　　　　“你打呀！你再打呀！”小春子伸着脖子在棉面前一跃一跃的，把另一边脸露给他，“你再打呀！再朝这边儿打！我看你还敢不敢再打我！”他往前冲一下，又赶紧撤回来，生怕棉真的会再打他，如此反复，整个人蹦蹦跳跳的。　　　　
　　　　大头和冬芽都过来了，“你看看，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不是聊得好好的嘛。棉，你疯了吗，太不应该了，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棉喘着气，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是从来都不会打人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刚才做了什么，只记得一股怒火冲上来，然后就……　　　　
　　　　“反了，反了！”小春子继续大喊大叫，“我要去告诉凤梅姐，让凤梅姐给评评理！”　　　　
　　　　朱小夭在走廊里碰到了小翠。　　　　
　　　　“呦，小翠！这是干什么去呀？”　　　　
　　　　“哦，夫人叫我给小姐送早膳。”　　　　
　　　　“这么回事呀，那你不用折腾了，我给小姐送去吧。”　　　　
　　　　“也好，小夭姐，谢谢了。”　　　　
　　　　“咳！客气什么！”小夭笑笑，接过托盘。　　　　
　　　　小姐的房间静悄悄的，朱小夭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小姐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　　　　
　　　　“出去。”　　　　
　　　　“小夭是来给小姐送早膳的。”　　　　
　　　　“出去！”　　　　
　　　　小夭把托盘放下，不识趣地走过来，“哎呀，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苦着个脸呢？我都听说了，今天呀，那位宋公子就来了！你该高兴才对呀。这一想，小夭还真是托了小姐的福了，要不是小姐的喜事在前面照着，夫人哪会把小夭许配给棉公子呢？”朱小夭得意地说着，希望看到小姐的反应。　　　　
　　　　唐三彩慢慢转过头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朱小夭更加得意，“小夭沾了小姐的光，棉公子他……”　　　　
　　　　“啪”地一声，一记耳光扇在她脸上。朱小夭惊呆了，她惊慌地看着小姐，小姐是从来都不打下人的！　　　　
　　　　“滚！你给我滚出去！”　　　　
　　　　朱小夭“呜呜”地哭起来，捂着脸跑出去。　　　　
　　　　房间里猛然爆发出巨大的轰响，朱小夭在门口吓得一愣一愣的。　　　　
　　　　唐三彩把桌子掀翻了。


第二部分（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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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宋公子光临寒舍，唐府真是蓬荜生辉！”　　　　
　　　　宋公子连忙说：“哪里哪里，唐夫人太客气了。”　　　　
　　　　他是一个典型的小胖子，油头粉面，肥头大耳，说话有点奶声奶气。　　　　
　　　　“宋公子快请坐，快请坐。呃……久闻令尊大人威名，一直未有机会目睹其风采呀。”　　　　
　　　　“家父乃朝廷命官，轻易不会露面的，请唐夫人原谅。这不是嘛，前几天还被皇上招去长安，”宋公子说着合抱双手，高高举起来，“面圣去啦。”　　　　
　　　　“啊，是吗？”唐夫人瞪大眼睛，“唉哟，实在令人敬仰。不过今日我家老爷未能亲自接待宋公子，也得请您原谅了。”她立刻作出嗔怪的表情，“也真是的，谁都要跟我家老爷谈生意，他忙得要命，近日也出门了，去越州谈笔大买卖！”　　　　
　　　　“噢！那唐家岂不是财源广进？”　　　　
　　　　“瞧您说的！呵呵呵呵！”唐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宋家也是步步高升，满门荣耀嘛！”　　　　
　　　　宋公子也高兴了，笑声尖细，听起来极像母耗子出洞。　　　　
　　　　唐夫人愣了一下，很快又掩饰住惊讶，“不知令尊对宋公子的终身大事有何打算？”　　　　
　　　　“噢，这个呀！家父命人请来江南名匠，已经为我在幽州城外修了一座庄园，以备结婚之用。”　　　　
　　　　“啊，庄园？那，环境一定是……”　　　　
　　　　“屋宇楼阁，亭台水榭，到时候，我夫妻二人携手共赏仙山琼阁，雕梁画栋，竹林风声，流水潺潺，还有那碧空万里，峭壁千仞，明月繁星，晨曦残阳，竹影花影，倒影摇曳。一年之际，可谓春花烂漫、夏日浓荫、秋叶如霞、冬雪冰挂，颇富情趣啊。”这些是早已在家中背好的。　　　　
　　　　“哎呀，早听说宋公子仪表堂堂，谈吐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唐夫人过奖。想必令爱也一定是窈窕淑女，花容月貌。”　　　　
　　　　唐夫人笑笑，心想，那是自然！到时候一定要你看得目瞪口呆就是了。　　　　
　　　　“噢，对了，这个三彩，怎么还不来？宋公子，您可千万别介意，小女一定是因为您今天要来，在闺房里悉心打扮呢。”她焦急地朝门口张望着，“小翠呀，你去催催小姐。宋公子，您喝茶，喝茶。”　　　　
　　　　“好好。”宋公子端起茶碗，刚喝一口，突然间吓得全部喷出来，他真的目瞪口呆了。　　　　
　　　　“这，这位就是……”宋公子磕巴着说，“令爱可真的是，是‘花容月貌’啊。”他眼睛都看直了。　　　　
　　　　门口站着一位年轻女子，头发凌乱，宛若草包；眉毛如同门神一样向上挑起；画着正宗的熊猫眼；火球般的腮红，又圆又大，一边一个；嘴巴用唇红夸大，真正的血盆大口。　　　　
　　　　“三彩，你，你……”唐夫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呆呆看着唐三彩，不敢相信。　　　　
　　　　唐三彩露齿而笑，“血盆大口”咧得比哭还难看。宋公子吓得向后一闪，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小女唐三彩，见过宋大公子！”三彩学着朱小夭的样子狂扭着腰身，向前走过来。　　　　
　　　　“哟，茶都凉了。宋公子，三彩再给您倒一杯吧。”　　　　
　　　　唐三彩优雅地端起茶壶，朝宋公子的袖子倒去。　　　　
　　　　“哎哎！洒了洒了！”宋公子胡乱扑腾着袖子。　　　　
　　　　唐三彩赶紧“惊慌”地放下茶壶，“对不起！对不起！”她使劲挤挤眼睛，又揉了揉，“三彩一向眼神不好，宋公子您别生气。”　　　　
　　　　“什么？唐小姐眼神也不好？”宋公子心更凉了。　　　　
　　　　“对。”唐三彩“难过”地低下头。　　　　
　　　　唐夫人赶忙在一边解释：“哎呀，宋公子，您别听她瞎说，我家三彩这眼睛好着呢！她，她就是不小心……”　　　　
　　　　唐三彩坐到椅子上。“宋公子，刚才您说的，三彩都听见了。”　　　　
　　　　“我，我说什么了？”　　　　
　　　　“就是，那个……‘竹林风声，流水潺潺’呀。”唐三彩握住双手，抬起头作“幻想”状，“夫妻二人，携手共赏仙山琼阁，雕梁画栋……啧啧，简直就是妙不可言。宋公子，您知道吗？三彩最喜欢春花烂漫，秋叶如霞了！”三彩拍着手。　　　　
　　　　宋公子刚要开口说话，唐三彩马上截住他，又开始说：“宋公子！我还听见您说了……”　　　　
　　　　“我，我又说什么了？”　　　　
　　　　“您说，您说，说我……”三彩极不好意思，她微微喘着气，又把草包头低下，“说我……花容月貌的。”　　　　
　　　　“宋公子，您看我……美吗？”她朝他眨眨熊猫眼。　　　　
　　　　“三彩！一个姑娘家，怎么好问这种问题？”唐夫人责备着说，“呵呵，宋公子，小女年幼不懂事，慢慢就好了，您放心。呃……您看，我们是不是选个良辰吉日……”　　　　
　　　　“啊……这个……终身大事嘛，总要父母做主的，待我回去与家父家母商议，再作打算也不迟。噢！我想起来了，今日还有要事在身，我得走了，改日再来拜访，告辞！”宋公子说着就要起身。　　　　
　　　　“哎哎！”唐夫人着急了，“宋公子！宋公子请留步！我已吩咐下人准备了午膳。三彩，快去换装！”她朝唐三彩瞪瞪眼睛，“呵呵，宋公子，我们不如一起到膳房去……”　　　　
　　　　“多谢夫人好意！在下真的有事，告辞告辞！”　　　　
　　　　“宋公子！宋公子！”　　　　
　　　　


第二部分（四十四）

　　　　宋公子飞也似地逃出了唐府。　　　　
　　　　伙房里还剩下半截蜡烛，咝咝燃烧，棉蜷着身体，缩在灶台旁边，借助幽暗的余光温习菜谱。他一边看笔记，一边对照着凤梅姐的菜谱，兼习些古文。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七零八落，糟糕成一团，理不出头绪，只好钻进文字里，求得暂时的平静。　　　　
　　　　唐三彩出现在门口。棉抬起头，默默看着她。　　　　
　　　　“棉！”唐三彩哭着跑过来，跪到他跟前。　　　　
　　　　“怎么了，三彩？今天，不是该……高兴的吗？”　　　　
　　　　“我，我太伤心了……”唐三彩哽咽着说，她盯住棉的眼睛，“我都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朱小夭来给我送早膳，我，我扇了她一巴掌！她气我！桌子也翻了……我化了妆去见他……他就像一头母猪，只会吱吱叫唤！……本想找娘理论……不能便宜了朱小夭……可是，到了那里，她见了我……我连提提那事的机会都没有！娘骂我，说我给她丢脸……宋公子被吓跑了……她说，你怎么敢对朝廷命官的儿子这么没有礼貌？唐家全毁在我手里了。她又哭又闹，根本不听我讲话……我该怎么办……太突然了，朱小夭她，竟然……”唐三彩抽抽嗒嗒的，已经变得语无伦次了。　　　　
　　　　棉使劲摇摇唐三彩的肩膀，“你别着急，慢慢讲。”　　　　
　　　　唐三彩泪水涟涟地望着他，“棉，你告诉我，你不喜欢她，是不是？”　　　　
　　　　棉知道“她”是谁。他点点头。　　　　
　　　　唐三彩感觉好多了，“我也不喜欢宋公子的！你知道他吗？”　　　　
　　　　“我都听说了。今天中午，伙房为了那个宋公子一阵忙活。”　　　　
　　　　唐三彩抓起棉的手，“你一定累坏了，棉。”　　　　
　　　　“还好。”棉郁闷地说。　　　　
　　　　“对了！我尝过你做的‘糯米小枣’了，很好吃的！”　　　　
　　　　“是吗，呵呵。”　　　　
　　　　“你今天说话真的好少。唉，我们俩可怎么办呢？”她爬到棉背后，和他背靠着背，“不过，我想，娘不会在爹回来之前就让你和朱小夭成亲的。”　　　　
　　　　“为什么？”　　　　
　　　　“因为娘虽然主内，但爹还是一家之主，不管是生意上的事，还是家里的事，都要爹亲自点头才行。”　　　　
　　　　唐三彩又爬回他面前，突然间委屈地说：“棉，我饿了，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做碗菠棱面。”　　　　
　　　　“嗯。”唐三彩乖乖等在那里，看着棉为她忙碌，一种安全感将她温暖地包裹住，他宽厚的背影令她着迷，“天哪，他好高大，那么温厚、善良、体贴、富有童趣……”棉又侧过身来，她看着他的侧影，“书生的清秀眉目，却不失男人的粗犷，沉默的嘴唇永远隐含着隐忍和坚毅。”　　　　
　　　　唐三彩默默数着棉的优点，他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男人，似乎带着一股新鲜的气息，落入人间。　　　　
　　　　“我不能失去他，决不能失去！如果真的会失去……”唐三彩不敢再往下想了，她的心又变得凌乱。　　　　
　　　　棉举着一大碗绿油油的面条乐颠颠走过来，“好吃的菠棱面来啦！”　　　　
　　　　唐三彩心烦意乱地扭过头，“不吃。”　　　　
　　　　“怎么又不吃了呢？刚才还喊饿来着。这可是从波斯运来的菠棱（菠菜），不吃要浪费的。看你上这么大火，正好去去火，来来来，乖！快吃一口，清凉爽口！”　　　　
　　　　“不吃不吃。”　　　　
　　　　唐三彩可怜巴巴地瞅着棉，棉望着她，她任性赌气的样子真的好像糖。他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　　　　
　　　　蜡烛燃尽最后一丝光亮，在瞬间熄灭。伙房里陷入一片黑暗。　　　　
　　　　“别生我气好吗，我知道你做面条很辛苦。可是，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