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馗嫁妹系列-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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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人虽然嘴上说着烦恼,可显然有着成竹在胸的自信,所以不可能从她这里找到缺口。
四爷突然扭动着身子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人有三急……”
文彩凤“噗”的笑出声来,把手中的功课放下,拍拍掌。
门“吱呀”一声打开,走进两个粗壮的汉子。
“四爷,提醒你一下:我是不想沾你的血才留下你的命,可我的同伴都想一刀宰了你,所以劝你最好不要给他们动手的理由。”文彩凤轻言细语地说。
汉子们把绑得结结实实的钟魁从地上提起来。
“不解开么?”钟魁很无奈地挣了挣身上的绳索。
“让他过来。”文彩凤命令。
满脸敌意的汉子推了四爷一把,四爷踉跄几步,被推到坐着的文彩凤面前。
文彩凤抬手在钟魁胸口点了一下,钟魁立刻觉得手足瘫软。
“解开吧。”文彩凤对汉子们说,“谅他想翻墙也翻不过去。”
绳子解开,钟魁试着提气,可差点没一口气把自己呛死。
文彩凤的笑脸在眼前直晃,她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很温柔地提醒:“不要试着解穴,否则一岔气,你会死得很惨。”
四爷乖巧地点头,也是一脸和气:“在下知道了,一定不惹祸。”
“乖!”
钟魁被两个汉子押出门带到土屋后小解,四周围黑压压一片,都是低矮的土屋,他竖起耳朵听,听见不远处两条狗在打架、附近有一间房子里男人在打老婆、还有一间房子里传来嗯嗯哈哈的声音……这里是白天见过的无数杂乱小院中的一个,离军营很远,院外的巷子里一片黑暗,情况莫测。很久以前四爷在这样的街巷中混过,知道如果贸然闯进这片黑暗,除非是福星高照,否则就跟一只被拔了牙和爪子的狼被放进猎人的圈子没有两样。
钟魁想:最近照看我的那位福星好象睡着了……
回到房中,见文彩凤仍然在灯下纳鞋,她纳得很认真,看她熟练地把麻线一下下拉紧,钟魁猜她的指头上定然有些厚厚的老茧——那种粗糙的、被棉线和麻线勒出来的老茧。
文彩凤并没有让人将钟魁再绑起来,“反正你也逃不掉,”她微笑着说,“我们与钟家是打不完交道的,日后总会再见面,所以不妨和气相处。”
“我记得你在京中老宅时,那意思似乎是视钟家人为眼中钉。”钟魁在大汉的虎视眈眈之下在桌子对面坐下来。
“公事公办时各为其主,私下我倒并不讨厌你们几个。”文彩凤抬眼看钟魁,忽然问,“我很象你的小嫂子对么?”
钟魁点头:“很象。”
不管怎么看,文彩凤和许惜春都十分相象,不漂亮却十分和谐的五官,笑起来让人油然生出一种亲近感的脸,还有行动起来十分柔软的身段……
“这么象的话,叫我一声‘小嫂子’如何?”文彩凤打趣地问,“或者看在小叔子的面子上,我赏你碗饭吃。”
从晌午到现在,颗米未进,钟魁的肚子早就饿了,可是……
“虽然很感激你主动套近乎,可是士可杀不可辱。”钟魁非常客气地谢绝,眼光落在文彩凤手中纳的鞋底上,“再说,文姑娘已经名花有主了吧?咱钟家不占这种口头便宜。”
从鞋底的大小看,明显是给男人用的。
“这个么?”文彩凤把鞋底在手中摇摇,“我每年都会做一双,不过做完就烧掉。”
“为何?烧掉多可惜?”
“无主之鞋烧掉有什么可惜?”文彩凤很随意地回答,“做它只是练练手艺。”
钟魁一楞:“练手艺?”
文彩凤笑道:“你以为高南的女人便不可以喜欢女红么?既然不能调香扑粉,又不方便穿金戴银,做两件绣衣绣鞋总还可以吧?”
四爷稍想一想便明白过来。
这是个已经习惯了在阴影处生活的女子,走过哪里都要抹杀一切痕迹,并且尽可能不给人留下任何印象,所以永远不能象妹妹们那样香喷喷明艳艳,她偶尔走到亮光下,便能轻易让人看到岁月、风沙和劳累早早在身上留下的记号。然而这毕竟是个女人,在看不见的外衣下面,被遮住的裙角里面,她打扮自己,用最精致的绣花。
……仅仅只是练手艺吗?四爷可以肯定当他再次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看到文彩凤纳鞋时的那种温柔神态,并不象是在做一种无聊的消遣。
四爷忽然有些同情这个女子,并且有些想念京中活得阳光灿烂的妹妹们。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又一个粗壮的汉子闯进门来,他不停脚,走到文彩凤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钟魁看到文彩凤的眼中亮了一下,然后立刻黯淡下来,她似乎被什么惊人的消息狠狠地刺中,一时没有反应,好象楞住。
汉子说完,直起身,仇视的目光越过桌子,看向对面的钟魁。
“凤姐,还是杀了这家伙吧!”他大声提议。
“闭嘴!”文彩凤回过神来,厉声喝道,“我说过眼下一切以安全脱出为重,不许再提杀字。”
“可是情况随时有变……”
文彩凤把针插到鞋底上,将鞋底放回笸箩,命令:“马上联系高士财,说我们有货给他,快去!”
汉子应一声,瞪钟魁一眼,扭头就走。
文彩凤用手捋了捋发辫,看向钟魁:“钟四爷,没想到你的小动作不少,我倒真是小看了你。”
日上三竿之后,皮货商高士财的马队才动身,昨天夜里老主顾送了个新马奴过来,千叮咛万咐嘱必要日头大出了才可出镇,高士财想也没想就一口应允,根本不问理由。高士财相信老主顾这么做多半因为这新马奴来历不正,不过老主顾似乎有着很深的高南背景,做边货生意的高大商人以往多得他们相助才能在这一行如鱼得水,适当的时候小小报答一下是应该的。反正在边境上常有被抓来的人口,中原虽不许买卖,在高南贩奴却是正当生意,所以只要高南那方出的买卖字契齐全的话,只要不招摇,并不会给马奴的主人惹来什么麻烦。何况老主顾也很开明,说这桩卖奴的生意虽是强买强卖,倒不一定非要高士财接受到底,只要将这新奴带出去二十里地,引开来追他的家乡人,高士财就可以自己作主处理,倒卖掉也可以。高士财仔细验过卖身契后把它揣进怀里,叫来看队的镖师押住哑巴新奴,接受了这条件。反正马队上正好要招人,买个不付工钱的高南马奴比雇个马工要省钱得多。
按老规矩,新收的马奴被两镖师前后看守着,出镇的时候一边一个挟住。守镇的兵士仔细验看了通关文牒,在放马队出镇的时候犹豫了片刻,但终究因为多出的一个人有卖身契为证又是个哑巴问不出什么来,而高士财是镇上的常客,没找到理由扣住不放。
出了镇,马队慢悠悠往高南方向走,马铃叮叮当当煞是好听,晴过一天后,泥泞的官道好走了一些,但还是有些陷脚,高士财并不急着往前赶,马队中间有两辆大车装满了带去高南贩卖的货物,若是走路不小心,轮子陷到泥里只会更浪费时间。
一路小心走过,没有遇到什么麻烦,这让高士财在走出五里地后,看到前面因车轮陷入泥中被困的商人金三景时,心中产生了一丝得意。这位半路上撞见的行商与高士财也算是老相识,与在高南照顾自己的老主顾一样,和他在中原这边的皮货生意上没少打交道,也没少受他照顾,得意归得意,这种情况下高大商人若不出手相助就太说不过去了,于是高士财赶紧命令马队停下,自己上前去问。
金三景的车上大包小包装得很满,车轮陷下去一半,想要弄出来不是一刻的功夫,他带的家人金大与高士财也是打交道的老相识,正用力把车上的包往下卸,见高士财过来招呼,笑道:“高老爷,看在咱们长久交情的份上,不如借你两个人来帮我们卸车?”
高士财有些为难又不好拒绝,出发已经晚了,前面都是难走的山路,要是再耽搁个半天,日头落山时不一定能赶到下个投宿的地方。
金三景一眼就看出了高士财的想法,叹口气拱手说:“高兄,我这里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就不耽搁你的生意。但我这里也确实需要个人手,要不先赏个面子借我个人,这边做完了就让他回去?”
高士财释然:“这好办!”
正要叫马工,金大一眼瞧见新进的马奴,搓着手上的泥巴走过来,笑道:“高老爷子,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既不耽搁您的行程还可以帮到咱们。”
“什么法子?”
“瞧那小子的模样不象马工,还被看得死死的,莫不是您老新买的高南家奴吧?”金大问,“咱家主人这两天正说手头没人,想去那边也买个使使,您现下不缺人,咱正要用人,不如您行个方便,把他转卖给咱们如何?”
高士财和金三景都看向那新马奴,见他呲牙一笑,浑没有当个被卖货物的自觉。
“此人没什么力气,也没什么用,我正愁留他是个吃白饭的,只是……”
“有什么不妥?”金三景远远盯着这马奴,似乎也不甚满意。
“我原想出去二十里再处理掉他。”
“若有选择,我并不想做这亏本买卖,但现下我急着用人。”金三景皱眉道,“你不愿意赚这笔钱的话,我正好留下去高南另择好奴,不过还请另外借个有用的马工与我搬东西。”
高士财心中打鼓。
得罪金三景,是他万万不愿意的,那无异自断今后的财路。
五里地和二十里地……能有多大区别呢?何况这新奴毫无疑问是个麻烦,有人愿意拿钱替他接过这个麻烦,这是天大的好事。
“金兄,我得提醒你,卖我这奴隶的高南人虽然手续齐全,但似乎是强抓来的,恐怕会有他家乡的人追赶。”高士财上前一步,小声对金三景说。
金三景冷哼一声:“这种事你我见得多了,你怕我应付不来?”
高士财眯起眼睛:“你既然急着用人,我当然可以卖你个面子……”
金三景笼起袖子,叫道:“金大!”
金大颠颠地跑上前,把袖笼伸到高士财面前,高大商人便将手伸进去。
以往和金三景打交道时,高士财就没少和金大谈价,这精明的家仆不愧为砍价高手,在袖笼里压着高大商人的手腕子三下五除二就把生意谈成了,红利砍了一大半下去,让高士财既不会觉得赚到,也不会觉得亏本。
叮叮当,叮叮当,财货两清,马队继续前行……
喜庆看马队走远了,走过来在钟魁身上拍打,“四爷啊,您这回丢脸可丢到家啦!”他满脸都是看好戏的笑。
钟魁很不好意思地陪笑,说不出话来,指着自己的嘴巴摇头。
“咦?没解开么?”喜庆楞了楞,拿手指头在四爷身上继续戳、戳、戳。
钟魁还是摇头,手舞足蹈。
“二爷啊,小的解不开这穴道呢!”喜庆回头向笼着袖子冷眼旁观的钟灏求助。
二爷不伸援手,命令道:“算帐!”
“哦!”喜庆应一声,掉头爬上大车,在车身上翻一翻,翻出一个算盘,坐在车辕上很麻利地拨拉了起来。
噼噼啪啪,算完了,喜庆跳下车,把算盘递到二爷面前。
二爷看着算盘,脸色铁青。
“是这么回事……”喜庆把算盘上下一抖,把算盘珠抖回去,他一只手端着算盘,一只手重新拨给二爷看。
“主子您看,这是刚才买下四爷花的数……”
啪啪!
“耽搁咱们行程,损失的生意大概是这个数……”
啪啪啪!
“四爷让守军吹号角公开招咱们去见面,虽然后来见到咱们的人不多,可镇上四处都是探子,咱们经营了几年的这张皮说不定以后就不好用了,相应的损失是这个数……”
啪啪啪!
“找人偷偷处理四爷在镇上留下做路标的各种记号,要花这个数……”
啪啪!
“和高士财做过这次买卖后,近期只怕不方便再跟他做皮货生意,未来的损失至少是这个数……”
啪啪啪啪!
“四爷丢了通关文牒,收拾善后是这个数……”
啪啪!
“送四爷回京至少要先给他再置办一身行头,要这个数……”
啪啪!
“如果不送他走,往后这一路上赖上咱们,吃喝用度少不了这个数……”
啪啪啪!
“还有其他受这件事影响会损失的用度咱就不一一算了,不过呢,粗略也有这个数……”
啪啪啪!
“最后总起来就是这个数。”
好半天,钟灏从喜庆递到面前的算盘上抬起眼睛,向远远站着笑的钟魁钩钩手指头。
四爷磨磨蹭蹭走上前。
钟灏一脚踹在钟魁腰眼上。
钟魁打个趔趄,以前钟二从不动手,所以没想到他下脚能这么重!
四爷伸个懒腰,顿觉气息通畅,心情愉快。
被封闭的哑穴和麻穴,被这一脚踹开了。
“舒服!”四爷十分厚脸皮地笑起来,“小的谢二爷救命之恩!”
耳边传来钟灏难得一闻的怒吼。
“赔钱货!”
令四爷有些意外的是,尽管他已经做好了被抽筋扒皮的准备,但二爷似乎没有进一步追杀他的意思,而是一声不吭地一边听他说着京里的事,一边和喜庆一起把车上的袋子往下掀。通常情况下,老二是动口不动手的,现在不但无暇顾及教训老四,还与喜庆手脚迅速地干活,这反常的举动令钟魁意识到自己的确是阻碍了老二的行程,也更加确信他们决不仅仅是出来置办喜事用品这么简单。
沉甸甸的口袋被掀下车,喜庆解开袋口的绳子,抓住袋子底一抖,抖出一袋袋的石头倒在路边,然后从车上拿下两块木板放在陷入泥中的车轮前,钟魁见状,知道是要推车出来,上前欲帮着挖泥,被钟灏瞪一眼,怒道:“不要挡路,让开!”四爷只好悻悻走到一边去收拾扔了一地的空口袋。却见钟灏与喜庆两个很自然地往大车两旁一站,一人一边熟练地用力一推,半陷入泥的车轮便压着木板一下子脱了出来。
“哇!了不起!”钟魁由衷地感叹一声。
“四爷啊,没这点本事,不早就被您赶上了?”喜庆很得意地笑,从车辕上抓下布巾递给二爷擦手上的泥。
“你们早就知道我在后面追?”钟魁抓着叠好的口袋,惊奇地问。
“四天前咱们就收到侯爷的飞鸽传书了,说是那个在咱老宅扮鬼的奸细正往这条路上来,要咱们一定堵住她,还说具体情况等您到了以后由您说给二爷听。”喜庆一边说,一边往车上拿起搭篷的东西,开始把卸光货的车架子改成坐人的马车。
钟魁把口袋扔到车上,帮喜庆扎车篷,很郁闷地说:“知道我在追也不等等,存心整我吗?”
喜庆呵呵笑,手指飞快,显见得是个干活的好手。“那您就得问二爷怎么想了,小的只知道要拼命赶路,哪敢整您呢?”
钟灏擦干净手上的泥,将布巾扔到车上,压根儿不理这二位,低着头沿着官道慢慢走了两步,蹲下来仔细打量泥泞中零乱的车辙和马蹄印,看了一会儿后,又抬眼往车辙消失的方向看。
四爷帮着喜庆扎好最后一根绳子,小声问:“他在干嘛?”
“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