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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但愿长醉不复醒-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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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麻烦,子攸那个死丫头看我看得太紧。况且我听她早上话里的意思,像是她手里有一份贺启的亲笔供词,已经给爹爹送过去了。如果那样的话,咱们想借着贺启的口扯出司马昂来已经不大可能了,便是咱们改了口供,子攸手里的证据送上去,爹也未必完全信咱们。”

    “将军。”孟凡义笑了笑,凑上前来,“咱们不如这就叫司马昂来,来了之后咱们照样往死里拷问他,不信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小王爷能熬得过去,一旦他屈打成招了,小姐也就没话说了,而大将军心里本就猜忌他,到那时候还怕大将军不想治死他么?将军,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唯有德者能居之,将军可要想好了。眼下老皇帝昏聩无能,统共又这么一个儿子,等这个儿子一死,他司马家就后继无人了。就算大将军不想篡位,可又把这个皇位给谁去呢?大将军再疼小姐,可小姐也是女娃啊,不中用的。到那时节,将军你还怕当不上皇帝。”

    孟凡义这一番话说得很合穆建黎的意,他忍不住笑了,心中委实舒坦,可是他又想到了更实际的问题,“可他毕竟是皇储,打成贺启那个惨样,别说太犯众怒,就是子攸见了也定然舍不得。那丫头要不闹个天翻地覆,使出万般手段阻拦来,我也就不姓穆了。”

    孟凡义见自己的话使穆建黎动了心思,他便得意的眼里都要放出精光来,“将军要做大事,心就要硬,手就要狠。在穆府里审司马昂,外间如何能知道?说句末将不该说的,要不是怕大将军动怒,咱们就是把司马昂骗进穆府里杀了,外头人又敢怎么样?哼,早晚咱们也是非杀司马昂不可的——这还是后话。如今单说小姐那边,想来小姐平日里再能,也不过是仗着大将军宠溺罢了,如今大将军不在,将军您难道连个小丫头都摆弄不得?”

    这话提醒了穆建黎,他心中一阵畅快,如今老头子不在,他就是京城里的天,他还怕谁?便拿定了主意,叫孟凡义快些使人去拿司马昂。

    不提防外边忽然走进一人来,“哥,让我好找,原来躲在这儿了。”

    穆建黎吃了一惊,心头有些发虚,“妹子来了,怎么外边的小厮也不报一声。”孟凡义那边一见穆子攸来了,大吃一惊,连忙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子攸自己向一边椅子上坐了,似笑非笑地说,“谁知道呢,那些小厮想是脱滑玩去了吧。要不然就是听说咱们这府里今日替阎王开地狱呢,折磨人折磨得邪乎,所以他们就看热闹去了。”

    穆建黎心里有事,听了这话惊心,就疑心方才他们的话被子攸听了去了。可他这个人是没理也要搅三分的人,这会打定主意,只要子攸拿刚才他们说的事问他,他就立刻命人把子攸关起来。

    不想子攸敛了笑意,忽然说道,“我来是想跟哥哥商议正经事的。恐怕刺杀爹爹的事,我那夫君也脱不得干系,少不得要找来问问。只是此事爹爹原是让咱们两个办的,今儿早上你也审了贺启了,功劳别都被哥哥占去,不如审问司马昂的事就交给我吧。”

    穆建黎刚要开口,被子攸止住,“哥哥当然要从旁监督,我若办得不公,哥哥可以自行审问。”

    穆建黎倒没想到子攸会来这么一下子,想了半天自己倒也不算吃亏,便嘿嘿笑了两声,“别是你那小相公找了小老婆便不疼你,你也恼了他吧?”

    子攸也不答话,冷着一张小脸,把穆建黎的玩笑话都冻住了。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审讯

    司马昂被穆家的下人引到一处院子里,这间院子在穆府里的位置很偏,四周又挨了两个空院子,做什么用处就可想而知了。院子外边站了两个家人,不过似乎也只是做做样子,院子里边还有至少十几个身披轻甲的威武兵士,那才是真格的。

    司马昂走了进去,院门的颜色有些剥落,院子里也没有什么齐整的花木,不过是一院荒草罢了。天有些阴沉沉的,合着这里的衰败,更添了几分压抑。

    正房的台阶下面团着一个人,身上有血迹,像是受了不轻的伤。司马昂知道这是穆建黎给他的下马威,缓步走过去,瞥了那人一眼,心中不免有些惊骇,那人满脸是血,两只眼睛都不见了,血淋淋两只空洞。司马昂心中不忍,难免又多看了他一眼,却忽然看见他衣带上先帝所赐的玉佩,不觉收住脚,呆呆地站在他面前,好半日才叫了一声,“贺大人。”

    满腔的愤怒却再也抑制不住了,他俯下身托起贺启,“贺大人,贺大人——”

    贺启双眼已经没了,可是一时半刻却死不了,这会子竟醒了过来,却看不见司马昂,一双粗短的手抓住司马昂的袖子,嘴里只发出混沌的哭号,已经说不出话来。

    司马昂站起身来,贺启的血已经染了他满身满手,他两步跨上台阶,推开门去,却一眼看见子攸站在门里。

    司马昂见到子攸的一瞬间,愤怒暂息,微微停了一步,下唇微抿,视线便停在子攸的脸上,像是有些不愿移开。只不过在子攸看来,他的眼里满是悲哀愤慨。

    子攸没让他说话,她喜欢听司马昂略微有些低的嗓音,他若开口跟她说话,她可能就要撑不住了。她抬起手臂,手中拿着一只天青色汝窑的小茶盅,举在司马昂的面前。秋风从破碎的窗里吹进来,她月白色的宽大衣袖被秋风扬起,司马昂看着她,衣袂飘飞,眉眼俊秀,此时越发有几分飘飘欲仙的味道,只是……

    他接过她手里的茶盅,一饮而尽,嘴角微微带了一丝冷笑,“这身素衣裳是给我守孝用的么?”

    子攸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脸上却露出一抹苍白的微笑来,只是这丝笑容并不比司马昂的微笑暖上多少。穆建黎张着大嘴在一边呆看着,他本来要看看子攸怎么把满屋里的刑具往司马昂身上用,现在却觉得这势头有点不对啊,子攸干嘛一见面就硬生生给司马昂一碗茶。“怎么着?子攸,你心疼他要受苦,打算先把他药死啊?”

    司马昂没转开视线,他看着子攸的眼里很痛苦,他也没搭理穆建黎,只是问着子攸,“你为什么要把贺启折磨成个样子?就因为你觉得是我跟贺大人合谋刺杀你爹,是不是?”

    子攸没有回答。她不能说贺启地惨境完全跟她没关系。况且她一直以为言语从来也不能解释清复杂地境况。

    司马昂笑得很癫狂。“你做什么不连我地眼睛也挖出来呢?”

    子攸把眼泪忍了回去。她忍不住伸出手来拉住了司马昂地手。她希望司马昂能明白她地意思。这是唯一救他地方法。可是司马昂在盛怒之下甩开了她地手。“世上原来真有毒如蛇蝎地女子……”

    他地话顿住了。一股说不出地痛苦忽然从五脏六腑间蔓延开来。像是千万只蚁虫在啃咬他。

    穆建黎也愣住了。他看见司马昂地脸一瞬间变得苍白。汗珠从他地额头上滴落下来。子攸咬着嘴唇转开头。再也不忍心看他。穆建黎明白过来。“子攸。你给他吃了那种毒药了?”

    穆建黎猜出来那碗茶是什么。那是穆家祖上还是江湖草莽之时便有地几种毒药之一。服下之后虽不会置人于死地。可药效发作后地痛苦程度却足以逼人发疯。等到穆家先人建功立业封侯拜相之后。便觉得这一种东西太过恶毒。比天下一切毒药都要过逾。用这东西太伤阴德。所以就禁止穆家人再用。所存配方也锁在穆家祠堂里。只不知今日怎么被子攸找了出来。

    子攸把那东西用在司马昂身上也太出穆建黎意料了,他看着司马昂痛苦得弯下身子坐倒在地,不禁有些幸灾乐祸,“子攸,你果然是毒如蛇蝎。哈哈哈哈,司马昂,你娶了我妹子,别是前世做得歹事太多了吧。”

    子攸不去理睬穆建黎,她的眼里此刻只有司马昂,还有司马昂身上的痛苦,她拼命忍住喉咙里的翻腾,“司马昂,如果你不打算说实话的话,就别想拿到解药。这么挨下去,要比贺启难过的多。”

    司马昂没有出声,拼命忍受着全身的痛苦,那痛苦达到顶峰之后便稍稍消退了些,只是又开始觉得浑身发冷,及至觉得冷到四肢百骸的血流都要结冰了,又觉得炙热难受,仿佛被人丛冰窟里捞出来投入了火堆。

    子攸还在问他话,他想让子攸闭嘴,可是他痛苦得牙关紧咬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好半日才说出一句话,“滚。”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痛苦里忍受了多久,渐渐地眼前昏暗起来,可他还有感觉,还听得到子攸不住口的说话声,和穆建黎的笑声。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可感觉却还在,他开始觉得恐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毒瞎了双眼,蓦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是子攸。子攸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过来,“只要你说出实情,你们是怎么策划刺杀的,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我马上就会给你解药,这些痛苦都会消失,只要半天功夫你就会恢复到平日里的模样。”

    恢复到平日的模样?他听进了这句话。痛苦让他的所有感觉都比平常更敏锐,他摸到子攸手上湿漉漉的汗水,痛苦让他攥住了子攸的手,子攸又说了一句话,“就算你不相信我,我也从不撒谎。”

    从不撒谎,司马昂的心思忽然动了一下,半天功夫,他松开了子攸的手,子攸是不是在告诉他这碗毒药对他没有什么实质的伤害。

    可是彻骨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嚎叫出来,听起来就像头将死的野狼。子攸吓得后退了一步,连穆建黎也皱了皱眉头,司马昂看起来就快要不行了,他还从没见过有那个活人能有那么青白色的脸。司马昂终于倒在地上似乎失去了知觉,他身上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穆建黎嗤笑一声,“一个半时辰了,真是能忍。再挨一会儿他不会尿出来吧?”

    这句话换来子攸一个冷冰的眼神,穆建黎有些不大敢看子攸的眼睛,现在子攸的脸色苍白的跟司马昂差不多,倒像受刑的人是她。

    子攸冷笑着看穆建黎,“如何?便是审问了王爷,也不露一点伤痕,外间的官员们绝难发觉。”

    “还是妹妹聪明。”穆建黎不大受用地说了一句。

    “哥哥看这刑罚比你那套让人断胳膊少腿的酷刑如何?”子攸追问了一句。

    “差……差不多。”司马昂的惨境让穆建黎也没法睁着眼说瞎话。

    子攸蹲下身搂住司马昂,把手里的一丸药塞进他的嘴里,“这已经到底了,哥哥你也不想王爷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罢。爹爹不在这儿,倘或王爷死得不明白,京城可是要乱的。”子攸说得冷冰冰的,可是背着哥哥,她的眼泪已经出来了。

    “哥,现在此事可以了结了吧?”

    “呵,既然妹妹心疼自己的夫君,那还有什么可审的了?”

    “你倒会说。”子攸愤愤然转过头来,“人已经这样了,你还说你没审?既然这样,就快把你藏在府里的那个刘文找出来,我倒要这样审审他,看他如何说。”

    穆建黎道,“妹妹说晚了,那人昨日已经亡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子攸冷笑道,“死了好啊,要是不死,还不知道会咬出谁来呢?”

    穆建黎干笑了两声,心头琢磨着这个丫头到底还知道什么,口里却不敢再往前赶了,“妹妹这是说什么呢,我可听不大懂,既然审也审了,就赶紧送妹夫回府吧。明儿我亲自去给妹夫赔罪。”

    说完便扬长而去。子攸咬着嘴唇,再也忍不住眼泪,她推了推司马昂,可是司马昂躺在她怀里,死气沉沉得没什么反应。她哭着在司马昂的额头吻了一下,“我也没办法。可咱们情况已经这样了,再坏下去也没什么了不得,顶天也就是一死。你放心,今天你若死了,我就陪你去死,定然不叫你一个人孤单了。我是坏人,我是蛇蝎心肝,大不了那世里我下地狱去。”

    子攸哭了一会,司马昂还是没有知觉,她开始害怕这药不像说的那样会在几个时辰以后自行消解,她又给司马昂吃了一丸保命解毒的药丸,可也不见他醒来。她回头想叫外边的人,可外间的人都被穆建黎带走了,一个也不剩。子攸想扶起司马昂,可是他太重了,她又拖不动他,这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直逼得子攸哇哇大哭。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得失半点不由人

    司马昂醒过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头微微地疼,却是已经好得很多了。他张开眼就看见哭肿了眼的丫鬟翠纹,便知道自己已经回了王府。他慢慢抬起一只手,还是觉得有些乏力,“我是怎么了?王妃呢?”

    翠纹原是太过着急,这会听见司马昂问,才忙忙退下,让萧吟到前面来,“王妃在这儿守了王爷一夜。”

    司马昂抬起眼睛看见萧吟走过来,也是哭得带雨梨花一般,想要说话,可是喉头哽咽又说不出话来。司马昂便要坐起来,她连忙上来扶着,“王爷,您回来的时候,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真要把我们吓死了。”说着一面又哭起来,转开头自己拿帕子拭着泪,翠纹在那边也跟着重又哭起来。

    “我不打紧。”司马昂推开了她,勉强自己坐住,“谁送我回来的。”

    翠纹忍不住抢在萧吟前头说道,“是正妃娘娘送王爷回来的,她叫人把王爷抬回来,扭头就走了,真不知人心是怎么长的?奴婢不怕雷打,说句奴婢不该说的话,正妃也真是白生了个好相貌,心却比石头还硬。”

    司马昂一张脸上冷冰冰地没有表情,翠纹便有些怕,自从司马昂醒来,他的神色就不对,从前司马昂只是面上有些冷,却并不能使人害怕,可如今司马昂眸子里的那份清冷,让她有些不敢跟他对视。

    萧吟也流着眼泪向司马昂道,“妾不懂外边的事,只是这穆家怎么这样坏。”一面低头拭泪,没看见司马昂扶着床沿要站起来,司马昂的脚落在地上就有些发虚,身子晃了一下差点跌倒。翠纹连忙过来扶住,萧吟忙止了眼泪也过来搀扶。

    司马昂推开他们两个,“我没那么虚弱。”两个都不知道该答什么,司马昂又问,“子攸回她房里了?”

    半天翠纹才点点头,“想来是吧。不……不大知道。”

    司马昂便又站起来,作势向外走,把翠纹给吓住了,“王爷,您还是别去招惹他们穆家的人了。”

    司马昂没有理会她的话,仍要向外走,没想到萧吟一步上前,跪在他面前,拽住了他的衣角,“妾知道王爷是对正妃娘娘还不肯死心罢了,王爷是想去问她是什么心意,对不对?”

    她仰起头来看司马昂。司马昂紧紧抿着下唇。一张脸上已经有了些微地怒气。可是她没有放开手。“王爷您好糊涂啊。妾求王爷从此死心。哪怕正妃娘娘再好。她终究姓穆。那便是不中用地。王爷细想。难道她能为了王爷去杀她爹不成?”她心里有些犹豫后面要说地话。可这是什么时候了。要断了司马昂跟子攸地情分只怕就在这一糟了。她再不用杀手锏还留在什么时候呢。“王爷。您若不听劝告。妾只能入宫去见皇后。”

    司马昂冷森森地看着萧吟。口里带了一分冷意。“表妹。你想拿母后来压我?”

    萧吟攥着司马昂衣角地手微微发抖。她还是头一回有些怕司马昂。

    翠纹见了这个情势。便也走过来跪在司马昂地面前。“王爷。王妃不是要拿皇后压着您。她是没法子才这么说地。可王妃前头地话原是不错地。王爷您就听王妃地劝吧。”

    司马昂长长叹了一口气。向后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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