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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但愿长醉不复醒-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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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小姐原来有这样大的能耐,小姐可以利用么?若不是这样,从前他怎么对小姐不理不睬的?”

    子攸没有回答她,脸上多了几分落寞,声音也低得几乎听不见了,“不是那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六儿问她。

    她答不上来,她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也不愿去想。她的玉镯就藏在她的袖子里,像是藏着个说不出道不明的心境。

    司马昂此刻正坐在皇后的宫里,手旁的茶已经凉了,他微微低着头,脸上淡淡的,他是这么个冷心冷面的人,他在想什么,就连上头坐着的他的亲娘都看不出来。

    皇后萧氏把玩着一只玉如意,慢慢地说道,“前日穆家丫头还送到宫里不少燕窝,特意嘱咐说早上空腹吃些冰糖燕窝很是进补。呵,虽说是小东西,不值什么,可我看了一眼,那燕窝竟然比宫中有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如今只怕他们穆家才算是皇宫,他穆家的大将军才是帝王!哼,不过倒难为穆家出来的丫头,还知道孝顺。”她的话忽然一转,“这么看来,她心里倒很是有你。”

    司马昂没有说是,也没说不是。

    皇后忽然压低了声音,微微向前倾了身子,“昂儿,这天下是咱们司马家的,不是他姓穆的。”她冷笑了一声,“你是大好男儿,是要做帝王的,你要成就的是千秋帝业,你不需要儿女情长,天下的女子有的是,她们都没有什么分别。你可……你可不要被姓穆的女子迷昏了头!”

    司马昂抬起了眼睛,他的嘴唇抿紧了,半晌才缓缓说了几个字,“孩儿……记住了。”

    萧皇后放了心,她又挺直了身子,恢复了雍容华贵的姿态。

正文 第十章 皇后

    “昨儿我听说,大将军又要出征了,知道他这次又是要收拾谁么?”皇后的声音很低,在这个宫闱之内,还没有什么人敢高声说话,“这次他要除掉的是南安王司马辉。论起来,南安王还是你的叔叔。你看着吧,等到这些司马氏的藩王都杀完了,他就要来逼宫了。昂儿,你父皇是个窝囊废,算是没什么指望了,咱们母子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司马昂沉默着,他从一生下来就处在大将军的重重压制之下,所以他远比一般人更沉着,更能够等待,他从来不会比别人更早说出自己的见解,这个习惯形成得太深了,哪怕对方是他的母亲,他也不会贸然开口。

    皇后的性子,原就有些浮躁,如今上了些年纪,更好弄个左性子,司马昂的宁静致远她不能解,反倒深恶他没有火气,做事没个刚性儿,觉得他若不得她时时教诲,是成不了大事的。“昂儿,若大将军不在京里,则正是咱们起事的时候。”

    “母后的意思是……”司马昂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他知道皇后的手里并没有什么力量,皇后的娘家萧氏一门被穆家压制多年,调不动一兵一卒,即使大将军穆文龙不在京里,京城和皇宫的防务仍旧在穆文龙儿子的手里,母后又能如何呢?如果眼下的局面是一局棋,他已经想遍了所有能走的路,母亲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子攸。她是穆文龙疼爱的女儿,可是那个父亲对女儿的爱能有多少呢?抵得上万里江山么?如果抵得上,那么他也就不会把她嫁给自己了,他会给她找一个更好的人,一个不那么忌恨穆家的人。现在,将来,穆文龙都会利用子攸,而母后早晚也会想到利用她。所以他总远着她,是怕她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心病,可半年了,她总在他眼前晃,虽然是那么碍眼,可他现在担心母后盯上了她,他的心口还是微微得发闷。

    “昂儿,我想让你见一个人。”皇后的声音更低了,神色有些诡秘。

    司马昂松了一口气,不管这个人是谁,总归不是子攸了,“母后要我见什么人?”

    皇后拍了拍手,里屋的门帘撩开了,一个身材略有些矮的女子走了过来,眉眼都极美,可是肤色却微微发黑,虽然宫妆打扮,可神态样貌较之中州女子都有些个不同。

    司马昂略微吃了一惊,“母后这里怎么会有北蛮族女子。”

    那女子向他微笑,按照宫中礼节熟练地行了礼,中州话也说得极顺溜,“月奴拜见王爷陛下。”

    司马昂的心思已经转出去了很远,他没有再看那女子,“母后这是什么意思?是什么人,把这个女人引进宫里的?”

    “昂儿,你就别问这些了。这个月奴有些紧要话想要同你说,那才是重要的。”皇后向着那个蛮族女子微笑着,她的希望都在她身上。

    “王爷。我们草原上地人说话不喜欢绕弯。月奴是替大汗来给大颢朝地皇子传话地。”月奴说话地声音清脆响亮。眉宇间颇有几分类似男子地刚毅果决。司马昂看着她。不知怎么地就想起子攸来了。

    “王爷。您知道我们草原上地人。还不到中州人地十分之一。我们是不会占领中州这广袤地土地地。”月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俊美。却微微有些忧郁地男子。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打动他。所以只好转述大汗地原话。“所以。如果您能将穆文龙跟藩王地作战计划。以及他在北方边界地军队部署情形偷出来。告诉我们大汗。那么我们大汗将驱赶十万铁骑。横扫中原。我们将屠戮穆文龙地军队。恢复您司马氏昔日地光辉。请殿下放心。我们不要这对我们草原人过于广大无法驾驭地土地。我们出兵地报酬仅仅是希望殿下能够向我们大汗称臣。年年纳贡而已。殿下。您难道不想跟我们做这笔交易吗?中州富饶无比。相对于国库每年地丰厚收入。殿下只需要向我们缴纳很少量地钱币。却可以成为这片土地真正地主人。殿下……”

    “住口。”司马昂地声音不高却严厉。打断了月奴地话。她吃了一惊。有些不知所措。随即将求助地目光投向上面端坐地皇后。

    “昂儿。”皇后又慢条斯理地开口了。“我知道。这个蛮族女子话说得露骨了一些。原是有些莽撞。可依我看。这事——可行。”

    “母后。”司马昂没有看向自己地母亲。他地眼神凝望着一个更远地地方。他压抑着自己地怒气。没有让声调变得更高。“武威十三年。太祖被围困在齐月山十七天。险些丢了性命;武德二十九年。圣祖皇帝亲征北疆草原。死于暗箭之下;圣德三年。北疆蛮族扰边。一度攻占北玄城。只因城中百姓抵抗。北疆可汗便下令屠城。城中七万百姓。无一幸免……母后。这些事。您都不知道吗?”

    “昂儿。你不要傻了。”萧皇后一巴掌拍在桌上。堵住了司马昂后面地话。“你还分不清轻重缓急吗?眼见这天下都不是你地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现在北方地可汗想要与我们合作。这就是我们母子唯一地出路!你难道连这层也想不到吗?”

    “母后教训,儿子不敢辩驳。只是——我司马氏从来不出忘德背祖的混账败类。”司马昂站了起来,皇后没想到一向在她面前极为顺从的司马昂会有这样的话,错愕之间没说出话来。司马昂面色微微有些发红,转身快步走出皇后的宫里,萧皇后一张脸登时紫涨起来,要发怒,可司马昂已经走出去了,她没想到儿子会违背自己的意愿,现下想喝令儿子回来,可是盛怒之下,竟找不出话来说。

    司马昂骑上了马,也不等自己的侍从,一路狂奔而去。可也走不多远就到了繁华街市上,再要奔马只怕会踏到路上孩童,他勒马慢下来,郁愤之气无处发散。忽抬头,子攸竟在不远处,站在卖糖人的摊子前,难得地在外边穿着女儿装,他便知道她该是刚从娘家回来。身上穿着浅金色底洒线绣的妆花缎裙子,可头上却只素雅地插了一只白玉蝴蝶簪,这倒不大合她这身华贵的衣裳,司马昂正有些奇怪,又见到她左手里攥着一个沉甸甸的小包,就明白了,她必然是出了娘家的门就嫌头上的钗环沉,把什么金的步摇钗环都去了裹在包袱里了。司马昂忍不住微笑,她正在给卖糖的人铜钱,换来一只糖做的猪八戒。

    “子攸。”他骑着马已经走到她身边了,在马上唤了她一声。

    子攸正在咬猪八戒的耳朵,被这一声熟悉的声音吓了一哆嗦,手一松,糖掉在地上。

    司马昂像是怕了她掉东西了,连忙从马上向捏糖人的丢了一颗银锞子,“再给她一个糖人。”

    卖糖人的吓了一跳,这块银子足有五两,能买一笸箩糖人还不止,所以也就大大方方地每样糖人都送了子攸一个。

    子攸脸有点热,羞赧地笑了,司马昂的脸上还是冷冰冰的没有情绪,但是向她伸出一只手来,“走吧,回家去吧。别在外边游逛了。”

    他是在邀请她骑上他的马吗?子攸的脸红了。

    “不会骑马?上不来吗?”司马昂以为她的磨磨蹭蹭是因为她害怕这么大的牲畜,“没事的,踩在我的脚上,我拉你上来。”

    子攸不再迟疑,她的脚尖点在司马昂的脚上,一手拉了司马昂的手,身子轻盈地向上一纵,已经坐在司马昂的前面了。身法利落得让司马昂有些惊讶,他从侧上方偷偷打量了子攸一眼,她舒舒服服地坐在他怀里,嘴里叼着新的猪八戒糖人的耳朵,笑眯眯地看着前面,脸上仍旧是糊糊涂涂的神色,可是却心满意足似的。他的心也不知怎地就跟着安静下来。

正文 第十一章 醉酒

    梦魇总是在不觉中困住自己,梦里又见巍峨的宫殿倾颓,铁锁缚住了自己,万里江山不再。他披散着头发,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祖宗的幽魂困在燃烧的宗庙里,尖利的呼号像是要挖穿他的心肝,披枷的宗族们被拴成一串,从他面前走过,他们冷冷地看着他,看着大颢最后一个皇子,无能的皇子。他站在了高处,看得更远了,他的子民唾弃了他,他们已经走了,远远地走了。眼里望得到的地方,除了火光,便是大厦倾颓的残影。

    忽地,一个女孩子走了过来,怜悯地看着他,仿佛他让她很心痛。

    “子攸,你为什么没走?”他听见自己问她。

    “不为什么,我喜欢你,所以要陪着你。”她回答他,脸上还是带着迷糊的微笑。

    他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他不想要她怜悯自己。于是她转开了头,也要走开。他慌了,他不是真想她走开的。

    “子攸……”手中的书掉了下去,他被惊醒。环顾四周,房子并没着火,也没有变成断壁残垣,四周静悄悄的,还是平时的模样。他想起自己本来在读书,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倚在床头睡着了,他记得那时候子攸还在这屋里,穿着家常的衣裳煞有介事地在那张紫檀的案子上练字。现在也不知道她又到哪里去了。

    “子攸,子攸。”他想也没想就唤了两声。

    “王爷。”六儿在外边听见,连忙跑进来,“王妃才刚忙忙地出去了,像是突然想到要赴一个朋友的约。啊对了,王妃说王爷这几天都睡得不好,叫厨房里给您煨了安神的汤,嘱咐奴婢待王爷醒了,就服侍王爷喝了。奴婢去端了来吧。”

    司马昂点点头,也无话。站起来看了子攸写的字,开始是规规矩矩临摹的字,后头像是厌烦了,开始写他的名字,满桌子的纸上都是歪歪扭扭猫爪子挠出来似的“司马昂”三个字。他无奈地一笑,忽然又想起来,“今天是八月十五啊。”

    六儿有点尴尬,王府里一向是太冷清了,纵然是大节,也没什么人有要好生过的意思。“可不是嘛,还是王爷记性好,这么大的节,奴才们竟都混忘了。只怕连王妃也忘了,奴婢这就让小厮们去找王妃回来。”

    “不用了。”司马昂止住了她,他的王府一向是如此的,冷冷清清,何必连子攸都拘束住了。子攸原先在穆府里的时候,定然是有众多人陪着玩乐的,在这却要受这样的凄凉之苦,如今大节下的,还不如任她性子玩去算了。

    六儿不知道司马昂在想什么。却知道子攸在哪。她年年八月十五都要跟一个江湖草莽地头头儿在明月楼上喝酒。今晚定然也是如此。只是六儿心里却有些担忧。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今年可不比往年。往年子攸是大将军地掌上明珠。今年子攸却已经嫁作人妇。昔年地种种行为也该收敛些才是。谁知道。有些事情。还真是凑巧地很。

    子攸年年中秋都在明月楼地二楼跟上官缜喝酒。年年都不曾遇见司马昂。偏偏就是今年。司马昂出了王府独自散步。一散步就散到了明月楼来。偏偏子攸又跟个有万种豪气地草莽英雄在二楼地窗前揽月对酒。说些个什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又是什么“自古知音最难得。醉生梦死尤为可”乱七八糟地醉话。司马昂就这么仰头看着平地窜出来一腔火气。

    “子攸。”司马昂在桌边叫了她一声。

    她笑嘻嘻地回过头来。醉眼迷离。好半天才对上视线。“啊——司马昂?”

    上官缜也转过头来。“谁?哈哈哈。这就是妹子你照管地那个小夫君?”

    司马昂恼怒地看着这个男人。大约三十多岁。虽然穿着布衣裳。可就只坐在哪里。哪怕不说话也自有十分地气势。司马昂只消看他一眼。便知道他不是平常人物。子攸却没给他功夫说话。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扑进他怀里。“司马昂。你来接我了。”

    司马昂想推开她,可她喝得太多了,司马昂一推她,她就向另一边栽了过去,司马昂只好把她又抱回怀里。司马昂的恼怒,子攸这会是感觉不到的,她抱住了司马昂的腰,脸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你来接我,”说到一半又咯咯地笑起来,“我最喜欢你了。”

    上官缜看着他们哈哈大笑,司马昂的一肚子火气来不及发,反而被子攸的亲昵举动弄得尴尬万分,子攸口里醉话连篇,一时越发有无天日,还在他怀里动来动去的,他几乎都要抱不住她了。

    上官缜向他一抱拳,“在下平凉州上官缜,见过王爷。上官缜认得攸丫头已经七年了,只是今年攸丫头出嫁的时候,我在塞外,未曾来得及为她送一份嫁妆。攸丫头这会醉得沉了,我同她说什么她也未必记得住,待她明日酒醒后,还望王爷代为转告,我已将一份贺礼存在她家当铺掌柜处,叫她不要忘了去提取。”

    酒楼里来往的还有不少人,司马昂也不好立时发作,上官缜虽然先时朝着他哈哈大笑,可是后来再说话却自有些正气,司马昂虽然恼怒也只得应酬他几句,没法再说别的。

    子攸喝了酒越发娇憨,粘在他身上,弄得他手足无措,好容易才把她抱回王府里,也算生平头一次丢这么大的脸。六儿赶着去拿酸梅汤解酒,那边子攸却死抱着司马昂不肯撒手。六儿想把她扶到榻上躺着,那就更不能够了。六儿怕司马昂恼了,急的汗都下来了,没想到司马昂倒逆来顺受了,“行了行了,再折腾她就要吐了,把酸梅汤拿来我喂给她喝吧。你下去吧。”六儿再不下去,他的脸就要被子攸臊得更红了,从进门到现在,子攸就没住过嘴,满口都是,“我喜欢你。”

    六儿出去了,他喂了子攸一口酸梅汤,子攸刚咽下去,又急着说,“我喜欢你。”

    “好,好,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司马昂叹了口气,随口说,“你喜欢我哪里啊?”

    “哪里都喜欢。”子攸嘀咕了一句。“哪里都好。”

    司马昂愣了一下,“那我是谁啊?”

    子攸嗤地一声笑了,“你喝多了?你你你……当然是司马昂了。你是司马昂——天底下最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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