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空斩by颜崎(强攻he)-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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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试了几次,最后终于明白他无法清楚自己的意思,不禁垂下双手,绝望的颓坐地上,只是,他想也想不到,正是这抹绝望的眼神敲击了这青年领袖的心灵──
「拿去吧!先喝下它们暖暖身!」丹津解下腰间水壶扔到少年脚边。
少年轻动嘴角,像是要报以微笑,却因双眉紧凑,让人感觉不到他任何开心的意念,只是二话不说的抓起它,直往女人嘴巴灌了下去,接着才将它凑到自己嘴边──
啊!好一股温暖而香纯的水流……尽管带着某种特异的腥臊味道却乳香四溢,暖了喉也暖了心……
不知为何,丹津突然发现自己这次倒解读了他这表情的意思,不禁有些开心,再望少年,一整壶马乳被喝了个底朝天,便朝身畔族人又要了一壶,只是这次他没用扔的,而是伸长手递给了他。
少年抬眸与他对视,好一会儿才颤着手,接过这第二壶马乳,然而却在将它开启的煞那,眼圈忽地一红,怔然的落下泪来……
──我不在乎千古垂名,不在乎官爵晋位─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岳麓的生命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啊!他心里曲折的想出多少道不完的思念,只晓得,原来自己近月来的离弃之念只因为自知期盼不到他的承诺!
岳麓深深吸了口气,千言万语都塞在心坎,却是睁着熊熊虎目瞪视着他,希望他能读出自己对他野火燎原般的难抑情感。
「然而我说过,我想在汗青留名……」白齐飞咬咬牙,抬眼瞅他,毫不迟疑:「如今世道艰难,百姓流离,实属淫糜乱世……正所谓乱世出英雄……我白齐飞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不知怎么,这段话让岳麓的心凉了一大半,有种不好的预感……
「所以,我只允许自己这一世,空出两个月的时间,好好把心交给你。」白齐飞无视岳麓瞬然青白的容颜又道:「过了两个月,咱们仍是金兰相交,却别再提这事,你愿意吗?」
如果是你,你愿意吗?
岳麓记不得自己清醒的任何时刻,只知道每日双眸一睁,他就要小二再送来烈酒,一瓶瓶的往嘴里灌。因为,他不愿意,压根不愿意!他好恨,实在好恨,他从没想到,白齐飞会说出这么不可思议的话!
感情啊!他说的是感情吗!怎么世间上竟有人会用期限来约束感情!两个月,他、他把自己当成了什么?是对自己的施舍还是同情,亦或是替代品!?
虽说人各有志,但,岳麓仍是越想心越烦!酒气一冲脑门,胃就倒转了起来,哇啦一声,瞬时把刚喝下的全又吐了出来!
早知道他会拒绝的。他就是这种人。
忠于情感,忠于自己。但是,白齐飞更清楚,他会后悔。所以他向小二要了另一间房,安生坐在房里等他。也许一日,也许两日,他终会来敲自己的房门,答应那两个月的荒唐承诺。
「你别怨我……岳麓,别怨我。」白齐飞躺在床上,念咒般不断的喃喃自言着。可是没有用,他太高估自己了。筹划谋略是一回事,计算感情又是一回事,岳麓不是普通的兄弟,在心里,一开始的重量就不一样,虽然,他十分符合整个计策中的重要棋子,但白齐飞无法忘记岳麓听到这个条件时,望着自己那不可置信的表情,他没有回答愿不愿意,只是静静倒起酒,一杯杯喝了起来。
最后,颤动着手,红着眼球,咬牙切齿的瞪视着自已。虽是对面而坐,白齐飞仍可以清楚感到他全身绷得紧紧的,彷佛在强忍着──强忍着满腔无以名状的委屈和不甘,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最后,终于露出一抹凉惨惨而怨毒的笑意,冷冷道:「原来,你在玩弄我?」
没听白齐飞说话,就把一壶酒都喝见底了才停下动作,但双眼仍怔呆的盯着桌面,动也不动。看他这样子,白齐飞真的呆住了──他确定,他高估了自己。
不,不能要,不能后悔!这本来就是多的。若你要怪,只能怪那满月的夜晚,来的那道黄澄澄的圣旨,否则一切不会变成这样。
一道圣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面目全非──
再次从旧梦惊醒。白齐飞才知道自己和衣睡着了。
总是这样,有些事,上天总怕你记不牢靠,非得这么无时不刻的提醒你。抚着急遽跳跃的心口,白齐飞急匆匆走下床,将窗门推开,有点风凉,正好疏散了他一身冷汗。待平静心宁,放眼望向隔着一个高雅小庭院,岳麓的房间。
看来,他还是醉着。已经四天了。连连四天了。
客栈毕竟不如军营,有很多事可以分着心,数日下来的无所事事让白齐飞有些心烦,好不容易挨到黄昏时分,小二哥匆匆敲门进来:「大爷……」
「怎么?」
「店门口来了几位军爷,说是找位姓白的大爷……不知是不是找您的,要不要去看看?」
「军爷?」白齐飞心头一阵阴霾,脸色苍白起来。
「爷,您气色不太好啊!」小二哥眼尖,忙不迭关心问着。
「没事,我没事!」白齐飞深吸口气,挥挥手,硬挤出一抹惨淡的笑容道:「知不知那军爷贵姓大名?」
「不知啊,瞧起来挺气派的!」
「好,我跟您去瞧瞧。」白齐飞才要抬步出门,一个阴冷冷的声音就飘了进来:「我说我的好妹夫……怎么我从不知道你有个故乡可以回去祭墓呢?」
醉了几日,岳麓也算不清了。
只觉这一日时睡时醒,五脏六腑没个定位,昏懵中,撞邪似的,总看到那清俊的脸庞在身边说着话。
别怨我,岳麓,不要怨我,有太多的事我说不清,你得用心去体会,用心去体会……
第一次听白齐飞用着如此悲伤的语调说着,以往他是如此神采飞扬、泰然自若,举手投足满是自信,怎么他也会有卑求的态度?然而,当他真的睁开眼却是梦幻泡影,哪有什么白齐飞,只有一个陌生的人在房桌旁打转着。
喉头干哑,胃肠翻搅,岳麓觉得整个人不舒服极了,吃力的坐起身,扑鼻飘来一阵香味,总算让他愿意瞧清来人。
「爷,您醒啦?」原来在房间转悠的是小二哥,他殷勤的走到岳麓身畔,躬身道:「您可别又要酒啦!喏!掌柜要我送来热腾腾的瘦肉粥给大爷,算是免费的,您先将就着用,就别再糟蹋自己了!」
听到粥这个字,岳麓的肚子疼的更是厉害,但他清楚那是饥饿过度的原因,忍不住爬起身,不料小二很是伶俐,忙转到身畔扶着他走到桌旁。
「爷啊,有什么烦心事万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别怪小的多嘴饶舌,有些事真是得咬着牙过去。」他唯恐岳麓反悔,急急将匙筷塞到他手里,才拿起抹布开始在屋子里边擦边念着。
岳麓抹抹脸,对着他的劝戒很感慨。长那么大还真没这么窝囊过,竟沦落到被个小伙计说教了,可是他也了解小二哥的一片好意,便没有答腔,只动作轻缓的吃起来。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您可想想,有多少人是不如意时才懂得患难见真情?大爷这么折腾自己,连带您的朋友也苦不堪言,他瞧您几天来没吃啥东西,自个儿也吃不下,唉呀,真不知有什么天大的事要大爷这样想不开,锦衣华食的,粗浅都比得过我们这小奴才!」说着,小二将窗户打了个大开,一道白光斜斜射了进来。一屋子酒气也慢慢混着舒快的微风缓缓消散。让岳麓忍不住贪婪的深吸口气。
「小二哥,麻烦你了,再帮我弄些菜色,这粥我吃不饱!」
「大爷要菜啦!太好太好!」小二高兴的转到他身前:「小的马上去准备,顺便再帮大爷弄个青盐和热呼呼的水,洗洗脸、漱漱口!」
眼见这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旅店伙计,竟因为自己想吃东西就高兴成这样,岳麓窝心,一股感动灼着胸口。忙掏摸身上的几个碎银塞进他手里。
「烦劳你了!」
「唉呀!不用了,不用了!」小二竟然将碎银放在桌上,一边退出房门一边道:「那位白大爷日日赏银了,您就甭客气了!爷休息一下,小的马上回来!」
酒食饭饱,再加上漱洗干净,岳麓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听伙计讲,自己整整醉了四日,不禁有些恍忽日子怎生过的,竟然半点印象也没有,而白齐飞自那天就搬到对面很少出来,再者也可能担忧着自己渐渐吃不多东西。
两个月……只给我两个月,不,算算只剩下五十日不到。
思虑半日,他明白人各有志,只是不太明白那男人的野心企图。爱欲两个月对他来说或许是想要让自己离弃欢爱男色的最后期限吧?因为他想做一个正常人,一个在阳光下,史册里毫无污点的男人。尽管汗青史往往血肉模糊含混不清。
走出房门,站在小院中,呆望着白齐飞的房间,秋风日暖,微风轻送,阵阵树香盘盈脑海──爱憎何畏,时日久长。
他清楚,当一份感情必须在短时间聚汇时,往往会浓烈些,深刻些,会因贪恋恒远变了初衷。因为,任何事都经不起世道烦扰,岁月摩擦。所以这份一开始就注定结束的感情对自己来说并不是最后期限,只是必须将它视为今生与他仅存的珍贵纪录,留待往后漫漫长夜里细细品味的菁华记忆。
想到这儿,岳麓顿然觉得很悲哀,他从不知道自己会迷恋一个男人到这么委屈的地步。
「小二哥,那位白大爷住哪间厢房?」拿心一横,他拉了匆忙的小二,问着。
「哦!」小二哥眨眨眼,显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朝他耳语:「就有两个军爷守着那间。」
「军爷?什么军爷?」岳麓一头雾水,顺着小二的眼光,越过一颗大树,他看到最边的一间厢房前果然有两个戎装齐备的士兵直挺挺的立着。
「这两军爷什么时侯来的?」
「有一整夜了吧!嗯……其实有三个军爷,其中一个在白大爷房里,可能在密商什么大事,所以这……」小二还没说完,那扇门就开了──
但见一个卅来岁,人高马大肩宽体阔的男子,打扮平实,仅身穿灰府绸银白夹袍,灰白夹裤,并不奢华,但顾盼之间透着心高气傲的神气。岳麓透过稀疏的叶缝,一眼就认出,那正是中军营里,与自己一面之缘的金身驸马,韩玉轩!
「大、大爷!」
岳麓掩不下心中瞬然而升的惊惧,抬手扼止了小二的疑问,直待韩玉轩和两士兵走出厢房口,即扔下小二冲向白齐飞房门,顿了顿,双手用力一推,进了去。
就见白齐飞失魂落魄的坐在椅上,印象中齐整的长辫微略松散,点漆的眸子则满是疲累,然而最教岳麓不知所措的是那满地衣裤,而他,几乎赤裸,只用被子披裹着。
此情此景让岳麓脑子一炸,整个人都懵了。
而他的突然出现似乎也让白齐飞受了不小惊吓,就见他清俊的脸庞乍然一红,急速抓牢胸前的被子想站起来,怎料眉头一皱不知为何又颓坐下去。
「大爷,还有没有其它……」小二那满是疑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岳麓终于醒神,忙不迭转身将房门关起来,隔着门板无可克制的颤着声:「小……小二哥,麻烦帮我……帮我准备些酒菜,待、待会儿送进来……」
「哦!是!小的马上去准备!」小二毕竟世故,一被挡在门外心里有数,知道客人不让了解情景,忙陪笑的回应。
听着小二脚步渐远,岳麓手扶门板却仍无力回头,因为刚刚的画面教他心口宛如雷鸣,脑袋则完全失了运转能力。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白齐飞用着暗哑虚弱的语调,轻声:「岳……岳麓,请你先出去……好吗?」
尽管没有看到白齐飞的表情,岳麓还是可以猜出自己的存在令他十分难堪,然而内心那股不明的焦灼却让他完全失去了同情心。
「他……他为什么会来?」似询问又似自语,岳麓没有回头,喃喃的念着。
「拜托你,先出去!」白齐飞没有回答他,只用更委婉的音调说着。
岳麓呆愣半晌,反而回转身直视着他,神情激动:「我不明白,你、你不是说要汗青留名?所以只愿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可是、可是又为什么和他……他……」
「岳麓!」白齐飞神色痛楚的站起身,右臂赤裸裸的自被里伸出,朝桌面用力一拍,当场打断了他的质询,厉声道:「我要你出去!」
「不,我要知道,我现在就要知道!」铁了心般,岳麓直冲到桌前,神色从未有的狰狞:「看起来,你们不是只有现在才这样,根本早就……早就搞一起了!可你却在我面前装得这么清高,这么无知……你明知我对你的感情,还……」
「放肆!你现在用什么身份在跟我说话?!」尽管此时,白齐飞的口气与神情比过往任何时侯更凶悍,更阴冷,但那清秀刚毅的脸所呈现的苍白,在在显示他在逞强。
岳麓看在心里是又痛又怜,却又难掩说不出的焦躁,不由得咬牙道:「什么身份?我不知道能用什么身份,只知道这两个月,你属于我!!」
白齐飞用着满布红丝却意念复杂的眸子瞅着他。
岳麓摸不清这眼神所担负的涵义,像埋怨又像求助,只能硬着头皮道:「你说过,。。只要我愿意,你这两个月都给我的,不是吗?」
话一出,白齐飞像了个心事般吐出一口长气,同时闭上了眼。
不管心里怎么准备面对这样的结果,岳麓还是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他很想自他嘴中知道他和韩玉轩之间到底存在了什么又到了什么地步,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就堵住了。
或许是因为内心深处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吧,不想在他跟前显得不干不脆,要逼自己露出和他一样无所谓的表情,告诉他,感情,你玩得起,我也玩得起。
但,那真的太难了,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才撑不到半晌就黯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对自己的无限痛恨。痛恨他演了几年的好戏自己都不自知,痛恨自己对他毫无办法,更痛恨直到今时还自投罗网。
岳麓双颊轻动,好半晌才神情萧索的点点头:「总之,我愿意,两个月就两个月!」
「你吃东西了吗?」像下了决意,白齐飞有意无意的避开他眼光,闲聊似的问着他。
岳麓没有回答,缓缓走向他,双臂一张,突地将他抱进怀里,或许,这动作太直接,岳麓感到白齐飞整个人都僵硬起来,直过了好半晌,才做贼似的将脸颊贴到自己肩头,紧缩的双肩也缓缓下垂。
「为什么会和他?为什么他会来?为什么……」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相信我,真的最后一次了!」
感受他信赖似的依靠,岳麓神思不禁有些恍惚。什么时侯开始,高洁俊雅的他,竟沦为一个甘受他人凌辱的禁脔?而对感情一向洒脱自如的自己却又甘于承接这样一个男人?他,真的不明白!
几日下来,偶尔望着他,岳麓还是觉得有些寂寞。尽管这梦寐以求的男人自那日起就驯顺的任自己靠近,亲吻、拥抱、爱抚,甚至,占有。
当然,真要说原因也道不出什么具体的想法,只知道来客栈后,听白齐飞对自己表白时,心里真是兴奋而激动的。毕竟,早在多年前,他就闯进了自己心坎。
而当自己醉了几日,终于横心接受那难以想象的条件以得到他时,却发觉他的心反而离自己更远了,这是种很难解释出的感受,即便一切进展得如此顺遂,如此完美,一股深不见底的寂寞还是弥漫了胸腔和周身。
回想当天,自然而然褪去了他披在身上的薄被,见到那善穿白衣下的精健身形。
并不白晰也不黝黑,呈现出多年军旅的结实。一开始,他神情还有些僵硬,连轻轻抚摸都显得紧绷,尤其当看到他前身后背皆有些红肿带血的咬痕及双手捆绑的痕迹时,他的眼神竟转为畏缩惊惧,神态则犹豫而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