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时很远 作者:西歌子(晋江2013-08-27完结)-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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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学校却很重视,下发了一系列的文件,规定了这期黑板报的主题,还规定每个班必须要制作一幅海报,内容都是“安全”。而且更变态的是,它下发文件的时候是6号下午,而上交最迟日期是9号!
“去你妹妹的,只有两天时间!!!”
“靠,找素材的时间都不够吧!!!”
“校领导脑子里的坑铁定全用来装整人的玩意儿了!!!”
可是骂归骂,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地接受了这个万恶的事实。
云雁承包了海报。我,伊然,罗甜甜负责黑板报。白赟本是负责找资料的,可当他把厚厚的一叠纸塞到伊然手里的时候,黑板报和海报已全部坐以待毙。
7号那天,我们忙活了一个下午找版图,三个人的意见总走不到一起去。顾离放学了来班里找我,我跑过去叫他跟苏清河说一声,今天要出黑板报得晚些回去,伊然在旁边贼贼地笑。
到了将近6点,终于敲定的时候,罗甜甜的妈妈赶过来,说是家里出了点事要先回去。罗甜甜一边焦急地问妈妈出了什么事,一边又连连向我们抱歉,随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我和伊然抓着粉笔用力地在黑板上勾勒出一条条美丽的线条。然后伊然把啪嗒啪嗒断下来的粉笔拿去写字,我在一旁对着一堆颜料发呆。
那一刻,我想了很多,云雁是否也面对着脑袋的一片空白而不知所措,顾离此刻还在面对着一堆白花花的作业本奋笔疾书吗,苏清河现在是坐在打字机前面啪嗒啪嗒打字还是看琼瑶剧看得津津有味呢,沈渊山是紧锁着眉头还是开怀大笑啊……这些都曾敲开我心门的人,却正在一个个陆续离去。我的心门大咧咧地敞开,却没有人再走进门,他们说——沈若冰啊,那扇门窄得像道缝,你叫我们这般体型的人如何走得进去?不如把门关了,把自己锁在里面吧。
我害怕地打了个寒颤。伊然伸过手来,我把手叠在她纤细的手上,温暖如浪潮般涌来。想必这就是金庸老先生在小说中经常描述的传送内力的感觉吧。
“诶,你的体温跟你的名字还真搭,这么冰。”伊然好笑地望着我,“把颜料给我递过来。”
“什么颜色?”我一个颤抖把白色颜料倒进了满是钴蓝色颜料的调色盘里。
“没倒在你自己身上吧?”伊然拍拍脑门,“心猿意马的家伙果然不适合干这种细心活……”
“不好意思……”我低下眼,不敢看她。
“不过你弄拙成巧,刚好调出了我想要的浅蓝。”她接过调色盘,有心把西角氲出一片蓝天。
等到出完黑板报,已是7点多。伊然从凳子上跳下来,伸了个懒腰,大呼,“终于完工了,累死老娘了……”日光灯明晃晃地打在她脸上,色彩斑斓的面庞犹若一只大花猫。我用手去抹,颜料如雾散开,却始终不见少。伊然好笑地望着我,然后,她那五彩的手不安分地往我脸上蹭了两下。
伊然望着我的大花脸大笑,我望着她的大花脸大笑,整栋教学楼就只剩下我们的笑声,和我们笑声的回声。我们就那样没心没肺地笑着,以为那就是肆无忌惮的青春。曾经的笑声在碰到绝壁后会反弹,然后同样肆无忌惮地嘲笑糊里糊涂的自己。
我们走下楼的时候,突然在转角窗户边看到一个黑影在晃动。我明显地觉得伊然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可是她身边的我不是颤抖地更厉害么,于是我听见她说,“诶诶,你怕什么!有顶天立地的伊然在,你怕什么?!”
我没有理会舌灿莲花的她,只是凭直觉拉着她的手大步奔跑,跑出教学楼好远,我们才轻舒一口气。她急喘着问我,“莫名其妙地跑什么啊?”我说,“我觉得你也很害怕,所以我就跑啊。”她啐了我一口,“胆小鬼,下次记住了,老娘的胆子可比你大多了。”
那一刻,我终于发现伊然,其实真的并不是表面那么坚强。她也柔弱,只是她习惯了坚强,便以为自己真的足够坚强。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终究不得不卸下伪装,袒露出那颗柔弱的心,让它在风中寻回自我。
其实,每个人的心都只是一颗煮熟的鸡蛋。
是啊,一颗被煮熟的蛋。没有裂痕时可以刀枪不入。若是一旦有了裂痕,便百毒可侵。这和外表坚强实质脆弱的人心,有什么区别呢。
伊然和我在校门口挥手而别,她向左我向右,原来离别早已发生,只是两个小女孩都没有在意,欢天喜地地告完别,欢天喜地地迈着大步走向属于自己的家。
曾经,我们都一昧地以为家是最好的归属。可后来,在我读过三毛,陆小曼,张爱玲等等这些不羁的女子之后,我恍惚乘着一叶孤舟在远行,周遭阒静,莲花争先恐后地盛开。前世的乡愁引着我翻山越岭。世间的俗物诱惑着我纸醉金迷。终究,爱让我有了归属感。
☆、这是青春的磨难眠(11)
年味还喜气洋洋地散逸在空气中。前些日子囤积的积雪等着骄阳将其烧灼。街道上的每个人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梅花凌立,成堆的花瓣映着雪闪闪璀璨。我站在冬天的尾巴上,看着一年之初的原始模样。每个人都忙着拜访亲朋好友,确保以后遇难可熟络地呼唤。些许人争先恐后地抢购名牌商品,巩固自己金主的地位。道路两边不时有乞人在乞讨,很多人悭吝地走开,讨好地拎着名贵的补品走到上司面前点头哈腰。我掏出口袋里沉重的硬币,哐嘡,与铁碗撞击发出的清脆音。乞人感谢地收回碗,向下一个路人乞讨。
书包的重量让我不能负重。我轻快地迈着脚步走到学校,看到伊然把头发削得短短的,只刚好遮住了耳朵。她放下手中的笔,迅速飞奔过来抱住我,兴奋地问我这个发型是不是很适合她。
我愣了愣,摇摇头,又点点头。
“到底适不适合啊?”她清咳一声,别过脸去。
“和以前两个路子啊,你问这么笨的人怎么问的出所以然?”白赟眉飞色舞地在旁漫不经心地说着。
“白赟!你说谁笨!”伊然的反应竟然比我强烈。
其实当你开始在乎一个人,你就不容许别人说他一句坏话,即使他真的很不堪。无论友谊,无论爱情。这是一种偏爱,是变相的包容,所有人都乐此不疲地玩着这游戏。
“我才没你笨!”我也附和着。
“好吧,我天底下最笨,你们满意了?”他耸了耸肩,不以为意的说,“对了,伊然,这发型怎么看怎么美啊,哈哈哈……”他又伸了个懒腰,便走去调侃别人了。
伊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自言自语的说,白赟你这魔头。
“沈若冰!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没有?”她无奈地看着我,顺手拖了张凳子坐下。
“美翻了美翻了行吧!”我发誓我说的是真心话,短发更显得她俊俏了。
“靠,沈若冰,你竟然敢敷衍我!你这笨东西!”她忽的起身,吓了我一跳。
“我不笨我不笨!再说我没敷衍你好吧。我和白赟持有相同观点!”我拖过她身后的凳子,惬意地坐了下来。
“你真该死!笨死了!竟然跟白赟夫唱妇随!”她甩甩头发,又不知从哪里偷来张凳子。
“不相信我算了!我还不愿意夸你呢!哼!”我低头疾书着我未完成的寒假作业。
“白赟说的真对,问你这么笨的人果然问不出个所以然!”她朝我做了个鬼脸,便同我一起坐下来赶寒假作业。
想起来那时候的人真的是很纯真。别无二心的调侃,别无二心的辩护,别无二心的叛逆。我们一起走过青春的磨合期,一起把心交付给时间,都以为时间是静止的,它会让我们的心始终如一。
而我们终究错了。时间是罪恶的主,它沉淀出了很多悲哀和悔恨,而后悄无声息地将它们藏进心的某一个死角,再也出不去。
☆、这是青春的磨难眠(12)
那个学期过得特别快。光阴似箭,似乎真的有那么一回事。我与伊然的友好邦交致使我们形影不离。上课她打游戏机,我在旁边给她望风,一有风吹草动便大惊小怪。上课我们一起听着某某明星新出的专辑,小心翼翼地在精美的卡纸上抄下动人的歌词。晚风习习,我们经常旷掉整个晚自修去操场上看月亮如何逃开云雾的遮掩。惬意而舒坦的小时光荏苒。
暑假的一天,顾离大咧咧地晃着手里的一张纸向我走来,走进一看,原来是一封信。
“嘿,顾离,谁给你的情书啊?”我不羞地向他喊。
“要是情书也是你的好吧,你看,收信人——”他把信放在我眼前。我正想去拿,他却忽的把信抽走了。
“想拿信也要本事呀!嘿嘿,要不然你弹吉他给我听!”
“那你也要拉手风琴给我听!”
“行啊,成交……”
我跑回房间拿出吉他,等我出来,他早已端坐在那儿。
“嘿,快点快点!”他冲着我蹙眉。
“你怎么这么快?”我把吉他背着,“莫非你早有预谋?”
他讪讪地笑,没搭话。
我弹着《镜中的安娜》,有时候看岔了谱,弹得很不连贯,顾离也就那样静静地听着。一年前,我把这首曲子弹的惟妙惟肖,可是没有人注意。一年后,吉他上堆了厚厚的一层灰,我又弹起这首曲子。
如此哀伤,谁也不知道这首曲子里被创作者塞进了什么故事。我就那样静静地弹着,一遍又一遍地又熟悉起这个旋律。这是沈渊山最喜欢的曲子,那时候,他手把手地教我认弦,按弦,扫弦,眉心紧锁,一遍一遍纠正我的错误。我以为我是要永远看着他紧锁的眉头过活的,可是他却为了一个浓脂艳粉的女人打开了紧锁的眉头,成天露出皓白的牙齿。
每一弦都像安装在我的心上,每拨一下,心都痛一下,顾离不知道原因,我亦不知。
等我终于熟络地弹完这首曲子,我抬起眼,顾离已经不在我对面的那张藤椅上。我的心忽然空荡荡的,转过身要把吉他继续埋进尘灰里,顾离却静静地站在我身后。
“我以为你走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我知道,我的心突然跟明镜一样,什么都了然于心。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快乐……”顾离挠挠头,“从第一次见你,你就在哭……”
“我很快乐,我一直很快乐……”
“可是为什么我看见的总是一个冰冷的你!!!”
“我不知道!!!”
因为年少,我们只学会了用感叹号和省略号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我也忘了那天我和顾离到底还说了些什么,我只记得那天我看见他哭了,一个狷美肆意的男孩子在我面前哭得狼狈不堪。我一直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所以就索性站着,等他情绪好转,等他露出微笑,等他回到现实。
突然,他一把推开麻木的我,用重重的鼻音说,“我下学期要住校了,以后你一个人去上学吧。还有,信我放在门槛上了……”我看见红棉树的飘絮在他身后落下来,他奔跑产生的尘埃和飘絮一起飞舞着,他不回头,阳光洒在他的背影上。那一刻,我知道,我爱上了逆光奔跑的他。
即使我知道他再也不会回头,可是我仍有一种意念——他希望我站在原地,他希望我等他,他希望回过身来拥抱泪流满面的我。因为我从不知道我看见一个人的时候可以那么安定,想把心肝肺全掏出来证明自己的狂热。那种狂热,不需要用任何言语来表达,也不要用任何行动去展现,只要静静的,远远的,望见一眼,内心的鬼便蹿出来拥抱我的灵魂了。
我颤颤巍巍地打开信。
冰若:
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我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再见面。我只知道和你做同桌的那段日子是我十五年来最快乐的日子。我知道你不爱说话,所以我就拼命地找话题跟你聊,从远古到未来,从家乡到宇宙,从我聊到我们。
我要转学了。我的母亲一直不同意我在这里念书,我也是贪恋小镇的安静,贪恋熟人才偏执了这两年之久。再过一个月,你知道的,我也知道的,我们会迎来我们最重要的一段时间——初三。即使我再不愿走,我也不想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即使普中在省里鼎鼎有名,但是在国内却一文不值。蜈蚣也早知道我要离开,所以在上学期,他把你委托给了伊然。有时候啊,我常在想,若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在这里出现,会不会就没有这么多的不舍,会不会就不会做那么多违心的决定,会不会还会像今天这样横了心蒙上眼才敢离开这座城。我假装嫌弃你,不和你当同桌之后,看到你和伊然立马就能形影不离,我真的很高兴。我一直害怕我离开之后你又会回到从前那个寡言少语的沈若冰。感谢你让我看到了一直在成长的你,你已足够坚强,你也足够隐忍。可是沈若冰啊沈若冰,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你不对生活抱有任何希望?为什么你要一概否决我们觉得生活很有盼头的想法?生活很美好,况且你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和善于记录美的手,你应该好好利用啊。
原谅我不能当面向你辞别。你知道的,其实我和你很像,我也会感时花溅泪。我害怕我花了两年做的决定在见到你流泪的那一瞬便崩塌在我眼前。王蒙曾说,友谊不用碰杯,友谊无需礼物,友谊只不过是我们不会忘记。 可是我已决定要忘记这座城市的一切,包括你,也包括伊然。你们待我太好了,等到我去了上海,我再交朋友,我定会觉得他们没有用真心对待我,至少没有足够的真心。我要忘记,忘记我的十五岁,从我的十六岁开始,重新活过。我一直说,一座城市代表一个故事,所以,从我开始动笔,我们的那个故事已经终结。
沈若冰,你答应我,帮我储存一个秘密,但是绝对不能让它见光。你知道吗,我喜欢白赟,从小学就喜欢他。我和其它女生不一样,我不是因为他的优秀,也不是因为他的帅才喜欢他。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那时候,课间活动很流行玩丢沙包,有一次,我把沙包弄破了,全班人都指责我,让我马上拿出一个沙包来。而他不同啊,他听到我们的争吵,从足球场上走过来,丢给我一个沙包,说,“这个沙包是新的,总抵得过你们那个旧沙包了?”然后就转身回去和他们踢足球去了。因为他,我把自己变得优秀,把自己变得勇敢,把自己变得和他一样,调皮捣蛋但时时刻刻想着帮助别人。
火车在缓慢地驶着,当你收到信的时候,我们已经处在不同的世界。
再见了,我的城市。再见了,我的十五岁。
云雁
那个年纪,我们都不知道如何表达,如何用尽全身力气,所以,当我们同时望见终点的时候,又同时恐惧地收回了脚,仓惶地回到终点,站成两个独立的世界。
我从没想过云雁会如此文绉绉地给我写信来向我辞别。我只知道,当我合上信的那一刻,云雁就真的如同一只雁,一点一点从我身旁起飞,尘埃四起。很快地,她便飞上云霄,临走前那声痛苦的嘶叫,是对我,对所有人的道别。
我的世界昏天黑地。
☆、这是青春的磨难眠(13)
等到再开学的时候,所有人都穿上了秋衣。伊然的头发长了很多,到了冬天,应该就会长到肩膀那里了。
“嘿,伊然,听说了没有,云雁转学了!!!”白赟像受到了什么惊吓,把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