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槃之孽缘 作者:陌上秋风(晋江12-7-30完结)-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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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似隐似现的亲密片段，并未因他先前的判定而有所消隐，反而更如剪不断的流水，时不时在脑海里浮现，刻骨铭心地如同真实一般，无法理清斩断。
　　天知道，这对他的意志是一种怎样的考验，对他的精神是一种怎样的折磨，有时候，他真想不顾一切去找她——抛下所有的一切，去找她！
　　但，现实束缚着他，令他毫无挣脱的机会。他是个男人，他有自己的责任，有自己的义务，而她也会有自己的未来，有自己的幸福。余下的，对于他来说，能做的就只能做些微挣扎，如默默关注着她——虽然结果注定，徒添悲哀和无奈，但他无怨。
　　他也想找到她的手机号码，给她发个短信，即便是那如白开水一般毫无内容的信息，但手机和卡已经完全报废，信息全无。即使有，他也不允许自己再让自己的名字和信息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不能让自己的任何信息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打扰她的生活。
　　决不能！
　　他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他在看她，他也不知道她是否也如同他思念她一般在思念着他，他只是默默忍受着那份思念的煎熬，等待那色彩的复苏。
　　对于他来说，即便只是默默看着，也是一种幸福。
　　哎，看来今夜又是让人失望的一夜。
　　林晓风黯然想着，又习惯性地重复着一个月来的动作，打开了QQ邮箱——他只想再多读一遍她一个月来唯一给他的来信，再读一遍那份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的短信：
　　“疯子：
　　你好吗？你的信我收到了，谢谢你的挂念，我很好。
　　那张照片我收到了，很漂亮，我很喜欢，也谢谢你陪我玩了两天。那天你喝醉了，我就先回来了，请原谅我不告而别。
　　祝你一切安康。飞儿”
　　相聚分手后的一个星期，林晓风的邮箱里，收到一封邮件，那张游堤时坐在石凳上休息打闹，被一长发意外拍下的照片，静静地以附件的形式躺在他的邮箱里。那是两人唯一的合影，刻录着他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承载着无比幸福的回忆。
　　每次望着那幸福的笑靥，他都会迷醉。之后，感情如开闸的洪水，遮拦不住，他便以发照片为由，给她去了一封那次相聚后的第一封邮件，也是唯一的一封。
　　而这个让他倒背如流的简短信件便是她回的邮件，波澜不惊，比白开水还平淡无味，一句“那天你喝醉了，我就先回来了”，回答了林晓风战战兢兢的问题“那天喝醉了，做了一些不理智的事，不知道有没有伤害到你”，同时，也对那天发生的事情做了一个无比简单的总结，让林晓风郁闷，同时也苦笑不已。
　　女人，有时候比男人更坚强地可怕。
　　蓦地，邮箱打开之际，一封新邮件霍然跃入眼帘。
　　新邮件！林晓风心跳如擂鼓，因为那发件人是“飞儿”——他念念不忘的那个人。
　　他手指如触电般，止不住抖动着，点了好几次，才双击打开了那封邮件。
　　“晓风：我签证办下来了，过两天我就要出国了，祝我一路顺利吧。”
　　没有思念的话，没有后悔的话，更没有祝福的话，甚至，没有一个词是带着一点感□彩的，比白开水还淡。有的，只是离别的言辞，和淡淡的忧愁。
　　林晓风却如获至宝，即便没有温情的言语，没有浓情的蜜意，没有谆谆的叮嘱，也没有殷殷的关注，但他却兴奋地攥紧了拳头，禁不住想要仰天长啸~~~
　　这封信告诉了他：她没有忘记他！
　　这一刻，寂灭的黑夜也变得五彩斑斓，所有的相思，所有的辛酸、所有的煎熬化成一股股清爽的甘泉，洗刷着五脏六腑，滋润着肉体和思想，突如而至的幸福如一针强效兴奋剂，让他头昏目眩，飘飘欲仙。
　　
　　还有什么，能比让自己付出全部的人，记得自己更幸福的？！
　　
　　幸福有时候就是可以这么简单，这么纯真。
　　




☆、战争

　　“咔嚓”，屋子的大门被打开，一个女人进了房间。
　　凌乱的脚步，满身的酒气，低胸的短裙，还有那涂抹的粉白的脸蛋，这就是他一个月前，虽然有点冷漠，但还依旧朴素异常的妻。
　　“还没睡啊？”王萍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脱下亮晶晶的细长高跟的凉鞋，醉眼朦胧地瞟了下那立于房间门口的男人，口齿不清地随意问着。
　　言辞如同秋天的风，飘忽，又带着凉意。
　　“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你一个财务小出纳，有这么忙吗？”林晓风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突然感觉到悲哀，莫名地悲哀。他嗅出最近她不寻常的变化。
　　难道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吗？
　　难道当初千辛万苦冲破层层桎梏换来的婚姻，真的如同大多人预言地一般，没有坚实的物质基础，那幸福便如无根的浮萍，不能稳固长久吗？
　　似乎被“小出纳”这个词刺激到痛处，王萍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
　　“谁说我是小出纳？凭什么我就只能当小出纳？”女人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喊起来，“你知道吗，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财务主管了，再也不是小出纳了！”
　　女人喊着，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
　　“我不过陪着老总和客户吃了几顿饭，喝了几瓶酒，我就是财务主管了。”女人笑容轻蔑，瞥了一眼，“可是你呢，却还不是依旧只是个小会计？”
　　“你之前不是说给同事过生日的吗？”林晓风目光徒然凌厉，语气沉重。
　　女人才意识到说漏了嘴，思维顿了一下，气势迅速滑低，醉意的目光畏缩，有点躲闪起男人严肃的眼神。
　　林晓风呼吸徒然急促起来，吸进肺部的空气一下子灼热起来，血液循环加快，一股股火气开始在胸中聚集，黝黑的脸变得如烧红的铁块。
　　“这两个星期以来，几乎夜夜都超过12点才回来，满身酒气，原来，都是陪老总吃饭啊？”他看着她的目光开始变得冰冷，每个字仿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你一直在骗我？！”这也是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
　　他可以将工资全部交给她，他可以对她的喋喋不休默默无语，他可以分担她的家务，他可以允许她买经济能力允许的衣服和化妆品，他可以一下班就回家而不参加同事们的聚会，但是，包容也有限度，显然，这种欺骗却挑战了他的极限，超越了他的底线。
　　男人可以忍受女人的欺负，但决不能忍受女人的欺骗。
　　林晓风能忍，并不表示他是一个脾气很好的男人，只是因为他觉得他亏欠了她，没有给她好的物质条件，不能让她享受到优越的生活，而跟着自己受苦受累，所以尽量包容她，给她自己所能给的最大的满足。
　　他盯着那张粉白的脸，眼中燃着熊熊怒火，厉声道：“难道我没给你饭吃，没给你床睡，没给你衣服穿？至于贱到当三陪吗？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过着老百姓的小日子，当初你嫁给我，不就是想平淡幸福过一辈子的吗？”
　　相比周边物质生活丰裕的女人们，那张和他生活了七年的脸，因为日夜操劳而有点过度衰老，如今因为化妆而显得年轻漂亮，但眼角若隐若现的鱼尾纹，却出卖着她的真实年龄，宣示着生活的艰辛，眼里的神情更是发泄着她心中的不甘心。
　　他的怒火突然开始熄灭，悲哀又一次侵袭了他的心。
　　感情的闸门，永远经不起现实洪水的冲击。
　　此时，被逼急了的女人像被踩着尾巴的猫，脸色由白变青，再转为潮红，在酒精地催发下，憋在心里的委屈，如被点燃的火药桶，一下子便炸开了。
　　“我就陪老总吃饭喝酒了，你能怎么样？你能给我主管位置坐吗？你能送我几千一件的裙子吗？能让我住几千一晚的豪华套房？能送我几万一只的LV包吗？”她脸色狰狞，声音尖锐，目光带着疯狂狠狠地盯着林晓风，大声吼道。
　　那一句句急喷而出的言语，如一记记重锤，击打在林晓风的胸口，痛得他两眼发晕。
　　她并不在乎他的感觉，继续发泄着憋了2500个日夜积累的不满：“你看看，我的那些女同学，没我漂亮，哪一个不过的比我好？我的同事，没我年轻，哪一个不是有房有车？我住在什么地方？一个40平方的小房子，来两个人都要碰着墙壁。这是人过的日子嘛？我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既然都已经撕破了脸皮，王萍已经肆无忌惮，锋利的言辞，像一把把尖刀，戳在林晓风的心上，刀刀见血。
　　女人的话语尖酸犀利，却代表了一部分人的真理。
　　平淡，有时候可以理解为幸福，有时候也可理解为无能。
　　怒火如爆发过后的火山，瞬间沉寂了下来。
　　林晓风沉默了。胸膛起伏却越来越大，额头青筋剧烈跳动，豆大的汗滴，从额头争先恐后冒了出来，在脸上拉出一道道轨迹，一颗颗，毫无悬念地砸在地上，粉身碎骨。
　　陡然，他右手握拳，快速砸向女人。。。。。。
　　“啊~”女人赤红的脸瞬间化为惊恐，看着那在瞳孔里越来越大的拳头，闭上眼睛，想象着那硕大拳头撞击脸部产生的痛楚，大声尖叫了起来。
　　“砰！”拳头狠狠敲在墙壁上，一条条血迹，如网丝一般，沿墙壁往下蔓延。
　　就算是泥人都有几分土性，何况林晓风只是性格淡泊，却并不懦弱。
　　无视那染红的拳头，无视那仍然带着惊吓的眼神，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带点凉意的空气，再缓缓呼出，然后，睁开那双已经变得冷漠的眼，看着那曾经熟悉无比，如今却如同陌生人一般的脸，微微摇了摇头，眼神透着无奈、嘲笑、冷淡和伤感。
　　不是一家人，进了一家门，最终还是会离开的。
　　结局，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我累了。我想，你也累了，你说怎么办吧。”林晓风轻声道，声音带着无比的疲倦。
　　“啪”，他点燃一根烟，烟雾袅袅，他的脸，刻画着一幅幅人生悲欢离合。
　　女人也安静了下来。
　　静谧中，唯有或急促或绵稳的呼吸声主宰了沉闷的空间。
　　“离婚吧。”女人思虑片刻，望着他，眼神复杂，缓缓说道。
　　“好。”
　　已经注定的结局无需再做什么深思，物欲毫无迟疑占领思想高地，感情之花凋谢在七月的盛夏，凄凉，无奈。
　　




☆、分手

　　从区民政局大门走出，一阵阵烘热扑面而来，瞬间包围了手里各拽着一个绿色本本的两个男女，灼热的空气直灌入肺部，让两人连喘几大口，才慢慢开始适应。
　　林晓风表情平静，眼神写满冷漠。
　　不是他无情，不念七年夫妻之情，只因她践踏地太重，她的无情，伤他太深。她那么毫无忌惮地践踏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底线，他还有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在意这个女人呢？
　　他嘴角微微上扬，仿似带点解脱后的如释重负。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却又彷佛远在天边的脸，向女人扬了扬红本本换来的绿本本，神态平静，说道：
　　“恭喜你可以寻找自己理想生活，祝你幸福。”
　　语调波澜不惊，用词极具冠冕堂皇，使人无法琢磨他此刻的心情，却自有一股淡定。
　　逼人的酷热，刺眼的艳阳，以及突如其来的解放，让王萍有一种晕眩的感觉，即使她在心里已经有所准备。
　　此刻，捧着绿色的离婚证书，王萍心里万念交杂，却惟独没有心愿得偿后的开心。自从她进入大门到现在顺利地拿到了绿本子，心里一直像压了一块石头般沉重，丝毫没有离婚后的那种畅快淋漓，甚至偶尔会冒出一丝后悔的念头。
　　从揭开离婚这块遮羞布开始，双方开诚布公，到今天拿到标志独身和自由的证书，整个过程异常顺利，没有过多纠结。他的淡定，他的洒脱，让她对他又有一种看他不透的感觉，丝毫没有印象中本该悲伤凄苦、苦苦哀求的神情，那种男人成熟的淡定，让她惊艳——这个男人，或许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无趣平庸。
　　也许，这个男人为了平淡的幸福，牺牲了原来的狼性？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难道自己一直就没看清楚过这个男人，没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那当初为什么会跟了他？难道就因为他是当时学校的风云人物，跟了他让她在校园风光无限，成为大家谈论的焦点？
　　难道自己一直是这么虚荣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迈出了这一步，那就无路可退，其他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整整心情，脸部肌肉向外拉，强扯出一道微笑，神情表现地颇为高兴，答道：
　　“谢谢你的祝福，我会很好的。”语气颇为萧瑟，即便是她极力想表现地开心一点。
　　按照原先她预想的剧本，进程不该是这样的，她至少表现地：神情是趾高气扬的，语气是热讽冷嘲的，脸色是得意洋洋的。
　　他的意外表现，却完全打乱了她的心境，反而让她充满了一种难言的失落感觉。
　　“喂，小萍，好了没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沉闷的气氛。
　　林晓风转头，见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自黑色奥迪车窗里探出头，对着这边在喊。
　　“好了，就过来了。”王萍应了一声。
　　看着眼前这个淡定冷漠的男人，王萍神情复杂，低低地说道：“有人在叫，我先走了。”
　　“嗯，再见。”林晓风淡淡道，没有过多的话，也没有过多的表情。
　　王萍叹了口气，却也知道现在没什么可说的了，“蹬蹬”朝着车子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说：“照顾好女儿，我会来看她的。”
　　“我会的。”依旧波澜不惊的脸色和语气。
　　带着点失落和狼狈的倩影钻进了轿车，在一片白烟中绝尘而去，混入滚滚车流，再无影踪。
　　林晓风涩涩一笑，看着手中的绿色本子，久久无语。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个人追求不同，站在对方立场一想，也无可厚非。
　　林晓风觉得自己并不恨这个女人的选择，只是选择的方式让他难堪。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所有关于这个女人的回忆已经成了过眼云烟，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路人甲乙丙丁，无需多想。
　　生活便是这样，缘来而聚，缘尽而散，一扇门关了，另一扇门却同时打开。　
　　她关了他这扇门，和有缘人打开了另一扇门；他关了她这扇门，另一扇准备开启的门，又在哪里？他的有缘人，又是否过得可好？
　　一念至此，记忆的潮水如勃发的怒江，一发不可收拾，直直冲击着那刻在灵魂最深处的思念，那仿若前世今生注定不休的容颜浮现，明眸皓齿，巧笑倩兮，宁静温婉，如江南春雨拂面，温柔如水，朝着他款款而来。。。。。。
　　“飞儿——”他忍不住张开双臂，欲拥佳人入怀。
　　“叮铃铃~~叮铃铃~~~”刺耳的铃声唤醒他。
　　佳人无踪，相思更重。
　　“神经病。”一声嘀咕，自骑着自行车远走的行人嘴里飘忽着进入他耳里。
　　空气依旧灼热，艳阳依旧刺眼，滚烫的马路依旧散发浓烈的柏油味，但林晓风突然感觉到一阵轻松，浑身似乎放下了一副千斤重担，整个人变得轻盈，整个心变得活力。
　　无声地笑笑，林晓风甩开大步，走向停车棚，骑上那辆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二手自行车，飞快地穿梭在车水马龙中，如游鱼般自在。
　　




☆、归途

　　“各位旅客朋友们，开往台州的N925次班车马上就要开车了，请还未上车的旅客抓紧时间上车！”
　　在杭州汽车南站候车大厅里不断重复的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