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帮童话2·情义无价-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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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晕倒了,因为高烧的缘故。”
“我……发烧了?”她怔怔地说,半晌,像忽然想到什么,迷蒙的眼瞳蓦地清明,“醒尘呢?他怎么了?没事吧?”
她问,一面挣扎地想撑起上半身,他连忙定住她的身子,“别动。”温和的语音蕴含着某种经过压抑的沙哑,“醒尘很好,他没事。”
“他真的没事?”
“嗯,现在才清晨六点多,他应该还在睡吧。”
“现在才六点多?”她一怔,重新躺落枕上的蛲首微微转动,星眸梭巡着他的脸庞,“你……在这里守了我一夜?”“嗯。”他坦然承认。
他真的守了她一夜?
刘曼笛心弦一扯,简直不敢相信,眼睫因为他的坦承不讳微微颤动。她低垂星眸,悄悄凝睇他,在确认他下颔胡碴未刮,眼圈下又显然带着疲倦暗影后,一股难以形容的酸涩滋味蓦地从心底泛起。
他真的守了她一夜,不曾合眼。
他关心她,他不恨她,也许也不讨厌她——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讨厌的人一整夜,对吧?对吧?
想着,一阵波意忽地冲上刘曼笛眼眶,她连忙闭眸,深深呼吸,“谢谢你。”重新展开眼睑时,她已用尽所有意志力控制那突如其来的软弱,苍白的唇角甚至拉开一弯浅浅笑弧。
“不必客气。曼笛,我——”他一顿,似乎有满腔话语想说,却不晓得该怎么表达,只能用那对幽深微邈的黑眸烦恼地盯着她。
她心弦绷得更紧,无法承受他那样望她,“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对不起,曼笛。”他沉吟良久,终于还是徐悠出口,“我想我欠你这么一句。”
“对不起?”他向她道歉?为什么?
“因为我不该在医院那样责备你。”他看透了她的疑惑,“我没有资格,曼笛,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醒尘好,只是……”
“不,你不必道歉,那晚确实是我的错。是我忽略了醒尘的身体状况,我不该带他去那种地方,自以为能控制一切——”她诚挚地望着他,“我差点害了醒尘,你会那么着急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我仍然不该那么对你!”他截断她的话,语气微微粗鲁,英挺的眉宇紧聚,黑眸阴鸷,“我太过分。”
“不,你不过分,我可以明白一个为人父亲为儿子担忧的心理……”
“问题是我会那么对你不完全是为了醒尘!”他忽地低吼,怒气勃勃的嗓音吓着了她,也惊怔了自己。
“星宇,你……怎么了?”她蹙眉,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如此愤怒。而且,那样的愤怒似乎不是针对她,而是对他自己。
他在责怪自己,那对漂亮湛深的黑眸正掠过一道道难解的星芒,为平素的黯然沉郁更添上几分懊恼悔恨。
“曼笛,你不明白,其实我——”
“其实你怎样?”
“其实我并不是真那么责怪你,我会那样对你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
“为了什么?”
“为了——”他沉郁难解的星眸紧盯着她,红润迷人的双历正想说些什么时,一阵清脆的脚步声蓦地从走廊传来,逐去了萦绕两人之间欲言又止的暧昧气氛。
是乔醒尘。他转进卧房,直奔刘曼笛,瘦小的身子还穿着法蓝绒睡衣,显然刚刚下床。
“老师,你醒了吗?你还好吧?”他在她床边停住,小小的手攀住床沿,小小的脸孔既忧愁又烦恼地盯着她。
“我没事。”她撑起上半身,对男孩露出一抹清浅微笑,“你呢?刚刚睡醒?”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一径盯着她,“我好担心你——”他嗓音忽地细微,沉沉地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
她流转眸光,瞥见他攀在床沿的小手紧紧拽着,他抓得那么紧,用力到指关节都泛白了。
她心一扯,刹那间完全感受到小男孩是多么为她担忧,又是如何拼命压抑着自己,不让外表流露出一些些脆弱。
她忍不住一展藕臂,将乔醒尘拉入怀里,紧紧地、温柔地拥着,“醒尘,老师没事,你别担心啊……”
他脸颊紧紧贴住她,“老师,你昨天晕倒时,我真的好担心。”
“我知道。不过老师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吧。”她温柔地呢喃着,直到感觉小男孩纤细的身躯在她怀里完全放松,才扬起脸庞。
乔星宇正看着他们,深深地、沉沉地,眸中底蕴着复杂的情感。
两人的眸光在空中交会良久,默然无语。
终于,他扬起沙哑的嗓音,“醒尘,我们出去吧,让老师好好休息。”
乔醒尘听闻父亲的呼唤,身子微微一僵,半晌,才轻巧地从刘曼笛怀中抽离,“老师,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哦。”他小大人似地叮咛她。
她忍不住微笑,“我知道。”
“如果老师觉得无聊,随时可以叫我来陪你。”
“好。”
“那好。”乔醒尘满意地点点头,“我先出去了。”语毕,他转过身,笔直地朝她房门口走去,看都不看父亲一眼。
☆ ☆ ☆
乔醒尘在与自己的父亲冷战。
领悟到这件事实令刘曼笛感到惊讶,她料想不到那个一向成熟懂事、乖巧听话的醒尘竟然也有这样激烈反抗自己父亲的一天。
自从那天清晨她退烧醒来后,她从来不曾听闻他跟自己的父亲说过任何一句话,甚至连视线也有意无意躲着父亲,不看他一眼。
“为什么?醒尘,为什么不跟爸爸说话?”她曾这样问他,“你这么讨厌他吗?”
“我不想跟他说话。”小男孩只是这么倔强一句。
“为什么?”她紧紧蹙眉,“因为他不肯让你出门吗?”
他不语。
她只能叹息,“醒尘,你爸爸是担心你啊,他怕你又像上回一样,在体育馆内昏倒了……”
“所以他就准备把我困在家里一辈子?”他尖锐地截断地的话,“他把我当成什么了?宠物吗?”
“醒尘,不许这么说话!”她低斥他,“别这顶样扭曲你爸爸的用心。”
“老师!”他瞪她,湛深黑眸里除了浓浓倔强,还有不可思议,“为什么你还要为爸爸说话?你忘了他那一晚怎么说你吗?”
“他是一时气话啊。”
“我不能原谅他那么说!他根本不明白老师才是真正为了我好……”
“可你爸爸已经向我道歉了啊。”她柔声解释,试图扭转小男孩对父亲的负面印象。
可他只是冷哼一声,显然并未信服她的解释。
“醒尘,你怎么了?”她苦恼地说,“你从前不是这么不解人意的孩子啊,我不相信你体会不出你父亲对你的关怀……”
“他关怀得太过分了!我不需要他那种杞人忧天的关怀。”乔醒尘语音尖锐,眸光灼灼,“而且我也不喜欢他对老师的态度,时好时坏,算什么?!”
所以归根究柢还是因为她,因为不满父亲对她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态度,所以这孩子才决定跟自己的父亲抗战到底。
因为他太喜爱她这个老师,所以才更不能原谅父亲——
一思及此,刘曼笛忍不住深深叹息,不知该喜该悲。
没错,醒尘这孩子的确聪明细致,清楚地感受到乔星宇待她微妙的态度,可他却不明白自己的父亲与家教老师之间,并非如他想像那般简单啊。
事实上,她与乔星宇之间的关系连两个当事人也弄不明白。
他们仿佛是好朋友,却又比好朋友的情谊多了一些什么。
他们之间异样的吸引力接近恋人,可比起恋人的相知相惜却又少了些什么。
他们既不是单纯的朋友,也不是甜蜜的恋人,两人之间的氛围异常尴尬,有时追切地渴望接近对方,可真正靠近了,却又下意识想逃离。
再加上今晚,醒尘竟然在餐桌上当着父亲的面高声宣称,“我宁愿曼笛老师当我妈妈!”
“什么?”两个大人闻言,皆是一阵无可抑制的震惊,同时转头瞪向突然发言的乔醒尘。
“你什么意思?”乔星宇首先恢复神智,沉声问道。
他嘴唇紧抿,下颔一阵抽搐,显然相当为儿子这个宣言感到震惊与不快。
“你听到了。”对他阴沉的目光,乔醒尘不避不闪,勇敢地回应。
乔星宇咬紧牙关,“你说——宁愿要老师当你母亲?”
“没错。”
“醒尘,你别胡说……”一旁的她感受到父子俩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连忙颤声开口,“别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老师,我是认真的。”乔醒尘转头望她,黑眸澄澈,“我是真的想要你当我妈妈,只有你真的了解我……”
“醒尘!”乔星宇忽地提高嗓门,瞪着自己的儿子,神情愠怒,“胡说八道什么?你忘了自己的妈妈吗?”
“你说得没错,我是忘了!”乔醒尘亦回眸瞪他,眼神倔强而挑战,“她早在三年多前便去世了,我对她根本没什么印象,才不像你到现在还对她念念不忘……”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蓦地响起,打断了乔醒尘近乎任性的言语,也催促她心脏逐渐狂奔。
她看着小男孩伸手抚上左边热辣的脸颊,眼眸逐渐漫上朦胧薄雾,也看着身为父亲的男人面色阴沉,英挺的剑眉紧紧纠结。
“你们……别这样啊。”她心慌莫名,不晓得在这样的状况下自己能说些什么,只能喃喃地这么一句,无助地看着父子俩持续彼此的对峙。
终于,乔醒尘蓦然起身,愤然抛下一句,“你愿意永远活在过去,我可不要!”
语毕,他便毅然决然离开餐厅,留下心痛茫然的她,与僵硬沉默的他——
“醒尘睡了吗?”仿佛感觉到她轻盈的步履悄然走进书房,原本眼眸紧贴着天文望远镜镜头的乔星宇回过头来,幽微复杂的眸光准确地落定她身上。
刘曼笛收束沉迷于回忆的心神,却在那样深沉的眸光凝视下心跳失了速,好一会儿,才终于恢复率定,“刚刚上床。”她轻声地说,一面娉婷走向他,“又看星星?”
“习惯了。”他起身,走向书房另一头的酒柜为自己调了杯不加冰块的威士忌,然后摇了摇水晶酒杯,浅啜一口。回转身,他察觉了地凝定他的眸光,有些尴尬地举了举酒杯,“要不要也喝点什么?我帮你调。”
她摇摇头,“你最近喝不少酒。”仿佛不经意的话语其实蕴含着浓浓关怀。
他感受到了,背脊一僵。
她走向他,玉手拿走他扣在指间的水晶杯,“为了醒尘的事烦恼?”
他没回答,只是瞪着那杯被她轻易夺去,轻轻置落书桌的威士忌。
“放心吧,那孩子只是一时闹脾气,总有一天会想通的。”
“……是吗?”
“他很聪明,不是吗?怎会体会不出父亲对自己的关怀?而且——”她顿了顿,话语好不容易挤出喉咙,“他怎么可能真的忘了自己的妈妈?”
“真的没忘吗?”他喃喃,唇角牵起涩涩苦笑。
她深深睇他,“你觉得无力吗?”
“无力?”
“一个单身父亲独力抚养儿子,难免有种无力感。”她坦率地说,“何况醒尘又是那么特别的一个孩子。”
他默然凝望她。
“谈谈——”她深吸日气,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醒尘的妈妈好吗?”
“红叶?”他仿佛震动了一下,惊愕无比的眸光朝她射来。
她强迫自己保持淡然的语气,“那是他妈妈的名字吗?红叶?”
“你想听……有关红叶的事?”他问,语气十足紧绷。
她心跳加速,“是的。你愿意告诉我吗?”
他愿意吗?
乔星宇瞪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奇特的,当她这样静静问着他时,他心海竟掀起某种不寻常的浪潮,心韵如擂鼓,一击比一击震撼有力。
她要他谈红叶!自从她死后他从不曾跟任何人谈论过她,包括醒尘。
而她竟然要他告诉她有关红叶的一切!
她以为她是谁?她——怎么敢!
可他发现……他发现自己竟有股冲动想对她吐露一切。该死的!在她那样安静又温柔的眸子凝睇下,他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对她倾诉,想源源本本、从头道来!
他是怎么了?
☆ ☆ ☆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在还来不及捉回理智时,他发现自己竟已幽幽闭口。
“多小呢?”
“应该说从她一出生就认识了。事实上,我还抱过还是个小婴儿的她呢,那时候我大概才三、四岁吧。”他迷蒙地说,思绪跌回久远以前,“她是管家儿子的孩子,因为父母车祸双亡,被送来跟奶奶一块儿住。而那时候的我也没有母亲,父亲又一天到晚忙碌,所以我经常也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可那年她却在我生命中出现了……我好高兴啊,当红叶的奶奶第一回把她交给我抱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得到了某种珍宝——她是那么漂亮、细致的小东西,我好怕摔坏了她啊,拼命告诉自己要当心一点,要小心翼翼地将她捧在手心——”他忽地扬首望她,眼眸点燃某种异样火苗,“你明白那种感觉吗?”
“我明白。”她点头,压抑着满满积在胸腔的难言心痛,“就像每一个小女孩都渴望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洋娃娃一般,红叶她——就像你的洋娃娃。”
“洋娃娃?”他怔怔地重复,起初有些茫然,半晌,像领悟了什么,恍然颔首,“是啊,她就像我的洋娃娃,会陪我说话,陪我看星星,她是我如沙漠般贫瘠无聊的生命中一道冰沁的清流,她像阳光照亮了我。她那么好、那么珍贵、那么温柔乖巧又善解人意,让我真的无法不疼她、宠她……真的,只要她一句话,我愿意为她摘下任何一颗星星!”
“我——相信。”她沙哑地说,感觉某种奇特的感觉梗在喉头,促使她忍不住别过头,不愿接触他忽然狂热的眼神。
“当然,后来我身边多了不少年龄相仿的朋友……可只有她是最特别的,红叶她——永远是最特别的。”
她永远是最特别的——
她听着他如立誓般的呢喃,一颗心蓦地重重地、深深地沉落,直直坠入无底的深渊。
“……在她二十岁那年我们结婚了。”他继续说道,丝毫不曾察觉他正逐渐将她的心扯成碎片,“她一直想要孩子,可我一直不肯答应。”
“因为她跟醒尘一样,有先天性心脏病吗?”她聪慧地说,很快便猜透他不愿妻子怀孕的原因。
他瞥她一眼,眸子闪过一丝异样,“没错。可后来她还是悄悄停止服避孕药,终于还是怀了醒尘。她生醒尘的时候还差点难产呢,简直要吓坏我了。”
她完全可以想像他当时的心情,应该就好像那天晚上他担忧自己可能失去醒尘吧。
他何其有幸,拥有这样一对好妻儿;又何其不幸,两人都因为先天的疾病随时有性命危险。
那是多么沉重而可怕的重担啊!当你深深爱着一个人,却又时时恐慌着也许会在不经意当中失去他们。
多让人禁不起的负荷啊,一直以来,他都是像这样一个人默默地承受吗?从小的时候时时刻刻担忧失去红叶,到现在日日夜夜害怕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