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の殺人者-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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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野连忙一手挡著袭向他的凶器,一面护著近藤退出门外,使劲甩上门,门内即刻响起瓷器摔落的破裂声。
“发生了什……你没事吧?”小野转身,愕然发现他被头发遮住的右脸有五个红红的指印。
近藤默不作声地摇摇头,忽然房内又传出玻璃打碎的声响,他心惊地一颤。
“小野……麻烦你看住他好吗?他一时接受不了阳志去逝的事,我怕他会想不开……”
“你呢?”小野见他边说边往后退,似乎想逃到哪里去。
“我,我要回家了,明天……要准备好测试的题目所以……”他哽咽著,颓然欲泣的表情全挡在长发背后,话未说完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他转身疾步逃离这个令他委屈难堪的场所。
“喂!”小野伸手想留住他,却迟了一步,他已消失在电梯口。旁观者清,他和田中多年兄弟,自然了解他的个性,他只懂得虚张声势而已,根本没勇气寻死,反倒是近藤较令他担忧,以他那副柔心弱骨的模样,真不敢想像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或者只是……自己躲回家里哭吧。
越想越为他抱不平,小野伸长腿一脚把门踢开,迎面飞来一个枕头,更激得他怒发冲冠,敏捷地闪开后,冲上前一手将田中提起来,额上青筋凸起地暴喝道:“要不是看在你刚醒身体虚弱、我就把你吊起来打顿痛快!”
“你打死我啊!我求之不得呢!”田中仍不知死地顶撞他。
“我还没你这么没人性,一醒来就只会制造灾难!”
此时的田上像头刺猬见人就刺,伤人的话接连不断:“我恨不得长睡不醒、恨不得就这么死掉!都是你们、都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性情刚烈的小野忍无可忍,早已咯咯作响的大拳头一挥,田中整个人从床上滚下地板。
“你以为你是什么?我才懒得理你变成植物人还是死尸一条,可世界上就是有那么愚蠢的家伙,为了你一句话等了你十个月,守到开云见日还被你首当其冲地拿来当出气筒!我还替他不划算呢,你给了他什么?他为什么要为一个认识不到两个月的混蛋一等就是十个月?!”
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忘恩负义的人!小野握拳的关节处持续著吓人的骨胳扭动声。
这种人不必跟他讲道理,直接用拳头解决就行了,不教训一下他永远都不会清醒。
激烈的争吵惊动了护士,她敲敲房门说:“这里是医院,请安静一点别吵到隔壁的病人。”
“博英!博英!”杏子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一进门就见到她儿子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满地都是打烂的陶瓷和玻璃,嘴角还渗著血丝,本应开心得和他抱头痛哭,马上换成紧张的神情,她害怕地瞄了眼身高体壮的小野,扶起田中的脸心疼地问:“怎么了?为什么打架?”
撇开她的手,田中双手撑著地坐到墙边,乱七八糟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好半响,他才有气无力地说:“出去,你们都出去,让我静一下。”
“博英……”
“出去!”
小野不屑地瞟了眼他后往门外走去,杏子也无可奈何跟著离开房间,在走廊的长椅上坐著。
墙角的田中在一片狼籍的碎玻璃中抱膝而坐,头埋在双臂之中,任大脑重新整理一切遗忘的记忆……许久,他终于抬起头,一手扶著墙壁吃力地站起来,步伐蹒跚地走到门外。小野已经走了,杏子见他出来立刻高兴地站起来想扶他,他却推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问:“电话在哪里?”
……来到公用电话前,田中拿起听筒,犹豫了一阵,才按下记忆中的一组号码。
响了好久都没人接……他挂断后改打杏子写给他的手机号码,手指焦躁不安地扭著电话线。
“……喂?”好重的鼻音。
田中还未想好该说什么,没有出声。
“喂喂?请问是谁?为什么不说话?”
“……对不起。”思前想后都找不到更好的台词,他只能用最原始的辞汇来表达内心的歉疚。
电话里静静的,没有半点声响,听不出他到底是不是还在生气。
“对不起……我……又对你做了很过份的事。”怎样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在他面前,他总是原形毕露,不可理喻地乱发脾气,昏迷前如此,现在亦然。这一点,连自己也无法理解。
电话里传来轻微的叹气,等了将近两分钟,他才缓缓地说:“算了,反正我也习惯了。”
像是埋怨也像是认命,更多的是浓浓的溺爱……他比他小了整整五岁,想维持这段男人间的感情并不容易,他认为自己应该去包容对方的任性。
没有料想中的责怪或破口大骂,田中反而更加自责。
“你没什么要说的话……我要收线了。”与其忍受彼此默默无声的尴尬,不如赶快结束。
“等一下!我……我想见你!”心一急,真正的目的便脱口而出。
电话那头又静了下来。
望著身边来来往往的护士和病人家属,田中失望地垂下眼:“还是不行吗…我真的很过份吧。”
刚刚发疯打人又把人家赶走,转眼又叫他来,这样做也实在太离谱了。
“不是这样的,我……我现在就上去。”
“你还没走?!”他又惊又喜地握著听筒大喊,刚好站在电梯对面位置的他望著关合的电梯门,右手旁那排荧光数字正变化著,他的心情无故地兴奋紧张起来。
“没有,我放心不下……”
不等他说完,田中摔下听筒跑到电梯前,听到叮的一声,电梯门缓慢地开启了……
性急的田中也不看清楚就冲进去抱住来人,却被他抱住的人强有力的一掌推出电梯。
“你抱我干什么?”小野手里提著杏子拜托他去买的汤,不悦地皱眉看他。
“怎么会是你?!”田中指著他惊呼,然后作噁心状地吐吐舌头怪不得触觉有异,原来是满身肌肉的小野!他明明和近藤一样180cm高,怎么身材就是那么强差人意,硬梆梆的!
“不然你以为是谁?”Shit!他才觉得噁心呢!虽然不得不承认田中的身材高挑如Model,长相也很俊美,但至少目前他还没有想被粗壮大男人抱的冲动。
这时隔壁电梯门也发出叮的一声,正在相互讨厌的两人不约而同地望过去,只见眼直又近视的近藤拿著手机慌慌张张地往病房的方向跑去,田中急忙追上去。
追上他的脚步,田中不作声地搭上他的肩把他扳过来,拉进自己怀里缚紧。
“咦?你怎么……唔……”
刚想问他为什么不在房里,田中已夺去他讲话的自由,把他的话全收进热情的唇里。
近藤亦仰起脸,献上自己期许已久的唇,让唇舌的交织去体会,感觉那双绕过他背后的大手,也一直都被他一人所独占的。
尝尽悲欢离合与酸甜苦辣之后,千百种滋味翻江倒海地涌上心头,他禁不住又热泪盈眶,流下的泪水濡湿了与他紧紧相贴的脸庞。
“为什么又哭?”田中托起刚才未曾仔细看清楚的脸,这才发觉比记忆中那张脸瘦了一圈,刚才被他五指扫过的痕迹显而易见地呈现在眼前,倍感心疼与后悔,他怎么打得下手?
好感动,现在就算是嘶哑的声音,也叫人珍惜不己。
他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因为只有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他觉醒的喜悦,自己没有白等。
笑得那么灿烂,眼泪又落得那么凶,田中傻愣著,不能理解他到底是在高兴还是难过。
“我很欣赏你们思想开放,不过也请注意场合。”小野干咳一声,提醒他们周围的人都在看。
近藤猛地推开田中,转身迅速地扫视了下围观的好事者,杏子亦站在其中,欣慰地微笑著。
微怔后回神,近藤拭去泪水,感激地对著她按膝一躬身,久久不能从悲喜交集中抬起头来…
“你跟智明那家伙还真是无缘,他刚上飞机你就醒了,害他临上飞机时还难过地说等不到你醒。”小野背靠在墙上,一手按著手机准备致电给应已到达伦敦的林智明。
“他会担心我?别说笑了他恨不得我早点入土吧!”嘴硬的田中其实也很希望能见到这个爱跟他吵架的冤家,没想到一觉醒来他已经离开东京了,两年后才会回来。
“喂喂?喂怎么这么吵?是我、润啦!”电话接通了,小野恶作剧地对远在伦敦的他说:“你到了吗?有个美女想跟你说话吔!她说她好想你喔!啊?你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语毕,小野把手机扔给在病床上拼命憋住笑的田中,田中整了整喉咙,拿起电话嗲声嗲气地说:“喂~~~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林智明听到这奇怪的声音后一阵纳闷,然后突然发出惊天动地的吼问:“田中?!”
“哇哈哈哈哈”小野与田中同时大爆笑,听到电话里传出鬼叫的近藤也忍不住笑起来。
“太过份了!”等他走了才醒,而且一清醒就捉弄他!林智明气得拿行李狠砸路边的雕像。
“喂,别生气了!喂?啊……喔喔,我知道了,记得打电话给我。”田中合上手机抛回小野手上。“他砸坏了雕像,被警察捉走了。”他和小野对了个眼色,而后又一同神经质地爆笑起来。
“好啦!我也该走了!”小野拍拍田中的后脑,然后惯性地将手插进裤袋里,关门前看见近藤倒汤的动作,羡慕地感叹说:“唉我家那泼妇什么时候才会像老师这么温柔啊!”
“泼妇……?”近藤望著关上的门,不解地回头问田中。
“过来。”田中浅笑,不改霸道的口吻,懒懒地伸出一只手命令著他。
像著了魔,近藤顺从地将手置于他掌心,被他占有性地拉到身边坐下。
勾在近藤腰侧的手不安份地游动著,撩起披肩长发挂于耳后,二指轻轻在他脸颊来回抚摸。
“还疼吗?”责怪自己的冲动,田中以鼻尖轻触他吹弹欲破的肌肤磨蹭著。
“不会。”视以理解的一笑,近藤亦不退怯将脸地靠向他。心情依然兴奋不己,他的觉醒,让他好像忽然活了过来一样,不再像那比刑罚还教人生不如死的十个月,行尸走肉般地苟活著。
“我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田中叹了口气,不知为何二人独处时,胸口的沉闷感觉便愈来愈凝重。“你相信吗?你们看来我似乎是昏迷著,但其实你在我耳边说的每句话我都听得到。”
近藤睁大眼,显然是不太敢相信。
“真的,梦里我身处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我只知道自己一直摸黑向前走,走了好久都找不到出路,头痛欲裂,当我开始绝望地想要放弃时,耳边就传来你的声音,我想回答你,叫你别哭,但喉咙却发不出声音,真的好痛苦。”视线无力地落在床单上,他又忆起那个可怕的梦。
“不要想了,一切已经过去了。”和他一样,近藤一点也不愿回味那段令人精神崩溃的日子。
“现在开始,我们就向前走吧。”
“啊?”
“别想过去,只要和你一起的话,我们一定……”他垂下眼,将温热的前额抵在田中额上,羞涩地微笑道出一直不敢说出口的话:“我爱你……所以我们一定能,一直到永远吧。”
真的爱上了,就不要辜负那份感觉,没有坦诚地把心中想法说出的那种遗憾,是当田中生死只差一线时,他亲身体验的惨痛经验。
讶于他较以前坦白,田中失神地望著他甜腻的笑容,突然间无故地感到恐惧。
这种幸福的笑似曾相识……努力回想著,他的脸骤然失去血色。
他想起来了,最后看到阳志的一刹那,他就是这么笑的,笑得好幸福,幸福得……可怕。
没有察觉到田中的失常,近藤仍沉醉在忘情的境界里,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感觉他的呼吸。
“我爱你,你还像以前一样爱我吗?”抬眼一瞧,窗外一片白雪茫茫,然而他冻结的世界却已被他温暖的体温,渐渐融化了。
“爱……”本能地搂紧他,田中发觉自己的双手竟是这般无力。
得到回应,近藤满足地在他脸侧留下一吻,继而窝在他肩上甜甜地笑著:“我不会轻易去爱一个人,除了你,我不会再爱别人,所以我相信,我们永远都会在一起。”
你笃定了……是永远吗?
田中困惑地拉开近藤,盯著他的笑容发呆。
“你知道这一刻……我在想什么吗?”忘了笑的嘴唇,泛白地颤动著。
“什么?”
我想逃,从你身边逃走……可难得他这么开心,田中不忍如实地说出内心的想法。
“我想吻你。”他吻住他的唇,想借此消除胸中的恐惧感,然而,不安却越来越严重。
他乱了头绪,两手惧怕地搂紧近藤,拥吻著他倒下去……
你从我身边抢走她,在我想祝福她的时候又甩了她!你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吗?她嫁到北海道那种乡下地方去,还跟一个老头子睡在一起!
你害怕了吗?心虚了吗?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男人,专搞些玩弄女人的把戏!
阳志说他到现在还爱著我,你听到了吗?他说即使我那样对他他也会永远爱著我!你弟弟爱我吔!啊哈哈哈哈
“哇啊啊啊啊”田中大叫一声从恶梦中挣脱出来,跃坐起身。
正是夜深人静时,房内遍布黑暗,他慌乱地跳下床,沿著墙壁一路摸索,直到找到电灯开关开启了一室明亮,他才虚脱地贴著墙任身体滑坐在地板上。
按著狂乱跳动的心脏,他气喘不止,惊吓使得额头不断冒出冷汗,上衣亦被汗水渗透了。
是梦魇,一直纠缠著他,让他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正是安藤弘司!
永远也忘不了,他临死前骇人的狂笑声,句句怨恨的控诉,像恶魔的诅咒般于耳际回响。
那个该死的变态男人!死了还不肯放过他吗?他又不是故意害美纪变成那样的,女人真是祸水!早知道会弄到今天这种地步,打死他也不会碰她一下!是她自己对他死心塌地的,他又没有逼她爱他,关他什么事?又关阳志什么事?
可就算他怎样为自己推脱责任,也抹不去盘旋在脑海的安藤狰狞的面孔,还有阳志那痴狂的笑,仿佛在无声地遣责著他是你害我爱上不爱我的男人,是你害我被强暴,是你害死我的!
“啊”十指撕扯著凌乱的头发,接近疯狂的田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划破寂静的夜空。
“如果你真的愿意加入月海会的话,离校后月海会管辖内的Bar、饭店和赌场全都交给你。”
无视走廊外吊著一块醒目的[禁止吸烟]的牌子,小野擅自在病房里点起一根烟,且很有义气地整包抛给病床上的病患。
田中接住那包烟晃了晃,一根自己溜出来的烟自然而然地被含进嘴里,一簇小火光亮起又瞬间熄灭,随后而来的是淡蓝色的烟雾和漫延至整间房的烟草味。
“我当然愿意,反正再读下去也读不出什么来,还是趁早寻条路来走。”有小野家的月海会罩著,他就不怕三餐没著落,也不用整天跟杏子拿钱花了。田中伸了伸懒腰,打著啊欠说:“过几天办了出院手续,我就去向学校申请退学,天天呆在这里都快闷死我了!”
小野扬眉一笑,呼出一口蓝烟接著说:“你这个军事家我可是拭目以待啰……不过,你妈那方面怎么办?还有你的老师呢,你要怎么说服他?”
月海会是目前东京境内势力最强大的暴力集团,经常活跃于新宿、池袋等娱乐业集中的地区,田中加入后将和他一样面临许多危险性极高的工作,他相信近藤对这件事一定会强烈反对。
“我妈?她管不了我的!至于他……我还在考虑中。”田中一脸大丈夫地轻松视之,却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后忽然跳起来把烟扔到窗外,然后拼命挥舞手臂企图扇去烟雾,正当小野还在纳闷时,房门打开了,田中来不及收回动作,狼狈地站在床上,跳也不是,坐也不是。
“你们在抽烟?!”近藤一进门劈头就问,整间房都是呛鼻的烟味。
田中急忙指著小野表示自己没有加入,小野则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