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2-残翅-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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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他低下头。
星巴克浓郁的咖啡香味,低靡的情调,都配得他那双饱含了风花雪月、春华秋实的眼睛。望着他那双眼,就让我充满说不尽的忧伤。他说得对,我们都是傻瓜,傻得义无反顾,傻得执迷不悔,傻得无与伦比。
神,救救我。我不知道我们究竟在执着什么,痴迷什么,现实明明残酷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明明是不可能得到的爱,为什么还要奋不顾身地一头扎进去,苦苦追求。我们明明都爱得很委屈,却还是骄傲地昂起头,假装自己能够看到上帝一瞥而过的光芒。别说我坚强,我的心早已被那个人摧毁,我努力拼凑的爱情,不过是那浸泡在虚荣与自卑中可怜的尊严,在作濒死挣扎。
在爱情中,如果你得不到对方,就得到轻蔑。因此,这是一种非常谨慎的感情,可我如今已走到一步走错全盘皆输的地步,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这次的约会之后,佳文告诉我年底他可能会出国。我问他蝶怎么办,他说他们其实从未交往过,一切只是一厢情愿。
我一点也不同情他,一点也不。生活真是太荒唐了,我带着初三学生特有的叛逆、疯狂、目空一切、愤世嫉俗冷笑着,仿佛看穿了魔术师变出的戏法。除了考试卷上一路飙升的分数是真实真切的,其他都虚无缥缈、遥不可及。
生活变得非常无聊,离开了佳文的校园将是仿佛抽去了灵魂的躯壳,毫无意义地存在。
《残翅》 三佳文(6)
佳文,淡出吧!彻彻底底、结结实实地淡出吧!属于你的舞剧已经谢幕,那帷幕已被我的鲜血染尽湿透,我没有力气再去爱人。阳光射进来,照耀所有的黑暗,让鲜花都开起来!在阳光下闪亮,我喜欢这样华丽而大气的东西,喜欢这迎接新生的盛宴。喝过了酒就离开吧,佳文,我请求你。再喝完这最后一杯,就请离开,千万千万,不要回头。我的伤心欲绝,我的泪流满面,我不堪一击的坚决,都承受不住你这双美丽的眸。请在我还坚信我的舞台即使失去你也一样精彩的时刻,毅然决然地离开。
佳文父母分居多年,一直没有签那一纸协议,只是因为他。其实他们各自早已有了自己的生活,佳文愈加感到自己像个负累,无形中紧紧羁绊着那两个最爱他的人——无法重圆的两块破镜,妨碍他们追寻新的幸福。一个成功的男人身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而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则是一个负心的男人。他母亲便成了这样一个女人,小有资产,刚刚够得上半个百万富翁。这个坚强的小资女人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儿子身上,仿佛要把自己所失去的一切爱都从他身上补偿。母亲刚柔并济的爱使儿时的佳文觉得母亲是个可怕的女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年纪的增长,他已高出母亲一头,他便感觉到母亲娇弱的一面。再坚强的女人毕竟是女人,他从母亲身上读女人,从女人身上读母亲。他一根筋走下去,像解一道方程,本来很顺畅的,却嘎然而止,再也算不下去了。
他遇到了蝶,他找不到新的公式来解她。她像是谜,怎么解也解不开。
在高中必去的军训中,他第一次注意到蝶。蝶穿着极肥大、陈旧的军装,女人的曲线生硬地想要突破那硬朗的束缚。她面容娇好,扎马尾辫,即使努力地板起脸孔作出严肃的模样,也还是与这部队、黄沙、荒阔格格不入。她总是做不好,口号也喊不响,丢三落四,经常挨罚。如果整个部队有一个人在关注她,心疼她,那个人必定是佳文无疑了。
部队的服务社里,佳文主动给蝶结了账。蝶笑着说:“还挺男人的。”那脸蛋像是沙漠中一湾绿洲,在酷热的七月无比清凉。佳文憨憨地一笑,从此爱得无法自拔。
蝶的美丽不仅简单地在于实力,还在于能力。她可以每天换着男生给她拿书包,帮她打饭而且不用花钱,假装顺道送她回家;笔记本打开每一章是不同的字体……这些事情让人不得不佩服,不得不瞠目结舌,五体投地。那些甘为男仆的男生看待她仿佛看待女皇帝,高高在上,惟命是从,不容侵犯。然而却有两个让她关注的男生始终不见动静,一个是斌铖,另一个就是佳文。那时候才开始上初高中衔接课,她知道一定要耐心等待,好猎手不是擅长追着猎物满世界乱跑。
果然,在军训的时候,她和佳文第一次搭上话。从他的眼中,她读到这个男孩已被俘虏,她只是用了一个笑容和一句话,那么简单,那么轻而易举。
佳文和斌铖军训在一个宿舍,两人一拍即合,便结拜了兄弟。斌铖年长几个月,也显得城俯够深,是哥。佳文请这位高干子弟大哥出山,帮他追蝶。斌铖说:“这个女孩我不喜欢,太妖,不过如果你执意要追,我帮你。”
军训回来,大巴刚刚停在学校门口,穿着军装的学生人满为患地挤在马路南边,然后缓慢地散开,涌向四面八方。斌铖在人山人海中拼了命地找到蝶,向她要电话的样子却十分自然、洒脱,气度不凡。斌铖对蝶说:“同学,有手机吗?留个号码吧。”
蝶睁大眼睛,撅起嘴,假装犹豫了一下,直到斌铖又请求了一次,她才告诉他。
之后斌铖把号码给了佳文,佳文却不敢发信息给她。
“你个懦夫!”斌铖骂了他一句。
他知道是开玩笑,便只笑笑。
无奈,还是斌铖出马,他开始给蝶发信息。他们聊得很好,但总是聊不到正题,蝶像个迷宫,总是把斌铖的思路带跑。
——你是叫蝶吗?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你叫什么?
——斌铖,很高兴能和你同班。
——我也是。你的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似曾相识。
——不会吧!那我太荣幸了。
——呵呵,你真幽默。看你的样子,篮球应该打得很好吧!
——还好吧,以后你看看就知道了。
——那太好啦!你怎么会问我要电话呢?我好奇怪。
——其实不是我,我也是助人为乐。
——呵呵,你的眼睛很漂亮,你知道吗?
——作为男人,被人夸漂亮,真该毙了!
——我还真没想到,呵呵,我想什么就说什么,太直了,没惹你生气吧?
……
他们总是这样没话找话地对话,斌铖甚至有些恼火了,他对佳文说:“我不管了,你丫自己来吧!”
“那你把她约出来吧,咱仨一块儿玩儿一趟,我们俩就熟了。”
蝶告诉佳文,她喜欢上的是斌铖。佳文苦笑,他才知道现实是可以这么捉弄人的,连泡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被玩到了这种地步,上帝是对他不满,故意拿他开心的吧!蝶望着佳文,她看似清澈的瞳孔里藏着一个玄机。佳文叹了口气,他挺拔的身躯在蝶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我还有机会吗?”他追问。他就是这样的人,把一切都主观得太美好,以为生活可以如己所愿地展开成蓝图。
他不放弃,他相信机会总会眷顾他的,上帝不会永远冷面。
不过残酷还是继续降临,蝶认为斌铖对她的无动于衷全是因为佳文。佳文使了坏,佳文的存在让斌铖左右为难。全是佳文的错。她知道这男生对她仿佛被奴役般的爱,她太熟练地运用这种权利了,她于是流了泪求他不要再继续,求他放过她,给她和斌铖一条生路。心如刀割的佳文默默承受着这一切,他相信公主总有一天会懂事,会明白爱情的表现形式和万变不离其宗的理念。可是蝶又何尝不懂呢?!爱情已被玩得像游戏棋盘上的战略战术,你争我夺,你攻我守,你退我进。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没有这么复杂。”佳文解释。
《残翅》 三佳文(7)
夏天的风温和地夹杂着热气,席卷这个树木参天的古老楼群。知了挂在树梢,不知疲倦地唱着一首冗长的梦。佳文穿着锐步的大T恤,浅灰色U2的休闲裤刚好垂到脚面,下面是一双红白相间的NIKE篮球鞋。他单手扶住车把中央,那辆帅气的捷安特就如一匹温顺的良种马。他对面,蝶身材柔美,衣着艳丽,用一朵开大了的珠花扎住马尾,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粉面上挂着泪,微红的小鼻头一颤一颤地,委屈得叫人心疼。
他们才认识不久,佳文就已经确定,他是陷进去了。他抬起一只手,摸蝶的脸,他的大姆指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然后微微抬起,又擦了一遍。与其说是擦拭,更像是温柔的抚摸,一种爱抚。当他要第三次爱抚她的脸蛋时,她挥手打掉了他拥有修长手指的手,然后奋力跑开。佳文傻傻站在原地,宛如石像,或木雕。
男人都有太强的自尊,他跨上车,朝与蝶相反的方向离去。带着那样一身的颓然与伤悲,脚步沉痛得仿佛踩在胸口、伤口。知了还在无休止地演奏它永不完结的哀歌,一声一声长讴如泣。
清风突然拂了佳文的面,他被一阵莫名的迷香吹得睁不开眼。蓦然回首,一个陌生少女穿过参天树木和古老楼群,仿佛演绎着一曲复古的青涩年华。好一个乱花溅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后来他在学校里见过这个女孩,他撞到她洒了她一身的可乐;享和告诉他这个女孩的心,他也只得请她吃冰激淋赔礼道歉;她生日他有事耽搁了,斌铖拿了一部新的MOTO要给她作礼物,但是她没收;从朝阳到海淀,她陪他跑遍了大半个北京城,为了买一个根本没有上市的娃娃……盛炎对他说那女孩心里有的只是他,他露出一个自信又轻篾的笑容,一时失语。
他把她当妹妹。
女孩总是微笑地、安静地、无怨无悔地出现在他身边,在他除了蝶已容不下任何东西的生命里。如果他不是先认识蝶,而是先认识沈瑶晶,事情会发生改变吗?不,不会。他笃定地想,他与蝶就像火柴与火种的关系,无论何时,只要一碰到对方,一触既燃。男人的生命不是应该有两朵花吗,红玫瑰与白玫瑰,然而他的心中却只容得下蝶一个。是他还没有长大,还是蝶盛开得太繁华?仿佛注定,他就是要燃了自己的全部供蝶熊熊的柴,无法变更的命运把悲伤臆造得无与伦比的美好。
这是一个梦,一个谜,一个谎。
他无法突破。
约了蝶见面,在三里屯一个幽静的咖啡厅,说了自己年底出国的打算。时间是傍晚,差不多该吃晚饭的时间,然而两个人被隔绝在不见天日的咖啡厅浪漫基调的帷幕中,也被隔绝了时间。宽阔的茶几上两尊玻璃杯,一杯是含着酒精的爱尔兰咖啡,一杯是纯的未对任何饮料的龙舌兰。然后蝶又要了一份炸薯网,一份爆米花。吃薯网的时候,她的手指尖沾了些油渍,那些油渍在烛光下悠然地闪着光,仿佛涂抹在肚脐或者眼角的亮粉。不是,我一直相信蝶是妖冶而市井的女子,她没有这般的优雅。所以,那个人不是蝶,不是真实的蝶,而是佳文眼中无与伦比美好的一个梦境,一个谜团,一个谎言。
佳文小心翼翼地问她:“我可以抱抱你吗?”
蝶点点头,然后他们接吻。这一个吻,吻得甜蜜而深邃,吻得翻云覆雨,山盟海誓。终于得到了,终于得到了。佳文激动地想,紧紧抱着她,生怕稍一松手,她就真会蝶一般飞走。怕一恍惚,现实醒来又无比残酷。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蝶低声问。
“我,当然希望你是我女朋友了。做我女朋友吧,我会对你很好。”
蝶再一次点点头,说:“我也会对你好,直到你离开。”
现实终于开始向佳文展开美丽的一章,但他不知道这是序曲,或完结篇。男人没有那么细腻缜密的思维,他是一头扎进蜜里的蜂,可以至死不渝地往里钻。
他们交往的这段时间,蝶不会再故意不回佳文的短信,不接他的电话。他们天天见面,周末也约了去看电影,去网吧,去打电动,吃大餐。爱情是用钱砸出来的,从中学时代就开始体现了,如果没有钱的话,约会只能去压马路。那一束一束招摇不已的,美名曰玫瑰,其实看透了就是钞票。这些钞票把佳文和蝶的感情维系得很好,佳文说他出国回来买汽车,带蝶兜风。蝶快活地笑起来,未来浮现出幸福的模板。
年底就这样到了。
“我们去放花吧!”佳文对蝶说。
“去哪?城里已经禁了,要不要走很远?”蝶问。
“不会远,蟹岛好不好?我们在那里过夜,看烟花。”
“太好了,我好多年都没看过烟花了。和你在一起最开心了。”
那一晚他们睡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他发现她不是处女。
那一次去的人还真不少,斌铖问我去不去,我撇撇嘴,苦笑着说:“我初三,哪有时间出去玩啊!”说完向他挑挑眉毛,用一种小资的暧昧语气又说,“以后吧!”然后媚媚地笑开来。斌铖也憨憨地笑,还说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个好高中。
短暂的对话过后,我从他身边走过去,没有回头。心里想这个傻男人,真傻啊!我的变化是那种落差式的巨大,今天的我已经不值得被爱被守护了,他还在那里思忖什么呢?我已经没有初二时那种高洁的优越感了,我的小脑袋里竟装了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初一的我就是一张白纸,给什么都迫不及待地吸收,如饥似渴。所以至今,我满心的杂念,满脑的私欲。在我纯洁的时候,没有人珍惜,当我已然被玷污后又有人开始追怀纯洁的我,这不是太可笑太悲哀了吗?那个傻男人啊,他还在等待什么呢?执着什么呢?
拐过一个弯,在斌铖已经看不到我的地方,我深吸了口气,心里压抑难耐。有个同年级的小痞子从我身后跑过去,顺手打了一巴掌我的屁股。然后他回头冲我笑,笑得特别淫荡。我认识他,平时我们总是这样勾当,我轻轻骂了一句“操”,含笑地瞪他一眼。他冲我竖起中指,那时他人已经跑得很远,然后就太远了,我已看不清他的表情。
《残翅》 三佳文(8)
冬天真冷啊!风萧瑟至极,柿子树的叶全部掉光了,光秃秃的枝叉楞楞地杵在半空中,像要刺穿谁的心。我开始习惯独自行走,不再需要维男或任何人的陪伴。我在不知不觉中长的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心,也在不知不觉中坚硬、刚强,毅然决然。
沈瑶晶为什么会有那种气质?那种语气,那种笑容,那种暧昧不清、放纵不羁,是不应属于她的啊!斌铖有一点伤心地想,心里升起一种并不美好但十分实在的感觉。人都是这样,自己渴望改变,却希望别人永远如初。他没有把这种感觉告诉佳文,他似乎宁愿相信这是种错觉,但却错得太真实。
年过了,佳文还没有动身离开的准备。蝶忍不住问他,他反问:“你希望我走吗?”
“当然不了。”
佳文便笑了,说:“我可能走不了了,遇到点麻烦。”
这个骗子!蝶暗暗地想,却不动声色,表情依旧可爱。
同时沈瑶晶也问佳文同样的问题,这根本就是谎吧!她有和蝶相同的怨恨感,是经历得太多,自然而然练就的一种自我保护及对欺骗的敏感。他根本就是想得到蝶而故意设计的骗局,男